司雲出完全不料,長睫,霎然一顫,但卻怎麼也無法阻止赫連蒼的靠近。
赫連蒼一手緊緊的攬著司雲出縴細不盈一握的腰身,將司雲出整個人牢牢的困在自己懷中。一手,挑著司雲出的下顎,強勢的親吻上司雲出的唇。這麼多年來,這還是他第一次這般吻她。剎那間,她的甜美,就恍若罌粟,生生引誘著他不可自拔的沉淪其中。慢慢的,攬在腰間的手,不自覺一寸寸收緊。
「赫連蒼,不要……不要……你放開我……」
司雲出動憚不得,一時間,只能被迫承受著赫連蒼的親吻。眸光閃動的鳳眸中,交織著清晰的懇求。然,這樣的懇求,卻無法組合成任何的聲音發出來。
赫連蒼漸漸不再滿于淺嘗截止,開始一點點迫使司雲出張開嘴。
司雲出閉上眼,咬緊牙,堅決不給半點回應。心中,一剎那,全是那一抹白色身影。希望,他能夠馬上出現。
祈陌在司雲出被赫連蒼擄走後,立即派人到處尋找。同時,也調兵遣將,嚴密的封鎖了這一整片山林。心中,焦急、擔憂不已。不斷的暗怪自己當時,不該為了殺赫連蒼而將她一個人留在崖上。
皎皎明月,無聲無息間,已然高掛上了浩瀚無邊的夜空。如水的月光,灑落在星星點點的火把密布的山林間。
小蘭花心中,亦滿是自責。在,面朝著一顆大樹面壁思過、一動不動的好一會兒後,忽然,忍不住一腳狠狠的踢向了前方的大樹樹干,似絲毫也感覺不到疼痛。若是他當時,沒有不小心跌倒,若是他當時能夠及時的抓住神仙姐姐的手,那麼,神仙姐姐就不會被那個大壞蛋給帶走了。都是他的錯,都是小蘭花的錯……
一旁的小鄴,看出小蘭花的自責,連忙走上前去輕聲安慰道,「小蘭花,我們,一定可以找到她的!」
「小舅舅,都怪小蘭花,是小蘭花不好!」這一稍稍的安慰之下,小蘭花一個轉身,便整個人直直的撲入了小鄴的懷中。旋即,眼眶,再壓制不住那一股水汽,低聲抽泣起來。
不得不說,這還是小鄴第一次看到小蘭花真哭。
一剎那,小鄴簡直有些不知所措起來。片刻,小手,學著大人的樣輕輕的拍了拍小蘭花的後背。緊接著,又輕輕的拍了拍,道,「小蘭花……」
「小蘭花別急,她一定會沒事的。有我在,我一定會將她找回來的。」
祈陌听著身後的哭聲,轉過身來。大手,輕輕的撫了撫小蘭花的小腦袋。平靜堅定的語氣,有著一種安撫人的特殊魔力。然,無人知曉,說話之人心中,那比誰都還來得焦急的心情。
小蘭花聞言,立即抬起了頭、睜著水淋淋的大眼楮望向面前的祈陌,天真的問,「真的麼?」
祈陌頷首,越發堅定的話語,似對著小蘭花說,又似對著自己說,「真的,一定會將她找回來的,平安無恙的找回來。」即便是挖地三尺,即便是移平這一片大山,他也定要將她找出來不可。旋即,側開頭,重新俯身向著下方望去。深諳的眼底,閃過一絲令人膽顫的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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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山洞內,靜得幾乎可以听到人的喘息聲!
赫連蒼一邊緊緊的攬著司雲出的腰,一邊用力的扣住司雲出的下顎,迫使著司雲出不得不張開嘴。
唇齒交融的纏綿,霸道而又強勢的索取,與那一個人小心翼翼的、珍惜的親吻,截然不同。同時,獨屬于男子的氣息,帶著令人心驚的侵略性,從四面八方將人籠罩。
一剎那,司雲出猛然閉上眼,毅然決然的用力咬了下去,毫不留情。
下一刻,赫連蒼快速抬起頭來。薄唇的唇角,殘留下一縷赤紅色的鮮血。高大的身軀,在黑暗中,朦朧綽綽。神色,看不清晰。
迅即,赫連蒼解開了司雲出身上的啞穴。
司雲出普一可以說話,便立即對著面前的赫連蒼開口道,「赫連蒼,你快放開我。」
「雲兒,別忘了,我還是你的夫君。當年,我明媒正娶的娶了你。如今,我要你,天經地義。」指尖,輕輕的拭去唇角的那一縷鮮血。赫連蒼無視司雲出的話。隨之,伸手,輕柔的撫模上了司雲出有些冰涼的臉龐。細膩光滑的觸覺,即便,看不太清楚容顏,但腦海之中,卻依然可以清清楚楚的勾畫出來。
聞言,司雲出心下微微一驚。但面上,卻還是平靜如初,「赫連蒼,難道,你非要這樣不可麼?」
「雲兒,不是我非要如此,是你,是你一直在逼我呀。」赫連蒼聞言,不由得沉聲一嘆。即便是以往,他也是不願傷她的。更何況,是現在。
「沒有,我沒有逼你。是你,是你不願放過我!」
「可是,我不願放手的原因,究竟是因為什麼,你難道到現在都還不明白麼?」
一雙手,在黑暗中,在說話間,忽然一把握住了司雲出的肩膀。那不自覺加重的力道,司雲出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覺到說話之人此刻的心情,「雲兒,你不是說你愛我的麼?那為什麼,突然之間,你變心會如此之快?會對我如此的冷漠決絕?」
「赫連蒼……」
「真的不能回頭麼?雲兒,我現在已經喜歡你了……」
「可是,我現在喜歡的人,是祈陌,是祈陌呀。赫連蒼,我已經……已經不喜歡……」你了……
「那你到底喜歡他什麼?十年,不,從相識到如今,不只是十年的時間,你都沒有喜歡他。現在,卻突然說喜歡上了他。雲兒,那你告訴我,你到底喜歡他什麼?」
「我不知道,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現在,只想永遠與他在一起!」
「你不知道?好,那我來替你說。你是不是因為他佔有了你的身子,所以,你便選擇接受他了?」
一連串的對話,他說得很快,音聲,不自覺加重。而她,亦然。甚至,有好幾次,他幾乎打斷了她。山洞內的氣息,不知不覺,交織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緊張。于是,當兩個人都突然不再開口時,洞內的氣息,徒然顯得有些說不出的詭異起來。
司雲出知道,並非如赫連蒼說的這樣。她喜歡祈陌,是出于真心的喜歡。
赫連蒼再度撫模上司雲出的臉龐,絲絲縷縷的淡薄月光,無聲無息間,透過狹小的洞口灑落了進來。
「雲兒,那如果,我也‘要’你呢?你願不願意回頭?」話語,一時間,似乎又轉會到了原地。不知道是赫連蒼固執的只認定了這一種原因,還是他在潛意識里排斥其他任何的可能。
借著月光,赫連蒼已隱約可看清司雲出的面容。
面前的人兒,他在七歲的時候,便相識了。而當時,她才只有四歲而已。比他,整整小了三年。
那一夜,小小的身影,背著一個幾乎與人同樣高的藥簍,呆呆的站在遠處‘偷窺’。他瞪了她好幾眼,她也沒有絲毫反應。直到,利劍一劍刺過去,她才猛然驚退。
此刻回想,甚至,都還可以清晰的描繪出她當時驚駭的神情、後退的步伐。
一度的,保護她,成為了他刻苦練劍外的唯一使命。他發誓,決不再讓任何人傷她,即便是她的母親。
連綿不絕的山峰,他牽著她的手,一一走過。默默的陪著她采遍了所有的藥材,歷閱了春夏秋冬各色的風景。沒有什麼,比她還來得美麗。
「雲兒,你說,我們為什麼會走到今時今日這一步?」
忽然,一句話,赫連蒼不自覺的再一次月兌口。腦海中,還一遍接一遍徘徊著當初無憂無慮的畫面。
司雲出一如之前,無法回答。于是,緩緩的閉上了雙眼。一絲異樣的酸澀感覺,漸漸的,佔據了她的瞳眸,怎麼也揮之不去。
半響,赫連蒼俯身,再一次親吻上了司雲出的唇。
司雲出依然無法動蕩,只能任由著赫連蒼不斷的親吻。片刻,在赫連蒼緩緩的抬起頭時,目光,平靜的望向漆黑的前方,一字一頓開口。聲音,波瀾不起,找不出哪怕是一絲一毫的感情,「赫連蒼,即便你‘要’了我,我也絕不會回頭。」
霎時,赫連蒼整個人一僵。
黑眸,在昏昏暗暗中,深深的凝望起司雲出。
許久許久,忽然,止不住淡淡的嗤笑了一聲,情緒全無,「那便,‘要’了再說。」
話落,不知何時收回的雙手,一手重新摟上了司雲出縴細的腰身。一手,慢慢的撫模上了司雲出腰間的腰帶。繼而,毅然一抽,便任由那雪白色的紗綾腰帶,一圈一圈松開,散落在了地上。
•
另一邊!
