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劍驚俠驚魂 石厘鎮 10、奇怪的道士

作者 ︰ 雲生天際

九月十五,夜,月圓。南宮傲一身青衣,行于路上。

盡管已趕了半日路程,他的衣服依舊整潔如新,腰板依舊直挺如槍,臉上依舊帶著一絲淡淡的笑容。

他的手指依舊捏著那把玩具似的銀色短劍,劍鋒厚鈍,紋飾古樸。

他的人就像他的劍一樣,沉穩內斂,輕易不露鋒芒。

夜風夾帶著濃濃的水汽,撲到他的臉上,濕濕的,涼涼的。不遠處,似乎有潺潺的水聲,也不知是流淌了幾百,還是幾千年。

起霧了。濃霧倏忽即來,無聲無息。頃刻間便將整個世界籠罩。空氣中滿是潮濕的味道。南宮傲走在路上,卻如同行于雲端。

葉寰留下的記號,到這里,就停止了。

這里是一片深幽的樹林,下,不著地,上,不著天。低頭,唯見枯葉層層,抬頭,只有樹冠遮掩。

四周濃霧縈繞,水汽氤氳。南宮傲已辨不出方向。

他眯著眼楮,努力朝四周打量,妄圖在濃霧中辨別出什麼特殊的印記。然而,只是徒勞。

終于,他放棄了。

卻偏就在這時候,遠處濃霧最盛的地方,赫然出現了一個紅色的光點,飄飄搖搖,忽明忽暗,不緩不急。

南宮傲看著它,它就晃晃悠悠地走向了南宮傲所在的方向。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種古怪的聲音。像是「篤篤」聲,又像是「咯咯」聲,漸漸地,就好像什麼聲音都不是了。

南宮傲極力望去,那紅點漸漸近了,近了……他愕然發現,那竟是一只大紅燈籠,飄忽搖曳。

燈籠,握在一個身穿黑袍的道士手中。

這世上有這麼多人,可偏偏他們兩個遇見了。這世上有這麼多條路,可偏偏他們兩個走了這同一條。這條路每天每時每刻都可以走,可偏偏他們兩個都趕在了這同一時間。怎麼這麼巧!

道士緩緩走近,南宮傲才看見,他的另一只手拄著一根細細長長的馬竿。原來方才听見的,就是馬竿點地發出的聲響。

夜風呼嘯。南宮傲靜靜地望著道士,不動,不吭聲。道士也不出聲,馬竿「得得」點地,直直地、慢慢地,朝南宮傲走來。

南宮傲細細地觀察著。走過一塊碎石,道士繞過了。走過一個土坑時,道士也繞過了。走過一根支出的樹杈時,道士依舊繞過了。南宮傲突然懷疑,道士手里的馬竿,其實是一個假象。

