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機械教出產的供應帝國防衛軍使用的標準型破片手雷上有預刻上去六十八枚破片,它在爆炸時產生的氣浪推動這些破片會在一個半徑十五米的範圍內造成有效殺傷。當這個恐怖的威力被縮小到一間三乘三乘三立方的全金屬房間里,站在外面的佣兵們沒人會覺得里面還有人存在,尤其是那些破片伴隨著氣浪推開半掩的防爆門噴出來干掉了一個位置不好的家伙之後,他們覺得里面那個家伙死定了。
「你說那混蛋就在里面嗎?」不過這些佣兵的帶頭人還是覺得這有些太戲劇化了,要知道里面那個家伙他曾經听說過,創造了死亡競技場三個月不敗記錄與干掉了某個富商一打精銳警衛順便燒了那倒霉蛋的別墅的戰績讓他覺得此時的勝利來的太容易,容易到有那麼一點點的讓人難以置信。
真的只是那麼一點點,因為他覺得自己耳邊此時依舊在回蕩著那巨大的爆炸聲以及那些預置破片與金屬牆壁踫撞後不斷反彈出的叮叮當當的聲音,他相信就是他自己走進去面對這枚有些過期的便宜貨的下場也不怎麼樣,最好的結果就是變成一個全身上下都噴血的篩子,壞一點的結果就直接變成一灘無法辨認的爛肉了。
變成爛肉並不是一個他喜歡的選擇,因為沒有一個相對完整的腦袋做證明的話,對方是不會付錢給他的。
正是這種不斷徘徊在天堂和地獄之間的認知才讓他看著在旁邊幾乎瑟縮成一團的妓女如此問道,當現對方只是縮在角落里念叨著什麼時他更是不耐煩,伸出手一把攥住了那在他看來早被人干得不帶干的臭婊子的頭把她揪到了自己面前,「回答我,婊子!那家伙有沒有在里面?」
回答他的並不是小隻果,而是他身後響起的一聲古怪的聲音,那聲音听起來很熟悉,讓他想了那麼幾秒後才想起來到底是什麼聲音。
然後他看到了那婊子猛然變大的瞳孔,以及瞳仁中的倒影,一個漆黑的身影出現在了哪里!
‘是皮肉被切開的聲音啊……’
他低頭看著自己胸前突然多出來的一截刀刃,徒勞得伸手搭在上面想要做些什麼來挽回已經流逝到了底線的生命,可是那刀刃卻左右旋轉了一下拔了出來,伴隨這著劇痛一起襲來的便是大口大口的鮮血從他的食道和氣管一起逆行上喉嚨,再從嘴里流出來。
他軟軟的倒在了地上,不過久經考驗帶來的堅強意志還是讓他在半空中勉強轉了個身,雖然這樣轉的不太完美,但是他還是達到了自己的目的————靠在了身後的牆上。
他坐在那里努力抬起此時變得沉重無比的頭顱,用盡所有意志力支撐著雙眼不要閉上,這樣的動作讓他痛苦無比,覺得胸口不止是那樣一道傷疤,而是從那里傳來如同整個胸膛都被撕裂了一般的痛楚,
「呵……呵……」
他努力喘息著,漏氣的氣管和肺部讓這最後的掙扎像是一個垂暮老人的淺笑;而且他同樣努力吞咽著,好讓佔滿氣管的血液能被咽進肚子里,只有這樣才能讓瀕臨死亡的他痛苦得再多活上那麼幾秒。
‘再,多上,那麼,幾秒也好啊……’
這個穿著一身破爛的佣兵頭目坐在那里,他先看到的便是地上躺倒的一片尸體,他認得每一具尸體上的獨特標識,因為這些之前還鮮活著的家伙們是他的同僚、是他的手下,不過在此時這些曾經活著的人都有了這樣一個統一的稱呼。
那就是尸體!
