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桐沉默了一會兒,慢慢走過去,雙手撐上桌子邊沿,上身前傾,「陸沉,我要和你談談。」
「我和你還有什麼好談的。」他頭也不抬。
「你看,我們真是欠缺溝通。」林小桐無奈地嘆口氣,搬了凳子在他身邊坐下,仰頭靜靜地看著他,「你知道嗎陸沉,昨晚上我去找你了,你沒在家,姚香麗和一個男人在屋里,她不給我開門。那個男人的聲音很像你,他叫我滾,我就真的當做是你了,有那麼一秒鐘我好想死啊。」
陸沉僵了一下,放下筆,抬眼看她。
「陸沉,有一件事情我騙了你。五年前,我告訴你要打掉孩子,可是後來我反悔了。」小桐低聲說,像做錯事的孩子,「他長得和你幾乎一模一樣,這幾年來,若不是有他陪著我,我真的不知道如何撐下去。溴」
陸沉淡淡撇了她一眼,隨手抽了一份報告出來看,對她不理不睬。
「陸沉,我知道你還愛我,雖然我們無力再重新開始,但是陸陸,他畢竟是我們的孩子。你一定會救他的,對不對?」
「那個孩子,你不是告訴他,他姓王嗎?」陸沉「啪」的一聲把手機的鋼筆扔到桌上,臉色難看禱。
小桐愣了一下,「我什麼時候告訴他,他姓王了?」
努力在腦海里搜索,關于這事的記憶,想了半天才想起,這事情鬧了多大的烏龍。
她哭笑不得,「那次我喝醉了,又剛好在新聞上看見你和一個女明星出入酒店,雖然我知道是緋聞,但是我難受啊,陸陸那小屁孩,趁著我喝醉了,想套我的話。他跑來問我,他爸爸是誰,姓什麼,我告訴他姓王,叫王八蛋……他中文不好,不知道王八蛋是罵人的話……第二天酒醒,我就忘了這事了,沒想到他當真了。」
陸沉嘴角抽搐,「你出去,瘋子!」
「不出去!」小桐紋絲不動,倔強地仰著頭。
陸沉的臉冷得嚇人,漠漠地看了她半晌,問,「孩子怎麼了?」
「陸陸發燒,又藥物過敏,醫生叫我準備十二萬法郎,我找半夏娛樂的人結算稿費,他們反而將我告上了法院,法院判我賠償他們二十萬人民幣。」
「活該。」陸沉心里惱怒,手指一抽一抽的疼。以為自己有多恨她,可是當她再次站在他面前,他還是拿她沒有辦法。
他氣呼呼地拖過文件來看,看了幾行字,抬眼瞪她一下,再埋頭看幾行字,又抬頭白她一眼。
辦公室的窗戶開著,冷風習習撩撥著窗簾,室內的空氣中有他一貫喜歡的樟木香氣。
因為低頭看著他的關系,她光滑白皙的脖子彎出美妙的弧度,不算特別漂亮的臉和五年前相比,竟然一點也沒有變,令他不得不感慨法國的護膚品真是一流。她的睫毛長而密,眸子里笑意深深。
對上她的眸子,陸沉才發現自己竟然在出神地看著她。
「咳……」尷尬地握拳抵在唇邊,虛咳一聲。
「知道了,叫法國那邊的醫院聯系我。至于你跟半夏娛樂的事兒,那是你的事,我不管,你別找我。」
「哦。」林小桐低著頭,「那我走了啊。」
「林小桐你今天要走出去我們就算完了。」陸沉右手轉著筆,左手翻著桌上的文件,漫不經心。
平淡如水的話,但是氤氳著波濤洶涌,小桐差點月兌口而出咱倆不是早就完了嗎,但是她現在有求于人,頂嘴實在是一個不明智的選擇啊。
她站著,他坐著,明明是居高臨下,但是小桐卻覺得自己在氣勢上輸了一籌。她看著他。他也看著她,就算離得這麼近,她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
按照自己的預想,陸沉知道了當年她沒有打掉孩子而是私自帶走了他,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他一定會百般刁難她,至少也得冷嘲熱諷吧。
可是人家還是這樣淡定自若,喜怒不形于色,倒顯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了。
陸沉的鋼筆還在手指間旋轉著,他瞟著她,「我今兒把話說明白了,林小桐,孩子的撫養權得給我。」
小桐愣了一下,隨即一下子激動了,「想都甭想!孩子是我生出來的,憑什麼給你!有本事你自己生一個啊!」
她覺得自己這話說得很有道理,孩子是從她的身體里月兌離出來的,就是屬于她的!
