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掠愛︰燕雲劫 第四卷 情無休 第二十二章 自嘲

作者 ︰ 黑夜幻靈

帶著某種不安和期盼的復雜情緒,景君彥率領承載歲貢的馬隊在北風呼嘯中向父邦上京進發。越往北,冰天雪地的氣候越寒冷徹骨。當白雪皚皚的上京城郭付出地平線的時候,景君彥深吸了口氣,那種粗狂輝宏的氣勢像一頭沉睡的雄獅,相隔遙遠就能讓來人為之心驚膽顫。經過層層關卡,他一步步走入上京皇城。玨兒就是被耶律德光囚禁在這個灰色的牢籠里……悌

年關歲底正是大遼各部收獲的時候。近些年的擴張,周邊小部落歲貢源源不斷。尤其是吃下燕雲之後,發達的農業收成讓大遼國庫豐裕,既便如此,後晉的歲貢還是讓契丹各部垂涎三尺。

年復一年,四季交替,日子如水般流逝。正如當初耶律德光所說,北方的冬天幾乎大半時間是在積雪中度過的。那層厚厚的潔白掩蓋了所有顏色,催眠了很多感覺。石重玨走入園內,伸手抓了一塊雪凍,冷硬無比。

幸福是什麼?是和自己所愛的人生活在一起?如果這個結局是建立在萬劫不復的愧疚和錐心刺骨的痛苦上,所謂幸福不過是水中花鏡中月。太多放不下,太多無法割舍……面對他近乎瘋狂的愛戀,她只是一種痛並快樂的感覺。笑容背後,她忍受的是滿心荊棘。絕口不提,不是已經遺忘,而是寬容的給彼此一個空間。只有某個恍惚的剎那,前塵往事從心底破土而出,在歲貢前後如草藤爬滿整個人……那些遠隔千山萬水的親人可否安好?唯一的期盼就是歲貢時能從使臣那里探得一些他們的消息。今年父皇的歲貢還沒有來,石重玨不禁心生幾分擔憂。手掌一緊,猛地覺得手心刺痛,她皺眉一看,剛才抓的一小塊雪凍已經融化成水,沒在意里面還有個小草刺,深深扎入手心。一滴鮮紅的血滲出,融入雪水里沿著掌紋流下。諛

就在耶律德光和石重玨各自為後晉歲貢煩擾的時候,景君彥以進貢使臣身份來到皇宮。吉剛一看到士兵引見的後晉使臣,頓時一驚。

宣政殿,听了通報後,耶律德光眯起鷹眸,冷冷下令︰「宣!」拖延這麼晚的歲貢,石敬瑭怎麼還派讓他來?一時無法揣摩對方來意,但可以肯定的是玨兒知道了一定不會平靜……

不一會兒,景君彥昂著下巴走入殿內,拱拳簡單行禮後稟明來意。遠處射來的冷漠鄙夷目光讓他有握拳怒視的沖動。可是重瑤的臨行叮囑一直回響耳際,為了她和孩子他絕不能再和耶律德光有任何沖突……皇上本來就有親筆文書呈交,正好也省去他多言。不想和這個恨之入骨的人多說一個字!如果能見到玨兒,說上幾句話……如果能親口從她嘴里知道一些真相,他就徹底死心了。

殿內靜悄悄的,耶律德光冷眼掃過景君彥呈上的文書,順手一扔︰「來者何人?報上名來。」石敬瑭在信函里極盡懇求,說明歲貢晚來原因並答應來年一定補數,但是看到眼前這個人孤傲的樣子他就不爽。憑什麼傲?在哪里傲?對誰傲?!

景君彥眼光落在別處,這里到處是耶律德光的狂妄氣息,十分的討厭!或者說這個契丹皇宮他一刻都呆不下去!「在下無名小卒,皇上不必知道。我口拙,其他情況相信我們皇上在信里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牙關隱現,耶律德光繼續冷冷的說︰「是麼?石敬瑭派一個無名小卒來進貢十萬布帛,就不怕我說他藐視大遼砍了使臣?!」

氣氛愈加緊張,應該說從兩人見面就一直緊繃著。景君彥依舊一言不發的站著。不知為何,他感覺此刻沉睡的仇恨在渾身血液里蠢蠢欲動,如火山即將噴發。「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耶律德光收起威嚇,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冷笑︰「景大人一路辛苦了。來人,安排住宿。」然後他轉向景君彥,「他可是燕妃故國之人,不許有任何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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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一句狠狠打擊了景君彥,如利爪在心上抓出一道血痕。燕妃?玨兒——耶律德光如今的寵姬!緩緩抬眼,四目相對,如雷電撞擊。一個恨入骨髓,一個冷漠仇視。

耶律德光遲緩的邁入雙園。離開宣政殿,他去玉妃那里看了下耶律璟,磨蹭了好久還是來這里。腦海里一直在遲疑,要不要告訴玨兒景君彥就是後晉歲貢使臣?如果他們見面,玨兒會怎樣?很多時候,他真恨不得殺了景君彥,盡管自己擁有了玨兒的人和心,卻無法擁有玨兒最美好的年少回憶……

「皇上來了!」小倩高興的告訴石重玨,眼楮卻落在耶律德光身後的丈夫身上。

石重玨上前迎接,淺淺一笑後詢問︰「我父皇那邊有消息麼?」

耶律德光似乎沒有听見,走入房間疼惜的看著熟睡的耶律爍。「爍兒今天乖麼?我剛才去看了下璟兒,長得壯壯的,也在睡。」嘴角噙著一抹笑意,雙目慈祥。

今天的他好像很奇怪,石重玨仔細搜索他所有肢體語言。「爍兒很乖的。你……怎麼了?有什麼心事麼?」耶律德光背對著她,無法看到表情,卻明顯感到他一僵。

「所有人都退下!」他淡淡的語氣,給人一種惆悵的錯覺。屋里只剩他和她,耶律德光緩緩轉身,凝望著石重玨。曾幾何時,她站在愛恨的另一頭,是他用盡手段硬將她拉倒身邊。人是不是都這樣,在擁有之後反而害怕失去。他耶律德光倒底也是一個平凡的男人。生平第一次自嘲,還是為了她……

「你倒底怎麼了?」石重玨走向他,站在面前閃爍著清澈見底的明眸。

「你愛我嗎?」他突兀的問,幽深眼眸是從未有過的認真。

「怎麼突然問這個?」她一下子無所適從。即便心里早已承認,她卻從未說出來。

目不轉楮的盯著她很久,耶律德光神情一松。「沒什麼。」這樣的女人,他用盡一生的感情去愛的女人,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手!「他來了。」就算那個男人再次出現于他們之間,他也沒什麼可擔心的,因為任何時候,他都是操控一切的王者!

石重玨眨了下眼,疑惑的問︰「誰?」

耶律德光勾起她下顎,漠然告之︰「景君彥!他帶著歲貢來了。」她滿臉的驚愕盡收眼底,「你要不要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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