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刺骨,林小桐裹緊大衣逆風而去.剛才來的時候並沒有感覺到冷,真是奇怪.
走到胡同口的時候,柯小東已經將車開了出來,雙手按在方向盤上,也不抬頭來看她,只是說,」上車.」
林小桐從來沒認真地打量過柯小東的車,她對車子不感興趣,不像陸沉和趙尹凡,一瓶紅酒能夠讓他們坐一晚上討論瑪莎拉蒂蘭博基尼.
她上車,他俯身替她系上安全帶,問,「冷嗎?」
「不冷。惚」
他關上車門,開足暖氣,發動汽車。
「林小桐,」他突然叫她,「你是不是住在那院子?」
她不吭聲溫。
「放心吧,我不會綁架你去要錢的。」他冷笑,「也不會高攀你。」
林小桐終于抬眼去看他,笑了笑,回了他一個以「F」開頭的英語單詞,然後說,「停車,讓我下去。」
「什麼怪脾氣呀,莫名其妙生什麼氣。」他不理她,把車開得飛快。
「停車!不然我報警,告你誘.拐未成年少女!」
「誰誘.拐誰啊?你比我年紀大。」繼續不理她。
林小桐猛地拉開車門,柯小東大驚,一腳踩在剎車上,要不是安全帶勒著,身子早就飛了出去。
「林小桐你TMD干什麼啊!知不知道這樣很危險?」他氣得猛捶了方向盤一下,瞪著眼吼她。
林小桐跳下車,也不顧紅燈馬上要變作綠燈,飛快地跑過對街。
總是這麼任性的一個女孩子。
她在一條小街道口停下,穿堂風很大,空中傳來一首動人的歌,懶懶的嗓音唱著,「IBelieve,你還在那里等待。愛的路,總是充滿了祝福。IBelieve你還在把愛深埋。我在這里,為你整夜在徘徊。看不到未來,卻擋不住相愛。
就算短暫分開也不能把這緣分結束。」
起風了,她的頭發被風吹地在空中肆無忌憚地飄蕩,多像是為了愛情奔跑的女子,不顧一切地撲過去,看不到未來,卻擋不住相愛。
街道的盡頭,是記憶中的B大附中,一點都沒有變,多年前的溫馨記憶還歷歷在目,只是青梅枯萎,竹馬老去,父母親也已辭世。
曾經幸福的家,只剩下了她了。
只能重新開始,卻回不到過去了,對嗎?
突然伸出一只手從後面緊緊地抓住她,她被用力一拽,迫使著跟著對方奔跑了起來。
街上有賣氣球的,柯小東突然停了下來,從錢包里抽出一張五十的,塞在賣氣球的小姑娘手中,指著櫻桃小丸子的大腦袋說,「我要這個。」
「你是一一」小姑娘認出了他來,柯小東一根手指放在嘴唇上,比了個‘噓’的手勢,小姑娘點點頭,興奮得雙手直顫抖。
他將她的手拉過來,鄭重其事地系上紅色的線,輕輕打了個結。
「噯,小朋友,以後不準在街上哭了,我送你一個氣球。」
她乖巧地任由他將氣球套在她手指上,呵呵直笑,「真奇怪,剛才心里好難過,莫名其妙的難過,被你拉著跑了這一段路,又似乎好受了一點。」
「你有沒有看重慶森林?金城武說,跑步是發泄難過最好的方式,因為眼淚會在風中蒸發掉。」柯小東模模她的頭,笑說,「相不相信我?我還有很多尋找快樂的方式。」
「好啊,你帶我去。」她扯了扯他的衣袖,隨著她的動作手指上的紅線搖了搖,帶動氣球在空中晃蕩。
「OK,go!」
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0
「不是吧,你所謂的尋找快樂,就是坐在地鐵站吃冰淇淋?」林小桐有些氣結,狠狠啃了一口手中的甜筒。
柯小東模模她的頭,被她一掌拍開,悻悻地收回手,「我一大明星,陪你坐在這種公眾場合,我都不怕被人認出來,你還嫌棄什麼啊?」
「可是我一點沒感覺坐在這里很快樂啊……」她伸手攏了攏風中凌亂的頭發。
