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像你的老師……」
「不,你們都是同一類人。」愛麗莎用曾經刺破李明翰面頰的甲片慢慢刮擦著他的喉嚨,清冷的聲音猶如敲響了他的喪鐘,「告訴我,放棄一切只為了取得更強大的力量,這樣的感覺如何?」
李明翰知道愛麗莎想要問什麼,也知道對方想要得到什麼樣的答案,他明白自己的舌頭只要輕輕一動就可以編織出一個讓她心滿意足的謊言,可是來源于靈魂的鏈接卻讓他只能說實話。
「並不好。」李明翰如此回答道,伴隨著說話時的喉結顫動,他能清楚地感覺到那甲片的銳利,銳利到刺入他的喉結這個動作只需要腳下的重力就足夠了。
「並不好?」愛麗莎反問道。
「我沒得選擇。」李明翰的聲音平靜無波,靈魂鏈接變異後愛麗莎也無從去猜測對方的心情,她只是簡單的把這個歸類在‘最後瘋狂前一刻的平靜’上。
畢竟李明翰經常這樣,她也見過很多次。
「你有過許多選擇的機會。」愛麗莎頓了一下,像是在回憶李明翰所經歷過的一切,最終她下了一個斷語,「可是你終究還是迷失在了力量中。」
愛麗莎這句話直接的後果就是引爆了李明翰的怒氣,要不是喉嚨上還頂著凶器他早就坐起來揮舞拳頭了,不過憤怒的話語足夠表達他此時的情緒了。
「選擇的機會!!!」
「不!根本沒有選擇的機會!」他抬起左手指著自己的左眼對愛麗莎問道,「我有選擇的機會嗎?」他的手指上移指向了頭部,「你有給過我選擇的機會嗎??」
這話語與其說是反問,不如說是對愛麗莎的怪責。
是的,愛麗莎就從來沒有給過李明翰選擇的機會,最早兩人的接觸源于她單方面的好奇心和研究欲,而那惡魔的離去更是根本沒有給李明翰任何的選擇機會————他沒得挑,一切都是愛麗莎單方面的行動。
憤怒而尖銳的聲音讓愛麗莎默然了,過了許多秒之後她才恢復了語言能力,「你有過機會。」她固執地強調著,「你有過機會!」
「機會!什麼機會??」李明翰大聲的反問著,他一把掀開自己的被子讓愛麗莎看到遍布他全身的傷疤,「這是機會嗎?這是我自己選擇的?」
他每問一句愛麗莎就點一下頭,可是在最後他說的話卻讓愛麗莎的頭怎麼都點不下去,「好吧!真的是一個選擇的機會呢!」他冷笑著說道,「一個很簡單的選擇題︰不接受這個該死的改造手術————死!接受這個該死的改造手術————有幾率活下來!」
「真是個選擇的機會呢!!哼哼!」李明翰冷笑著看著愛麗莎沒有任何表情的臉,想要從對方的眼楮中看到點什麼,可是他得到的只是……
愛麗莎點了點頭,冰冷的雙眼里依舊沒有任何情緒的存在,她就像是一個旁觀者,徹底月兌出來的旁觀者,看著李明翰在憤怒,也同樣在看著她自己承受著李明翰的憤怒。
「愛麗莎……」或許是罵了幾句之後,李明翰的情緒得到了宣泄,他此時的語句里也沒有了剛才的敵意,反而是深深地疲憊,「其實,我真的沒的選擇的。」
黑暗的房間里彌漫著特殊的花香,一束月光從窗簾的縫隙里照了進來,正好把李明翰抱著膝蓋坐在床上的身體籠罩在了里面。
看著李明翰被籠罩在清冷的月色中,愛麗莎心中突然有了一種奇特的感覺,她覺得自己就好像是不存在的一般,這個房間里就應該只有一張床,而床上則只有李明翰一個抱著膝蓋的孤獨身影。
「你看,從我一來到這里就是這樣……」李明翰抬頭看了眼愛麗莎,苦笑著把自己的下巴擱到了膝蓋上,月光投影到他**的身體上,那些細密的疤痕在光芒的作用下投射出了大小不一的陰影,讓他像是穿上了一件古怪的緊身衣。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我就被修女們現了,那時候我沒得選擇,因為很可能我會被直接燒掉。」他抬起手指輕輕用指尖敲了敲膝蓋,不知想到了什麼,「現在回想起來,我能在第一次接觸修女們便活下來,才是陛下給予我的最大的恩賜啊。」
或許是陷入了回憶中的原因,李明翰臉上的苦笑褪去,略微上揚的嘴角不知在勾勒著什麼樣的欣喜,「看,一開始我就沒得選擇,更別提後來了。」他動了動手指指了指愛麗莎,絲毫沒意識到這對于對方是種侮辱,「看,我還記得與你的第一次見面,那時候你覺得我有選擇嗎?」
他不知是在問愛麗莎還是在問自己,說完之後便搖了搖頭否定了心中的答案,「其實我有選擇的。」
「你說對嗎?」李明翰抬頭看向愛麗莎,迷離的雙眼根本就沒有焦距,「我可以選擇死在你的刀下,也可以選擇努力的活下去。」
「你看,我選擇了活下去,然後就是恐怖的叢林。」愛麗莎張口想打斷李明翰的自述,不知是什麼原因,她最終還是選擇了听下去,就在心中決定的那一瞬間,她眼中劃過了一抹憐惜地神色。
她是在憐惜李明翰的無助?還是想起了叢林中那些修女對李明翰的虐待才有感而?
