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郡,璘羲國皇宮內,青冥樓聳入雲霄。
閣樓之上,藍紫色衣袍和一襲白衣迎風舞動,樓上的兩位男子更是世間少有的奇才,一個窺伺天命,一個洞察人心。
「我還是無法忘記她。」
現在,他累了,他不想做葉國師,也不想做華煞無心,只想做葉瑯玨,做他自己。
「不是無法?是你不想忘記。」伊淅痕說得一針見血溴。
事已至此,伊淅痕第一次被倪月芙請進弄香樓的廂房,見到那副山水墨畫之時,他就看出那是出自葉瑯玨之手。
再往後,太多跡象也都表明了葉瑯玨和倪月芙的關系,向來聰明過人的伊淅痕,自然是找到了這個臻至完美之人的致命弱點。
「確實……」葉瑯玨點頭,也不否認,反而坦然道,「不過幸好她能忘記我,因為愛著卻又隔著一個世界距離的悲傷難過,我一個人承受便好。禱」
「很多人的出生由不得自己選擇,很多時候都不得不承認,一個人的出生就決定了一切。」伊淅痕感慨,墨眸里微微掠過一絲漣漪。
「血寒無言已經被汝關在鬼谷了。」葉瑯玨道,語氣中沒有疑問,只是肯定。
「嗯,在他大鬧南都之前……」
伊淅痕一邊點頭,一邊從衣袖中掏出一物,純金的令牌上有精細的金龍雕刻其上,正面上的一個大大的「雨」字嵌入其中,璀璨奪目。
「順便,我連它也拿到手了。」
葉瑯玨淡淡掃了一眼,緩緩道︰「希望汝這次行動一切順利。」
璘羲國,新帝司空暝登基不久,就傳來喜訊。
時隔多年,自稱是南都傾雨城的凌家傳人,手持傾雨令和凌家家傳玉佩覲見,經過司空暝的仔細查證,確定了來人確實為凌家失蹤多年的少城主。
于是,碩大的凌家內城解封,全城百姓都熱烈歡迎著這位凌家少主歸來。
瓊月門,思顏的暫居地。既然思顏來到了這里,宇澤自然也是跟著來了。
「思顏,阿痕要成親了。」
宇澤收到了伊淅痕的請帖,上面說明他要和俞夢欷在南都傾雨城成親了。
思顏的心湖微微一個波瀾,但又速度恢復平靜︰「然後呢?」
「他希望我們能去一趟。」
「我若不去呢?」思顏問,有些嘲弄的笑笑。
「他來捎來封信,只有一句話。」
「說來听听。」
「他說……」宇澤頓了頓,眼神凝在思顏身上,「思思,這是我要求你的第二件事情。」
思顏想起,曾經和伊淅痕約定過的三件事,這其中第一件就是好好照顧宇澤,那時候他連再見都不說一聲就消失了好久,直到她和宇澤從鬼谷御靈派逃出,宇澤重傷,自己去采藥時才回來。
為此,伊淅痕被她念叨了好半天,他也笑著答應以後事事都要向她這個主人匯報。
毫不緣由的一顫,思顏只感到手背上一陣冰涼,恍惚之間仿佛回到了當年,月下的那位白衣公子俯子,滿懷虔誠,低頭的一個契約之吻。
「思思,相信我,有些事雖然我不能提,但有些事我一定會去做。」
「思思,這一刻,我只是伊淅痕。」
那時,她是他認定的真主,他今生不離不棄的追隨與效忠。
可惜物是人非,很多人和事再也回不到當初了……
如今過了這麼久,沒想到伊淅痕要求的第二件事竟是這樣的。
南都傾雨城,凌府。
當看到賓客上座那里出現了一身明黃龍袍的司空暝之時,思顏忽然自嘲的一笑,終于放下了心中多余的希冀。
來傾雨城的路上,思顏一遍遍的在心里希望著,希望伊淅痕不是那個凌家少主,他不是自己的敵人,就連在望著披紅掛彩的凌府,踏入那一道門檻之時,她都這麼期望著。
可是璘羲新帝司空暝的到來,打破了她所有的念想,現實,永遠都那麼殘酷。
「阿澤,思思,你們終于來了。」
伊淅痕錦冠束發,顏如白玉,一襲大紅喜服上穿在身上,讓他整個都好像籠罩上了一層薄薄的光華,眉宇間流蕩著溫雅的神采。
「嗯。」
宇澤應聲點頭,不由的握了握思顏的手,思顏卻仍是看向一邊,對伊淅痕不理不睬。
未免暴露身份和嚇到別人,今天思顏的臉上帶上了一層紅色的面紗。
「可不止他們夫妻倆,還有我和小藜兒。」
倪月芙的笑語傳來,她的身後還跟著白嬛藜,白嬛藜一直垂著腦袋,不敢與伊淅痕正面對視,不是因為羞澀,而是怕悲傷控制不住的流瀉出來。
實際上,在收到喜帖後,倪月芙不想讓嬛藜跟來,以免傷心,但嬛藜自己還是堅持過來了。
伊淅痕的目光在一瞬間變得有些復雜,狀似不經意的瞥過嬛藜之後,繼而對倪月芙笑笑。
「芙兒樓主肯賞臉光臨,實在是在下的榮幸。」
倪月芙又是一陣輕笑,眉目流轉︰「呵呵,伊公子…不,該是凌少主,您言重了。」但盈盈笑語間的疏離感卻是愈發的重了。
听著伊淅痕熟悉的聲音,嬛藜心里發顫,她躲在倪月芙的身後,不自覺的揪緊了她的衣角。