這些尸體上的傷口他已經沒有精力去辨認了,只知道流出來的鮮血已經匯聚進了地上一些細小的坑洞里,略微暗的血液承載著他的希望也同樣承載著那些人的生命,此時他終于明白並不是那些一直跟隨著他的人背叛了同伴,而是……
一個戴著頭盔的漆黑身影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那黑影手中垂落的戰刀的刀尖還在緩慢向地面上滴落著血液,他知道那是他的血,卻一時想不起來面前的黑影到底是誰,而那個頭盔後面又到底是一張什麼樣的面孔。
幾秒之後,他想起來了,在看到對方身上那幾根布條和裝甲上幾道細微的劃痕後他想起來了,想起來對方到底是誰。
「是你……」他努力把流到喉嚨的血吞回去,即使這樣他的聲音听起來也像是一個在漏氣的風箱,「你……沒死!!!」
此時他覺得特別後悔,後悔不該相信身後那婊子說的話,同樣後悔自己一時大意以為一顆手榴彈丟進去就什麼事都沒了。
看著那人身上的黑色裝甲和裝甲外掛著的那些武器以及皮質彈藥包,他覺得自己最後悔的就是貪圖那兩千塊的懸賞才會搭上所有人的性命。
不過隨即他又笑了,縱然這個笑容在不斷涌出嘴巴的血液的襯托下更像是一個被扭曲了的吶喊。
「你,你,死定了……」他大聲笑著,縱然著笑聲此時听起來像是蚊子的哼哼,被捅穿的肺部不斷抽吸著在他看來此時已經幾近枯竭的空氣,不知是回光返照還是什麼原因,他覺得一股力氣突然降臨了身體。
他低了一下頭看了看自己的傷口,因為不斷呼吸的原因那里的血液被從肺里漏出來的空氣吹出一個一個大大小小的泡泡。
「外面……有許多……人!!」
他笑的上氣不接下氣,咧開的嘴角告訴每一個看到他的人,他笑的很開心。
頑強的生命也在此時徹底離開了他的身體,留下的只有那只抬起一半想指向對方卻又無力跌落的手,以及臉上那開心的笑容。
他在開心什麼?
沒有人知道!
呆坐在他身邊的小隻果只知道她現在很害怕,很害怕很害怕。
看著小隻果的樣子,看著她大張的瞳孔和額角流下的冷汗,要不是听到了那佣兵頭領的話,李明翰很難相信就是她出賣了自己。
而且還出賣的毫不猶豫!
他微微轉頭看了一眼靠坐在那里最後留下了一個恐怖笑容的佣兵頭領,一時間還覺得此時更像是一個噩夢而不是真實生的場景。
抬起手,他按住頭盔下緣的釋放按鈕摘下了頭盔,伴隨著氣密鎖被打開時的放氣聲,先沖入他鼻端的便是火藥和血腥混雜在一起的古怪味道,這味道讓他熟悉無比,卻又深惡痛絕。
‘如果這是一個夢,請讓我醒來!’
縱然自己的鼻端和剛剛止血卻依舊在隱隱作痛的後腦在提醒著他,可是李明翰依舊在心中大聲的吶喊著,比起再一次的面對被出賣的痛苦,他寧肯就這樣大叫一聲醒過來。
「為什麼?」過量注射的腎上腺素讓他的眼楮通紅,同樣讓他低沉嘶啞的聲音里多了一絲瘋狂的味道。
看著小隻果沾了一絲污漬的臉,他知道自己剛才陷入的境地有多麼危險,要不是約翰緊急注射的大量腎上腺素喚醒了他,讓他在那一瞬間清醒過來把臉貼到了面前的金屬桌子上,並且還用雙臂盡量護住了頭顱。那他要面對的就不是後腦上的一道傷口,而是腦袋被切碎的窘境了。
听著耳邊約翰的道歉李明翰低聲說道,「這不怪你。」他知道自己陷入的這種自我否定的狀態說到根里與約翰並沒有太大的關系。雖然表面看起來是對方的質問才引的,不過到了最後還是源于他靈魂所受的傷害————破碎的靈魂讓他在清醒的每一秒中都變得更加敏銳,也同樣變得更加脆弱。
正是這敏感和脆弱才讓他輕易被那惡魔所影響,現在他清醒過來了,同樣也能听到那響徹心間的歌聲,他想要對方閉嘴,可是回答卻依舊是那婉約的旋律。
所以就像他不能告訴旁人約翰的存在一般,他也根本沒辦法向約翰去解釋自己的靈魂中多了一個無良房客的事實,既然沒得解釋他也就懶得去說了。
「不怪我……是的……這不怪我!」
李明翰這時才現他對約翰說的話已經被小隻果听了進去,看樣子她還對這句話有著很大的反應。
听著小隻果的話,他就這麼默默得站在那里,等待著面前的姑娘徹底恢復過來,給他一個答案。
‘外面有大量人員聚集。’約翰在說話的同時也在他眼中進行了投影,如同水波般射出去的主動聲納波動標識出了大量裝備著武器的人員,這些人佔據了酒吧的大部分有利地形,甚至有的人已經跑到了街上。
李明翰明白自己的時間不多,可是他還是在等,等著對方給他一個答案,如同當初的德里克,他需要一個能令他反擊,或者該說可以接受的答案!
