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顏走後的那個暗夜,宇澤所在的房內。
宇澤躺在床上,狹長的鳳眼里懶散中卻閃著縷縷精芒︰「大嬸哎,你的演技真不是蓋的…不過,把我的身體說的如此不濟都能騙過去,她果然是豬頭。」
「過程並不重要,只要結果是你想要的就行了,不是嗎?」倪月芙眼角勾起,狡黠的精光時隱時現。
「嗯,合作愉快。不過,我倒是很好奇,她可是你們沐儀國的公主呢?」
「你真的會好奇嗎?你不懂?或許…你真的不懂……」
倪月芙的目光乍然間冷然犀利,一擲衣袖,轉身揚步而去,帶起的涼風襲上宇澤的面,浸寒了他的雙眼。
「都說了她這麼笨,我怎麼可能不懂?」
若依,紅豬∼對不起,他又一次對不起她了……
門外,倪月芙對月閉眸,腦海中浮現出了思顏在瘴淵死谷艱難的情景,攏緊的眉梢間絲絲哀色劃過。
「門主,你這麼做,真的有用嗎?」
冰兒的聲音忽地飄來,也許整個瓊月門之中,只有這個小丫頭才是最懂她的人。
「沒想到,他竟然在這時候恢復了記憶。不管有沒有用,愛亦是恨,恨亦是愛,我並不希望他們也像我和那個人一樣,因為沒有努力過,而錯失了太多……」
她猛的睜開眼楮,此刻的眸光清耀得勝過朗月,那是一種經過情海浮沉後的人才能展露的執著不悔。
瘴淵死谷,通往峰崖的陡坡。
此刻的思顏面色慘淡,唇早已干澀開裂得不成樣子,發絲凌亂不堪,衣裳也是處處斑駁,她趴在凹凸不平的地面匍匐著向前,每每挪動一步,身上的每一寸都痛得令她幾度昏厥。
倪月芙在她臨行前一再囑咐,她只有五天的時間,五日後她必須帶著鳴鳳芝趕回來!
不然,一切都遲了……
第一日,她不由分說地跨上馬,快馬加鞭,接連累死了五匹馬,才勉強馳入瘴淵死谷。
誰知,這谷內不止瘴氣濃重,而且繁衍了眾多的毒蠍蛇蟒等毒獸,要不是思顏還有藍靈在手,肯定要葬身于此了。
隨後的二三日里,思顏屏息徘徊在幽深的瘴谷中,常常在意識到自己迷路時嗆入幾口毒氣。
每當夜幕降臨之時,幽林因幾縷微光泛出青綠色的詭異光芒,生性畏懼鬼靈一類事物的思顏只能控制住自己發抖的身子,瞪大眼楮警惕著四周,因著恐懼而徹夜不眠。
她饑渴,困餓,疲累,恐懼,甚至意識渙散,無計可施的情況下,她只能一次次地劃破自己的皮膚,飲著自己的血,嗅著自己鮮血的味道一步步的探尋著正確的方向。
而人血的味道,又給她帶來了一場場的戰斗。
瘴氣從破裂的傷口侵襲,幾乎是無孔不入,由秋入冬的風涼颼颼的,肆無忌憚的割著思顏的全身,身上的傷口紛紛叫囂起來,全身火辣辣的痛,但她不能停下來。
「哦∼你也算是女人?」……
「紅豬,以後我的伙食就靠你了。」……
「還有…說你很喜歡我…」……
「紅豬,你哭起來的樣子真的很丑,想嚇死人麼?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我們一起去,我會幫你!」……
「紅豬,盡管放心的向前,一切有我…」……
在她心中有種感覺,溫暖柔和,舒心愉悅,在每一次意念渙散的時候,都會奇跡般的帶出近乎油盡燈枯的力量。
鳴鳳芝…宇澤…
鳴鳳芝!魅妖!
于是她一次又一次咬著牙站起,不顧一切的勇往直前!
第四日深夜,冷汗從額頭緩緩流下,思顏微眯起眼楮,心里卻涌起了狂喜。
遙遠的前方,模糊的視線慢慢聚集在天與地的邊際之處,誰能料想在這樣險惡陰毒的谷內竟還有這樣一株小小的,灰褐色的,但周身靈氣凜然的仙芝?
它在游蕩的風中發出似鳳鳴一般的悅音,亙古不變的傲然絕世……
小心翼翼地提氣一摘,她終于成功了!
然而,受傷的腳踝這時卻是一陣鑽心的痛,思顏再沒有多出一絲力氣,只能將鳴鳳芝護在胸口,任由身子直直地從峰崖墜落下去。
倒逆的氣流卷起了颶風,割面的風讓她疼到了麻木,但眼角因為過分干涸,竟流不出一滴淚來了。
大不了,跌斷全身的骨頭!
大不了,這一身武功徹徹底底的廢掉!
只是,上天,她只想奢求一件事,讓她活下去,讓她來得及把懷中的這株仙芝送給那個人!
毫無由來的一個柔軟包裹了思顏,美妙溫醇得似夢織成,春水化成,緊接著是一道含著悠悠笑意的清雅嗓音︰「思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