小雪貂薰兒也微微探出個腦袋,圓溜溜的眼楮眨巴著,怔怔的望著伊淅痕,看得讓人頓生憐憫之心。
「我們凌少主身份獨特,倒是認識很多江湖上的朋友,這其中,還有很多都是朕見過的。」
突然,司空暝也走了過來,眯眼瞧了瞧嬛藜,又冷傲的一一掃過倪月芙和思顏,最終把目光落在宇澤身上。
作為男人,宇澤精致姣好的面容十分出眾,但這並不是屢次引起司空暝關注他的根本原因,歸根究底,他是憑借著一種相似的氣息。
一種王者與生俱來,睥睨天下的氣息。
宇澤也在看司空暝,眼底的倨傲不言而喻,這是一次帝王與帝王之間的眼神交鋒,也將可能是未來天下之間的生死爭奪。
「請問你是白嬛藜姑娘嗎?」一個丫鬟走近了嬛藜,問道。
「哎,怎麼了?我就是。」嬛藜微微一愣,有些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的感覺。
丫鬟笑了,指了指里屋︰「那就太好了!我們新娘子里面有請,說要請白姑娘幫個小忙。」「哦,好的。」
後來,當嬛藜挽著新娘俞夢欷出來時,眾人才明白,原來俞夢欷是請嬛藜去做她的伴娘的。
伴著熱烈的掌聲和喜慶的奏樂聲,嬛藜隨俞夢欷一起踏上紅毯,慢慢的走近伊淅痕,不遠處的伊淅痕輕柔的一笑,朝著她們的方向,伸出一只手來。
嬛藜頓時失魂,在這麼一瞬間,她多麼希望世間只剩下自己和伊淅痕兩個人,就這麼對望著,直到永遠。
靜靜的凝望著伊淅痕,嬛藜在心里默默的告訴自己︰第一步,抬頭;第二步,閉眼;第三步,微笑。
這樣一來,所有傷心難過的淚水就都流進心里了,誰也不會知道。
「淅痕,恭喜你,娶到了像夢欷姐姐這麼好的新娘子,你們……一定要幸福啊!」
看著嬛藜笑得這般的燦爛如花,伊淅痕竟有些舍不得移開眼,她以為她的眼淚誰也看不見,可他卻是清清楚楚的看到了,她的心里,眼淚早已泛濫成災……
「嗯,多謝。」
伊淅痕對著嬛藜溫柔的一笑,牽起了俞夢欷的手。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送入洞房!」
耳邊回蕩著喜娘的話,看著伊淅痕和俞夢欷兩人一一行著禮節,最後看俞夢欷被喜娘帶著去了里屋,在這一過程中嬛藜久久的愣在原地,雙腿漸漸發軟,快要支撐不住來自身心的沉重。
「白姑娘,小心點。」
倏地,伊淅痕從身後扶住了她,嬛藜雙頰一紅,心跳如鼓,有些不知所言︰「呃…呃,嗯。」
「今日是在下的大喜之日,怎麼也不見你敬在下一杯呢?」
伊淅痕略帶著調笑的口吻,說著就倒了杯酒遞給嬛藜,嬛藜不好意思的抓抓頭,接到了手中。
「咳咳…咳咳,咳咳咳……」
只一杯下肚,嬛藜就嗆住了,不免一陣輕咳。
這是嬛藜第一次喝酒,酒的味道不僅有些辣辣的,還是苦澀的,嬛藜心想,可能是因為這是伊淅痕的喜酒吧。
見狀,伊淅痕拍拍嬛藜的背,在她耳邊低喃一句︰「對不起……」
只此三字,嬛藜的眼角就有熱流涌動,立即死命的捂住嘴巴,險些就止不住大哭出來。
北陵雲夢山頂的回憶,一波又一波的侵入腦海。
「你幸福嗎?」伊淅痕問嬛藜。
「我當然幸福。」嬛藜一點頭,答得爽快。
「為什麼?」
「因為每一天,每一個人都能帶給我幸福。」她清澈的眼里滿是童真,那如花的笑靨似永遠也不會褪色消逝,可以永遠明媚下去,直至天荒地老。
「對不起,我可能不能帶給你幸福。」伊淅痕無奈的苦笑。
當時,嬛藜想了很久也不明白。
如今,她懂得了這背後的意義。
目送著伊淅痕遠去,嬛藜微微笑著,在心里面一遍又一遍的說著……
「淅痕,你不用對我說‘對不起’,因為此刻我的幸福就是微笑著看你和夢欷姐姐相愛……」
入夜,伊淅痕在去往新房的途中,卻看見黑夜中仿佛有個身影,緩步過去,是思顏一個人在等著他。
伊淅痕稍稍有些驚喜,笑吟吟道︰「思思,你該不會是舍不得我?一直都在這里等我吧。」
習慣了他含情的玩笑話,思顏不再惱了,反而反問道︰「如果我說是,你信不信?」
「……你等我是真,可惜是來找我興師問罪的。」
聳了聳肩,伊淅痕的眼里飄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楚。
PS︰知道稿子消失的痛苦嗎?心雨現在就是這種情況,重新打出的每一個字都帶著血,555……最近還要出一趟遠門!
最後,學期末了,祝大家都能考出好成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