漸漸恢復過來的小隻果眼中重現了清明,她抬起頭猛地看向李明翰。
在那一刻李明翰覺得他自己看錯了,因為他看到小隻果眼中的仇恨,**果的、絲毫不加掩飾的仇恨!
這仇恨的眼神像是一支閃爍著寒光的利劍深深刺進了李明翰的身體里,讓他不由自主得退了一步,不過他很快便走了回來,直面著小隻果的仇恨。
因為他覺得自己沒有做錯,錯的只是再一次盲目的相信了別人。
而且他覺得那個該憤怒的是他,因為被出賣的人是他而不是面前的小隻果,腎上腺素和憤怒雙重刺激著他脆弱的神經,讓他攥著戰刀的右手不由自主的重復著五指依次收緊的動作,想要吶喊著一刀斬下對方的頭顱。
「這不怪我!!!」小隻果像是吼出了自己最後的精力,她無力的癱坐在了牆角,抬頭看向李明翰,眼中的仇恨已經變成了悔恨和眷戀,「你放棄了我,我就放棄了你。」她的笑容像是在嘲笑著李明翰的遲疑,「是你不帶我走的……」
‘是你不帶我走的!’這句話在李明翰耳中回蕩著,如同在他耳邊引爆了一枚大威力的炮彈,震得他不知所措。
他誓自己已經想過了所有的可能,卻唯獨沒有想到是如此,如此的簡單!
就是這麼簡單,屬于弱者們的行事準則讓小隻果出賣了李明翰。
她想的其實很簡單————既然你不會跟我走,那我就賣了你換船票。
每個人都曾經有過各種各樣的期望,尤其是小隻果這樣的人更是在心中有著一個美好的願望,她盼望著有一天能離開這個該死的酒吧。這個願望伴隨著她年齡的增大從一開始期望著白馬王子的出現變成了自己攢夠錢找一個沒人認識她的地方好好生活。
而李明翰的遲疑卻再一次打破了她的期望,或者應該說如果李明翰在一見面時就告訴小隻果,他已經為她找到了一個離開的機會,然後再說出那幾個選擇,小隻果在證實了李明翰沒有騙人後絕對會打起包裹頭也不回的跟著李明翰離開。
可是李明翰卻偏偏在小隻果說出了一切後才冷漠的拒絕了對方,希望的破滅讓小隻果選擇了屬于她這一類人的生存方式,也是她該在認出李明翰後第一時間該做的事————告訴所有人,那個通緝犯來了!