李明翰不知道,愛麗莎自己同樣不知道。
「看,又是一個選擇的機會。」李明翰攤開手掌作出了一個無奈的表情,「我可以選擇低著頭死在叢林里,或者抬起頭努力死的好看一點。」
「不過不知是誰在保佑我。」李明翰此時轉頭看了眼愛麗莎,他語句里的意思不言而喻,「我當時都以為自己瘋了,莫名其妙的就干掉了所有敢對我開槍的獸人雜種,又在醒來後現那些本來把我當做腳下一條隨便就可以踩死的蟲子的修女們,莫名其妙的對我的看法有了改觀。」
「是不是很可笑?」愛麗莎此時完全成了一個多余的看客,李明翰的每一個問題都是在自嘲,都是在拷問著他的內心。
「看,得到了修女的尊敬?多麼偉大啊!」他尖銳高昂的聲調不像是吹捧,而是一種刻薄到了骨子里的諷刺,「可是誰又知道,我那時候在想什麼?我想的只是努力活下來罷了!真可笑……我還以為那是自己內心的**被解放的結果。」
愛麗莎知道李明翰在說什麼,可是她卻悲哀的現自己這個始作俑者無論如何都插不進嘴,只能听著對方這樣說下去。
「誰知道呢?」李明翰淡淡地反問著自己,空洞的聲音像是四壁的回音,「我就這樣渾渾噩噩的用我少的可憐的知識幫助那些腦袋里只有一團肌肉,只懂得向前沖的修女們制訂戰斗計劃,卻又在最後一刻推翻了整個計劃。」
「狗屁的計劃,粗糙的可怕!」他自我諷刺著。
他看向愛麗莎,「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愛麗莎起初還以為這又是對方的一次自言自語,可是過了幾分鐘後那只在黑暗中反射著月光的瞳仁卻在提醒著她————李明翰在等著她的答案。
「預知。」愛麗莎言簡意賅地回答道。
啪!
兩只手掌在空中相擊出一聲脆響,不知是在為什麼鼓掌的李明翰放下了雙手,「看,就是這個狗屁理由,我又一次差一點被那幫我想去拯救的娘們們給燒了,原因只是因為我想要她們能活著離開。」
「多偉大啊!冒著不被理解的生命危險改變計劃,為的只是拯救那些曾經虐待過我的人。」他嘲諷地笑著,「多偉大的情操啊!」
「狗屁!!」下一刻他便推翻了這個結論,「一切都是我想活下來罷了!沒了那幫修女我就會死在那該死的叢林里,就會爛在那里!」
「看,又是一個選擇的機會。」他看向愛麗莎,眼中的戲謔是怎麼都藏不住的,「我又可恥的選擇了活下來,而不是冷漠的看著她們去死,順便也讓我去死!」
看著李明翰的眼楮,覺察出一絲不對勁的愛麗莎最終還是選擇了沉默,她想看看面前這個男人能不能經受住這次考驗————縱然她還不明白這是什麼樣的考驗。
果然,沉浸在回憶中的李明翰顯得更加瘋狂了,他先是狠狠抓著頭皮,揉亂了自己的頭後才平靜下來,過了好一會才繼續著他的回憶。
「之後我想你知道,我的選擇對了,而事實也證明了我的預知。」他再一次抬頭看向愛麗莎,「別否認,我知道你想問什麼,你是不是想問我為什麼去救那個叫多娜的修女?」
愛麗莎根本沒想到這個問題,可是她臉上的漠然卻讓李明翰產生了錯誤的認知。
「別一副不在乎的樣子!」李明翰開始還能控制自己的情緒,可是到了最後幾個詞時,他的聲音已經可以被稱作是咆哮了。
「我知道你在看著!我能感覺到那隱藏在黑暗中的眼楮!」他咆哮著,幾滴無法控制的口水濺落到了愛麗莎的臉上。
愛麗莎並沒有憤怒,她只是抬手擦掉了臉上的口水,然後繼續默默地看著李明翰,不過她雙眼中的冰冷變得更加深重,仿佛想要用眼神來凍結面前的男人。
不過李明翰顯然沒有注意到面前人深藏在冷漠表情下的憤怒,或者該說他壓根就沒去管愛麗莎怎麼想,徹底陷入了自己情緒中的男人肆意的對面前的虛空揮了一拳,虛弱無力地拳頭也不知道有沒有打中他幻想中的目標。