祈陌焦急的等待著各方侍衛搜查的結果。
忽然,只見有一名侍衛,急沖沖來報,「皇上,那一邊,似乎發現了足跡……」
最後一個音聲,還未完全落下,但那一襲金絲繡邊的白衣,卻已然在眨眼的瞬間,徹徹底底消失在了侍衛的手所指的那一個方向。速度之快,簡直讓人匪夷所思。
小蘭花順著侍衛的手所指的方向望去,連忙一個勁的急扯小鄴的衣袖。
小鄴頓時一把拽住了小蘭花的後領口,再一個迅疾的躍身,便輕輕松松的帶著小蘭花緊追前方那一襲白衣消失的方向而去。速度,亦是快得讓人瞠目結舌,難以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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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漆黑的山洞內!
赫連蒼一邊緊緊的摟著司雲出,一邊親吻著司雲出如玉光潔的頸脖。
突然,一滴液體,毫無征兆的滴落在了赫連蒼的臉龐上。緊接著,又是一滴。隨之,淡淡的血腥味,在山洞有限的空間內,不斷的彌漫了開來。
赫連蒼微微一怔,旋即,手,緩緩的撫模上了自己臉上的液體。
迅即,面色,微微一變,快速的反應了過來。于是,眼疾手快的便一把扣住了司雲出的下顎,成功的阻止了司雲出‘咬舌自盡’的愚蠢行為。
下一瞬,心口,就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的壓住了一般。
半響,平靜的開口。一字一句,不知,是怒是痛,「司雲出,你竟要為了他‘守身如玉’?」
司雲出的下顎,被赫連蒼的手捏得有些變形。疼痛,剎那間,蔓延過四肢百骸。對于赫連蒼的話,沉默以對,不做只言片語的回答。
「你回答我,司雲出,你回答我!」
赫連蒼久久等不到一丁點的回聲,忽然,用力的搖晃起了司雲出的肩膀。
似乎,想要將面前的司雲出硬生生的搖散架。又似乎,想要將司雲出給搖醒。暗色,隱藏了俊臉與黑眸中那一絲不為人知的痛色。
司雲出依然不語,片刻,雙眸一閉。氣息,徒然弱了下去。
赫連蒼後知後覺的意識過來,于是,急忙停止了搖晃,快速的將司雲出給帶入了懷中。繼而,低頭,擔憂的輕喚道,「雲兒?」
司雲出沒有半絲反應,似乎,是昏迷過去了。
赫連蒼頓時探了探司雲出的鼻息。微弱的氣息,若有還無,似乎……似乎……
一瞬間,赫連蒼的心,完全被擔憂所佔據,根本來不及細想,便連忙解開了司雲出身上的穴道。而後,帶著司雲出席地坐下,就要為司雲出運功。可,也就是在這時,一根細長的銀針,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倏然準確無誤的沒入了赫連蒼的穴道。剎那間,如點穴般,生生定住了赫連蒼。
赫連蒼這才驚覺上當,可卻,已然來不及了。霎時,深不見底的黑眸中,閃過一抹惱意。
司雲出撫著胸口,略一喘息後,艱難的攀爬著站起身來。之後,再彎腰,模索著從地上撿起了那一條散落的白色腰帶,重新將凌亂的衣服,給一絲不苟的整理好。再將腰帶,一圈圈的束回去。
「雲兒,別走!」赫連蒼在這一過程中,始終只是冷眼旁觀的看著。但是,在司雲出頭也不回向著月光普照的洞口走去時,卻是忍不住月兌口一聲挽留。
低沉的聲音,仔細听,竟隱含著一絲異樣的懇求。
司雲出聞言,停下腳步。手,扶上洞口凹凸不平的石壁,靜靜的望向外面月光普照的茫茫山林。
良久良久,就在赫連蒼以為司雲出會留下來時,只听,空氣中,悠悠然飄過了一聲輕若無垠的黯然嘆息,「赫連蒼,其實,我也很想知道,我們,為什麼會走到今時今日這一步。」
伴隨著話語,她絕然而去。
沒有了人在洞口擋著,明亮的月光,再度灑落進了洞內。
赫連蒼坐在原地,怔怔的望著司雲出離去的背影卻無法阻攔。空氣中的那一句話,一時間,在洞內、在耳邊,經久不衰的清晰回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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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祈陌帶著人馬終于找到山洞的時候,洞內,已經空空如也。
燃燒的火把,將狹小山洞內的每一寸地方,都徹徹底底的照亮。讓人,只一眼,便看到了遺落在地上的那一條銀絲發絲帶。
頓時,祈陌彎腰,將絲帶拾了起來。
同時,在絲帶不遠處的地面上,發現了幾滴血滴。
一剎那,根本無法斷定那血滴,究竟是赫連蒼的,還是司雲出的。
「皇上,那一邊,還發現了蹤跡,似乎有人剛剛離去。」這時,又有一名侍衛,快速的前來稟告。
祈陌聞言,立即命侍衛在前面帶路,手中的銀絲帶,珍惜的收入衣袖下。衣袍,在半空中一劃,帶起一道凌厲的風聲,不難听出行步之快疾。
但見,原本白色如雪的衣擺,此刻,已然被山林間的樹枝夠破了條條絲絲。
小鄴帶著胖嘟嘟、焦急不已的小蘭花,稍稍落在後面。還來不及進入山洞,便又一個折身,緊跟著而去。
這一夜,注定了是一個不眠之夜。不論是被擄的司雲出,受傷的赫連蒼,還是四處焦急尋找的祈陌、小鄴、小蘭花,亦或者是臨近城鎮的客棧內那一襲水藍色錦衣。
安靜的客棧!
所有的人,都已漸漸陷入了夢香。
漆黑的夜幕下,一眼望去,唯有一間房間,還亮著燭光,燈火通明。
「情況,怎麼樣了?」縴縴素手,輕端一盞茶。曲妃顏一邊悠然在坐在書桌前品著,一邊淡笑對著前方屈膝而跪的黑衣人問道。
「回主上的話,赫連蒼擄劫了司雲出,陵帝正調兵遣將包圍了山林尋找。」
曲妃顏靜靜的听著,半響,若有還無的點了點頭,紅唇微勾。想他赫連蒼,此來,定然是做了萬全準備的,但沒想到,還是落敗了。如今,既然司雲出選擇了祈陌,那麼,也是時候,該她回到赫連蒼的身邊去了,「下去吧,這些天,若沒有我的命令,不要出現。」
「是!」
一聲干淨利落的應聲,黑色的身影,轉瞬間消失不見!