想通了這些,李明翰嘆了口氣,他抬手戴上了頭盔,堅硬冰冷的合成材料成了阻隔彼此的一道堅實的屏障,不知道為什麼,看著小隻果的淚臉他突然想要什麼都不做,就這樣轉身消失在黑暗中。
此時耳邊回蕩著的挽歌不但沒有讓他心緒變得平靜下來,反而如同即將噴的火山一般變得越來越炙熱,下一刻就可能燒盡身邊的一切。
「沒有人是無辜的……」他輕聲默念著陛下的語錄,這聲音能讓他把心中的痛苦驅離到一邊,「僅是有罪的差別程度而已。」
他走到小隻果面前蹲下,看著對方因為膽怯而抱緊了雙臂瑟縮著,抬手撕下了肩膀上掛著的爛布條,把它們團在一起捏在指尖,小心得幫小隻果擦掉了臉上和額頭上的污漬。
他的動作是如此之慢,手上的力氣是如此之輕,虔誠得樣子像是一個在清理聖像的修士,凝重的表情卻又像是在整理死者儀容。
「我以陛下之名裁定。」他抬起手幫對方整理了一下鬢角亂掉的絲,「你有罪!」
幾秒前還懸停在對方耳邊的手掌一翻猛然下壓抓住了她的肩膀,五指狠狠陷入了鎖骨間的縫隙里,小隻果一聲痛楚得低吟。她並沒有听到李明翰的聲音,所以此時她單純的以為對方在泄憤怒而已。
她勉強笑著,潔白的牙齒反射著細微的光線,這同樣是一個弱者的選擇。
這笑容讓李明翰愣了一下,因為在他的記憶中,小隻果第一次與他和德里克見面時就是這樣笑的。
「約翰,打開喇叭。」
「小隻果,我還記得,我和德里克第一次來這里時,為我們端酒的就是你。」他扶持著小隻果站了起來,緊掐著對方的手指也放松,改為抓著她有些瘦的胳膊。
小隻果並不知道李明翰為什麼這麼說,她只能看著面前漆黑一片的頭盔盲目得笑著,可憐的笑容讓她像是暴風雨中瑟瑟抖的孤單少女。
「我還記得,當初我們三個人是多麼開心;我還記得,你和德里克為我包扎傷口時是多麼溫柔!」
李明翰領著她轉了個身,面向酒吧的後門,在聲納視野中有個大膽的家伙正埋伏在門後。
他緊了緊攥著戰刀的五指,「可是現在只剩下我們了。」他低聲對小隻果說著話,拉著她並排走到門前,他知道那佣兵听得到他說話,因為那個淡白色的影子明顯動了一下,把手中的槍口朝向門會打開的位置。
「你還記得嗎?」戰刀狠狠捅出穿破了厚重的木門,又很快拔了出來,小隻果看到那刀尖上多了幾滴血珠。
門後響起了沉重的倒地聲讓她不由自主得顫抖了一下,不過緊緊捏住她胳膊的手卻沒讓她倒下去。
李明翰一腳踹到了木門上,留下了一個深深的腳印,巨大的力量摧毀了脆弱的合頁,讓那門直接朝里倒了下去,不等塵埃落定他就領著小隻果直接站到了門上。
「記得什麼?」腳下軟軟的感覺讓小隻果知道自己隔著門踩到了什麼上面,門的邊緣緩緩滲透出的血液讓她不由自主得顫抖起來,她轉過頭看向旁邊的李明翰,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顫抖起來,顯得可憐許多。
「我告訴過你,德里克死了。」這條甬道不長,先進的拾音器能讓他听到外面那些佣兵低聲的交流,他們已經知道李明翰走了進來,拉動槍栓的清脆響聲和激光槍充能的細微噪聲一起傳進了李明翰的耳朵里。
「是,是的……」不知為什麼,小隻果突然有了不詳的預感,這種感覺猶如一只盤繞在她脖子上的蛇,滑膩的感覺讓她想要干脆就這樣昏過去算了,可是死死捏著她手臂的手卻讓她知道那不過只是奢望。
這條甬道只有短短的幾米而已,李明翰知道如果他步子邁的大一點的話五六步就能走到門口,不過在刻意放慢的腳步下這條昏暗的甬道變得像是一條走不到頭的隧道一般。
金屬的鞋底踩踏著地面上的碎石和細小的玻璃,無可抗拒的把它們碾成碎粉。
「那我有告訴過你,德里克是怎麼死的嗎?」李明翰對旁邊的小隻果問道,隨機他又自嘲得拿出了答案,「我當然沒有告訴你,當時我害怕你會生氣。」
他突然笑了,從頭盔下傳出的笑聲听起來像是夜半的疾風,飄渺不定如同鬼哭。
「知道嗎?小隻果,我最恨的是什麼嗎?」過了幾秒,他突然又問出了一個問題。
小隻果此時要是還听不出來那被壓抑在平靜聲音下的瘋狂她就是個白痴了,她瘋狂得搖著頭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即將面臨的命運,可是突然卡在她喉嚨上的手掌卻如同鐵鉗一般掐死了她所有的聲音,讓她只能努力搖著頭使勁用手捶打著那如同鐵鑄的臂膀。
李明翰就這麼掐著小隻果的喉嚨走了最後幾步,一直走到了距離那扇門只有一步的位置,他知道自己只要走過去,從外面射來的子彈和射線就會徹底摧毀這扇門,不過現在還不到走過去的時候。
因為,有些話還沒有說明白!
