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一溜初起的喜燈照亮了整個祈王府,新房中亦是燈火通明,大紅喜燭吐著火苗,曖昧不清的光線引人遐想。闌幽頭頂著紅蓋頭,面對著桌上的珍果香酒,坐在床邊默默等待著自己的良人。
寂靜中,隱約能听見遠處的喧鬧聲,闌幽可以想象得到,皇上和皇後坐于高席,各個皇子們輪番敬酒,推杯換盞的情景。
再細細聆听著,闌幽的耳郭豁然一動,雜亂不穩的腳步聲和沉重紊亂的呼吸聲交織著襲來,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入耳。
「吱呀!」很粗暴的推門聲,準確來說,更像是撞門而入。
垂眸瞄見了一雙金龍瓖邊的白綢短靴,闌幽知道這次真的是司空銘錫來了,欣喜之余還有些許的慌張。
司空銘錫一路跌跌撞撞的,驀地,「咚」的一聲,整個人摔倒在地,這明顯嚇到了闌幽,她趕緊去扶他。
銘錫哥平時並不會如此醉酒,難道是今日大喜,所以多喝了好多杯的原因?好奇怪∼
但在下一刻,隨著一滴粘稠的液體滑過闌幽的手背,血腥味即刻溢出,她的腦中一震,立刻否定了這個想法。
無暇去顧慮其它,她猛地扯下自己的紅蓋頭,看著司空銘錫青白的臉,瞳孔瞪大了好幾倍。
銘錫哥?!你怎麼了?
司空銘錫艱難地張合著自己泛著紫黑色的嘴唇,齒縫間猩紅的血液流淌不止︰「幽…兒…幽兒……快,快…快走…走……」
不要!不要不要!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你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
闌幽拼命的搖晃著腦袋,將司空銘錫抱在懷中,眼眶中瑩瑩淚光閃爍不定。
司空銘錫緊擰著眉頭,眼中殘留著她模糊不清的面容,心髒的律動逐漸減慢,意識將要渙散︰「幽…幽,幽兒……離開皇宮…遠遠…遠遠的……再也不…不要,不要…回來,回來!以…後,以後…勇…勇敢…堅強…堅強的…活…活下去……」
銘錫哥——
生命的最後一秒,他想的還是她。
向她傳達出最後的心意,他微笑如故,就像是在她懷中睡著了一般。
「啊——」
「祈……祈王,祈王死了!」
「天…天哪!來人啊!快來人啊!」
這時,本要服侍兩位新人的丫鬟們恰巧看到這一幕,嚇得六神無主,拉長了嗓子紛紛大聲呼喊起來,尖銳的嗓音徹響在整個祈王府內,轉瞬間就像鋼錐般戳破了所有人的耳膜。
新房內,眾人齊聚。
隔著一層紗簾,內室里,通天冠帽低垂,龍袍在身的璘羲帝司空伯玉坐在床邊,以手掩面,幾度不忍看向床上已經毫無生氣的七兒子。
「銘…銘錫?你……」
司空伯玉帶著哽咽的聲腔模著司空銘錫冰冷的面頰,指尖觸踫到的涼意讓他心底發寒,痛苦的閉上眼楮,威嚴的臉由于過度悲痛而皺成一團,陷入深深的傷痛中無法自拔。
而外室是珠冠鳳裳的貞德皇後,一群面色各異的皇族子弟們,以及被皇家禁衛軍包圍住的其他人。
貞德皇後雖不是司空銘錫的生母,卻也差點當場昏厥過去,好在強忍過去,此刻靠在椅背上的她反復撫模著自己的心門,以保持足夠的清醒。
現在這種情況,司空伯玉肯定是沒法處理了,只能由她這個皇後出面了。
貞德皇後秦氏,烏鬢如雲,眉黛雙蛾,雖已年近四十,卻依舊容色未衰,艷容華貴之氣逼人。
她精明銳利的目光掃過在場的眾人,最後還是落在捂著臉,作失神狀的闌幽身上,她擺手一揮,示意侍衛把闌幽壓過來。
闌幽身體一向嬌弱,此刻更是全無力氣,侍衛們架著仿若無骨般的她,直接粗魯的一扔,讓闌幽的臉重重砸在地面上。
闌幽吃痛後爬起,丑陋的紅斑上蒙上了一層土灰色,讓眾人見了,都不禁側目。
闌幽趕忙用手遮住左臉,失神的眼眸里添了幾分恐慌和難堪。
「花闌幽,你來給本宮解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