這時,緊閉的房門,毫無征兆的被人叩響。緊接著,一雙白皙的手,緩緩的將房門給推了開來。隨之,一只腳,不緊不慢的邁入。衣擺,半遮半掩下的靴子,腳後跟那一朵栩栩如生的翠綠色繡球花,在燭光中若隱若現。
「你來了!」曲妃顏聞聲,不緊不慢的回頭望去。然後,不覺莞爾一笑。
來人,沒有說話,只是反手合上了房門。
曲妃顏在來人走近的那一刻,伸手,翻起了桌子托盤中的其中一只杯子,親自斟了一杯茶,輕輕的推到了自己對面的位置上。
來人,在曲妃顏的對面落座,「似乎,我該恭喜你親手接管了魔宮!」
「沒想到,你的消息,竟這般靈通。」曲妃顏且笑,只是,笑意,絲毫也未深入眼底。自那一年、那一日,對面之人跟隨著司雲出前來陵國,請祈陌放了她時。她們兩個人,意外的撞破了對方的秘密。于是,便毫無意外的走在了一起。
來人聞言,沒有說話,只回以淡淡一笑。眉宇眼梢,直覺給人一種叵測難辨的感覺。
下一刻,只听曲妃顏問道,「接下來,你準備怎麼做?」
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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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一輪圓月,懸掛天際!
司雲出知道,那銀針困不住赫連蒼太久。于是,疾步而行,只想快些離去。
赫連蒼一路尋著司雲出的蹤跡而行,環視的目光,含著一絲焦急。這夜晚的山間,不知蘊藏了多少危機,他擔心她一個人……
祈陌帶著人馬,亦尋著前方的蹤跡而行。
不知,究竟過了多久,一座火光明亮的熱鬧小鎮,漸漸落入了司雲出的視野。
司雲出心中,立即一喜。一時間,顧不得渾身上下的狼狽與疲憊,急忙就快步的向著光亮的小鎮行去。
許久,步入鎮中。只見小鎮內,三三兩兩的行人,絡繹不絕。幾乎,每一個人的手中,都提著一只紅色的燈籠。樸實的笑容,布滿了臉龐。讓人,忽覺親切。
「漂亮姐姐,你要買花燈麼?這花燈,可漂亮了!」
忽然,一只小手,緊緊的拽住了司雲出的衣袖。童稚的聲音,干淨而又清透。
一剎那,司雲出還以為是小蘭花,急忙低頭望去。但卻,徒然發現,不過只是一個賣花燈的陌生小男孩罷了。
望著腳邊的小男孩,望著小男孩純真又無邪的笑容,再望向小男孩身後那一個小小的花燈小攤,司雲出突然不忍心拒絕小男孩。于是,慢慢的蹲,從衣袖下找出了一張銀票,淺笑著遞了過去,「好!」
小男孩接過銀票後,一個轉身就道,「爹爹,漂亮姐姐要一只花燈。」
音落,花燈小攤後,立即探出來一個忙碌的中年男人,憨厚的笑道,「姑娘,你想要什麼樣的花燈?」
司雲出其實並非真的要買,聞言,站起身來。目光,稍一環視後,笑著低頭對著身前的小男孩道,「你幫姐姐選一只,如何?」
小男孩高興不已,連忙就幫司雲出選了一只最漂亮的。
只是,大額的銀票,卻在下一刻讓中年男人有些為難起來。因為,根本找不出散碎的銀子。
司雲出接過漂亮的花燈後,並未要男子找錢。淺淺一笑,轉身離去。心中想著,得先在此處找一個地方好好的休息一夜,再另做打算。
下一刻,小男孩快步追上前去,想要將銀票還給司雲出。
司雲出不接,要小男孩自己將它收好。最後,被熱心的小男孩拉著往前方的‘許願樹’走去。
听小男孩說,這里的‘許願樹’,非常的靈驗。只要將花燈,高高懸掛上‘許願樹’,再真心誠意的對著‘許願樹’許願,那麼,願望,就一定能夠成真。
司雲出並不信這些,可卻不知該如何拒絕孩子眼中的那一絲純真與熱情。
赫連蒼與祈陌,一前一後進入了小鎮。大隊的兵馬,只一轉眼的時間,便將整一個小鎮都給團團包圍了起來。
小鄴與小蘭花,緊跟著進入小鎮。有史以來第一次,小蘭花對四周的熱鬧與美食,提不起半分的興致。軟綿綿的小手,緊緊的拉著小鄴的小手。黑白分明的大眼楮,不停的四處巡視,企圖找到那一個人的身影。
四周行人的目光,不知不覺,便被兩個粉雕玉琢的孩子給吸引了過去。
人來人往的‘許願樹’前,熱鬧非常。
司雲出緩緩的停下腳步,負手而立。只見,前方的空地上,一顆光禿禿、至少有百年歷史的大樹,渾身上下都懸掛滿了各色各樣的紅色花燈,美麗非常。
「漂亮姐姐,只要對著它許願,你的願望,就可以成真哦!」
小男孩站在司雲出的身側,小臉,一臉的天真說道。然後,忽然跑向一邊,想要去取一根竹竿過來,讓司雲出可以將手中的花燈懸掛上去。只是,一個不小心,反被絆倒在地。
司雲出看著,心中一憂,急忙走上前去。而後,蹲,將地上的小男孩給小心翼翼的扶了起來。
小男孩站起身後,小手,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並不哭泣,反對著擔憂的司雲出燦爛一笑。一時間,小小的身軀,幾乎將蹲著的司雲出完全遮掩。小臉龐,沒有小鄴的精致,也沒有小蘭花的漂亮,但卻是可愛非常。尤其是那一雙大眼楮,水靈靈剔透,無邪清澈。
赫連蒼一路尋找而來,銳利的目光,一圈掃視後,立即向著前方而去。
司雲出隨之站起身來,剛好與離去的赫連蒼錯過。伸手,笑著撫了撫小男孩的頭,柔聲道,「出來這麼久,你爹爹一定著急了,你先回去吧。姐姐一個人,在這里坐一會兒,然後,再許願。」
小男孩聞言,依依不舍的點了點頭,再緩慢的轉身離去。期間,不時的回頭望一眼。
司雲出目送著小男孩一路離去,之後,拾起地上的花燈,在‘許願樹’的大樹下找了一塊干淨的大石落座。
深夜的寒風,悄然無覺席卷而來。讓普一坐下的司雲出,忍不住輕輕的顫抖了一下。視線環視,發現,熱鬧的行人,都已經在開始慢慢的散去。
‘許願樹’上密布的紅色花燈,在夜風中,輕微的來回晃動。
司雲出仰頭而望,心中,不自覺拂過那一襲白色身影。知道自己,應該盡快趕回去,不然,他一定會擔心了。
同時,腦海中,不由自主的閃過了赫連蒼之前在山洞內問的那一個問題。自己,究竟喜歡他什麼呢?可是,直到這一刻,司雲出發現,自己還是說不出來。真的,說不出來。就這樣,不知不覺的就喜歡了。當她,終于慢慢的意識過來的時候,什麼都不想去想,只想拋開一切,任性的放任自己一次,放任自己淪陷在他的溫柔之中,永遠也不要醒來……
時間,在悄無聲息中,一分一秒的流逝。
司雲出靜靜的坐著,準備,再休息一下後,就立即起身前去找祈陌。
最後的三兩個行人,在側頭看了看一直呆坐在‘許願樹’下的司雲出後,也同之前的所有人一樣,默默的轉身離去。
夜,不知不覺,已經更深了。
長久的安靜後,天空,忽然毫無征兆的飄起了淅淅瀝瀝的雨絲。