「別影響我的情緒!!」他抱著頭低聲咆哮著,「伊莎爾!!」
‘伊莎爾?’愛麗莎在心中復述著這個詞,她覺得自己快要抓住什麼了,于是抬起的手收了回來,決定繼續觀望下去。
李明翰抱著頭喃喃自語著像是在與他幻想出來的敵人戰斗著,最終看來是他的理智佔了上風。
「剛才我們說到哪了?」他看向愛麗莎,「對了,是說到我為什麼去救多娜。」
愛麗莎默默朝左邊挪了一步,因為剛才李明翰看向的是這個方向。作出這個動作來之後,她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不過很快她就在心中給自己這個遷就對方的舉動選擇了一個看上去挺不錯的理由。
‘病人是有特權的。’
「其實我做的選擇很簡單。」李明翰喘了幾口粗氣,他還沒有從剛才的憤怒咆哮中恢復過來,「救了她可以讓我離那些修女更近,並且……」
他桀桀怪笑著,「為了我的後宮夢啊!那些未來的妃子是不能輕易損失的。」
在說這句話時,他耳朵上的耳環突然放射出了奪目的紅光,如血一般的光芒像是有生命般閃爍著,一如李明翰的心跳節奏。
愛麗莎這次覺得什麼病人的特權就是李明翰口中的狗屁,她真想走上前一把把那撩動著李明翰理智絲線的惡魔揪出來撕個粉碎。可是來之前先知的囑托卻讓她再一次忍住了出手的沖動,她想看看那個已經徹底月兌離了束縛寄宿在李明翰身體里的惡魔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無論是那個惡魔讓李明翰的**變成了傀儡,還是李明翰徹底降服了那個惡魔,兩個結果對愛麗莎來說都……無所謂?
不過,愛麗莎在心中悄悄問著自己,她覺自己更傾向于讓李明翰恢復理智。
「包括你!你也是我未來的後宮!」李明翰邪惡地指著愛麗莎,「沒錯,就是你!你跑不了的!!」
愛麗莎挑了挑眉毛忍住了把那支手指掰斷的舉動,見過埃布爾經受過考驗的她明白此時並不是自己干涉的最好時機,先知的警告還在耳邊回響,被打斷的考驗儀式會產生不可測度的悲劇性結果,比如埃布爾的雙重人格。
這句話抽空了李明翰所有的精力,他無力地癱軟在了床上喘息著,耳環那奪目的紅光也伴隨著他的呼吸慢慢平靜下來而漸漸熄滅,許久後他的聲音才再次響起。
「愛麗莎,我剛才說了什麼?」李明翰轉頭看向愛麗莎,他得到的還是那張冷漠的臉,和一個微微的搖頭動作。
「那不代表什麼。」愛麗莎用手勢示意李明翰繼續說下去。
「繼續嗎?」李明翰低聲問著自己,愛麗莎的固執給了他足夠說下去的理由,從胸中涌起的古怪情緒讓他迫切地想找一個傾听者,說出他心中的痛和淚。
「當我再一次面臨選擇的時候,就是埃布爾老師了。」他看著愛麗莎的臉,仿佛要從上面找到屬于埃布爾的痕跡,可是那藍色的眼影卻永遠都無法替代繚繞在埃布爾身周的電芒。腦中還回響著愛麗莎剛才的敘述,可是他卻知道愛麗莎說的只是那冰山的一角罷了,她與埃布爾之間一定還生過許多故事,不過對方打定主意不說的話,那他就永遠都得不到答案。
他又吸了口氣,略微冰冷的空氣幫助他壓下了腦海里那些紛亂的思想,「那時候我身體里的惡魔再一次被喚醒。」他說道這里不由自主的用手輕輕壓在了自己心髒的位置上,「是陛下救了我,他不但拘禁了我心中的惡魔,而且還賜予了我力量的種子。」
「然後選擇便來了,埃布爾老師伸出的那只手讓我根本無法拒絕,因為這個抉擇還是如此的簡單。」他輕輕舌忝了舌忝嘴唇,覺得有些渴了,「又是一步天涯,一步地獄。看起來我可以自己去選擇,可是我卻根本沒得選擇,于是我便成了個審判官學徒。」
