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叟佝僂著身子,頭頂光禿無發,瘦削的下巴上卻飄拂著花白的長須,蒼老的音色更加凸顯他的老態龍鐘。
伊淅痕這時起身,彎腰作揖道︰「無妨,的確是在下失禮在先,還請張將軍莫要見怪。」
張將軍?!
頓時,整個興隆客棧內一片愕然,這屢創戰功的名將今日為何要造訪這種小地方,他根本就是屬于那狼煙滾滾的沙場英豪。
眾人皆以為伊淅痕是朝身軀凜凜的張大將軍行禮,唯獨思顏瞧出了端倪。
這個伊淅痕,他真正的行禮對象是那位老叟。
老叟不動聲色的點點頭,他也自知,伊公子有自己專屬的恭敬,就算面前站著當朝天子,他若不願,自可泰然的拂袖而去。
此番自家主人偏要招惹他,不知是福是禍?
「廢話少說!你為何要盜我家的御賜金藥天香玉露丸和九龍白玉膏?你可知這是死路一條!!!」
張將軍說到此事,眉頭緊皺到一起,胸中的怒火復燃,且火勢更勝之前。
客棧中人聞言均是瞠目結舌,即便不明張將軍口中藥物的珍稀程度,但只听說是皇上御賜的,都禁不住替伊淅痕捏把冷汗。
思顏捋起衣袖,這才恍然大悟。
身在樓上的她遠眺著伊淅痕,眸光忽閃不定,相當復雜︰這個人,竟為她去盜御藥?
「將軍此言差矣。」
「還敢狡辯!!!」
根本不顧張將軍的盛怒,伊淅痕的眉梢挑起,眼中華光溢彩,似是在說一件極為有趣的事情。
「第一,天香玉露丸與九龍白玉膏分明是聖上賜予丞相府的東西,只是暫放張將軍府內,怎麼就成了‘你家’之物;第二,在下只是借用,留下的借條上可是寫明了今日必會加倍奉還;第三,在下自認為活得肯定比將軍你要長得多。」
「你!!!」張將軍再次被激怒,雙目怒瞪,直欲噴火。
他真是打心眼里憎惡面前這個看似淡漠一切,但心思卻令人無法捉模的謙謙公子。
這樣的男子,讓已馳騁戰場多年的自己都感到一種心懼。
這樣的人,他必要除之以後快!
「將軍!請…請…請您…息怒啊…」
老叟攔下張將軍抽刀的動作,不停的搖首。
「管家,你退下!」
「不!將軍…您不…不能啊,不能啊…咳咳咳…」
一個骨健筋強的將領如此為難一位年近古稀的長者,人們都有些看不過去,卻無人有勇氣敢咋舌。
「張將軍是覺得在下的賤命可以敵過張家上上下下幾十口人命嗎?」
伊淅痕此言一出,張將軍立即僵在原地,臉色青白,不發一言。
「聖上一旦怪罪下來,在下有你們張家英魂陪葬也還不錯呢∼只是可惜了,你那家中的美嬌妻以及肚子里尚未出世的孩子……」
說出這番話時,伊淅痕的面色極為平淡,眸中的睿智光芒卻是不言而喻。
他把弄著自己的白玉扇墜,等待著對方的自動妥協。
果真如他所料,張將軍凝了凝神,隨後難得平靜的開口道︰「請伊公子歸還借去之物。」
看著他伸到自己眼前的手掌,伊淅痕無奈的聳了聳肩︰「唉∼抱歉,在下已經用得一點都不剩了……」
「找死!」
極強極猛的怒叱聲嚇得人們還沒晃過神來,快得讓人看不清的刀光扇影緊隨其來。
只听「當」的一聲,伊淅痕的玉扇已擋住了張將軍的佩刀,兩股力道一時間僵持不下,周圍之人頓時嚇得連連後退,生怕受到牽連。
「既然公子沒有實物相還,可有黃金萬兩來賠?」張將軍眉峰微顫,有些妥協的意味。
思顏知道,伊淅痕對付他,顯然沒有使出全力。
「呵呵∼在下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