司雲出一怔,驀然,回過神來。一時間,不覺莞爾失笑,看來,就連老天爺,都不讓她再繼續坐下去了。
于是,起身,就要離去。然,在邁開腳步的時候,腳下,卻一個不小心被自己的衣擺一絆,重重的就向著地上跌去。地上,碎小的石子,霎時,毫不留情的便劃破了司雲出手掌心的肌膚。令司雲出,猛然一痛,忍不住暗暗的咬緊了牙。
而,之前的那一只紅色花燈,還一直安安靜靜的放在一旁。
一剎那,司雲出心中莫名一動,隨口道,「如果願望真的可以成真,那麼,我想要他立即出現在我的面前。」
音落,一角金絲繡邊的白色衣擺,懵然落入了司雲出的視野。緊接著,只見一襲白衣的男子,快速蹲下了身。熟悉的容顏,隨之,清晰的映入司雲出的瞳眸。
剎那間,司雲出不可置信的猛然睜大了眼楮……這,這怎麼可能……
祈陌連忙伸手,快速的扶起地上的司雲出。剛才,在街道盡頭的時候,他不經意的回頭時,一眼便看到了獨自一個人坐在花燈密布的大樹下的她。
那一剎,心中,猛然有一種‘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的感覺。
但是,她似乎在出神,並沒有發現他。于是,他輕聲的走近,生怕,驚擾了什麼。以至于,看著她跌倒,卻來不及出手扶她。
司雲出只覺是夢,靠在祈陌的懷中望著祈陌,片刻無法反應。
祈陌扶著司雲出,讓司雲出重新在大石上落座。被林間枝葉藤條割破了肌膚的手,隨之輕柔的撫模上司雲出有些蒼白的臉龐。似乎,想要確定什麼。迅即,雙手,一把將司雲出整個人都給用力的摟入了懷中。下顎,緊緊的抵在司雲出的頭頂,沉聲道,「雲兒,終于讓我找到你了。」
一聲慶幸,將之前的所有不安以及眼底的焦急,悉數拂去。心跳,在這一刻,才漸漸恢復過來。
「我沒事!」司雲出慢慢反應過來,知道一切,並非是自己的夢,而是他,真的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于是,雙手,忍不住緊緊的回抱了回去。真切的笑意,點點滴滴縈繞上唇角,侵入鳳眸。只覺,天地,都突然變得更加的寬闊無垠起來。就連呼吸,也頓然變得越發的輕松愉悅。
祈陌並不放心,快速放開了懷中的司雲出,擔憂的低頭望去。
司雲出抬頭,淺笑著搖了搖。自己,只是當時咬破唇角時,流了一丁點的血而已,並無大礙。
祈陌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巡視了一遍司雲出後,才漸漸的放下心來。之後,手,輕輕的撫上了司雲出受傷的唇角。絲絲心疼,讓他忽然間更加自責自己當時沒有保護好她,害得她受苦了,「雲兒,以後,再也不會了,再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傻瓜,這根本不是你的錯,只是意外而已……」
司雲出連忙搖頭,不想祈陌有任何的自責。下一刻,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眼底,倏然閃過了一絲異樣的黯然。低垂下頭,望著地面道,「不過,沒有拿到‘休書’,我怕,到時候會……」原本,想要從赫連蒼手中拿到‘休書’的。如此一來,相信,到時候,定會少一些流言蜚語。
其實,她真的不在意自己。只是,不想面前之人被世人……
祈陌聞言,黑眸中,不覺纏繞上一絲愧疚,「雲兒,對不起,是我害你陷入了這樣的局面……」
「不,不是,是我,是我害得你陷入了這樣的局面才是。畢竟,你是一國的皇帝,到時候……」司雲出知道祈陌誤會了,頓時,快速站起身來。冰冷的手,一把便捂住了祈陌的唇,阻斷了他的話。
祈陌一怔,繼而,將司雲出的手緩緩的拿下,「你……?」
「我不想你陷入那樣的局面!」
望著祈陌的眼楮,望著那一雙眼楮中倒映的自己,司雲出一字一句認真說道。
霎時,祈陌明白了過來。其實,他又何嘗不是如此。他,並不在意自己,只是,不想她……不想她……
下一刻,祈陌伸手,再一次緊緊的擁住了司雲出。漸漸的,笑意,取代了黑眸中的一切,堅定道,「雲兒,事到如今,不管以後的路如何,我們,都一起去面對,可好?」
「……好!」司雲出頷首。
「決不後退!不論發生什麼,都決不後退!」祈陌低頭凝視著司雲出的眼楮,再道。
司雲出仰頭,回視。鳳眸,認真的凝望起面前的男子。半響,莞爾一笑,再次堅定頷首,「好,決不後退!」
祈陌听著,眼底的笑意,霎然更濃更甚。摟著司雲出腰身的手,也不知不覺慢慢的收緊。心中,忍不住暗暗的松了一口氣。
遠遠望去,那在‘許願樹’下相擁的兩個人,美麗如畫。
小鄴與小蘭花一道前來,靜靜的看著這一幕。半響,小蘭花忍不住嘟了嘟粉女敕色的小嘴,小聲道,「小舅舅,你說,神仙姐姐如果嫁給大舅舅,還會像以前一樣喜歡小蘭花麼?」
「當然會!」小鄴點頭。
小蘭花听著,小腦袋,頓時,認真的想了想。
最後,煞有其事的道,「那小蘭花,就將神仙姐姐讓給大舅舅吧!」
許願樹下,司雲出倚靠在祈陌懷中。堅實的胸膛,給人一種異樣的安心感覺。如一個避風港,可以放心依靠。
祈陌一邊攬著司雲出的腰身,一邊取出衣袖下的那一條銀色絲帶。將司雲出略有些凌亂的烏黑長發,有條不絮的綰好。片刻,問道,「雲兒,赫連蒼他,有沒有對你做什麼?有沒有傷害你?」
話落,司雲出的身體,微微一僵。但旋即,又慢慢的放軟,恍若錯覺,「沒有,他沒有做什麼。」
祈陌聞言,不再問。只要懷中之人,如今安好,那便好。下一刻,目光,不經意瞥見了地上的那一只紅色花燈。
司雲出順著祈陌的視線望去,不由得退出了祈陌的懷抱。然後,彎腰,將地上的花燈給拾了起來。再回頭,對著祈陌眨眼笑道,「剛才,有一個小男孩,他跟我說,只要在這里許願,那麼,願望就一定能夠成真。一開始,我還不相信,但老天,真的讓你出現在了我的面前。」那一刻,心的悸動,無法言喻。
「真的,有這麼靈驗麼?」
祈陌問,深諳無垠的黑眸中,帶過一絲獨獨在望著面前女子才有的寵溺。
「是不是真的有這麼靈驗,那我們,試試如何?」司雲出挑眉,眉宇眼梢,竟閃過一絲調皮之色。旋即,慢慢的閉上了眼楮。
片刻,睜開道,「你也許一個願望,如何?」
祈陌在司雲出的目光下,淺笑著閉上了眼楮。一小會兒後,緩緩的睜開。
漆黑的瞳眸,諳然如一彎幽深的潭水,又如一個無底洞。當它,專注的凝望著一個人時,那是世間任何人也無法抗拒的誘惑。
一剎那,司雲出深深的沉淪在了那一雙黑眸之中,再也無法醒來。即便,底下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她也願意義無反顧的跳下去。