「然後我要做的便是努力活下去。」他苦笑著咳嗽了一聲,干澀的喉嚨讓他有些懷念二號行星上那潮濕的叢林,「多簡單,活下去罷了。」
愛麗莎看到李明翰的動作,體貼地幫他倒了杯水。
「謝謝。」李明翰坐起來接過水杯喝了幾口,他的神色平靜無比,仿佛剛才放出‘後宮’言論的根本不是他,而他也根本沒有這個記憶一般。
確切的說,他確實沒有那部分的記憶!
「然後我又經歷了很多,不過最重要的一個選擇恐怕就是去那里了吧。」李明翰對愛麗莎無奈的笑了笑。
愛麗莎當然知道他在說什麼,就是在那個廢棄的城市中,一直隱藏在黑暗中的觀察者第一次走出了陰影與被觀察者見面了。
想起兩人初次的踫觸後,身體里泛起的**,愛麗莎的眼神不由得閃爍起來,她下意識的開始躲避李明翰的視線。
不過陷入回憶中的李明翰顯然沒有看到愛麗莎的窘迫,他自顧自地說著,「有很多人都好奇,包括克里斯丁都在好奇,我為什麼會一個人下去,為什麼會下去救她們,甚至……」他不由自主的握緊了拳頭,「我不惜生命!」
又是良久的沉默之後,輕聲的嗤笑聲才在空蕩蕩的房間里回蕩起來。
李明翰笑的上氣不接下氣,等他呼吸平復過來之後才說道,「有許多人都相信,我那時候有絕對的把握,甚至陛下也在給予我指引。」
他又笑了,笑的很無奈,笑的眼淚都要流出來。
「可是他們根本不知道,狗屁的指引狗屁的預知狗屁的把握!!」不知不覺,尖銳的指甲扎進了掌心,略帶暗紅的血液流了出來,順著拳頭的縫隙滴滴答答地落到了潔白的床單上,像是那床單上開了一朵朵鮮艷的小花。
「誰知道呢!我根本沒得選擇!!」
看著再次瘋狂起來的李明翰,愛麗莎覺得她自己開始討厭起‘選擇’這個詞來了。甚至在她的內心深處還有一點點的後悔,後悔不該讓這個詞從她的唇間被釋放出來。
「我那時候根本沒有自己的班底,來自背後的匕連埃布爾都擋不住,我不去就是死,去了還能拼一把!而且我還能得到我最初的班底,那幫姑娘們絕對是一幫勇猛的戰斗大師,她們的忠心也無可辯駁,絕對會守護我到最後一刻……」李明翰徒勞地說服著自己,他知道這不是真正的理由。
真正的理由是……
「我剛才是騙你的,愛麗莎。」李明翰抬起頭對愛麗莎笑了笑,「我不能看著她們去死。」
「為什麼?」愛麗莎終于忍不住插嘴了,李明翰在森林里受的苦她一點都沒有落下,全部都看了個清清楚楚,她才不相信李明翰會忍下去呢。
「為什麼?」李明翰反問著自己,「為什麼?」
然後他自己給了自己一個答案,「因為她們……」他嘆了口氣,「因為她們是我來這個世界上見到的第一批人類啊……」
「雖然她們曾經虐待過我,曾經……」他低著頭看著床單上的血跡,「可是我終究無法看著她們去死,因為每次看到她們,我都會覺得自己是活著的,是真實在這個世界存在過的,這一切也不是我的一個夢。」
「你明白嗎?」他抬起頭看向愛麗莎,乞求的眼神期望得到對方的認同,「愛麗莎,你能明白我的想法嗎?她們是我存在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證明了,如果她們不在……」
李明翰說道這里突然停了下來,就如同被一刀砍斷的竹子一樣停了下來。啞然而止的聲音像是在訴說著他記憶中的斷層,明明知道就在那里,可是他卻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了。
「我……我……」他不由自主的抱住了頭,「愛麗莎,我的頭好疼,我忘記了……我想不起來了……」
「幫幫我,愛麗莎!!」李明翰抬起頭向愛麗莎求助著,他都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這樣做,此刻唯一在這里的人就是愛麗莎了,她也是他唯一的求助目標。
