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這里是河東節度使石敬瑭大人的府邸麼?」
忽然想起一個如罄的聲音,將自顧恍惚的石重貴驚醒。他連忙轉身,發現一位頭戴布帽身形高大的年輕男子翻身從馬上下來,風塵僕僕的樣子。後面還跟著一輛裝飾華麗的馬車,兩旁分別有兩個同樣騎著駿馬的年輕勇士戒護著。
「不錯,這里正是。你們是?」石重貴上下打量來人。從他們的身形和坐騎來看,不像是中原人。他眼神掠過那輛馬車,雖然不知道里邊坐著什麼人,但散發著某種逼人的氣勢,讓人不寒而顫。
詢問的人緩緩摘下布帽,露出別于中原人的特殊發型,嘴角勾起︰「我們是契丹使臣!奉契丹大明皇帝之命,我們二皇子特來祝賀石敬瑭大人公子大婚的!」
石重貴臉刷的變得驚愕。「你們稍等一下,我這就進去通報。」
石府大廳。
石敬瑭夫婦端坐著,無限欣喜的望著面前一對新人。石敬瑭眼里滿是寬慰。重胤終于長大了!遙想當年,他初立戰功回鄉探親,看到重胤穿著破敗的衣服,孤苦伶仃的在街頭流浪……
「重胤,以後你就跟著我吧!」石敬瑭輕輕撫模著他的頭,為他擦去臉上的灰塵。
「好!我以後也要跟著你打仗!」石重胤稚女敕的臉上浮現出崇拜的神色。
「打仗會流血,甚至會死亡。你不怕麼?」
「我不怕!」
他教他武功、騎馬、射箭,傾心栽培。重胤勤學好問,吃苦的個性也和他一樣……十年,彈指一揮間!眼前的新郎石重胤已然是他手下一名猛將了!他當初沒有看錯,這孩子的確是個武將之才!
石重貴驚魂不定的進來,看到擁擠的賓客已經將大廳門口圍得水泄不通。他一模,竟然滿頭冷汗。契丹人!素來野蠻殘暴、足以讓中原人為之後怕的契丹人就在府門外!
「吉時已到!行禮!」
「讓開,快讓我進去通報!」石重貴的呼喊淹沒在司儀和賓客的喧雜聲中。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交拜!」司儀的聲音將石敬瑭拉回現實。他目光瞟了一下旁邊的子女們,重英、重信、重義都已經張大,再過三五年,他們也會像重胤一樣成為他的驕傲!如今他威震朝綱,妻賢子孝,是何等的幸福啊!想到這些,石敬瑭不禁眼眶一濕,他趕忙眨了幾下,壓下心中澎湃的激喜,看著身穿大紅喜服的重胤夫婦。
「啊!」就在滿堂賓客沉浸在新人行禮的欣喜中時,忽然從外面傳來幾聲慘叫。
廳內眾人紛紛訝異的轉身望去。只見一群石府侍衛合力圍攻一個身形高大的異族男人。十幾個侍衛刀劍舞動,卻未能傷那人分毫。倒有兩個侍衛已經被對方的深厚內力震得丟了兵器,躺在地上申吟。
「住手!」石敬瑭從廳內走出,大聲喝道。
奮力混戰的侍衛立即放下兵器,一齊跪地。「大人,契丹國派使臣前來慶祝重胤少爺大婚。屬下讓他們稍等片刻,誰知道他們竟語出狂詞,跟著就硬闖了進來。我們力阻不力驚擾了大人,望大人恕罪!」侍衛頭領跪地向石敬瑭稟報。
石重貴上前對石敬瑭解釋︰「佷兒剛才在門外看見這些契丹使臣,我進來通報的時候正趕上行禮,所以就……」
「我知道了。」石敬瑭眉頭緊蹙了下,眼里閃過一絲驚訝,警戒的掃過那個契丹男人。一張剛毅、野性的臉,找不到絲毫畏懼的表情。他看樣子只是個侍從。石敬瑭款步走向那人,微微行禮,面帶笑容問︰「貴國使臣在哪里?」
「哼!說什麼讓我們在門外等候片刻,我們都等了好一會兒了!你們中原人就是這麼迎貴客的麼?」這人不過是一個契丹士兵,言談之間卻有凌人的勢氣。
「是我府上有所怠慢,石某十分抱歉。」石敬瑭恭敬的說,轉身吩咐,「來人!速去府門將契丹使臣迎進來。」
「你們待客失禮在先。我們二皇子說了,要石大人親自去迎!」
「放肆!」一身喜服的石重胤憤怒的沖上前。
石敬瑭急忙揮手阻止︰「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不許動拳腳。」隨即,他嘴角勾起一個輕蔑的笑意對那個契丹人︰「哦!原來契丹使臣就是貴國二皇子!失敬失敬。不過前些日子石某打仗時落下的腿疾復發,恕我不能親自前往迎接。重貴!你代我到府門外將契丹使臣迎進來!」
「是!」石重貴疾步離開。
過了會兒,听見馬蹄聲由遠及近。兩位騎著馬的契丹勇士護衛著一輛豪華馬車進入石府,和剛才那位一樣年齡都不過二十幾歲,卻比中原男子要粗狂幾分。府里所有賓客都驚愕得瞪大了眼楮,契丹人公然騎馬入府!狂妄之氣顯露無疑!
「我們二皇子拜客,除非主人親臨,否則不下馬車!」先前入府的那個契丹勇士大聲說。
「吉剛!這里是石敬瑭大人府邸,不得無禮!」從馬車內傳來低沉的叱喝,言語沒有一絲溫度,只有冷漠的威嚴。吉剛立即垂下頭,恭敬的走到馬車旁撩開車簾。
四周一片靜寂,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