這時候,道士已經走到了南宮傲身邊。

然後,他繞過了。

突然,他又像是想起了什麼,停在了南宮傲面前。

他緩緩將頭轉向南宮傲,目光不移。就是這個動作,讓南宮傲確信,他的確是看不見。道士問︰「施主還在找嗎?」

南宮傲只是看著他,依舊不動,也沒有吭聲。

道士嘆氣,突然吟道︰「不醒沉淪苦海中,忙忙世事走西東。名利財色迷真性,往往來來一世空。」吟完,兩只空洞的眼楮直對著南宮傲。

南宮傲一怔,突然笑了︰「道士也懂佛經?」

「紅蓮白藕青荷葉,三教原來是一家。」道士搖頭道,「貧道不但懂佛經,還懂相面。」

南宮傲笑道︰「哦?道士看不見也能相面?」

「看不見的,往往比看得見的,看得更多。」此話頗有幾分深意。

道士道︰「施主身惹煞氣,恐有血光之災。」

南宮傲又是一怔,半晌,還是笑。

那道士搖搖頭,且行且吟︰「休教六賊日相攻,色色形形總是空。悟得本來無一物,靈台只在此心中。」不多時,便已去得遠了。

南宮傲看看道士的背影,再轉頭看看周圍的古樹。夜色陰冥,濃霧翻滾。天地間一片混沌。

他突然想到,那道士就是專程在這兒等著他的。

四周靜寂。天地空茫。南宮傲回頭四顧,依舊辨不清方向,也不知道石厘鎮在哪里。

這時候,就听不遠處車輪轆轆,竟似有人趕著車朝他行來。

完全不相干的兩個人,在同一個奇怪的時刻,走到了同一條奇怪的路上。這又是一個天大的巧合。

車輪轆轆聲越來越近,漸漸地,一輛老舊的驢車從濃霧中鑽了出來。

沒錯,就是那輛葉寰和李賞兒坐過的驢車。

一名老者端坐車上,矮小而瘦削,戴一頂巨大的寬檐帽,看上去活像一株大蘑菇。

南宮傲伸手,將驢車攔了下來︰「老伯,跟你打听個事兒,知不知道石厘鎮怎麼走?」

老者微微抬頭,從帽檐里瞥了南宮傲一眼,道︰「上車來吧,我帶你去。」

南宮傲推辭道︰「這怎麼好意思。」

「不用不好意思。」老者似乎笑了一下,「反正我家就在石厘鎮。」

「那就多謝了。」南宮傲上了驢車。車上有股濃重的羊騷味。

天似乎一瞬間變得更黑了。老者趕著驢車掉了個頭,沿著土路朝西邊行去。

他說他家在石厘鎮,可是他為什麼掉頭?

難道他方才不是要回家?

此時已過了午夜,他要去什麼地方?

夜風很冷,夜色很黑。南宮傲四下環顧,只見土路兩邊重重疊疊全是樹影,不見一絲生氣,也不見一絲光亮。

他的臉上,突然現出一種異常古怪的神情。

老者突然問︰「年輕人,外地來的吧?」南宮傲只「嗯」了一聲。

老者又問︰「去石厘鎮干什麼?」南宮傲不吭聲。

老者道︰「那個地方很少有人去的。」南宮傲依舊不吭聲。

老者便不說話了,只專心趕車。

天地,寂然無聲。南宮傲四顧,處處蒼茫。霧氣籠罩下,老者的身形也變得朦朦朧朧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霧才漸漸散去,顯露出青黃相間的林子來。

南宮傲突然道︰「老伯,你這兩天有沒有見過一個年輕人,穿白衣服,很愛笑?」

老者頓時失笑,道︰「你這話問得真是……這世上總共只有兩種人,愛笑的,和不愛笑的,我怎麼知道你問的是誰?」

南宮傲也笑了,提醒他道︰「我說的這個人姓葉。老伯你仔細想想,沒準兒就想起來了。」

老者的手突然一緊,驢車在土路邊停了下來。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回頭看南宮傲一眼。

南宮傲依舊在笑,問︰「老伯,你怎麼停了?」

老者低著頭,寬大的帽檐足足遮住了他半張臉。

老者道︰「往前面再走一段,跨過路就是了,你自己過去吧。驢子已經累了,我也該回去了。」

南宮傲已笑出聲來︰「老伯,你剛才不是說,你家就在石厘鎮嗎?咱們應該順路才對。」

這一次,換老者不吭聲了。

于是天地更加靜寂了。

突然,老者從驢車上縱身躍起,一拔丈余,兩手已探入懷中。

便見他左手一揚,已射出數十枚金錢鏢。隨後轉身,右手一揚,又已射出數十枚鐵蒺藜。這時候,他方才落地,疾步後退中雙袖一拂,又是數十枚透骨針自袖中激射而出。

上百枚暗器,有快有慢,有急有緩,勁力不同,方向各異。呈天羅地網之勢,朝南宮傲兜頭罩下。

沒有人能夠將這些暗器一一接下,南宮傲也不能。除非他突然長出三頭六臂。

老者面上已不禁露出勝利之色,突然掠起,腰間長劍已執于手中,寒光一現,直刺南宮傲心髒。

只見劍尖幽藍,竟是淬有巨毒。

這,才是最後的殺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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