「我想不起來了。」他徒勞著敲打著自己的頭,「我想不起來我忘記什麼了,明明他就在那,可是我就是想不起來……」
再一次落到頭側的拳頭終止在了一雙縴弱的手掌中,「可憐的人。」愛麗莎抓著李明翰的手控制住對方讓他不再傷害他自己。
看著李明翰痛苦的樣子,她微微閉上了眼楮像是下了什麼決心,幾秒後一曲獨特的曲子便被她輕聲哼唱出來。
源自靈族文化傳承的安魂曲平息了李明翰的掙扎,看著他漸漸平靜下來,愛麗莎停止了哼唱,放開了李明翰的雙手。
「謝謝。」李明翰哼哼著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頭側,「我好了。」
「好了?」愛麗莎學著李明翰的語氣反問道,「真的好了?」
接著她又學著李明翰的語氣自己回答了自己,「我並不這麼認為。」
「那你想要告訴我什麼?」或許是被愛麗莎的鸚鵡學舌搞得郁悶,李明翰抱著頭悶聲悶氣地反問道。
「你的靈魂。」一根手指輕輕點了點李明翰的額頭,接著下移到了李明翰眼前,五指作出了一個爆炸的動作來,「破碎了。」
「碎了???」李明翰放下捂著頭的雙手詫異地看向愛麗莎,他想告訴對方,如果他的靈魂破碎了他還可能坐在這里嗎?
「在……」愛麗莎對李明翰說了一個時間點,「我听到了來自你靈魂的呦哭,我還能感覺到那哭泣中的不舍。」她遲疑了一下,最終決定還是把話說完了好一點,或許這樣會對面前的人有幫助,「我還听到了那哭泣的靈魂的呼喚。」
她彎下腰,平視著李明翰的右眼,那只眼楮里塞滿了對她所說的話的懷疑,「別懷疑,那就是你來自你靈魂的呼喚,你想要見我,所以我來了。」
「不……」李明翰用手揉了揉頭,他知道愛麗莎所說的那個時間段指的是他最後在空間站上失去意識的時間,可是在他的記憶中只是過了幾秒罷了,「可是愛麗莎。」他抬頭看向愛麗莎,使勁地想要找到自己到底錯過了什麼,不過最終他還是放棄了,「我完全想不起來了,對不起……」
「可能是人類之主的力量讓你失去記憶了吧,他在保護你。」愛麗莎猜測著說道,畢竟那時爆的力量風暴讓她與李明翰之間的鏈接也斷絕了,不過她還是嘗試著向李明翰描述道,「我只能通過靈魂鏈接感覺到你最強的情緒,我能感覺到你的不舍,還有你的決心。」
「決心?」李明翰好奇地問道。
「是的。」愛麗莎點了點頭,「我能感覺到那不惜放棄一切只為了得到力量的決心,所以……」她看向李明翰,抬起手再次點了點對方的額頭,「你的靈魂是你自己摧毀的。」
「什麼!」李明翰嚇了一跳,他不覺得自己有自殺的**,「這不可能!」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愛麗莎對李明翰搖了搖頭,她現面前這個人還是沒有認識到他內心最深處的那種不惜毀滅一切的決心,「人類之主賜予你的力量種子還在嗎?」她想了想後如此對李明翰問道。
「沒了。」李明翰痛痛快快地回答道。
他突然想起了昨天見到羅夏時對方對他說的話,不由得對愛麗莎叫了一聲,「等等!」他低頭仔細回憶著羅夏說過的每一個詞,「羅夏說我……」他指了指自己的頭,「說我這里很亂…」他低頭仔細梳理著,漸漸那唯一的答案從一團亂麻般的迷霧中顯露了出來,「他是想要告訴我,我的靈魂受了傷,所以我的靈能很亂!」
愛麗莎點了點頭,她並不知道那個叫‘羅夏’的是誰,「是破碎。」不過她還是忍不住糾正了李明翰語句中的小錯誤。
李明翰並沒有注意愛麗莎糾正了他語句中的錯誤,他還在繼續整理著自己的思緒,「你還說你感覺到了我不惜一切的決心?」他等愛麗莎點了點頭後才繼續說道,「而我的力量種子不在了,那種子又與我的靈魂連接在一起,而且還囚禁著……」