對于她的理直氣壯,陸沉有點難以置信,「沒有我,你一個人生得出來?」
小桐一窘,有些魚死網破的氣勢,「我不管,孩子就是我的!想要將他從我身邊奪走,你先殺了我!」
說完,她狠狠剮了他一眼,自覺十分凌厲。
陸沉不怒反笑,有一種運籌帷幄的自信,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的霸道。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拿什麼去保證以後的生活?連二十萬都拿不出來,你準備讓陸陸跟著你過吃了上頓兒沒下頓,四處躲債的生活?」
他語氣很誠懇,循循善誘,但是言語間卻是刻薄的狠準毒,小桐在他靜靜的目光下,越是覺得狼狽起來。
她咬著唇不說話,陸沉合上文件,十分耐心的樣子,她在他溫溫的目光中沉默了半晌,突然猛地抬眼看向他,惡狠狠地說,「大不了我去賣.身養兒子!總之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yin,別想用這種方式逼我偉大割愛將陸陸給你!」
說完,決絕地將頭一扭,就要大步走出辦公室。
身後是鋼筆尖在紙上被生生按斷的聲音,她只感覺背後一陣寒意,低沉的男聲猛然響起,「我準你走了?」
小桐的脾氣一下子上來了。她想走就走,憑什麼還要他的允許?可笑!
身後突然傳來的腳步聲,她還沒有握上門把,就被人從背後狠狠抓住了手,用力一拽。
跌進一個堅實的懷抱,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氣息壓下來,「林小桐,你永遠都是這麼自私的女人。」
他說得咬牙切齒,連拖帶拉地將她抓到了辦公桌前,一手拿起電話撥著號碼,一手緊緊抓著她的手腕。
「查一查航班,給我訂兩張飛巴黎的機票,最好是三點左右的。」他講電話的時候眉頭輕輕皺著,小桐看著他的側面,恍若隔世。
有的人的想念撕心裂肺,有的人卻絲毫不敢觸踫想念二字,這五年來,她告訴自己,忘了他,忘了他,連想都不敢想,只當自己失憶了,只當自己是一個全新的開始。
結果很成功,一次都沒有思念他,甚至連夢里都沒有出現過他的身影,再次見面,也沒有想象中激烈的反應,只是淡淡的,像是從來沒有分開過。
像是從來沒有在一起過。
掛了電話,陸沉將林小桐強行拖到沙發上坐下,他按著她的肩頭,力氣極大,她絲毫動彈不得。他以俯視的姿態,靜靜地看著她,「林小桐,有時候我真是恨不得掐死你啊。」
林小桐有個毛病,喜歡條件反射地頂嘴,不管陸沉說什麼,她總是有一種和他對著干的沖動,所以幾乎是出于本能,她指著自己的脖子,囂張地說,「來來來,用力一點,千萬別手下留情。」
說完之後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陸沉還真沒手下留情,一掌掐上了她的脖子,笑意涼涼,「林小姐,請你閉上眼楮,不然眼球會彈出來。」
「你……你叫我閉眼楮,我偏不!」皇天後土為證,其實她想說的是我錯了你別掐死我啊我這人貪生怕死還沒活夠呢,但是一張口卻又是另外一番話。
話一說完她後悔得要死,緊緊閉上了眼楮,不敢去看陸沉陰霾密布的臉孔。
久久沒有動靜,她剛要睜眼,卻被突然擁進一個懷抱,狠狠禁錮,氣急敗壞的力道。
「你丫的不逞強能死啊!」
「我……」
「你別說話!」陸沉突然像是吃了炸藥似的,咬牙切齒,雙手捏著她的肩膀,用力一分怕她痛,輕了一分又無法表達心里的憤怒,一時之間有些煩躁,「林小桐,你這麼自私的女人,我他媽的倒了八輩子的霉,祖上一定強搶民女了,老天才會懲罰我這輩子遇見你這折磨人的東西!」
「是啊是啊,真是對不住您了陸總,給你添麻煩了!」林小桐又痛又氣,一邊掰著陸沉握著她肩膀的手,一邊沉聲說,「你放心,陸陸的醫藥費就當我借的,等我有錢了一準兒還你!要不我馬上去相親傍個大款,你借我錢就當投資好了,算八點八的利息成吧!」
肩上的力道沒有松開,反而更緊了。
陸沉漠漠地看著她,風淡雲輕的語氣,小桐卻覺得有鋒芒在背。
「林小桐你是我老婆,你敢跟別的男人好,你跟誰好,我就弄死誰。」
她將臉一揚,橫著他,眼楮都快冒火了,「出家人不打誑語!我就是要去相親!怎麼著吧!你管我呢!陸先生你記性有點差啊,要不要我提醒你啊,我們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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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個月初或者這個月底《幸福》就要完結了,沒番外呀沒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