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掠愛︰燕雲劫 第四卷 情無休 第二十章 彌留

作者 ︰ 黑夜幻靈

北風呼嘯,似是故人戚戚的呼喚。一輪殘月,灑落滿地銀白。大遼皇宮,嬰孩哭聲陣陣傳來。夜風刺骨,吹不散濃濃哀愁。

病入膏肓的皇後躺在床上,已經昏迷。一旁玉妃懷里的耶律璟不住嚎哭。最近皇後已經無力再照顧他,考慮到這個孩子的特殊身份,玉妃放心不下就過來照顧。命運無常,就在于不管人之善惡,生死薄上只寥寥數筆。耶律璟的過繼雖然讓皇後暫時病情有所好轉,但也只延續了數月,終于生死一線,任再多的珍稀藥材也回天無術。似乎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她在神智還清醒的時候日日垂淚,一雙早已失去光彩的眼眸不停遙望著外面,似是要期盼誰的歸來。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在盼望皇上……于是太後急忙命人送加急信函給遠在南京的耶律德光。悌

奈何路途遙遠,日子一天天過去。皇後在等待中油盡燈枯,走入了彌留之際。每日太醫來都搖頭嘆息,直接讓宮女喂服強心湯藥,現在也只能用湯藥延續她一點心脈了。太後看到這一幕,心神黯然,忍不住掉淚。如果堯骨還不回來,她一定不會原諒他!

這天,難得的風和日麗。溫暖的陽光射入寢宮,如母親的手撫慰著愛女。鳳床上皇後的憔悴面容慘白如紙。滿屋的藥味,宮女將湯藥灌入皇後口中,濃黑色的藥汁從她干裂的唇邊流下來。「溫兒,你喝啊!喝了藥才能好啊!」太後急切的呼喚。諛

似乎有了一點力氣,皇後努力睜開眼楮,卻只露出一道眼縫,吃力的抬起手指向門外,顫抖著嘴唇像是要說什麼。「放心,皇上會回來的!你可要等他回來啊!」太後抹著眼淚安慰。

這時,外面有人高聲通報︰「皇上回宮了!皇上來了!!」

皇後眼楮頓時發出驚喜的光,嘴角微微揚起。她終于等到了!等到他回來,再見一面!

風塵僕僕,耶律德光沖進寢宮︰「皇後!溫兒!」身後跟著燕妃石重玨。滿屋的人都退到一邊。

「溫兒!我回來了!」耶律德光將她抱入懷里,卻感覺懷里空空的。他日夜趕路,披星戴月,就怕無法見她最後一面……

皇後艱難的張嘴,低低的說︰「我能再見你一面,死也無憾了……」

旁邊的石重玨悲痛的出聲︰「皇後……」上天為什麼如此殘酷!內疚自己霸佔了耶律德光的愛,才會導致皇後……

「我等你回來……是有個兩樁心願未了。」皇後轉頭看著太後,一手抓住太後的手,一手抓住耶律德光的手,將兩手交疊在一起,淚如雨下︰「皇上……太後……你們都是我的親人,答應我……不要再互生怨恨了。」耶律德光和太後對視了一眼,同時點頭。溫兒彌留之際還惦念他們的關系!

「璟兒……」她低低的呼喚,從玉妃懷里抱過耶律璟,「這孩子和我非常有緣,讓我多在世上活了幾個月,享受了母子天倫……我也算不枉此生了。」聲音哽咽得無法繼續,「燕妃,感謝你……把他過繼給我。我有時候在想,他也許就是我那早夭的孩子轉世,舍不得我又來和我再續母子緣……」過分悲傷和抽泣一時耗盡了她所有真氣,她使勁最後一點力氣將孩子送到耶律德光手里,冰冷的手撫上耶律璟的小臉,「皇上,現在這樣的情景……我做夢都沒想過,你、我還有我們的孩子在一起……原來是要用生命才能換來的。」然後她喘息著對太後說︰「他做了我的兒子,就是大遼皇位的合法繼承人!太後……皇上……答應我……賜封璟兒……為太子……」說完放在耶律璟小臉上的手一松,頭倒在耶律德光懷里沒了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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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溫兒!」太後大喊一聲,拉過蕭溫的身體抱入懷中嚎啕大哭。

烏雲蔽日,天地悲慟,寢宮里暗了下來,無人不垂淚痛哭。巍峨的皇宮驚起多少飛鳥,無處話淒涼。

耶律德光將她漸漸沒有溫度的身體輕輕放躺床上,面無表情看著她消瘦的臉,那張曾經楚楚動人的眼楮緊閉,眼角處一滴淚珠凝結成一世悲憾。冷風灌入,帶來一絲寒意。「質古姐姐……」是她來了麼?是來接溫兒走麼?對不起……他沒有好好照顧溫兒……