「……雲兒,你說,我的願望,會實現麼?」
忽然,親昵的柔軟聲音,如一縷和煦的清風,悠悠拂過司雲出的耳畔。
司雲出一怔,這才驀然回過神來。于是,本能的就回道,「當然,當然會實現了。」其實,剛才那一刻,她根本沒有听到祈陌到底說了什麼。
話落,只見祈陌一眨不眨的凝望著司雲出。眼底,似忍著一抹異樣的笑意。
司雲出看著,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了不對勁。但,絞盡腦汁努力的想了想後,卻又怎麼也想不出來到底是哪里不對勁。微微的擰了擰眉,疑惑問道,「你剛才,到底許了什麼願望?」
「雲兒未認真的听?」
祈陌沒有立即回答,而是一聲輕柔反問。
司雲出抿唇,沉默不語。當然不會告訴面前之人說,她剛才,竟看他看得呆了。
祈陌隨之伸手,撫模上司雲出的長發。然後,扣著司雲出的後腦勺,伏過身去,在司雲出的耳畔道,「我剛才許願,希望我們能夠很快有一個孩子。雲兒,你可是說了,我的願望,一定會實現的。」說著,眼底的笑意,再掩藏不住,絲絲縷縷的順著目光散落出來。
司雲出的耳後,剎那,通紅一片。腳步,不自覺的就要後退。
祈陌可不容司雲出退,長臂一伸,便將司雲出給困在了懷中。一聲呼喚,情深似海,「雲兒!」
司雲出連忙側開頭,一時間,就連蒼白的臉龐,都抑制不住的慢慢紅了起來。下一刻,在感覺到祈陌的呼吸傾吐在臉上時,急忙推了推祈陌道,「要將這花燈掛上去,願望,才能夠成真。」
「雲兒的意思是說,只要我們將這花燈掛上去,我們就能夠很快有一個孩子?」黑眸中,含著一絲揶揄。
司雲出如何能听不出來,一個回頭,就瞪向祈陌。但卻,徒然被他毫無征兆的一把給帶了起來。同時,拿著花燈的手,也被緊緊的握住。再被牽著手,將手中的花燈,懸掛上了大樹樹枝的枝干。
白色染著點點污漬的衣袍,隨之,紛飛在半空之中。
淅淅瀝瀝的雨絲,早不知在何時已經停了。明亮的月光,如一層透明的薄紗,重新灑落大地。
不遠處的小蘭花看著這一幕,立即松開小鄴的手就三步並作兩步的跑了過去。嬌小的身形,步伐,跌跌撞撞。讓人不免擔心他一不小心,就會踉蹌跌倒,「小蘭花也要掛花燈,小蘭花也要許願!」
祈陌帶著司雲出落下地來。衣袍,交織翻飛,如夢似幻。
司雲出在雙足普一沾地時,便側頭望去。然後,連忙退出了祈陌的懷抱,柔聲喚道,「小蘭花!」
小蘭花跑近跟前,軟軟糯糯的雙手,一把便緊緊的擁抱住了司雲出的雙腿。然後,小臉,緊靠在司雲出的腿上道,「神仙姐姐,嗚嗚,終于找到你了。你都不知道,小蘭花有多擔心你。」說著,神色語氣,儼然如翻書一般快速一轉。小手,直直的指著上方那密密麻麻懸掛的花燈緊接著道,「神仙姐姐,小蘭花也要掛花燈,也要許願。」
司雲出環顧四周,低頭道,「可是,現在,已經沒有花燈賣了!」
「不管,不管。小蘭花就是要掛花燈。」
童稚的聲音,頓時,在寂靜的夜幕下一個勁的嚷嚷。
小鄴走過來,直接干脆果斷的點住了小蘭花的啞穴。霎時,所有的聲音一窒。夜晚,恢復安寧。
小蘭花一楞後,立即惱怒的轉身,狠狠的瞪向小鄴。小嘴,不停的一張一合,但卻始終是半點聲音也發不出來。
司雲出看著,彎腰,牽住小蘭花的小手,道,「下一次,下一次姐姐再帶小蘭花來掛花燈,好不好?現在,我們先回去。小蘭花,听話。」
小蘭花剎時心不甘情不願的嘟起了小嘴。
司雲出忍不住刮了刮小蘭花的鼻子,就知道頑皮。再抬頭,對著祈陌道,「我們,回去吧。」
遠處,街道的拐角,一襲黑衣的英俊男子無聲無息的立著。也不知,他究竟在那里站了多久,看了多久。扶在牆壁上的手,在牆壁上硬生生的留下了一個五指分明的手掌印。
風,同樣卷起他的衣袍。只是,衣袂飄飄間,卻只讓人看到了蕭條與孤瑟。
•
連夜離開樸實的小鎮。
司雲出一行人趕到了臨近的城鎮,在鎮內的一家客棧內暫宿。
小蘭花畢竟是孩子,經過一夜的折騰,早已經疲憊不堪。回來的路上,便沉沉的睡了過去。下馬車時,是祈陌抱著下來的。
對面、隔了一條街的那一家客棧內。
一襲水藍色錦衣的曲妃顏,靜靜的站在二樓漆黑房間的窗邊。將底下的一幕幕,盡收眼底。
大隊的兵馬,將客棧水泄不通的團團圍住,徹夜守衛。
安靜的房間內。
司雲出也是累極,在安頓好小蘭花與小鄴兩個人後,便躺下休息。
祈陌推門進來,在看到司雲出休息後,立即放輕了腳步。之後,在床沿坐下,為司雲出攏了攏身上的錦被,一夜無眠。
第二日。
司雲出醒來,第一個看到,便是祈陌。
只見,他後背倚靠著窗稜,瞌著雙眸。眉宇間,侵染著一絲淡淡的疲倦。
司雲出微微一恁,繼而,輕聲的起來,取了一件外衣給祈陌披上。而,恰在這時,他睜開了眼楮。
祈陌自然而然的握住司雲出的手,沒想到,自己竟不知不覺沉睡過去了。開口,對著司雲出道,「雲兒,大婚的日子馬上就要到了。這些天,我們需要連夜趕回去。路上,可能會有些累,你堅持一下。」
司雲出點了點頭,「沒事的,你別太擔心我了。」
隔壁的房間。
小鄴洗漱一番後,喚了喚床榻上沉睡不醒的小蘭花。
小蘭花听著擾人的聲音,忍不住皺了皺淡眉。本能的扯過被子,將小小的身軀嚴嚴實實的包裹住。
這時,敲門聲,響了起來。緊接著,只見一個店小二打扮的男子,端著早點走了進來,恭敬的道,「二位小公子,早飯準備好了,請慢用。」
小鄴點頭,先行在桌邊落坐了下來。
店小二看著,向著臉盆架走去。似乎,是想要將洗漱給端走。
然,也就是在這時,只見店小二忽然一個轉身,一把快如閃電的就伸向了床榻上的小蘭花。
小鄴似乎早有所料,手中,剛剛拿起的筷子,同一時刻呼嘯而出。在男子的手,即將要觸到錦被的那一剎那,準確無誤的直接穿透了男子的手掌,硬生生的釘入後方的床稜,發出聲聲嗡嗡聲響。
男子霎時震驚的猛然抬頭,竟來不及感覺疼痛,「你……」
「你身上的氣息,不對!」
小鄴淡淡說道。小小的身形端坐在那里,竟給人一種異樣的成熟與穩重。
男子,頓時再欲下手。但,看著坐在桌邊之人悠然摩挲手中那一根筷子的舉動,腳步,不自覺的便後退了一小步。最後,一個躍身從窗戶出逃。
小蘭花模模糊糊的坐起身來,小手,不斷的揉著睡眼朦朧的眼楮。再回頭,看了一眼釘在床稜的那一根筷子,懊惱的對著小鄴道,「小舅舅真討厭,就知道吵小蘭花,不許小蘭花睡覺。」
「……」
小鄴直接無視小蘭花的話,開始吃起了早餐。
小蘭花看著,連忙推開身上厚重的被子起身,「小舅舅,給小蘭花留一點。」
小鄴看著小蘭花迫不及待、手忙腳亂起身的舉動,不覺輕輕一笑。從小,一起長大,恐怕,這世間,也就只有小鄴最清楚拿什麼來制小蘭花了。
半個時辰後!
