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李嗣源來到營帳里,石敬瑭疑惑的問︰「父親,找我有什麼事?」
「你先坐下。」李嗣源對女婿吩咐,這幾天他就發現石敬瑭經常緊皺著眉頭,好像有什麼心事,那種神情分明是惦記和思念著一個人,「我記得,從蓉是年頭有孕的,現在算算也該生了吧!」
李從蓉是李嗣源最疼愛的三女兒,聰慧賢良。這些年,石敬瑭沖鋒陷陣,屢立戰功,已經成為李嗣源的左右手。李嗣源看中石敬瑭的才能,器重提攜之余便把自己的愛女李從蓉許配給他。如今女兒和女婿已生育有三個兒子了。這幾日女婿石敬瑭神思恍惚,也許是在擔心妻子臨盆的事情吧!
石敬瑭被丈人說中心事,抬起頭輕嘆了一下。提起從蓉,他眼里閃過濃濃的疼惜︰「是啊,從蓉就這幾天快要生了……」承蒙李嗣源厚愛,作為一介莽夫的自己能娶到眉清目秀、溫柔體貼的從蓉做妻子,他石敬瑭早就下定決心用自己戰場上的英勇來做報答。從蓉是那麼的美麗、溫柔,又善解人意,從見第一面起,他就暗自喜歡上了,只是自己一個小小的兵卒,怎麼可能會讓代州刺史李嗣源千金的垂青呢?直到成親那天,他都無法相信,從蓉竟然成為了他的妻子!這一切都成為石敬瑭對李嗣源死心塌地的原因。從蓉是他深愛的女人,如今她即將臨盆,作為丈夫,他居然不在身邊!自從成婚以來,戰事頻繁,石敬瑭印象中能陪在妻子身邊的時間從沒超過半年。前一胎就是因為自己疏于照顧,導致剛落地的第四個兒子夭折了,從蓉為此經常傷心垂淚。他更是極度自責,發誓下一次從蓉待產的時候,自己一定陪在她身邊。無奈世事難料,眼下妻子即將生產,他偏偏還是不在身邊!
想到平日里從蓉溫婉的面容,體貼的話語,石敬瑭臉上露出愧疚的神色,一種酸酸的感覺從心底里泛上來。從蓉,他欠她的,太多了……
戰爭仿佛一個嗜血的惡魔,造成無數人的痛苦。李嗣源兀自陷入某種悲戚的情緒里︰「什麼時候能天下太平就好了……」
「天下太平?」石敬瑭听到丈人的感慨,不禁從心底感到一絲可笑,「除非像朱溫那樣奪得天下!只有站在皇帝這個高位上,才能月兌離牽制,決定一切!天下百姓在新君的賢明治理下,才能過上太平安樂的好日子。」平日里石敬瑭少言寡語,但對世事心里卻有自己的一套看法。此刻他心里憤世情緒不斷滋長,終于讓他將心底一個隱藏了很久的想法對李嗣源說了出來。「父親,後梁暴政如今已經導致民心盡失。這些年我們與梁軍交戰無數,勝負早已分明。這其中大部分是您的戰功啊!叔父李存勖雖然是李克用的長子,但是我總覺得他無論才能和胸襟都比不上你!就算將來他奪得帝位,又怎能容得下功高蓋主的我們?小婿認為……不如我們自己樹旗,和他一同問鼎天下!父親你英武獨斷,禮賢下士,到時候一定會有更多的能人幫助你登上帝位的!」
石敬瑭的一番話如一記響雷震撼了李嗣源。他幼年時被李克用收養,備受器重。正因為不是親生,他處處謹慎小心,禮讓于其他李克用的親生兒子。即便如今,後梁天下已經是李存勖的囊中之物,他依然默默在旁協助,只為義父的養育之恩!鳩佔鵲巢的想法他是從來都不敢有的。「敬瑭,你別說了……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
石敬瑭看著李嗣源,他這個丈人什麼都好,就是在權勢上清心寡欲,就算給了他機會做皇帝,他也會推讓的。在石敬瑭看來,治國平天下本來就是一個男人的畢生理想。正因為他覺得李嗣源有帝王之相才跟隨至今。他站起身︰「父親,沒別的事情我回去休息了。」想要勸說成功也不是這麼簡單的,他早就料到了。
李嗣源輕應了一聲,關切的說︰「明天和梁軍作戰你要小心點。希望這一戰結束後你還能趕得及回家照顧從蓉。」
石敬瑭轉過身深深的望了一眼李嗣源︰「知道了。謝謝父親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