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句沒營養的寒暄,龍樞堂中熱鬧且隆重的迎接便結束了。徵將上官朔一行人安頓在了龍樞堂中。龍樞堂本就是五堂之首,將上官朔安頓在此也算是合乎情理,不會太過怠慢了這個少年皇帝。
入夜,徵還特意設宴款待,算是做足了面子上的功夫和情理中的禮節。
宴席中,桃花塢的眾人對待上官朔的態度始終都是不冷不熱,不至于失禮,也沒有殷勤,將他一個主角堂而皇之的晾在那邊,兀自飲酒作樂,似乎,有意在挑戰上官朔忍耐的極限。
可上官朔坦然處之,毫不介懷的樣子,沒有半點慍怒之色。反倒是在他人杯盞交錯中自若的飲著酒,一杯接一杯,到最後,竟是有點微醉了?
然後,冷不防的,只見上官朔大手一揮,袖子一帶,酒杯落地,破碎了一地。清脆的聲響本在如此喧鬧的宴席聲中微不可聞,可這會子宴席上卻是霎時安靜了下來。
眾人停下了所有的動作,甚至屏起了氣息,饒有趣味的等待著被他們無視了一晚的少年皇帝接下來會有怎麼樣的發揮?是不是終于忍不住了,要借著酒勁發飆了?
如果是那樣,似乎就可以順理成章的引發一場萬眾期待,多數熱鬧的江湖宴席中最後都可能會發生的小沖突,以作酒後娛樂。至于結局如何,那就無人能夠預知和保證了。
然,上官朔只是含醉的一笑,不失王者莊嚴,打了個不太雅的飽嗝,有點口齒不清說道︰「朕困了,來人,扶朕去休息。」儼然他刺客並非身處在桃花塢,而是他的皇宮大院,可見是醉得不輕。
守護在上官朔身後的侍衛聞言盡職且恭敬的上前扶住了上官朔的手臂,抱歉的朝徵那邊望了眼,算是打了個退席的招呼,便在眾人的注目中攙扶著步履漂浮的上官朔出了大廳。
沒有想要的「酒後斗毆」,眾人失望極了,齊刷刷的將方才注目上官朔的目光換投到徵身上。
徵的面孔冷若冰霜,仿佛看一眼就能令人如置身千年寒潭中,眾人無法窺視如此面容下的他是如何的心境。「都散了!」徵冷聲的下令,繼而甩袖而走。
上官朔不愧是王者,氣量涵養非同一般。徵本想給他些難堪的,看最後徵竟是覺得不過是難堪了自己!甚至有種被戲耍了的感覺!
出了大廳,涼風迎面吹來,降息些許徵心中的怒火,哼,且讓你再快活幾日!
上官朔一進桃花塢,徵就立馬派出了探子出去偵查,一旦確定上官朔當真沒有在桃花塢附近設有伏兵,且各處的兵馬沒有異動的話,這個虔誠來談合作,要解藥的少年皇帝了就會被他取而代之了!
以後朝堂之上的龍椅中坐擁天下的少年皇帝上官朔,將會是戴上人~皮面~具的徵!過個幾年,待徵全部掌控了朝廷,只消個尋個借口,便能讓這張假臉皮從此褪去。而他,就是真真正正的至元皇帝了!
想著自己完美無缺的計劃,徵的惱怒的心情才暫時得以疏解,繼而神思一轉…
原來拾一在你心目中,也是那般重要麼?
有此一問時,徵不禁啞然失笑,拾一對于我,又何嘗不是那般重要?
