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掠愛︰燕雲劫 第三卷 人何處 第二十二章 賜婚

作者 ︰ 黑夜幻靈

日頭東出西落,循環不止,舊歷新年悄然而至。

在石重貴的安排下,景家向石敬瑭正式下聘準備迎娶石重瑤,婚期就定在新年元宵節。這年是石敬瑭登基後的第一個新年,景君彥和石重瑤的婚事也是皇族里第一件喜事。為了顯示自己體恤百姓、勤政治國,石敬瑭下旨賜婚,但要求「一切從簡」。悌

除夕,石家的團圓飯隆重又冷清。隆重的是,石重信和石重義倆兄弟回宮探親,如今石敬瑭已是一國之君,皇室過年禮節自然隆重繁瑣;說冷清,回想過去的一年,石重胤和石重英兩子戰死沙場,獨女石重瑤出家在外居住,昔日兒女成群,如今卻少了一半,坐在桌前享用團圓宴的人哪個還能開懷大笑?

過年後,石重貴就開始忙碌起來,盡管皇上下旨內務府操辦,可基本上都是他在打理。妹妹出嫁,他要辦得體面一點。皇叔母李從蓉和嫂嫂們都一同幫忙準備。石重瑤自幼就生活在石家,李從蓉也權當自己親生的對待。原先就已經為石重玨準備好所有嫁妝了,既然皇上下旨從簡,正好拿來用。嫂嫂們各自還都送了賀禮給重瑤。

「不錯,還真不錯!」李從蓉看著一身喜服的石重瑤夸贊。想不到玨兒的嫁衣穿在重瑤身上就如量身定做的般合適。一想到那個獨居宮外的女兒,她不禁悲從中來。「可惜玨兒她……沒這福氣。」諛

「嬸娘,你別這麼說。」石重瑤跪在她膝下,滿含歉意的說,「是我鳩佔鳳巢……搶了原本屬于重玨的幸福。」

「不,你們都是我的女兒。不管誰出嫁,我都舍不得啊!」李從蓉摟過佷女哭著說。從小看著長大,今後嫁入別家,身邊又少了個說話的人。

幾個嫂嫂都過來勸慰。誰知不勸則已,一勸竟全都惹哭了。女子出嫁,離開原本熟悉的家,到完全陌生的夫家養兒育女度過余生,沒有重大的事情一般無法回娘家。這種分離是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感知的。

正在抹淚的當口,小倩來了。大家驚喜連連,李從蓉急忙打听女兒的近況,知道一切安好後才微微松了口氣。自從分開後,小倩都會定期回宮里代石重玨看望大家。一來告訴夫人小姐的近況,而來安排好小姐的生活。

「小姐听說重瑤要和景少爺成親,特地讓我送來一份賀禮。」小倩走到石重瑤跟前從懷里掏出一個絹包,「小姐說,祝願你和君彥少爺白頭偕老、一生幸福。」

石重瑤接過絹包打開一看,是一只翠綠色的鐲子。這不是重玨戴在手上當作寶貝的心愛之物麼?她竟當作禮物送來。「代我謝謝重玨,還有……也代我向她說對不起。」應說夢想成真應該是人生最渴望的快樂,但是在石重瑤身上卻是那麼沉重,讓她受之心痛的夢想成真!

今天小倩去宮里送賀禮,石重玨一個人在屋里感覺心緒煩亂,無法靜心下來。君彥終于答應娶重瑤,釋懷之余難掩悲傷。畢竟她和君彥曾經海誓山盟過……所謂青梅竹馬終究不過是年少時對愛情的憧憬,在殘酷的現實面前,它嬌弱得不堪一擊。月老從來不因為誰和誰青梅竹馬就順理成章將紅線牽好。緣分百轉千回,生于無形,成就最後的宿命。她這一生,已經不再有任何幸福的幻想了……

石重玨從鋪墊上起身,長嘆了一聲。面容慈祥的菩薩眼角淺露笑意,似乎在點悟她什麼。「菩薩,為何我放下一切,心中仍不能做到如水平靜。」她雙手合十輕聲詢問。

「因為你心里還有所惦念,因為你只是懦弱的逃避而不是真正看破紅塵!」身後忽然響起略帶慍怒的聲音。是君彥!

