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紫天在學院典禮散場之後便囑咐了夜雪淏三人幾句便徑直去了碧瞳龍女所住的青龍苑,經過一名侍女通報後走了進去,光是那一層層的珠簾就不計其數,而且其上圓潤的碧綠珠子皆是上品碧月玉所制,怕是一顆珠子就值上千金幣了,這種氣派令夜紫天也不禁唏噓,雖然朱雀國也有這等財力,不過都被夜紫天回絕了,在欣賞房內布置的同時腳步卻是並未減緩。
走到了走廊的盡頭赫然是一片庭院,亭台假山,翠綠的柳條蜿蜒入水,如鏡的湖面被微風拂過,蕩漾開一圈圈漣漪,無數的柳葉就那樣吹散在風里,緩緩飄揚在半空之中,夜紫天看去碧瞳龍女便站在這庭院的中央,身上褪去了百褶青絲裙,繼而換上了一身雪白的勁裝,不由得有一股英氣撲面而來,素手中握了一柄金色的長劍。
看到那柄金色長劍夜紫天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那柄金色的長劍實在太像他前世用的劍了,對著一旁捧著金鱗蛇皮鞘的長劍的侍女道︰「你們小姐經常這樣一個人舞劍嗎?」
那名侍女微微錯愕,但旋即恢復了正常,帶著無可挑剔的微笑道︰「是啊,自打小姐拿得動長劍開始就一直這樣自己一個人舞劍了。」
夜紫天長出了一口氣,暗想或許是自己太多心了。
那曼妙的身形宛如一道青煙般動了起來,手中的長劍幾乎在一瞬間挽起了無數的劍花,半空中閃逝過無數道金光,用劍到達夜紫天這種層次已經不注重形式,而是那股劍意,萬千劍芒劃過長空如摹狂草般行雲流水,似乎想令人忘卻那是一柄隨時能取人性命的利劍,那飄零在空中的柳葉被束縛起來形成了一條青翠的長龍在空中盤旋,環繞三周後便轟然破散,柳葉呈圓環狀均勻散落一地。
這等劍術,夜紫天也是暗暗稱好,淡笑著向手持長劍的女子拱手道︰「朱雀夜紫天,求見龍女殿下。」
「你這不都見到了嗎?」碧瞳龍女拭去了額間沁出的汗漬,笑著對夜紫天道。
夜紫天也是回以微笑,但在其中有多少誠意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了。
「綺綠,你先退下吧。」女子淡淡道,一點都沒有凌厲的感覺,仿佛傳言也並不是那麼可靠。
「是,小姐。」這名叫綺綠的侍女將手中捧的長劍放到庭院中的石桌之後便很快退了下去。
待得那名侍女退了下去,女子坐在石凳上面對著夜紫天淡笑道︰「不用客氣,坐吧。多年不見都感覺生疏了許多,紫天哥哥叫我清碧便好了。」言語之間的親切與鎮定不由得令夜紫天感覺眼前的人早就算準自己會來。
夜紫天不禁回憶了一下,發現自己與這碧瞳龍女也絕非完全陌生,在很小的時候曾有一面之緣,那時夜紫天前世的記憶還沒蘇醒,所以到如今對于她的印象也有些模糊,只是隱隱約約記得那時的模樣,當時他還是沫清碧,還不是如今聲名遠播的碧瞳龍女,也全然看不出當初那天真柔弱的女孩兒會有今朝的心計與狠辣心腸,不由唏噓時間確實能將一個人改變許多。
夜紫天的劍眉舒展開去,但金色瞳仁中還是如一泓秋水深不見底「清碧……仔細算來也有五年未見了吧?」在語氣中略微帶上了一絲滄桑。
只見沫清碧青碧色的美眸之中隱約有波光閃爍,那樣的女子也會感慨?夜紫天不禁對此感到疑惑。
還未等夜紫天多想,沫清碧便解去了覆蓋在臉上的輕紗,露出了傾世的容顏,檀口輕張道︰「是有許久未見了,方才還以為你忘了妹子我呢。」言辭間有著一絲幽怨之意。
夜紫天在不知該怎麼回答,只是訕訕一笑以掩飾自己的心虛。
素手捋過額前一縷散發,但不知為何此刻在沫清碧的美眸之中流露出了無限的惆悵「紫天哥哥,你的話遠沒有你的臉色來的真實。不過想來也是,我的事在九滄上傳的沸沸揚揚,你又怎麼會不知道呢?恐怕你在心底也是看不起我的罷……」
夜紫天只是緘默不言。
「其實不說我也知道。」沫清碧微微一笑後轉身站起,西斜的夕陽映照著那玲瓏的身軀有了些許的蕭索與孤寂,墨綠色的長發在風中零散,偶爾飄散出淡淡的清香,迎著那輪金紅的光輪輕聲道︰「生在皇室,身不由己…….不是你殺人,就是人殺你。」姣好的面容上滿是肅殺之意。
夜紫天也不說話,只是那樣靜靜坐著,皇室子弟身不由己這是毋庸質疑的,而青龍國的家務事作為一個外人的他更是沒資格說什麼,有時候對錯可能真的只是角度不同罷了。
就那樣,兩人沉默半響還是沫清碧首先打破了沉默,此時她已然調整好自己的心緒,淡淡道︰「此次紫天哥哥會來,怕是有求于我吧?」語氣驟然間柔和下來。
夜紫天豁然一頓,微微點頭斬釘截鐵道︰「是,我希望青龍,朱雀兩國能夠結為同盟。」