徵大步流星迎入涼風中,想借涼風吹散酒意,讓涼意令頭腦清醒些,人一旦醉了,思念就會泛濫…
美酒佳釀,本就是宴席之中所不可或缺的。|對于嗜酒如命的醉無名來說,酒本身就是難以抗拒的存在,而美酒佳釀就更是致命的誘惑了。
所以本該在這場宴席中盡情品嘗美酒佳釀的醉無名,本應會黏住椅子,落座到最後一刻的他,此刻放眼望去,卻無論如何都沒能尋獲他的身影。
眾人微醉的身影中竟獨獨缺了酒痴醉無名的醉態的身影,那還真是稀了奇了,也有點黯然失色了。
原來,早在宴席之初,他便借尿遁了…若問他去了何處,無非是棲身在了那棵同樣花開正盛的海棠樹…
不似桃花林中的桃花張狂而熱情的奔放著,這棵殊獨的海棠只是靜謐的努力盛開,好似要傾吐盡積聚了許久的壓抑,一次釋放完所有的生命,想要高調的盡情絢麗,卻擺月兌不了與生俱來的靜默,最終只能小心翼翼的盛開著…
醉無名慵懶的依躺在海棠樹粗壯的枝丫上,滿目是迷茫著眸子的花朵。難得的是,此刻他的手中竟是不曾握著酒壺,眼中的清澈,說明他清醒得很。
眾人皆醉我獨醒…
呵,真可笑,在今晚眾人都醉了的時候,我卻是從未有過的清醒。在他們清醒的時候,我卻讓自己那麼醉…是不是,對這個這個塵世來說,我本就是個異類,不該存在?更不值得拾一為了我這個該死的人舍棄生命!
醉無名的嘴角勾起一絲苦笑,那苦澀,比黃連入口更甚幾分,細看之下,難得清透的雙眸中,是無盡的絕望。
據說,在上官朔到桃花塢的第一個晚上,就遭遇刺殺了!在刺客窩里遭遇刺殺,這感覺,怎麼就那麼怪呢?就像小偷窩里遭小偷,什麼跟什麼啊!
天下人都知道,上官朔來了桃花塢。若是上官朔在桃花塢中華麗麗的出了什麼事,那桃花塢估計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
且不說朝廷會如何,只江湖中那些覬覦桃花塢的人,不知就要借此發揮出多少事端了。桃花塢難免從此要成為眾矢之的,再無立足之地。
所以,可以肯定,徵大概是不會白痴到在自己的地盤中明目張膽的對付上官朔的。再說,人家徵都想好了神不知鬼不覺的動手了。
那晚,從宴席回來的上官朔有些醉意,所以很快就睡了。可半夜時分,卻有人闖進他的房間想要刺殺他!酒醉熟睡的他是渾然無知,幸而在危急關頭刺客不小心鬧出了些聲響驚動了外面守著的侍衛。
侍衛們拼死護主,怎奈刺客武功高強,侍衛們堅持不到半盞茶的時間就被悉數解決。無奈的是,一番激烈的打斗,愣是沒有吵醒上官朔,就算刺殺他的劍鋒的寒意逼在他的脖間,他仍是兀自熟睡,大概,真的是醉了。
在此千鈞一發之際,巡夜的清風听見響動,在最危急的關頭趕到,救了好睡中的上官朔一命,和前來刺殺的人纏斗至龍樞堂的庭院中,打得是難分難解。
咋看之下好像兩人好像不分高低,可細細觀察,刺殺上官朔的人應該勝清風一籌。若再無援手,勝負很快就見分曉。
刺客窩中豈容刺客放肆?!否則桃花塢大概就混不下去了。很快的,清風的援手就趕來了,龍樞堂中的人將打斗中的二人團團圍住,卻也不敢輕易出手。高手過招,電光火石,若是這些人冒然出手,可能還不利于清風。明滅的火把將夜色籠罩下的庭院照了個通亮。
也就在這時,一抹白色的身影飄然而至,加入了對戰之中。是收到消息的羽趕到了。戰局由一對一,變成了二對一,可刺殺者顯然毫不畏懼,反而愈戰愈勇,竟是在羽和清風聯手的情況下,打出了個勢均力敵。
很快,加入戰局的羽發覺了不對勁,一聲驚呼︰「醉無名,是你!」
隨即,纏斗中的兩方因為羽的驚呼停止了打斗,各自向後退了幾步,拉開了距離,形成了對峙。
醉無名扯下面巾,一雙醉眼迷離,搖晃的身形,未可名狀的笑意。若不是羽的加入,醉無名大概不必使勁全力,那他身上的酒香就不會因此而變得濃烈了些,以至于被鼻尖的羽察覺。
先前和清風對打的時候,不是好好的麼?飛狐羽,你的鼻子,是不是太尖了?