「伊莎爾……」不知他是在詛咒這個名字,還是在痛恨著這個名字,他咬牙切齒的低頭想著,最終才把所有的線索串在了一起。
「我的靈魂受了傷,我心中的惡魔離開了囚籠,而你感覺到了來自我靈魂的呼喚?」他抬頭對愛麗莎一字一頓得問道,「愛麗莎,告訴我,我是不是自爆了我的力量種子!」
與其說是問題,不如說他說出了真正的答案。
愛麗莎點了點頭,「這就是我來的原因,你為了力量犧牲了太多。」她低頭想了想後才抬起頭看著李明翰的眼楮繼續說道,「我不能看著你迷失在對力量的渴望中,那會毀了你!」
看著愛麗莎眼中不由自主浮現的憐惜,縱然李明翰很討厭被一個女人可憐,可是他卻不能回避那眼神中的關心,聯系到這一切,真正愛麗莎來到這里的答案也就呼之欲出了。
「所以你之前才對我那樣?」具體之前愛麗莎對李明翰怎麼樣現在都無所謂了,因為李明翰知道對方這樣做的根源還是為了他好。
愛麗莎點了點頭,算是承認了。
「你不能換個方法嗎?」李明翰無奈地苦笑著,對方這樣做的目的他要是真不明白就是白痴了,無非是讓他認識到雙方力量的巨大差距,好熄了他不住追求強大的**。
畢竟在見到自己永遠都無法爬上的高山時,登山者的絕望會讓他轉身回家的。
伴隨著李明翰的苦笑聲,房間里緊繃的氣氛漸漸平息下來,此時李明翰甚至想與對方聊聊其他的話題。
「你難道不覺得危險嗎?」愛麗莎並不喜歡這樣的氣氛,她再一次讓房間里的空氣變得緊張起來。
「危險?」
愛麗莎點了點頭,對一臉不明所以的李明翰說道,「你破碎的靈魂雖然現在因為古怪的原因在緩慢修復著。」她在這里特別緩了口氣,心中泛起的報復情緒讓她特別等到李明翰臉上變得輕松起來後才接著說道,「可是現在你的變得更加容易被惡魔的誘惑所吸引,你難道沒有現你那些破碎的記憶嗎?你難道不想知道你到底忘記了什麼嗎?」
她說完之後就後悔了,因為李明翰剛才瘋狂痛苦的樣子實在是讓她不想再看到一次了,所以她還沒等李明翰想明白便緊接著繼續說道,「你想一想之前你是什麼樣子,而你現在又是什麼樣子?你就沒有現你根本無法控制你自己的情緒嗎?在惡魔的影響下,哪怕你情緒產生的一點點波動,都會被放大到無限大,而這被放大的情緒體現在你的身上,就會讓你變得沖動,變得無法控制自己!」
「無法控制自己?」李明翰從愛麗莎的話中找到了她想要說的關鍵詞,他達的想象力讓他直接把這個詞套到了埃布爾頭上,畢竟現在唯一的參照物就是那個猥瑣的老頭了。
于是,他腦海中自然出現了他自己在內褲構成的海洋中肆意翻滾的樣子。
然後,他打了個冷戰,把那副圖像徹底掃出了腦海。
「我不會變成那樣的!」他自言自語著,努力自我催眠著,好讓他自己不會在未來變成真正的埃布爾接班人————禍害著某女性集中居住地的內褲強盜。
他並不知道,潛藏在心中的惡魔再一次撩動了他的理智之線,一點小小的疑惑被放大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他就這樣不斷地在自我懷疑和自我肯定中沉淪下去,如果沒有人幫忙的話,那第三天清晨的陽光再一次來臨這個房間時,坐在床上的只會是一個不斷自言自語的瘋子。
可以讓最狂暴的靈魂都平靜下來的曲調再次從愛麗莎的唇間流瀉而出,每一個音符仿佛都鍍上了源自她靈魂的光輝,這些音符慢慢梳理著李明翰的思緒,直到他慢慢平靜下來。
「或許,我不該來。」看著李明翰平靜下來,愛麗莎嘆了口氣,她知道自己再一次干涉了屬于李明翰的精神試煉,暫時被壓制下來的瘋狂再一次爆時的威力足以摧毀任何人。