「怎麼不快樂呢?你坐在這里看著這些人像下餃子一樣擠進地鐵,他們或是失業,或是仍舊面對著老板的冷臉,或是失戀,或是依然要回家和伴侶為一點小事吵得天翻地覆。而你可以坐在這里,看著別人的不快樂,你不覺得自己很快樂嗎?」柯小東說得煞有其事,往下壓了壓帽子,低著頭,腳尖在地面畫著圈。
「你這人太缺德了……」林小桐十分佩服地拍拍他的肩膀。
「難道不是嗎?從小老師就教導我們,想想那些貧困地區的孩子吧,要珍惜你們的幸福生活呀。」
他說得理直氣壯,準備繼續發表長篇大論,手機響了起來。
掏出手機看見上面的名字,柯小東一下子像霜打了的茄子焉了下去,哆哆嗦嗦地接起電話,林小桐在他身邊將電話里的聲音听得一清二楚。
「柯小東!你要逆天是不是?看看幾點了還不回來?馬上要拍片子了祖宗!」
「菲姐,我正在回來的路上呢,這不是堵車了嘛……」柯小東還沒有說完,電話里的人又咆哮了起來,「堵車!堵車!堵你妹的車啊!老娘看到你發的微博了,我告訴你柯小東,趕緊給我刪了,你炒作自己也不能往負面炒啊!現在網上鬧得沸沸揚揚,大家都在猜你和誰出去吃飯了,你回來的時候給我小心一點千萬別被娛記逮著什麼尾巴!」
「是是是,菲姐,不和你說了,我正在開車呢。」
掛上電話,柯小東揉了揉耳朵,一臉苦相,「這大媽真是的,發條微博也要管我。你跟我一起過去,正好和她談談服裝的事情。」
「好。」林小桐將沒吃完的冰淇淋扔進垃圾桶里。
柯小東用了不到十五分鐘就把車開到了攝影棚。他跳下車,為她打開車門,林小桐正要將腳伸出去,卻听見「嘶」的一聲,布料撕破的聲音。
扭頭看去,自己的褲子靠近的地方被掛開一條細長的口子,收納箱里的巫婆瓷器的爪子上,有一條小小的布條在迎風招搖……你為什麼要在車里放這麼古怪的東西啊!」林小桐有些抓狂,揚了揚手中的小巫婆,哭喪著臉說,「我褲子破了。」
「你這個白痴。」
一件帶著體溫的羽絨服甩在了她的臉上,淡淡的香氣。
林小桐扒拉下來,柯小東穿著單薄的衛衣,冷風直往他領口袖口灌。
「快點下車,我趕時間啊姐姐。」
林小桐有點小小的感動,趕緊將羽絨服攏在身上,大大松松的羽絨服剛好蓋過她的臀部。
柯小東冷得抱緊雙臂直哆嗦,往攝影棚里跑,迎面沖出來一個穿紅色風衣的中年女人,一把將他拽住。
「我正要出來看看你怎麼還沒到呢,這是怎麼了,穿成這樣?」周菲皺眉,余光瞟見後面低頭追上來的林小桐,揚揚眼角指過去,「這不是你的衣服嗎?這位是?」
柯小東將林小桐推到周菲面前,「我之前跟你提起過的,leslie工作室的林小桐。她褲子破了,菲姐你帶她去找條換上,我先過去拍片子了。」
說著撩開門簾子沖了進去。
「你好,小桐是吧,叫我菲姐好了,來,跟我走這邊。」周菲客氣地和她握手,林小桐有些局促,跟在後面往更衣室走。
第一次到後台看見演員化妝,去更衣室要經過化妝間,化妝間不大,只有三台化妝鏡,一個披著大衣的女子正在涂睫毛膏,敞開的大衣內是一件軍裝式的綠色襯衫,林小桐認出這個女人是那天在停車場和林夢動手的女明星,忍不住多瞧了幾眼,周菲以為她追星,笑著說,「正好,思琪有套備用的衣服在這兒,你拿去穿吧。」
說著,從衣架上取下來一套服飾,衣服褲子到鞋子,很是齊全。
「菲姐,給我一條褲子就可以了。」
「這套服裝是搭配好的,你那衣服和這褲子顏色配著不好看。」周菲將林小桐往更衣室推,一邊說,「我先出去看看小東,你換好了來找我就是,2號場地。」
林小桐嘆了口氣,無奈地換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
