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耶律德光欽點三萬大軍南下汴州。錦旗飄揚,烏壓壓的軍隊浩浩蕩蕩進發了。
石重貴和景君彥在最前端帶路。此時,耶律德光坐在軍隊中後方一輛八匹馬的大型車轎內,一臉深沉的看著旁邊拒人千里之外的石重玨。現在他已經置身感情的泥沼里,越陷越深,愛她卻無法表達。她被仇恨蒙蔽了雙眼,看不到他為她所做的一切。無處宣泄的濃情只有化作殘忍的折磨,不僅傷了她,也痛了自己。昨夜一時沖動強要了她,結果又讓她的恨多增加了一分。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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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車馬行軍的聲音不絕于耳,石重玨卻覺得四周一片死寂,身體隨著車轎的顛簸不停晃動。他……已經讓她恨得不能再恨了。身體已經被他佔有,卻仍舊無法挽回痛失故土的結局。原先心底對他唯一的一點信任都喪失了。而最讓她糾結無法釋懷的,還是內心深處漸漸滋生出來的東西。他每一次熱吻、每一個擁抱……都讓她在痛苦掙扎後又迷失其中。巫山之巔的火熱糾纏,魚水之中的親密接觸,他用肢體表達著柔情蜜意,讓她每每在清醒後發現自己已然沉淪……不,不可以!她是君彥的未婚妻!可是,如今的她還有什麼資格去接受君彥的愛?君彥……眼淚顆顆滑落臉頰,訴不盡愛的苦痛。
景君彥騎在馬上,頻頻回首遙望那輛馬車。玨兒,她真的在里面麼?為什麼,他竟能感受到她的眼淚和悲傷……玨兒,不管滄海桑田,他們都要在一起!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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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李從珂久困汴州不果,想發兵猛攻了事的時候,契丹大軍忽然出現。勇猛善戰的契丹鐵騎以勢不可當之姿將李從珂的軍隊打得丟盔棄甲。石重貴和景君彥一馬當先在契丹軍隊的護衛下闖入城里,向石敬瑭送信。石敬瑭喜出望外,親率守城大軍出迎,里外夾擊幾乎將李從珂的軍隊全部覆滅。在契丹鐵騎面前,後唐官兵相互殘殺,汴州城外血流成河、哀鴻遍野……眼見實力懸殊,李從珂只好率領殘兵殘將潰逃回洛陽。
駐扎在汴州城外的耶律德光面無表情的站在車座上,如一尊雕像遙望著遠方混戰的沙場,臉上閃過一抹嗜血冷笑。曾經的他也縱橫沙場,為了鼓舞士氣殺敵制勝沖在最前面,這一次倒是落得清閑,只需徑自觀望便可統攬全局。
遠處喊殺震天,馬蹄喧囂,石重玨在車內心驚肉跳。腦海里浮現的是血肉橫飛、尸體成堆的慘象……為什麼會有戰爭?都是血脈相連的人啊!石重胤、石重英神采飛揚的樣子,母親嫂嫂們掩面痛苦的樣子……還有舅舅閔帝對她的告誡︰「你不明白皇位對一個男人的吸引力,可以讓他泯滅良知,犧牲一切……可能到時候,連親身骨肉都會作為他成就霸業的籌碼!」血雨腥風的亂世,親情在權勢面前變得不堪一擊。
傍晚,血色殘陽。混戰停歇,一切塵埃落定。
耶律德光撩開車簾問︰「想不想出來看汴州的夕陽?」
出乎意料的,石重玨轉過淚痕依稀的淒美面龐,挪動僵硬的四肢,走出車轎。空氣中傳來濃濃的血腥味,遠處硝煙彌漫,一輪紅日帶著絕望墜入西方地平線。
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眼見一隊人馬正趕向這里。她定楮一看,是父親和重貴哥哥!還有……君彥!!遠遠的,就看到景君彥不停揚鞭,滿臉焦急,似乎還有一點憔悴。她不禁向前挪了下腳步,終于又見到君彥了!忍不住激動和驚喜,不顧身邊的耶律德光,她急忙跳下馬車,向前方奔去。「爹爹!哥哥!君彥!」倉促的腳步,奔向親人的懷抱。
耶律德光冷然的目光跟著她身影移動,幽深眼眸閃過淡淡的落寞。親情對于他來說已經是無法感知的東西。隨即,落入眼簾的擁抱場景讓他眯起了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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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玨兒!」景君彥飛身下馬,將石重玨緊緊抱入懷里。
「君彥!」她止不住紛落的眼淚。
石敬瑭下馬跪在耶律德光面前,行了個大禮。「兒臣石敬瑭恭迎契丹皇帝陛下!跪拜來遲,請皇上恕罪。」石重貴也跟隨跪地行禮。
此言一出,震驚了身後的兩人。耶律德光沒有作聲,帶著怒氣的眼神直勾勾落在那對相擁的人身上。
「重玨、君彥,你們快過來行禮!」石敬瑭轉頭命令著。
兩人驚訝的望向父親,又恨恨的向耶律德光投去鄙視眼神,拒不上前。氣氛一下子變得尷尬又緊張。
良久,耶律德光瞟了眼石重玨,淡淡開口︰「繁文縟節就算了吧。」背後緊握的雙手,關節泛白。
當晚,汴州城內一片歡騰。契丹大軍駐扎在城外,石敬瑭派人送去二十車酒肉加以慰勞,又在石府安排了酒宴,隆重歡迎耶律德光,從頭到尾卑躬屈膝,像伺候老父一樣。除了石敬瑭一幫部下,石家一幫子女個個一臉不屑。想不到從前鐵骨錚錚的父親今日居然如此卑微!大廳內擺了好幾桌酒席,石敬瑭和耶律德光以及一幫部下坐中央的主桌,石家家眷和各將領等圍坐在旁邊的次桌上。廳內杯籌交錯,歡笑連連,只有石家自己人那桌冷冷清清,都開心不起來。
「嬸嬸!君彥!重玨!我們也舉杯干掉吧。總算平安度過這一劫。」石重貴舉杯試圖提升桌上的氣氛。大家強顏歡笑紛紛舉杯。
主桌上,石敬瑭一幫人眾星捧月般阿諛奉承著耶律德光,頻頻敬酒。他卻眼神淡漠疏離,不時瞟向旁邊那個美麗的身影。她坐在景君彥身邊,兩人不時交頭接耳,甚至看到那個男人往她碗里夾菜。不管誰起身敬酒,耶律德光都一口干掉。可惡!竟敢當著他的面和那個男人親親我我。
「敬瑭,今日打敗李從珂,他日你我聯合直取洛陽便輕而易舉。听說玨兒能歌善舞,為了預祝你能早日登上皇位,不知她肯否賞臉為大家獻上一曲?」借著酒精的刺激,耶律德光眼中跳躍著戲謔的火苗。她敢無視他的存在?他必須讓她明白,在這里所有人都必須听從他,取悅他,以他為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