‘任何人’,包括她,也包括他。
難言的沉寂像是一層從房頂落下的暗灰色紗帳籠罩了這間不大的病房,或者該說是一層阻隔著彼此心靈的迷霧彌漫在兩人中間,讓他們明明近在咫尺,卻總是看不清對方的表情。
同樣的,他們也不知道彼此在想什麼。
「為什麼?」這次是李明翰開口打破了沉默。
他這個問題雖然簡單,卻問出了很多,太多太多的期待被強加在了這一個簡單的詞上。
愛麗莎知道他想問什麼,卻也不知道對方到底想知道多少,她能選擇只是再一次嘆了口氣。
「你知道我是誰嗎?」她選擇了這樣一個開場白。
李明翰的回答是搖了搖頭,他還沒有天真到認為對方就是一個普通的靈族丑角。
愛麗莎對李明翰的表現很滿意,她並不期望面前的人是一個頭腦簡單的白痴,「或許我將要說出來的話會被你認為我是在自夸。」她最後提到的‘自夸’很有人類說話的風格,不過李明翰沒有笑,因為她接下來的話對李明翰造成的震撼不亞于在他面前引爆了一枚核彈。
「我是黑圖書館的永恆守衛者,靈族知識的傳承和教導者,泰倫深刻進基因中的屠夫,懼亡者的毀滅者,廢棄世界的摧毀者,人類眼中的舞蹈死神,對抗假面舞女的勝利者,吾主最忠實的舞者,也同時是現世唯一還存活的獨角。」她說出了這樣一連串的頭餃,接著才吸了口氣,算是給了李明翰一個能接受這些龐大訊息的機會,「按照你們人類的稱呼方式,我的全名是,愛麗莎?林斯特。」
「正式認識一下,我未來可能的命運之子,即將開創傳奇的人類審判官,李?明翰。」她第一次褪下手甲,對李明翰伸出了她的手。
李明翰低頭看著愛麗莎的手,他難以想象,對方的手完全不符合她頭上的那一連串的頭餃————五指縴細修長,修剪的恰到好處的指甲反射著白色的月光,甚至無論是指肚還是指月復以及虎口上都沒有一點點的繭子。
最終他還是深吸了口氣握住了她的手,「我叫李明翰,不是李?明翰,我並不想開創我的傳奇。」他抬頭看向愛麗莎,學著對方的口氣說道,「坐在你面前的只是一個想活下去的可憐人,因為他沒得選擇,只能盲目的走下去。」
既然知道了對方的身份,李明翰之前心中的那些小九九便全部都不會存在了,畢竟一個能冠上那些頭餃並且驕傲地說出來的人,是不會圖他這個小人物什麼的。
但是話說回來,愛麗莎確實在圖著李明翰什麼。
‘那個不靠譜的命運之子?’李明翰無奈地笑了笑,剛才愛麗莎放在他喉嚨上的手指他可是還沒有忘記,雖然此時愛麗莎已經與他可以說是進行了友誼的握手,可是剛才那隱藏在靈魂深處的殺意還是被他原原本本的透過不靠譜的靈魂鏈接接收到了。
這才是他真正失去理智的原因,沒有人在面對必死的結局時不會歇斯底里不會瘋狂,說起來那惡魔的挑撥只不過是個催化劑罷了。
比起那‘未來可能的’命運之子,李明翰更加單純的相信對方能允許他繼續呼吸空氣,很大的原因就是被禁錮在他身體里的惡魔。
說起這個叫伊莎爾的惡魔,李明翰覺得他並沒有像是埃布爾那樣與惡魔融合,而是進入了一個更古怪的狀態,要是硬要形容這個狀態的話,那就是那個惡魔雖然逃月兌了小的牢籠,但是卻進入了一個更大的牢籠里,而這個牢籠便是他的**。
想明白了這些,李明翰反而放開了,再也沒有與愛麗莎聊天時那種不由自主流露出來的緊張和不自在,反而有了種破罐子破摔的灑月兌在里面。
而在此時,愛麗莎正回答李明翰所問出來的那個為什麼。
「我是黑圖書館的永恆守衛者,我們守衛著里面的知識也同時是里面那些被收藏的知識的閱讀和見證者。」她說話的時候左手的手指又在不自覺的捻動著,不過這次是拇指和中指,「在你無法理解的時間之前,我曾經閱讀到了那里的命運石板。」