她和張思琪身材差不多,褲子穿著略微緊了一點但也沒有大問題,走出去,張思琪已經不在化妝間,只有一個個子小小的女生蹲在角落往紙箱里裝東西,听到開門聲她回過頭,看了她一眼,說,「你怎麼還在這里?快點過去,待會兒思琪姐可是要罵人的。」
「我……」林小桐一頭霧水,話還沒說完,女孩子上前來拉住她。
「是不是找不到地方?走,我帶你過去。」
攝影棚里到處都是人,閃光燈四處亂閃,看來不止一家在這里拍片子,經過游泳池的時候,林小桐看見水里有一位穿著三點式的女星,臉色凍得發青,卻不厭其煩地隨著導演的指示擺出各種撩人的姿勢。林小桐忍不住問身邊的女孩子,「她都凍成這樣子了,拍出來的臉色會不會比鬼還難看?」
「沒關系的,膚色可以PS嘛。」女孩子很專業地向她解釋道,「配音也可以找替身,只要露了她的臉就行,拍廣告都這樣。」
「哦。」
很快走到了一間單獨的攝影棚外,女孩子撩開簾布,「你進去吧,我就不進去了。」
林小桐被她一推,被迫跌進了棚內。
「梁警官是學武術的,你們讓我從二樓跳下來,怎麼顯得出她的身手啊?當然得從三樓往下跳了!」張思琪此時已經月兌去了大衣,干練的襯衫配牛仔褲,腰間還別著一只手槍,看來是在拍警匪片。站在她面前的眼楮男唯唯諾諾,低著頭,很為難的樣子,「可是思琪,從三樓跳下來很危險的。」
「我知道危險啊,不然找替身來干什麼的?」張思琪用手扇著風,不耐煩地坐了下來,「哎呀,真是要被你們氣死了!你們找到替身到底來不來啊?要我等她多久?」
「來了來了!」眼鏡男頭一抬,看見了站在門口的林小桐,如獲大赦地沖過來一把拉住她,「我先不批評你遲到了,快去試戲。」
「啊?」林小桐連忙擺手,「我想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們找的替身。」
「認錯?你這衣服不就是思琪的嗎?」眼鏡男不由分說地將她往樓上推,「來來來,你站在三樓的陽台上去,然後看準墊子跳下來,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不會有事才怪,看他自己都很心虛的樣子。
「導演,我真的不是你們找的替身啊,不信你問菲姐.」林小桐仰頭看上去,目測了一下三樓到地面的距離……
這些人真是不把替身當人看啊,那麼高摔下來,就算不摔斷腿也得進醫院躺上幾周吧?
「廢話什麼啊,第一次做人替身啊?既然來了,現在由不得你說害怕!」眼鏡男將手中的木牌一摔,上前推攘林小桐。
「都說了不是你們找的替身,再動手動腳的我報警了啊!」林小桐憤忿地甩開眼鏡男抓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往後退了一步,高跟鞋跟被台階絆了一下,摔坐在地上。
看著手掌上滿是灰塵,不知道摔下去的時候手心按在了什麼東西上,刮出來幾條淡淡的血絲。心里的怒火「蹭蹭」往上冒,她站起來就朝眼鏡男推了一掌,「你干什麼啊!神經病啊你!都說了我不是你們找的替身你非要我跳,你們娛樂圈的人怎麼這個樣子啊!」
「你一一」眼鏡男退了一步,咒罵了一句很難听的話,掄起巴掌就要沖上來打她。
揚起的巴掌卻被人握在了半空中,動彈不得。
「馮導,人家一再強調地告訴你,她不是你們找的那個替身,你非要這麼固執。」
「小東……」馮 侖猶疑地看了那氣得發抖的女孩子一眼,笑得小心翼翼,「她穿著思琪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