浩浩蕩蕩的隆重隊伍,行駛在官道之上。
寬敞舒適的馬車內,小蘭花毫無形象的橫躺在明黃色綢緞鋪就的軟榻上。蘭色的衣袍,順著榻沿垂落下來。一雙,褪去了小靴子的腳,不斷的向上蹭著,像只翻了個身的小烏龜。小手中,握著糕點,真是好不愜意。
而小鄴,則安安靜靜的端坐在一邊。
一相比較……
司雲出忍不住伏過身,‘重重的’捏了捏小蘭花的鼻子。
小蘭花睜眼黑白分明的大眼楮,長長的睫毛如羽扇般煽動,笑嘻嘻道,「神仙姐姐,你也吃。」說著,將手中捏得有些變形的糕點,向著司雲出的嘴送去。
身後的祈陌,在這個時候,一把摟住了司雲出,將司雲出帶回到位置,「小蘭花自己吃!」
小蘭花不依,一個坐起身來。身上,細碎的糕點磨子,頓時,便紛紛灑落了下來,「神仙姐姐,就要給你吃,小蘭花就要給你吃。」
「她不餓,小蘭花自己吃。」祈陌繼續阻止。
小蘭花嘟嘴,立即跟祈陌耗上了。下一刻,小小的身軀,一個上前,便直接撲入了司雲出的懷中。再,睜著水汪汪的大眼楮道,「神仙姐姐!」
「雲兒,從今往後,你只能吃我喂你的東西。」
祈陌同時低頭,在司雲出的耳邊,親昵的道了一句。話語中,盡顯霸道。
司雲出霎覺為難,很是為難。一個,是小蘭花。一個,是祈陌。最後,望向對面的小鄴。只覺,還是小鄴來得好。于是,一個快速的起身,便將小蘭花給塞入了祈陌的懷中,再坐在了小鄴的身邊。
剎時,小蘭花怔怔的抬頭……祈陌怔怔的低頭……
四目相對……
小蘭花的眼底,倏然閃過了一絲狡黠。
迅即,眼疾手快的將手中的糕點,就向著祈陌送去,「大哥哥吃……」
而,也就是在這時,行駛的馬車,突兀的停了下來。車外,不同尋常的安靜。甚至,是死寂一片。
祈陌稍一皺眉,將小蘭花重新放在軟榻上後,掀開車簾走了出去。目光,所及處,尸橫遍野。前方,一行蒙面的黑衣人,個個手持利劍。
空氣,有毒!
司雲出隨之步出馬車,見面前的情形,微微蹙了蹙眉。
那一行黑衣人,霎即,一道飛身上前。手中的利劍,在半空中折射開一片銀白色的冷光。
祈陌看著,黑眸中,閃過一絲肅殺的冷意。繼而,一把攬住了司雲出的腰身,就帶著司雲出飛身而起。同時,對著馬車內的小鄴道,「小鄴,帶著小蘭花出來。」
伴隨著話語,一顆嬰兒拳頭般大小的黑色圓球,砰然丟入了馬車。
下一剎,馬車內,驟然發生了爆炸。瞬間,整一輛馬車都四分五裂。同時,只見一抹衣衫狼狽的小白衣拎著一抹衣衫完好無損的小蘭衣飛身而起,「都叫你不許拿那桂花糕了,你……」
「小舅舅,小蘭花不是有意的!」
小蘭花此刻,知錯認錯的態度很是誠懇。小手,立即就去為小鄴擦臉,想要將功補過。
小鄴惱怒的側開頭。剛才那一刻,他帶著小蘭花,欲出馬車。但是,小蘭花竟貪戀盤子中剩下的那些糕點,定要帶上不可。以至于,拖了時間。
下方的黑衣人,見兩個人沒事,立即飛涌上來。周身,含著殺氣。
小鄴氣還沒消,但又不可能打小蘭花來出氣。于是,自然便將氣撒在了眼下這一行黑衣人身上。一手,緊緊的拎著小蘭花的衣領。一手,手中的銀棍迅疾如風一出。鋒芒掃過處,所向披靡。
小蘭花膽戰心驚的被小鄴拎在手中飛來飛去、轉來轉去、上竄下落。片刻,眼前金星直冒。
半空中,被祈陌帶在懷中的司雲出,見小蘭花與小鄴平安無事,心下,驀然一松。止不住,輕微喘息起來。
祈陌亦是暗暗放下心來。然後,帶著司雲出,一個躍身而下,便融入了戰局。與小鄴,竟異樣的默契。盡管,對方人多勢眾,並且,每一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但卻根本未看在眼里。
不遠處的那一座山峰、峰頂上。
一襲黑衣的男子,負手而立,冷眼望著下方的情況。面無表情的俊臉,在初升的朝陽中,盡顯寒酷。
許久,只見他一拂衣袖,轉身就要下山。而,也就是這時,前方的山道上,一襲水藍色錦衣的女子,翩然站定了腳步,緩緩的抬起頭來。
四目相對!
赫連蒼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在這里,再次見到曲妃顏。
曲妃顏的身側,跟了一名婢女。那婢女,是她當初回到蒼國的時候便帶在身邊的。與赫連蒼而言,並不陌生。
赫連蒼的腳步,一剎那,定在了原地。一直以來,對曲妃顏,都是用心愛的。不然,這麼多年來,不會為了她做那麼多的事。可是,短短的一段時間不見,他卻徒然發現,自己的心中,已經漸漸有了司雲出的影子。對她當初的承諾,以後,恐怕再也做不到。
「蒼,不要去,好不好?」
隔著十數步的距離,曲妃顏望著赫連蒼,懇求開口。
絕美的容顏,面色,有些異樣的蒼白。風,吹動衣袍間,尤顯得身形瘦弱了不少。讓人,不免擔心一陣風,便可以輕而易舉的將她吹走。
赫連蒼沒有說話,他此次,定要留下司雲出不可。為此,他甚至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曲妃顏久久等不到回答,但卻在赫連蒼的神色中,清清楚楚的看到了答案。于是,蒼白的面色,不覺閃過一絲黯傷。但又在轉眼的瞬間,完美掩藏,平靜的聲音,冷靜的道,「蒼,那個小孩子,他的武功,太厲害了。再加上一個祈陌,你即便有再多的人,即便你親自前去,也是無濟于事的。」說著,微微一頓,再次望向赫連蒼的眼楮語出懇求道,「蒼,不要去,好麼?你會受傷的!」
赫連蒼閉了閉眼。
濃睫,在一合一開間,已然越發堅定了某種決定。
下一刻,赫連蒼邁步,大步離去。黑色的衣袍,因著行步,肆意的飛揚在身側。彰顯俊美的容顏,面部線條越發緊繃。
然,在擦身而過間,手腕,卻被身側之人給緊緊的握住,「蒼,別去。」
赫連蒼的腳步,微微一頓。但最後,終是狠下心,慢慢的掰開了曲妃顏的手。一聲歉意,沉黯如海,「妃顏,對不起。」音落,手落,衣袍劃過半空,決然而去。只是,這一聲‘對不起’,究竟是因為此刻無法答應,還是因為其他什麼?恐怕,也只有赫連蒼自己才知道了。
曲妃顏在手落下的那一刻,縴細的身軀,劇烈一晃,便無力的單膝跪了下去。
身側,一襲淡藍衣的婢女——紫燕,連忙彎腰相扶。擔憂的話語,月兌口而出,「夫人,你怎麼樣?」
曲妃顏斂目,輕輕的搖了搖頭。但,聲聲壓抑的咳嗽,卻緊接著而來。
離去的赫連蒼,腳步,似有似無的一停。
紫燕看著,再次止不住的擔憂道,「夫人,你怎麼樣?夫人……」
伴隨著一聲聲的憂喚,赫連蒼的腳步再不停頓。昔日的柔情,在這一刻,似乎,成了諷刺。
紫燕看著曲妃顏蒼白輕顫的神色,听著曲妃顏那聲聲壓抑不住的咳嗽聲,再望著那一襲黑衣漸漸離去的背影,猛然,放開曲妃顏站起身來。俏麗的容顏上,盡是毫不掩飾的惱怒。對著赫連蒼的背影就大聲喊道,「皇上,你怎麼能如此的無情?你可知,夫人她究竟有多愛你?為了你,她都做了什麼?」
聲音,清晰的回蕩在山峰之上。
前方的人,不知道是听到了還是沒有听到,只見,他沒有回頭,繼續離去……