皇後薨,耶律德光下令舉國哀悼三日,太後下令民間不許潑水、點燈,不許辦婚嫁喜事……三日後蕭溫入土厚葬。

北風依舊蕭瑟,地上枯葉滿地翻滾,雙園里一片肅寂。

「璟兒!璟兒!」石重玨不停哄著懷里哭鬧的耶律璟。皇後死後,她將兒子接回自己身邊照顧,可是耶律璟對她非常生分。可把她這個親娘給急得!「璟兒……我是娘啊!我是你親娘啊!」看著懷里的兒子,她淚眼流了下來。不過才幾個月,兒子就不認她了。

小倩在一旁不管怎麼逗,耶律璟就是大哭不止。「讓我試試。」玉妃的聲音傳來。皇後重病的時候都是她在照顧耶律璟,這孩子和她倒熟了。說來奇怪,耶律璟看到玉妃竟然撲騰著雙手往她懷里奔。石重玨訝異的看著兒子在她懷里破涕而笑,心落到谷底。

耶律德光來到雙園,面無表情。這段時間他都沉悶不語。皇後臨終要求冊封耶律璟為太子,太後也默許。本想喪葬過後就下旨冊封,告慰皇後在天之靈,可是朝中大臣,尤其是宗親貴族卻竭力反對。冊封太子遇到前所未有的阻力。

「皇上,你怎麼了?」石重玨擔心的問。最近他都悶悶不樂,一直為皇後的過世不停自責。

「璟兒呢?剛才好像听到他哭鬧。」耶律德光走到玉妃身邊,心疼的看著兒子。耶律璟在玉妃懷里對她呵呵傻笑。他一定要冊封璟兒為太子!

石重玨過去對兒子說︰「璟兒,父皇來了。」誰知到耶律璟見了她毫不理睬,甚至躲到玉妃懷里。

璟兒喜歡玉妃勝過他親娘!耶律德光看著石重玨傷心的表情一下子明白了。石重玨伸手要抱兒子,耶律璟哇哇大哭,死拽著玉妃不放。他已經完全不認識親生母親了。

忽然,玉妃抱著耶律璟撲通朝耶律德光和石重玨跪下︰「臣妾想懇請皇上、燕妃一件事」她抬起含淚的眼,「讓我撫養璟兒吧!我非常喜歡他……今後一定會比親生兒子還要疼他愛護他!」她已經沒有了生育能力,這個孩子勾起了她做母親的渴望。

耶律德光愣住,定定看著玉妃跪地苦苦哀求的樣子。這個孩子一定是感受到她的親和愛護,相比之下,燕妃雖是他親生母親,卻因為在一起時間少而感覺生疏。玉妃本就因為自己而失去生育能力,在皇後病重之時精心照顧璟兒……這份心委實感人。他轉頭看了下石重玨,眼里的征詢一目了然。

石重玨含淚看著玉妃懷里嬉笑的兒子,心痛如刀割。這個孩子注定不屬于她……耶律德光的眼神說明了一切,何況玉妃對她也有救命之恩,割舍已是必然。「既然這樣,璟兒今後就拜托玉妃照顧了!」她無奈的將兒子再次交給別人。只希望將來長大了,他認她這個親娘……

太後寢宮,耶律德光求見。

「兒臣來驚擾母後,主要是為了冊封太子一事。」耶律德光恭敬的說。沒有想到會有那麼多朝臣反對冊立太子,可這時溫兒的遺言,他一定要實現!顧念太後在一幫老臣中的權威,他想請太後出面壓制並說服反對者,畢竟當時她也親耳听見並默許的。

太後引他坐下,緩緩的說︰「朝臣眾口一詞反對的事我已經听說了。」她和堯骨的隔閡已經太深,即便皇後死前囑托也只是稍微緩和了一下而已。對于朝中反對冊立太子的聲音,她倒是暗自竊喜呢。原以為泯滅的希望又死灰復燃……就算皇後把耶律璟當作親生,最終還是燕妃的孩子!這一點就算她同意,契丹各部首領都不會同意的。而,她倒有一個合適的人選,也是她一直盼望的人選!于是,她不動聲色的勸慰耶律德光︰「冊封太子一事不必操之過急。眼下有比這更重要的事情。」

耶律德光小心的問︰「母後是指……」多日不見,她又開始深不可測。世事瞬息萬變,樹欲靜而風不止。他似乎感覺到了一股不安的氣氛。

「後晉答應每年的三十萬歲貢至今不見蹤跡,已經有很多部族首領來見我提及此事。」太後冰冷的說,「今年大遼境內農牧收成不好,都等著那點歲貢過冬呢!皇上不會任由子民忍凍挨餓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皇上繳了她的兵權,可沒有消除她的深厚部族關系。近些時候,皇上大興改革,廢除舊制,得罪了很多契丹貴族,硬是將政權勢力推到了她這邊。卷土重來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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