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里,天空碧藍。洛陽,連天空都比草原要小。
這幾日韓延徽不停的會見後唐朝廷舉足輕重的權貴們。從契丹特使別館里抬出的禮品箱子一個又一個。每一次韓延徽都是蹙眉出去笑著回來。靠他的事故圓滑已經和很多權貴交好,但是也有極少數不買賬的,比如太子李從厚和明宗養子李從珂。客廳里,韓延徽仔細向耶律德光匯報近日與後唐權貴的社交情況,並且憑自己的接觸分別分析著每個人的特點。
耶律德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茶,冷漠眼神定在茶杯里漂浮的茶葉上。「給面子的以後多關照,看不起契丹的……也威風不了多久了。」
「微臣還打探到一個消息。據說明宗身體最近很不好,已經服用一種強心散很久了。那天在壽宴上康健的樣子全是做給眾人看的。」這可是他花了很多金子才買到的,相信皇上會感興趣。
果然耶律德光眼楮一亮,嘴角噙著陰冷的笑。「我的等待不會太久。」像思及到什麼似的,他露出讓人捉模不定的回味眼神。「那天的壽宴表演還真不錯。」
「哦,那場歌舞啊。據說是明宗的外孫女,石敬瑭的女兒,名叫石重玨。可謂是人間絕色啊!」韓延徽面帶笑容的贊許,「不過,听說石敬瑭已經將這個才貌雙全的女兒許配給人家了,才訂婚不久。準女婿還是他的部下。想必是想用女兒收攏優秀的人才……」他繼續說著,意外發現耶律德光變得鐵青的面孔,話還沒說完便止住了。「皇上?」
端坐的耶律德光沒有反應,腮幫處隱隱可見緊咬的牙關,眼神里的憤怒幾乎要噴出來。他抬頭將茶一飲而盡,猛地將茶杯摔到地上,清脆的聲音,一地殘碎。霍的站起身,大步走出去。韓延徽怔愣在原地,皇上怎麼了?
沉重又凌亂的腳步散落在洛陽城內大街上。「主人!主人!」吉剛在耶律德光身後不停的喊著。主人剛才忽然從別館內沖出來,不知道要到哪里去,也不知道要干嘛。他只有緊跟著,主人從來沒有失控過!
街上行人看到他倆都露出驚愕的表情,膽小的連忙讓開。街邊擺攤的小販們個個張大了嘴,交頭接耳。契丹人!他們從來沒有看見如此剛猛的契丹人!
耶律德光眼神直直的望著前方,如稜角分明的臉沒有任何表情。這時,他經過一個茶棚,停住腳步坐下來。吉剛忙讓小兒上來一壺茶。茶棚里人正在談論什麼事情,絲毫沒有在意他們。
「听說,那個施(石)小姐長得是閉月羞花、沉魚落雁,三歲就會彈琴,五歲就會吟詩,一身才藝!而那個公子也是俊朗非凡,一表人才。兩人已經訂婚,那可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偏偏冒出個不自量力的莽夫,自以為有點權勢,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強擄了施(石)小姐不說,還追到這里想她的好處。你們說是不是癩蛤蟆吃天鵝肉!」一個聲音從身旁傳來,傳入耶律德光的耳朵。那些話像針扎在心口一樣。
他猛地沖上前,一掌擊碎了那些人圍坐著聊天的桌子。「剛才是誰說的?!有膽再說一遍!」狂怒的表情猶如一觸即發的凶惡猛獅。那些人像是見了鬼一樣落荒而逃。他起伏的胸口如有一團火在熊熊燃燒。
「主人!」吉剛靠上來,他也被嚇到了。主人已經喜歡上那個女人!所以很難接受她訂婚的事實。剛才那些人議論的事情又勾起了主人的隱痛……主人是那種想得到就一定不擇手段的人。現在如此發怒,真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情來。吉剛臉上浮現擔憂的神色。
洛陽駙馬府邸內,石重玨坐在相對陌生的房間里,一臉的焦慮。他來了!就在洛陽城里!要怎麼和父親說呢?說了父親會不會去契丹特使館抓人為自己報仇?還是先告訴君彥!不必驚動父親了。君彥一定會為她報仇雪恨的!想到那個魔鬼的所作所為,她一夜沒有睡好,心里泛濫的那種感覺簡直可以讓她發瘋。也許直到親眼看到他被殺死,自己才能釋懷吧。她死死抓緊絹帕,起身去找君彥。
豪華的府門外,一頂大轎慢慢停下。前頭一個健壯的契丹男人騎在馬上對守門官兵大聲說︰「快去稟報石敬瑭,有貴客駕到!」隨手甩出一個信封。「這是拜帖!我家主人不喜歡久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