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城過後,和先前的不堪一擊呈鮮明對比,所到之處的後晉軍隊如猛虎下山對遼軍展開強烈攻擊。耶律德光率軍奮起抵抗,屢屢艱難取勝。突變的戰況讓他立即警覺起來,臨近陽城時命令大軍就地駐扎,稍作整頓後再前進。悌
這日,軍帳內耶律德光召集議事。耶律吼和耶律阮也深有同感,直言南下之行的軍情詭異。石重貴似乎故意放遼軍深入中原,然後舉重兵切斷後路施以圍剿!
「既然來了,就沒什麼可怕的。我不信後晉還能拉出多少精兵強將阻擋契丹幾萬驍勇鐵騎!」耶律德光眼神犀利,嘴唇輕啟盡是從容無畏。諛
耶律吼雙手環胸,點頭說︰「看來,這個石重貴遠比他叔叔石敬瑭有勇有謀。誘敵深入……我到對他下一步行動感興趣起來。」悌
「再聰明也是以卵擊石。憑他後晉兵力絕對不能和我大遼抗衡。」耶律阮一身戰袍,威儀壓人。長這麼大,耶律阮也經歷不少戰事,這次是最凝心的。明白耶律德光帶他參戰,除了磨練更有讓他復仇的意思。
「明槍明刀對陣我們勝定了。就怕……中原人素來陰險狡詐!」耶律吼欲言又止。想到石重玨被囚的事情,如果石重貴拿燕妃做擋箭牌,皇上還能毫無顧忌的迎戰麼?他深知耶律德光對那個女人的痴情……諛
兩人目光轉向一旁沒了聲音的耶律德光。他仰首靠在軍椅上,濃眉微蹙雙目緊閉,線條分明的俊臉陰沉無波,隱隱可見緊咬的牙關。奪取後晉從來不是什麼難事!之所以沒有,是因為她。但如今石重貴逼他出手……這樣的話玨兒會不會怪他?
陽城自古是中原兵家必爭之地,佔據極其重要的戰略地位。數日後,耶律德光派人送給堅守陽城的後晉主將一封勸降書。三日後攻城,如果抵抗,殺無赦!
耶律德光兵行陽城外的消息傳入汴梁,石重貴不禁緊張起來。他本打算,先引遼軍深入中原,後在途中加以強攻,削弱其兵力,然後再派重兵鎮守陽城,兩軍決一死戰,打敗耶律德光……他不會讓遼軍踏入汴梁一步,勝負在此一役。此時朝中所有強將均以派出,他也準備御駕親征。可面對最後的戰役,他不禁想起了景君彥——這位和自己經歷無數戰爭洗禮的兄弟!無論如何,他也要說服君彥隨他同往征戰!拋卻兩人之間所有不滿和分歧,只為挺直後晉脊梁、彰顯民眾傲骨而戰!
大殿內石重貴高高站在堂上,背對殿門,鎧甲燦燦,披風蔽身。一陣沉穩的腳步聲,他緩緩轉身,堅定眼神直直看著景君彥。
「皇上傳召臣來,有何吩咐?」景君彥行禮後淡淡的問。
石重貴沒有吱聲,一步步從堂上走到義弟面前。「我知道你對我有很多不滿,篡位登基、不顧一切挑釁契丹引發戰火……但我自認所做一切沒有錯!耶律德光率領的遼軍已在陽城腳下,我想和你一起迎戰,打他個落花流水!從此,後晉不必再活在契丹陰影下,燕雲十六州可以重歸中原懷抱。所有仇恨,你的、重玨的、後晉的……都報了!」他朗朗聲音回蕩在殿內,臉上遍布了認真和懇切。
景君彥面無表情看著他,仿佛靈魂被抽離一樣。遼軍南下,他比誰都心急心痛,卻沒有參戰。重瑤臨產在即,就算天塌下來他也不會離開!累了,倦了。繁華落盡,什麼都看已透……恩怨情仇不過是一場塵世煩擾罷了。
「君彥,我們結義的時候說好的啊!」石重貴拉起景君彥的手臂,聲音激動得有點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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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帝位是你要坐的,戰爭是你挑起的,一切……還是你自己去面對吧!」景君彥拉開他的手,淡淡的說,「重瑤要生了,我不想她生產的時候丈夫不在身邊!除了她,這世上沒有我更為看重的了。」
目送景君彥毅然離去的背影,石重貴大聲說︰「我明天就御駕親征陽城。如果大敗,遼軍攻入汴梁。請你幫我傳話給重玨,讓她求耶律德光不要屠城,放了所有石家的人!」這也是他軟禁石重玨的原因之一。如果失敗,至少她可以保全太後、還有小玉……
今晚丈夫好像有什麼煩心的事,從宮里回來就心不在焉。給自己洗腳的時候都忘了月兌鞋。「君彥,你怎麼了?有心事?」
景君彥驚醒過來,艱難的擠出個笑容。「沒有啊,我幫你捏捏腳吧。哦,剛才管家說接生婆什麼的都請好了,你放心吧。爹娘還吩咐下人買了很多補品呢……」蹲在妻子跟前喋喋不休說了一大通。
「君彥!」石重瑤捧起他的臉,「我們是夫妻,有什麼事不應該坦白共享麼?」這段時間他對自己照顧得無微不至,幾乎讓她幸福得死掉。
沉默了很久,景君彥告訴她石重貴宣他入宮的事情。「重瑤,我要陪在你身邊,親眼看到我們孩子出世。」
眼淚毫無感知的流下來。石重瑤心里翻騰不已。「不,君彥!你我……都不能這麼自私。」國難當頭,她怎麼能將他留在身邊?「無國哪有家……大晉朝是我叔叔好不容易打下的,你本就是武將,怎能袖手旁觀?去吧!別讓遼軍侵佔我朝一寸土地!」
景君彥起身將妻子緊緊摟在懷里,兩行熱淚滑落臉龐。
汴梁城外,錦旗飄揚。石重貴御駕親征,握劍揮手間四野吼聲震天。朝中很多官員還有百姓擁擠在城門外為他送行。有這樣的鼓舞,就算是送死他也無憾了!
馮小玉更是在宮女的陪伴下哭得像個淚人。感懷命運悲苦,好不容易得到的幸福也許又要葬送于戰爭中了……
石重貴深深望了眼馮小玉,心里一片愧疚。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他轉頭一看。景君彥戰衣凌凌,朝他奔來。
「不是為你,是因為重瑤!」景君彥冷冷的對他說,策馬走向軍隊前方。
石重貴欣慰的笑了。「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