紫燕看著,面上的惱怒越甚。聲音,明顯加重了一分,繼續道,「皇上,你可知,夫人她當初,為什麼會與‘魔教’的人串通?」
「紫燕,你別說了……」
曲妃顏立即扯住了紫燕的衣擺,喝聲阻止紫燕再繼續說下去。
但是,紫燕在這一刻,卻根本什麼都听不進去。只一心,想為曲妃顏抱不平,「夫人她,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無法康復,知道自己不能再一直陪著你,所以,她暗中串通了‘魔教’,想要毀了‘百花宮’。目的,就是想要讓司夫人回到你的身邊,然後,代替她,一生一世好好的照顧你呀。」
赫連蒼……
「事情敗露後,夫人卻故意說出了那樣一番話,故意將自己說的那樣丑陋與不堪。你可知,她是想要你怨她恨她疏離她?可知,她還是一心想要司夫人回到你的身邊?可知,在夫人轉身離開的那一刻,她究竟有多心痛?這一段時間,她獨自一個人,又究竟有多想你?」
赫連蒼的腳步,慢慢的,停了下來。衣袖下的手,一寸寸收緊。
「皇上,此次,夫人知道你想要留住司夫人。她,她擔心你,于是,不惜拖著病重的身體前來……你怎麼能……怎麼能這樣狠心的對她?皇上,當初的承諾,難道,你都忘記了麼?皇上……」
一字一句,情深意切。
伴隨著最後的音落下,單膝而跪的曲妃顏,深深的閉上了眼楮。
下一刻,一聲咳嗽。赤紅的鮮血,便透過病態蒼白的指縫滲透了出來。點點滴滴,滴落在地面上。
紫燕听著聲音,急忙回身低頭望去。下一剎,驟然一驚。面色,倏然一變。快速的蹲,雙手扶著地上的曲妃顏道,「夫人,你又咳血了?夫人,皇上他,他根本就不在意你,你怎麼這麼的傻?夫人,大夫都已經說了,你的身體,絕不宜操勞了,你……」
「顏兒……」
黑影一晃,在紫燕說話間,已然有一只手代替紫燕扶住了虛軟無力的曲妃顏。
曲妃顏頓時落入了赫連蒼的懷中。頭,倚靠在赫連蒼的胸口。一夕間,面色,更顯得憔悴與蒼白。靜靜的望著地面,望著地面上投射的淡淡陰影與那點點滴滴如紅梅一般的鮮血,壓制著苦澀道,「蒼,你,你別听紫燕在那里胡說八道。我……我……」
「如果,她是胡說,那你今日,又為何前來?」
赫連蒼蹲在地上,雙手,不覺摟緊了懷中瘦弱的曲妃顏,兩個人女人……兩個女人……
曲妃顏無言以對,眼底,絲絲縷縷的水氣,忽然,抑制不住的冒了出來。但聲音,卻依然維持著平靜。頭,也依然低垂著,讓人看不到神色,「蒼,今日,你別去,好不好?我擔心你,蒼,就算我求你了。如今,祈陌知道你殺了他大伯之事,他一定會殺你的……」
說到最後,聲音中不知不覺帶起的那一絲哽咽,出賣了曲妃顏的平靜。
赫連蒼連忙將曲妃顏低垂的頭扶起來,這才發現,曲妃顏早已經淚流滿面。心,忽然一疼。
曲妃顏想要掩飾,但卻,已來不及了。半響,終是放任自己輕聲抽泣,任由眼眶中再也承載不住的淚水,順著臉龐滑落。同時,所有的堅強,頃刻間,化為烏有,望著赫連蒼的眼楮道,「蒼,原本,我不想再出現在你面前的,真的,我不想再出現。我以為,我離開了,你與雲出便可以……可以……蒼,對不起,一切,都是我不好。如果,我當日沒有跟著你回蒼國,那該多好?」
「妃顏……」
「……可是,當時,我以為我的身體會好,我想要與你在一起。蒼,終是我貪戀了!」
最後一個字落,身體,就像是被人硬生生的抽空了所有的力氣。曲妃顏黯然的閉上了眼楮,豆大的淚水,再一次從眼眶中滾落下來。‘砰’然一聲,恰滴落在赫連蒼的手被,語重心長的勸說道,「蒼,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放棄今日的機會吧。以後,可以再慢慢的想辦法的。雲出對你的情,這麼多年來,誰都看在眼里。她恐是,恐是還在生你的氣……」
山峰下,官道上。
小鄴與祈陌聯手,齊心合力的一招,直接解決了剩余的所有黑衣人。
而,此時的小蘭花,早已經頭昏眼花。小鄴一放下他,便找不到東南西北的撞到了旁邊的那一顆大樹上。
祈陌環視了一圈後,道,「小鄴,你帶著小蘭花,我們馬上離去。」大婚的時間,已越來越近。回去後,還有很多的東西要準備,容不得多耽擱。
著,祈陌攬著司雲出的腰身,就帶著司雲出飛身而去。
小鄴看著倒在地上七葷八素的小蘭花,再看著自己渾身的黑漬狼狽,手中的銀棍一個伸直一勾,便勾住了小蘭花的腰帶,挑著小蘭花飛身離去。
蘭花霎時回過神來,急喊,「小舅舅……嗚嗚……小舅舅,小蘭花怕怕……」
「只要你別亂動,就不會掉下去。」小鄴不理小蘭花的叫嚷,腳下的步伐,一個加快,便瞬間趕上了前方放慢速度等待的祈陌。狼狽的白衣,飄飛在半空中。
小蘭花面朝下懸掛在後方,只見,所有的景物,在底下飛速的掠過。小心肝,一時間,那就一個戰戰兢兢,生怕一不小心,自己就落下去了。
不遠處的山峰上!
赫連蒼看著四人離去的身影,衣袖下的手,一寸寸緊握。
一時間,安靜的空氣中,甚至,還可以清晰的听到骨骼‘咯咯’作響的聲音。
曲妃顏整個人靠在赫連蒼的懷中,余光,瞥了一眼後,雙手握住赫連蒼的手,將赫連蒼緊握的手掌打開。再將自己的手,輕輕的放了進去,「蒼,莫去,危險。以後,還有的是機會。」聲音,虛弱而又無力,風一過,便吹散在了風中。于是,尤顯得那懇求,真切而又情深。
紫燕,默默的站在一側。
•
回到‘陵國’,已是大婚的前一日了。
月夫人早早的等候在宮內,神色焦急,就擔心幾個人不能準時的趕回來。
小鄴,在進入金碧奢華的大殿後,利落的一收銀棍,便將縮短成玉簫一般長短的銀棍別在了腰間。
至于,後方的小蘭花,則一個重心不穩,便重重的跌倒在了光滑的地面上。半響,也起不了身。黑白分明的大眼楮,半瞌半斂,有些睡意。一張一合的小嘴,湊近了仔細听,可以听到他在念念有詞的不停道,「小舅舅是世上最壞的大壞蛋,小舅舅就知道欺負小蘭花……」
祈陌帶著司雲出,隨之進入了殿中。不同于小鄴的重手,輕輕的將司雲出放下。
月夫人雖然一早就知道祈陌上次回來的時候,身邊,跟了兩個孩子。但此刻見,還是說不出的驚訝。
司雲出望向坐在殿前方的月夫人,微微詫異後,禮貌的開口喚了一聲,「月夫人。」她,是祈陌的親人。當初的種種,此刻,都已是過眼雲煙。
祈陌隨之望過去,也輕輕的喚了一聲。
月夫人笑著頷首,放下手中的茶盞起身走近。一舉一動間,是一種從骨子里透出來的雍容華貴,無與倫比。眉宇間的神采,一如當初,「回來就好。陌兒,大婚與封後的事,文武百官都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今日,你們且好好的休息。」說著,望向司雲出,輕輕的點了點頭。
小蘭花一股腦兒的從地上爬起來,仰頭,一眨不眨的看著陌生的月脂玫。
月脂玫恰好也低頭望去,兩個孩子,同樣的粉雕玉琢,精美非常。若是,他日,等祈陌有了孩子,相信,定然會更勝一籌。她期盼祈家有後,已經,很多年了。
•
第二日!