他突然放開了掐著小隻果的喉嚨,讓對方靠在牆上無力的咳嗽著,輕輕在她耳邊說道,「是被人出賣啊!」
這句話一出口便把小隻果的咳嗽給嚇了回去,如果說之前她還有那麼一點點的期望,期望往日的情分會讓李明翰放過自己,那麼此時剩下的除了絕望便是從腳底蔓延至全身的冰冷了。
「不……」她不由自主得哭了出來,自內心得哭泣讓她低聲抽泣著請求著李明翰的原諒,請求著對方不要在意她的貪婪。
李明翰抓起對方的裙子,用戰刀切下一小塊布,用這塊布溫柔得幫她擦掉了臉上的淚水。
「不要害怕。」他輕聲勸慰著小隻果,溫柔的語言像是在安慰著他最愛的女人。
「你知道嗎?」
「你知道嗎?」
心中的火焰即將到達臨界點,炙熱的感覺充斥著李明翰的心間,破碎的靈魂渴望著鮮血,而一直吟唱著的挽歌同樣需要靈魂來祭奠。
「你果然和德里克是一對啊。」他輕聲感嘆著。
‘伊莎爾,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嗎?’他在心中嘲笑著美麗的惡魔,‘這就是你要我看到的嗎?我不會墮落的,這遠遠不夠!’
「知道嗎?小隻果。」低聲的說出的問題宛如情人間的低吟,李明翰根本就沒有期望對方的回答,他自顧自得說道,「在我家鄉曾經流傳著一句話,我想你應該沒有听到過。」
隨即他便搖了搖頭,覺得自己這句話說的有點早了,不過這並不影響他抓起小隻果的胳膊讓她站了起來。
「不,不要!!」小隻果感覺那最後的時刻已經到了,她依舊不甘心的掙扎著,想要這時間能多延長上哪怕一秒也好。
「沒關系的。」李明翰輕聲安慰著小隻果,他把對方抱在自己的懷里,低著頭像是在嗅聞著她間的香味,堅實的胳膊如同小隻果夢中曾期盼的那個安全的港灣。
「一下就好了。」他輕聲在小隻果耳邊說著,輕聲得說著,「相信我,只有一瞬間。」
說著話,他拉著小隻果離開了他安全的懷抱站直了身體,「想知道德里克怎麼死的嗎?」
小隻果知道這是一個最後的問題,女性的直覺讓她使勁向李明翰搖著頭表示她不想要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可是李明翰溫柔得聲音卻再一次在那頭盔後面響起,「德里克像你一樣出賣了我!」這聲音如同敲響了小隻果的喪鐘,讓她眼楮一瞬間失去了焦距,不過很快便恢復了過來。
求生的**讓她拼命掙扎著,大聲吼叫著,「沒有!我沒有出賣你!!我沒有出賣你!」當意識到抗辯並不能延遲那臂膀伸直的傾向時,她的聲音變成了哀求,「求求你!!原諒我!求求你!你不是最喜歡原諒人的嗎?」
「有些是可以原諒的。」她眼中的期望在李明翰的搖頭中變成了絕望,「而有的則不能原諒。」
臂膀猛地伸直,把她狠狠頂在了門上。
「在那里!!開槍!!!!」門外響起了佣兵們嘈雜的吼叫聲。
在最後一刻,她覺得自己听到了李明翰的聲音,可是她先看到的便是眼前驟然爆的光芒,下一刻灼熱的光線和子彈卻同時光臨了她的身體。
「以牙還牙,以血還血,這是我家鄉的箴言。」李明翰看著小隻果的身體在他面前抖動著,鮮血和衣服的碎片一起在空中紛飛,別樣的美麗剎那間染紅了他的雙眼。