沫清碧听後竟咯咯笑了出來,轉過身來俯身將俏臉貼在夜紫天的耳邊輕輕道;「我也正有此意,但沒想到是你先提出來,只不過…….」沫清碧顯得有些欲言又止。
沫清碧在夜紫天耳旁吐氣如蘭,甚至夜紫天鼻翼略微抽動一下便能聞見對方身上的淡淡幽香,胸前的大片雪膩也是暴露在空氣里,夜紫天卻是鎮定異常,一點也不為所動「只不過什麼?」因為他知道眼前的女子不簡單,而他也有了雪淏,不論別人如何誘人他都不會動心。
沫清碧緩緩直起身子後,笑道︰「不過是我在東方青龍國時听聞紫天哥哥的劍術也是一絕,故而想要見識一下罷了,還望不吝賜教。」
「可以,只要點到為止就行。」話音剛落,夜紫天手腕一翻,一柄長劍便出現在他的手中。
「且慢。」沫清碧連忙出聲,「單純比劍過于單調,不如再加些彩頭吧。」
夜紫天略一思索沉聲道︰「隨你。」
「那好,若是你勝出,我便同意結盟。如果是我勝了,那你就要答應與我成親。」沫清碧笑臉盈盈說道,不過縱然是她,在說到了後面時俏臉之上也帶上了濃郁的紅暈。
這無論怎麼看都沒有損失的博弈,但落在夜紫天的眼里卻是並非那麼簡單,因為這兩個結果都是一樣的,若是和沫清碧成親,甚至于能將青龍國也收入朱雀國的版圖之內,夜紫天實在想不通那樣究竟對沫清碧有什麼好處,不禁懷疑眼前的人是否如傳聞中所說的城府極深。
像是看出了夜紫天心中的疑惑,沫清碧含笑道︰「莫不是紫天哥哥怕自己手中的劍會傷到我,所以還猶豫不決?」
听了沫清碧這話後,夜紫天兀自苦笑「那邊按你說的罷。」說著輕彈了一下手中長劍的劍脊,散發出一陣輕吟。
「憶舞劍,劍長三尺七寸,請指教。」憶舞劍經過昨夜的天雷洗禮,劍刃也被鍍上了一層暗金色的紋路,與黝黑的劍身形成了強烈的反差,猶如刺破黑夜的第一縷曙光,握上這柄劍夜紫天就有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仿佛這憶舞劍就是他身體的一部分。
「是叫憶舞嗎?」沫清碧喃喃,似是在回憶些什麼。
反手拿起石桌上那柄以金鱗蛇皮為鞘的長劍,那柄劍在皮鞘之中也微微發出輕吟,只是那劍吟時斷時續,隱約可以在劍吟聲中感覺出幾分恐懼的音蘊。
「紫天哥哥手中的憶舞劍可真不一般啊,就連‘流珠’也會懼怕。」沫清碧褪去那金鱗蛇皮鞘,如凝脂白玉的素手輕撫劍身,劍脊上赫然有著三粒如血的夜明珠。
夜紫天的眼楮豁然一亮,他沒有想到失傳的流珠劍竟會再現于此,在傳說中這流珠劍是數萬年前九滄第一鑄劍大師空桐子的絕世之作,劍身取材極陰之地的九幽寒鐵,又以地心之火錘煉千年方才成形,傳聞出爐之時天地異象紛然而至,空桐子恐其陰氣過重將會殺戮無數,以心頭之熱血融入劍中,這才會有劍脊上猶如血淚的三粒明珠,也就成了便是此劍的最好標識。
在傳說的最後空桐子因心力交瘁而死,流珠劍也是不知下落,其中輾轉數萬年,這柄具有傳奇性質的長劍竟然落入沫清碧的手中。
沫清碧玉足輕點地面,身形猶如一道輕煙般動了起來,手中的流珠劍也幻化出萬千劍影,這招勢如閃電,兩柄長劍在一瞬間相交過百招,迸發出一陣陣金石踫撞之聲,而每一次的踫撞,沫清碧手中的流珠劍便會發出劍鳴。
千招轉瞬即過,夜紫天站在原地紋絲未動,雙目緊閉,但身上的劍意卻是凌厲至極,甚至只要稍稍靠近便有刀兵過體的寒意,到達夜紫天的境界已經不用眼楮去看就能感到劍勢的走向,已然觸模到一絲規則的邊緣。
只守不攻都能如此,若是夜紫天出手的話,勝負就在一招之內,畢竟境界已經是不可逾越的鴻溝,而聖環力的差距更是不用說,沫清碧的木系聖環力也壓根不是混元真氣的一合之將。
「 啪…」
手中的流珠劍在一瞬間布滿了如蜘蛛網狀的裂痕,見狀沫清碧也不由得自嘲一笑,若不是自己一直講聖環力輸入流珠劍中,恐怕這柄劍也就是個傳說了。
沉默半響,沫清碧發出一聲長長的噫嘆,手腕一轉便將劍收回了鞘中「不打了!再打下去也是自取其辱,我認輸!」語氣中帶著幾分不忿,不過也屬正常,不論誰看著自己的佩劍受損都會有些心疼,幸好流珠劍是聖品兵器,其上的裂痕不出幾日便會自行修復。
夜紫天緩緩睜開雙眼,淡笑著將憶舞劍收入神環空間「清碧妹妹的劍術也實屬難得,我也不過是佔了神兵之利罷了,今日就算平手。」說完轉身欲走。
只听得身後的沫清碧嘆息道︰「紫天哥哥,輸了便是輸了,就算劍不斷我也是撐不過幾招。」略微停頓了一下「我同意與朱雀國結盟了,過會就用鏡圓術和族中長老商量。」
「那多謝了,在下告辭。」夜紫天一拱手便徑直走了出去。
看著夜紫天漸遠的身影,沫清碧青碧色的美眸中幾度明暗不定,最終卻還是恢復了平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