石重玨猛地回身,快速眨閃的眼楮極力掩藏驚訝,淡淡的說︰「你……怎麼來了?」他不是應該忙于籌備婚禮麼?多日不見,他消瘦了好多。

景君彥慢慢走近。自從那晚分別後就也沒有見過她,一襲青衣,素雅得如一朵青蓮出塵不染。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心驀地牽痛,平靜了會兒情緒,他酸楚的開口︰「我已經按照你們的意願,馬上就和重瑤成親了……還是那套新郎衣裝,可穿在身上卻已經沒有原先的激動和期盼。」

眼淚早就忍不住滾落臉龐。石重玨哽咽著說︰「不要這麼說……相信重瑤對你也是痴情一片,否則當初也不會那麼不顧一切救你。我自愧不如。」她迅速抹去臉上的淚,背對著景君彥懇求,「君彥……快回去吧!答應我,好好對重瑤。我會日日為你們祈福……」

「玨兒!」景君彥望著她單薄的背影,從心底發出一聲呼喚。

「快回去吧!」她緊閉上眼楮,淚如雨下。

景君彥強忍住上前擁抱她的沖動,往後退步。轉身間揮手擦去眼角的淚。

元宵佳節轉瞬即至。開封城內最熱鬧的當屬景君彥和石重瑤的婚禮。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新郎胸帶大紅錦花騎著高頭大馬將石重瑤迎娶出皇宮。所有人都站在外面目送石重瑤出嫁。石重貴更是激動難掩,緊緊牽著妹妹的手,看著她頂著紅蓋頭走進花轎。花轎抬出宮門的那刻,他忍不住流淚了……

景家張燈結彩、賓客滿門。迎親隊伍回來後,按照慣例于良辰吉時行了禮,新郎新娘被送入洞房。在丫鬟的催促下,景君彥拿著桿尺隨意將紅蓋頭挑開。新房內贊美不絕,而他卻無動于衷。

「外面賓客很多,我出去應酬一下。」禮貌的言語,沒有一絲新婚夫婦應有的親昵。他看都沒看妻子一眼,轉身就走。

石重瑤面若桃花,低低的說︰「你去忙吧……」他的態度雖說在自己預料之中,但還是重重的刺痛了她。看著他像扔下包袱的離開,一股心酸涌上心頭。

大廳內婚宴開始了,人頭攢動,杯籌交錯。虛應奉承之中,景君彥來者不拒,大碗干酒,仿佛刻意要將自己灌醉一般。香醇的美酒除了苦什麼味道都沒有。

「君彥,大婚之日你喝成這樣不大好。別讓皇上說我們虧待了重瑤。」父親看到兒子猛灌酒,急忙跑來阻止。他笑著拉來一幫佷輩為兒子圓場擋酒,命人將他拉走。

「新郎官,今晚可是你的洞房花燭夜,喝這麼多怎麼對得起貌美如花的新娘呢?」

「就是!一刻值千金那!快去快去吧!」

賓客們開著玩笑,一個勁數落還想猛灌酒的景君彥。

「你們拉我干嘛?」他不耐煩的掙月兌死拽住自己的家丁。

「少爺,老爺和夫人吩咐,讓你快點到新房去!」下人們一臉不可思議。還沒見過新郎官不急著去見新娘子的。

明明已經喝了很多,可他還是那麼清醒,清醒得能記起自己和重玨訂婚的每一個細節。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為何想醉卻醉不了?最難面對的莫過于回到新房。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對重瑤——他的妻子!景君彥被拖著推入新房。門在外面被反鎖。

喧雜聲讓石重瑤一陣緊張。景君彥看了眼她,借著滿身酒氣裝作酩酊大醉,跌跌撞撞過去不等重瑤開口就一頭栽倒在床上,一副不省人事的樣子。

「君彥……你還好吧?」重瑤怯怯的問。沒有得到丈夫的回應,她急忙起身走到旁邊絞了把面巾過來為他敷在額頭。景君彥還是沒有動靜,緊閉著雙目似乎已經睡著了。她現在已經是他的妻子,新婚之夜照顧丈夫是天經地義的。石重瑤咬了咬下唇,遲疑著雙手伸向他衣襟。大冷天的,他這麼睡一定會著涼。

景君彥感覺到一雙顫抖的手在襟口模索,心里一驚,連忙翻身拉過被子蓋上。嘴里含糊不清的說︰「對不起,今晚我喝多了……」清醒的眼楮掠過尷尬又無奈的神色。

他背對著她一動不動的,除了一句抱歉什麼也沒說,跟著就打起了鼾聲。石重瑤望了眼丈夫,無聲坐在床沿,精致的妝容被淚水打亂。這難道就是她的新婚之夜?沒有一點溫馨和甜蜜,只有疏遠和客套,還有說不出的落寞。「君彥,你知道嗎?從那次捉迷藏開始,我就喜歡上了你……」手里捏著那個早已半舊不新的荷包。溫熱的液體滴落在上面,化作一個個圓點。

紅燭高照,布置華麗的新房里,新娘對新郎滔滔不絕傾訴著心底埋藏了多年的苦戀。這對新人背對背靠著靜默了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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