「那是一種你無法理解的造物。」她並沒有心情去滿足李明翰眼中的疑惑和求知欲,就這樣自顧自地說著此時需要讓對方知道的部分,「你只要知道那塊石板會告訴所有閱讀的人一些他想要知道的訊息,而我作為守衛者,黑圖書館允許我使用一次那塊石板。」
「不需要付出任何的代價。」看著愛麗莎特別說出這句話時的表情,李明翰從她的臉上讀出了慶幸和欣喜,他覺得那個代價一定比失去生命更可怕,因為他曾經經歷過愛麗莎的記憶,就是那個站在尸山血海上的回憶,他清楚地記得愛麗莎當時是唱著歌去砍那些懼亡者的。
「我從上面窺知了我的命運。」她臉上的欣喜很快便消失不見,恢復成了那種冷漠的表情,「上面提到了你。」
「我?」這句話說的李明翰一愣,他難以置信的伸手指向了自己的鼻子。
這震撼實在是太大了,大的他都難以承受了,試問要是一個人面前突然出現了一個家伙,那家伙告訴他他在不知多少年或者世紀以前看過一塊破石頭片子,那上面就有提到那他。
估計那幸運的家伙臉上的表情不會比李明翰好多少。
「或許並不是你。」在李明翰回過味來想要問問上面說什麼時,愛麗莎一句話就讓他的表情經歷了從驚詫莫名到欣喜若狂再到失望透頂這一系列的轉變。
李明翰注意到愛麗莎左手的拇指和食指又在一起捻磨著,「上面提到了我的命運之子,他會在未來一個關鍵的時刻拯救我。」愛麗莎的話讓李明翰抬起了頭,他正好與愛麗莎的雙眼三目相對(他有只眼沒用),他看到了對方眼中升起的疑惑。
「如午夜眼如星辰的命運之子會作出一個選擇。」愛麗莎看著李明翰的眼楮,視線又漸漸游移到了對方的頭上,如此巡視一圈之後她才接著說道,「先知大人也曾經為我解說過這個預言,她告訴我石板上的預言很模糊,因為那個命運之子的選擇會決定我的生死,也同樣會決定很多人的生死。」
她搖了搖頭,李明翰知道那個動作代表什麼————對方並不看好他。
「而且先知還告訴我,我的命運之子一生都會面臨許多他無法承受的抉擇,同樣也一直在黑暗和光明之間搖擺。他還要經受難以想象的考驗,這無關他的**也無關他的靈魂,卻又與這兩者都有關。」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命運之子,因為先知也同樣告訴我,我的命運之子並不是唯一的。」
愛麗莎說道這里便停了下來,可是她的話卻讓李明翰的心情坐了老半天的過山車。
前面的外貌描述李明翰覺得是在說他————心情升到了最高點,‘老子是這個悍妞的命運之子,我未來會救她一命!’
不得不說,當人救命恩人的感覺真的很好,尤其是命中注定跑都跑不掉的救命恩人。
可是下一刻愛麗莎的話便把李明翰給一錘子敲進了地獄中————‘原來他媽不是唯一的!’
這說明什麼?如果李明翰這個倒霉蛋死了,愛麗莎反而會開心,因為這里並不是她命中注定的死地,她也不需要去擔心誰才是她的命運之子。
至于李明翰?
當好你的惡魔容器,自生自滅吧!
?,這個是今天更新的字數,一直不習慣在開頭加這些,因為這讓我每次看書的時候都像是吃飯時先看到了一只蒼蠅一樣惡心。
我先解釋一下為啥3天沒更新,在說這個之前請讓我爆句粗口。
我網通!!!!
看,這就是原因,該死的強制壟斷企業,該死的官僚體制,該死的客服。
如此簡單,斷網三天,只因為客服沒有及時告訴維護的,而維護的六日都在休假。
先更新這麼多,本來打算一次都補全的,可是現自己寫不了那麼多!
明天要是順利的話更新個?的章節吧。
最後一句,感謝大家對我的等待和支持。
p,(我不去網吧,總是覺得那地方不怎麼樣,也不習慣那樣的氣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