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刺骨,呼嘯悲涼。這一晚,石敬瑭將閔帝交給了李從珂。一陣謾罵聲里,剛登上皇位的閔帝圓瞪著眼楮死在義兄劍下。清晨,朝霞鮮紅得如血一般……
農歷新年就要到了,又一個新皇登基,百姓們依舊像往年一樣準備年貨。只有街頭賣老黃歷的小攤販們唉聲嘆氣︰這剛做好的新歷又沒用了!
石府里雖然張燈結彩,卻沒有一點新年的熱鬧和喜悅。盡管沒有言語,夫人李從蓉一臉沉悶表露了對丈夫的不滿。石敬瑭終日和謀士聚在一起,和夫人的關系變得疏遠。本來兩家定好元宵過後就是景君彥和石重玨大婚,李從蓉慨嘆皇室連續國喪,丈夫又有愧于皇恩,提出推延婚期,舉家為先帝守孝一年。
望著繡坊送來的大紅新娘喜服,景君彥伸手輕輕撫模著上面精美的刺繡,沉默不語。
「君彥,對不起……」石重玨走到他身後,額頭抵著他後背。這段時間以來,家里似乎變了,少了很多笑聲。「要不,我現在穿給你看?」她強顏歡笑。
景君彥轉身將她摟入懷,深深聞了下她發間的清香。「不,女孩兒家,嫁衣只能穿一次!沒事,難道我還怕你跑了不成!」
「我娘現在心里一定很難受吧。」想到母親終日落淚,她心里也不好受。一個幸福的家怎麼會變成這樣呢?閉上眼楮,她貪婪的汲取溫暖。
「希望時間可以撫平所有的傷痛……」景君彥輕嘆著。
有些東西,破了、碎了就無法再愈合,比如堅定不移的感情。有些東西,踫了、想了就無法再擺月兌,比如坐擁天下的野心。原本祥和幸福的家,從末帝李從珂登基後就歡樂不再。春天悄無聲息的來了,卻無法融化那似有似無卻又分明存在的冰冷……
石敬瑭雖然為李從珂登上皇位立下大功,卻沒有得到新皇的信任和垂青。相反的,末帝比閔帝更心急著瓦解他的勢力。試想,一個實力和自己相當的臣子四處逢迎,做皇帝的哪個能睡安穩?石敬瑭和末帝之間的矛盾日益明顯,甚至出現朝堂之上兩人針鋒相對的場景。後唐皇室風雨飄搖,一場叛亂在所難免……
此時的石敬瑭已經忍無可忍,加上兵馬糧草充裕,自認萬事俱備只欠東風。這年四月,石敬瑭向末帝提出身體病弱想卸甲歸田,結果末帝順水推舟真的繳了他兵權。一封準備已久的書表被石敬瑭派人從汴州呈到了末帝手中。他指責李從珂為明宗養子,沒有資格繼承大統,要求李從珂讓位。末帝肺都快氣炸了,當即撕碎石敬瑭的書表,下令削除他所有官爵,並率領大軍與石敬瑭叛軍開展血戰。中原大地,在明宗幾十年太平盛世後,手足兵戈于蕭牆,百姓又陷入殘酷的戰亂里……
本來石敬瑭養兵千日,應該說很有取勝把握的,但是他忽略了一點,自己原本的兵將部分已經被調離分散各處,加之在他招兵買馬的時候,很多官兵都起于草寇,戰場經驗不足,見利忘義又貪生怕死。戰場上李從珂的軍隊相比之下訓練有素,如猛虎出山。石敬瑭節節敗退,最後被困在汴州城里,處境岌岌可危。
遠在外地任職的石重胤和石重英不顧一切紛紛率部前來支援父親。汴州城外,石家兄弟二人與李從珂浴血奮戰。得知兩個兒子前來救援,石敬瑭立即派出軍隊前後夾擊,想要就此打敗李從珂。豈知李從珂早已派人送信從別處增調三萬大軍過來。只要石敬瑭其他兒子再率軍前來,正好逐個剿滅。大軍壓陣,石家兄弟二人被困其中,最後被生擒。石敬瑭不得不退回汴州城。
石府大廳內,一屋子人哭聲震天。夫人李從蓉幾次哭暈過去。兒媳們個個哭得肝腸寸斷。
「娘!娘!」石重玨抱著母親不停的呼喊。從小到大,她只是听說過戰爭的殘酷和血腥,而現在她听到是城外漫天的喊殺聲,看到的是城外血流成河、尸骨成堆。還有哥哥們在敵軍圍攻下孤立無援的慘狀……
書房內,石敬瑭和一干部下、謀士們商議應對之策。
「叔叔,讓我帶兵深夜突襲吧,把重胤和重英救出來!」石重貴心急如焚的對石敬瑭請令。
「對,大人,就讓我和重貴一起去,把重胤和重英兩位兄長救出來!」景君彥也應和著,沉著的臉愈加英氣逼人。
石敬瑭搖了搖頭,前方情況他最清楚,敵眾我寡,冒然出兵無異于自投羅網。李從珂生擒兩個兒子目的就是要引城內的軍隊出去送死。
「不行,你們去等于是送死!」景君彥的父親景延廣阻勸說。
「爹爹,快去請救兵吧!」石重信一語驚醒夢中人。
可是現在汴州城外四處都是軍隊,哪里出的去?石敬瑭思索了番後,命令石重貴、景君彥率領一支軍隊突襲敵軍,只擾不攻,借以吸引對方注意,然後由石重信帶領一對人馬北上請求支援。靠近汴州的幾個節度使都和石敬瑭交好多年,此次借兵定能予以支援。
石重貴、石重信和景君彥來到大廳和大家告別。眾人紛紛上前叮囑。
「君彥!你要小心啊!」石重玨忍不住流眼淚,生怕這一別就再也無法相見。
「相信我,一定會平安回來的!」景君彥拉起她的手在嘴邊親了一下。
「哥哥!」石重瑤淚眼朦朧。石重貴疼惜的模了模她頭,給她鼓舞一笑。目光落在眼楮哭得紅紅的馮小玉身上。
「小心!」馮小玉擦了擦淚,哽咽著叮囑石重貴。
「放心,我一定把他救回來!」他如盟誓般向她允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