月夫人早早的進宮,親自為司雲出綰發。
長至腰的烏黑長發,柔順的穿梭在桃木梳子之中,如一匹上好的絲綢。
整一座大殿,到處布滿了喜慶的紅色,映襯著一片紅色霞光。也將鏡子中的容顏,映出了往日里少有的嬌媚。
司雲出望著鏡子中的自己與身後為自己忙碌的月脂玫,片刻的思量後,開口問道,「祈陌的父皇與母後,並沒有去世,只是退隱山林了。今日,他們會前來麼?還有,祈陌的妹妹?」關于祈陌父母的事,司雲出一直以來,都只是稍稍的听說了一點而已,並沒有太過了解。
月脂玫搖了搖頭,手中的動作不停,「我也不知道,想必,是不會前來了。」
說著,緩緩的退開一步。梳子,重新開始為司雲出梳起來,輕輕的念道,「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三梳兒孫滿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
司雲出聞言,長睫,不可置信的一顫,「月夫人,你……」
「祈家的男人,都是專情的。以往,我一直希望陌兒能夠多些子嗣。但是,我已然明白,他要的人,始終都只有你一個而已。他,雖身為皇帝,但我知道,他的後宮之中,不會再進入其他女人了。司雲出,你們,既然走到了今日這一步,那麼,便各自好好的珍惜吧。他愛你,愛得太苦了。」一路走來,月脂玫都看在眼里。以往,是可望而不可及,如今,也唯有珍惜了!
而她,人老心淡,有的,不過只是對晚輩的祝福而已。因此,沒有文武百官的那些反對……
司雲出點了點頭,眼中,突然間,閃過一絲異樣的感動。其實,祈陌是幸福的,他的身邊,有親人這般的疼愛著他、關心著他。而她,一定會好好的珍惜他的。至于,她的母親,都已經好多年沒有見了。想必,她還是不認她,自然,也絕不會前來。
小蘭花與小鄴,躲躲閃閃、探頭探腦的出現在殿門口。
司雲出敏銳的听到聲音,側頭望去。發現,兩個孩子,竟也被人精心的打扮了一番。
「神仙姐姐,這還是小舅舅第一次穿紅色的衣服哦,小舅舅以前都與外公一樣,只穿白色的,小蘭花也是。神仙姐姐,好看麼?好看麼?」小蘭花見司雲出看他,然後,別別扭扭的跑了進去。以往,他都只喜歡蘭色的。因為,爹爹說了,蘭家的男人,穿蘭色最好看了。但是,嘟了嘟嘴,他們,今日,非要把他們兩個人這樣打扮起來不可。說話間,在司雲出的面前、空曠的大殿內,快速的旋轉了一圈。
司雲出看著此刻面前這般別扭的小鄴與小蘭花,忍不住抿唇而笑,「小蘭花與小鄴今日,最漂亮了。」即便只是普普通通的粗布麻衣,也掩不住兩個孩子的精致與靈氣。讓司雲出不免越發的好奇,他們的父母,究竟是何人?
聞言,小蘭花立即蹦跳起來。沖上去,就想要親司雲出。但最後,卻被月脂玫給阻攔。
月脂玫讓小蘭花不許靠近,再將鳳冠為司雲出帶上後,滿意的點了點頭。
今日,不僅是大婚,還是封後的日子。
敲鑼打鼓的隆重隊伍,浩浩蕩蕩的陣勢,一路向著‘鳳凰台’而去。
其陣勢,比之之前的蒼國封後,有過之而無不及。而此‘鳳凰台’,乃是當年,祈陌的父皇一手建立‘陵國’時命人建造的。高聳入雲,遠比‘銅雀台’還要高上數丈。
‘鳳凰台’上!
居高臨下的俯視,只覺下方黑壓壓一片跪拜之人,渺小如螻蟻。
雲霧飄渺,寒風瑟瑟!祈陌將司雲出緊緊的攬入了懷中。直到這一刻,才是完完全全的擁有了她。
司雲出知道,從今往後,自己將要面對的究竟是什麼。但是,她不怕。毅然的挺直腰身,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氣,神色從容。
底下,茫茫人群中。
「小舅舅,你說外公會來麼?」
「不會!」
「小舅舅,你說,外公為什麼不許我們與大舅舅相認?」
「你可以自己去問他。」
「小舅舅,你說,小蘭花若是不小心說漏了嘴……」
「你若是不怕,可以試試!」
「……」
小蘭花頓時一顫,他可不敢試。
旋即,仰頭向上望去,喃喃說道,「小舅舅,好高,真的好高呀。幸好小蘭花剛才,沒有跟著上去。不然,小舅舅一定很辛苦。」
「為什麼?為什麼你上去,我會很辛苦?」小鄴疑惑。
「因為,小蘭花要小舅舅背呀。小舅舅,你一定不忍心小蘭花累的,是不是?」
說話間,小蘭花不知不覺退後了一步,來到了小鄴的身後。然後,一個躍身跳起,便直接撲上了小鄴的後背。
小鄴猝不及防,腳步,一個踉蹌,險些跌倒。最後,惱怒的拍了拍小蘭花纏住自己頸脖的小手。卻听,他很是祈求道,「小舅舅,你背小蘭花回去,好不好?小舅舅,小蘭花累了,小蘭花走不動了。」
「下來!」
小鄴怒聲,「這麼胖,我才不背。」
「不下,不下,小蘭花就是不下……」若論耍無賴,小蘭花當屬這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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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大婚與封後大典的儀式,完全落幕後,已是傍晚時分了。
待,再過了一個時辰後,明亮的圓月,無聲無息的懸掛上了浩瀚的夜空。星星點點的繁星,交織密布。
今日,皇帝大婚,普天同慶。皇宮內,設宴群臣。皇宮外,煙花徹夜綻放、人聲鼎沸。
而,相對于外面的熱鬧,火紅色一片的大殿內,卻很是安靜。
所有的宮女,在行完禮後,陸陸續續退了出去。
司雲出獨自一個人坐在床沿,頭上,蓋著龍鳳呈祥的紅色喜帕。設宴群臣的祈陌,沒有這麼快回來。
安靜中,忽然,只听緊閉的窗戶,被人輕輕的打了開來。緊接著,一抹嬌小的胖嘟嘟紅色身影,動作難看的艱難爬了進來。腳下,一個不穩,便跌坐在了厚厚的紅色地毯鋪就的地面上。
司雲出微掀起一角喜帕望去,眼底,閃過一絲寵溺。
小蘭花並不疼痛,起身後,三步並作兩步的就跑近了床榻。只是,走近之後,卻怔怔的站在司雲出的面前,久久沒有動靜。
司雲出任由小蘭花打量,心中,倒想知道小蘭花在打什麼主意。但是,怎麼也沒有想到的是,他竟會突然爬上床榻,小腦袋從蓋頭的底下伸了進來。
一剎那,司雲出急忙扣住小蘭花的小肩膀,不讓小蘭花再繼續亂動。
小蘭花頓時橫躺在司雲出的腿上,仰頭,一眨不眨的望著司雲出,「神仙姐姐,你真漂亮。」說著,小嘴一嘟,有些黯然道,「神仙姐姐,你以後,會不會都不疼小蘭花了?」
「當然不會,姐姐最喜歡的,就是小蘭花了!」
「比喜歡大哥哥還喜歡麼?」
「這……」
「當然不是!」
一道清潤好听的男子聲音,突然,插了進來。
原來,就在剛才那一刻,祈陌已經推開殿門,靜靜的走了進來。
小蘭花側頭望去,旋即,佔有性的摟住了司雲出的腰身,「大哥哥,小蘭花不把神仙姐姐給你。」
「小蘭花,你給我過來。」同一時刻,殿門處,傳來了小鄴的命令。小鄴話落後,見小蘭花不動,身形一晃,便直接將小蘭花給逮了出去。速度之快,讓人只覺一陣風一晃而過。
沉重的殿門,隨之,緩緩的合上。
一時間,紅光漫天的殿內,便只剩下司雲出與祈陌兩個人。
一剎那,司雲出的身體,不由自主的微微僵直了起來。同時,置于膝蓋上的雙手,也不自由自的一點點拽緊了膝上的喜服。心中,有些莫名的緊張。薄薄的汗漬,在手心,絲絲縷縷的滲透出來。
今夜,乃是洞房花燭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