「你不該出賣我!」
他狠狠咬著牙齒,殷虹得血液從嘴角緩慢得滲透出來,填滿了干裂嘴唇上的每一絲裂痕。
輕輕放開手,任由被子彈和激光切斷的胳膊掉落到地上,他站在門邊低頭冷冷得看著潔白的胳膊在空氣中下墜著,隨即便被空中飛舞的子彈改變了下墜的方向,落到地上的只是一塊塊散碎的血肉和被蒸成塊狀的血液。
「這就是你要的嗎?伊莎爾?」他輕聲問著自己心中的惡魔,「這就是你要的嗎?」
「不過是出賣罷了。」他微微笑著,嘲笑著對方的幼稚,「老子經歷的多了,不差這一回。」
變調的笑聲應和著從牆壁上反彈擊中他盔甲的子彈撞擊時出的叮當聲,「哈哈哈!」可是這笑聲卻不能抹去他眼角的淚水,幾近紅色的淚水訴說著他心中的傷口到底有多麼深,到底有多麼重。
德里克和小隻果這兩個名字像是兩根尖銳的倒刺一起刺進了他的心中,伴隨著每一次的心髒跳動都會從傷口里泵出大量的血液,鮮紅的血液化成了怒火一起灼燒著他的身心,讓他攥著戰刀的手指幾乎要捏爛那刀柄。
他真的沒想到,竟然會受到兩次出賣,而這兩個人都是源自他最好的朋友,兩個人還都被他曾經交托生命。
「約翰!!答應我!!!」他低聲嘶吼著站到了被打爛的木門前,小隻果留下的血肉被才在了腳下,如同踩著已經冷卻的垃圾。
‘答應你什麼?’約翰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李明翰死死攥著左手,絲絲白色的閃電從指縫間迸出,不過很快的這些便消逝不見,只留下散著熱度的裝甲。
「不要出賣我!!!」子彈穿過了破爛的木門打在了他的身上,與裝甲撞擊出了叮叮當當的聲音,「永遠!!!」
約翰沉默著,這沉默讓李明翰心中的憤怒更甚,他幾乎都要伸出手去後腦摳出承載約翰的芯片,因為他根本無法接受再一次的背叛了。
‘永遠,不會。’
過了仿佛一個世紀那麼久,李明翰才得到了答案,這個答案讓他欣喜若狂,讓他瀕臨破碎的心髒再次恢復了跳動。
「動力最大輸出!」他低聲嘶吼著,裝甲背後的動力背包打開了隱藏著的散熱口,嗚嗚作響得聲音從急抽入空氣的進氣口傳出,內部反應堆的全運轉產生的熱流從散熱口噴出來,讓外面的空氣都產生了些微的扭曲。
在此刻,被壓抑的憤怒終于得到了宣泄的時機,李明翰熄滅了手中的閃電,他需要的是拳拳到肉的感覺而不是漆黑的焦炭。
他需要泄,他需要鮮血,他需要用這一切來填補心中的傷痕。
「來吧。」此時木門已經成為了地上的一堆碎片,和他腳下的血肉混雜在一起不分彼此,他像是一個從地獄爬回來的魔神一般看著面前那些依舊在向他射擊的佣兵們。
「我已經沒什麼可失去的了!!」
下一刻他便化身成為黑夜的精靈投入了人群中,鋒利的戰刀刺入顫抖的血肉中,堅實的拳頭命中脆弱的頭骨,光滑的頭盔表面像一面鏡子般映照出每一張絕望的面孔。
「他出來了!!開槍!!開槍!!!」
「啊啊啊啊!!!!」
「不要!!」
「開槍!!!!」……
補上昨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