「羽,你壞了我的好事呢!」醉無名悠悠的一聲責備後,雙目的下一秒就露出了和他那醉態極不相稱的凶光。說時遲那時快,醉無名就要突破包圍,再次搶攻到上官朔的房間!
清風和羽趕緊搶步上前堵住醉無名的去路,三人陷入了重新一輪的對戰中…
「啊…」一聲低呼,清風的胸前被醉無名刺中了一劍,敗退了幾步,血不斷從他捂在傷口上的手掌指縫中涌出。
醉無名趁機就要再給他致命的一劍,幸得羽從側面襲來,抵擋了醉無名的殺招。
「你沒事吧?」一邊和醉無名對招,羽一邊冷漠的問了清風一句。
「死不了。」清風不甘心的面孔因為疼痛和失血變得青白青白的。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覺得羽似乎有意放水,否則醉無名不會抓住空隙刺這一劍了。可這會再看,兩人打得卻是真真切切,全力相拼。
桃花塢的人越聚越多,顯然醉無名再想去殺上官朔已經不可能了,就算是全身而退,只怕都是難的。
此時羽和醉無名單打獨斗,負傷的清風在一旁觀戰,期間他還忍著傷痛囑咐了手下去看看上官朔是否安然,在得知上官朔這會子還睡得熟著呢,他那因為失血而顯得慘白了些的面容滑過一絲譏諷的笑,哼,果然是皇帝,死到臨頭還不自知,還能如此淡然!
想是這麼想,可現在上官朔還不能出事,所以清風便交代了幾個信得過的手下去守住上官朔,免得眾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在庭院中的打斗時,有人佔了空擋殺了上官朔,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醉無名為何要殺上官朔,清風暫時是想不通的,只能趕緊派人去通知徵。如今他要撐著受傷,盯住了打斗中的羽和醉無名,在徵趕來之前,他不能倒下。因為他是徵最信任的人!
而這邊,羽故意將醉無名引離清風些距離,他必須盡快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這也是他遲遲沒有真正痛下殺手的原因,甚至有意放水,讓清風因此受傷退出打斗。
「你為什麼要殺上官朔?」羽壓低著聲音問。
「……」
「快說!否則我就不客氣了!」再繼續拖下去,清風就會看出端倪,到時候就算羽想要保醉無名也是不可能了,況且徵肯定很快就會趕過來了。
終于,醉無名回話了,「若你信我,就放我走,其他的我不會再多說了!」
終究,我還是舍不得死,分明是抱著必死的覺悟來這一趟。可現在為何,又會討饒?是不是上天都想放我一條生路,所以讓羽來和我對戰?
醉無名笑自己的舍不得死,因為,這世上,還有她,所以,他舍不得離開…知道羽值得信任,所以,他打算賭一賭。
「好!我放你走!」羽沉思了片刻,果決的答應。
然,太遲了…
一枚柳葉刀越過羽的肩頭,準確無誤的命中了醉無名的心髒,深深的插進了他的心髒!他的動作一滯,嘴角扯出一抹不甘的笑。
又一枚柳葉刀飛至,羽甚至都來不及阻止,柳葉刀就輕輕的劃過了醉無名的脖間,血珠,瞬間沁出,匯成一道血痕…
我就知道,今晚來了,就走不了了…羽驚訝的望向身後,徵一步步的從暗處走出…
「 」,醉無名轟然倒地,眼中不再有醉意,而是氳起了水霧,無力的腦袋歪向一側,瞪大的眼楮看向了一旁的人影聚集處,忽然,閃過一抹亮光,隨即眸子逐漸的黯淡了下去…嘴角,是微不可察的笑意?
丫頭喜歡唐寅的《桃花庵歌》,所以寫出了本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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