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夜王朝一百六十七年,冬。
寒冽的風肆意的呼嘯著,天色微亮,丞相府邸西邊一個破敗的小院中傳來一陣陣的痛苦低吟。
粗重的呼吸在這個小破院中響起,路過的下人們時不時會停下腳步,雙眼看著里邊,眼神中無不帶著鄙夷,偶然間傳來兩個對話聲,一听,顯然是兩個下人。
「你說相爺大夫人為何要與人私通,難道咱們丞相不行?」一個稍顯稚女敕的嗓音傳來,旁邊的徐娘很快的回答。
「不是咱們丞相不行,是這個娘們太風騷,你說她私通咋就還懷上了呢?」徐娘帶著少許滄桑的嗓音中顯而易見的鄙夷,雙眼斜視著破敗的房屋,嘴角掛起鄙視。
透過破敗陳舊的紗窗,可以看見房屋中的幽暗,兩個下人探起頭看著里邊,很可惜什麼都沒有看見,只有一片黑暗,只是依稀間可以听見里面女人的申吟聲。
「算了咱們還是走吧,不該咱們管的事情,咱們還是少管,二丫,你這張嘴遲早害了你。」滄桑的聲音听起來約莫四十歲的樣子,她儼然一副教導的樣子對著面前這個十四五歲的姑娘說話。
說著說著,一個同樣穿著丫鬟衣服的女孩鬼鬼祟祟的走過來,雙眼東張西望,似乎在躲著什麼,二丫看見那個女孩的身影,悄悄的在徐娘的耳邊低語︰「徐娘,你看,這不是大夫人的丫鬟青衣麼?我們快去告訴二夫人!」二丫的臉上一片得意,雖然大夫人是這相府的女主人,但是從二夫人嫁進來之後,相府的一切都是她在打理,大夫人從來都沒有話語權。
見風使舵是做下人最該有的本色,她臉上的僥幸徐娘看在眼里,但是卻沒有附和,「你要去就去吧,我不管這些事兒。」她在這相府混了二十年了,心中明白什麼是黑什麼是白,只是這個年頭,一切都是權利說話。
二丫看著轉身就走的徐娘,撇撇嘴,快速的跑向北邊二夫人的院落。
青衣左顧右看,看見沒有人這才快速的走到房屋的窗前,「小姐,小姐,青衣來給你送饅頭了。」青衣說著就哽咽起來,心中委屈,自從二小姐嫁到相府,小姐的地位就一落千丈,從前小姐就是樣樣都讓給二小姐,現在連夫君都讓給她了。
房屋中幽然間響起一個微弱的聲音︰「青衣……咳咳……。你快走吧……想必他們是不會放過我了……咳咳我只希望我不要連累你就好。」女人的聲音斷斷續續的傳來。
青衣抬起手一把抹干臉上的淚水,眼淚卻像斷線一般的掉落。
「小姐,你快吃點東西吧,不然你會餓死的……」青衣的話音一落,大院中突然間響起一個銳利的女聲。
「該死的下人,你在做什麼,居然給她送吃的?我不是說過要餓死她嗎?」說著就走上前來狠狠的甩了青衣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在清晨顯得格外清晰,僅僅只是一瞬間,青衣的臉上便紅腫起來,五個指印清晰的印在她的臉上。
青衣捂著臉,低著頭,惡狠狠的在底下瞪著這個穿著華麗紫衫的女人,「二小姐,你這樣對大小姐難道就不怕相爺會怪罪麼?」青衣倔強的聲音響起,可是回應她的依舊是一個巴掌。
「來人,給我把這個賤人拖下去!」洛雪的聲音毫不留情。
房屋中的洛錦瑟借著少許光線看著自己被縛的手腳,眼角流下了一滴淚水,血跡斑斑的臉上帶著一抹哀切,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樣的一天,從當初嫁給姬長空開始,她便以為這個男人是自己的天。
身上的疼痛傳來,她的腦子總算清醒了一點,從昨天被關進這個屋子以來,她還沒有喝過一滴水,吃過一粒米,姬長空,你是得有多狠,才能這般的對待我?
「洛雪,你放過青衣吧,你要的一切不是都早已經得到了嗎?」洛錦瑟的聲音虛弱的令人听不真切,但是站在窗外的洛雪卻清楚的听見了。
唇邊揚起一抹嘲諷,「你的東西,我全都要搶過來,怎麼?第一美人又如何?第一美人還不是勾搭別的男人。」洛雪打開了破舊房屋的大門,一手掩著鼻子,走了進去。
「洛錦瑟,就憑你也配跟我求饒?」洛雪的聲音得意中帶著恨意,「要不是你,我就是才貌雙全,哪里還有你這個千夜第一美人?」房屋雖小,里邊卻是放著不少的東西。
洛雪拿起一邊的粗鹽,揚起了惡魔般的笑容,「相爺已經說了,你這個事情交給我處理,你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你做什麼也不該勾搭別的漢子!」說著就狠狠的將鹽巴灑向她的身體上,有些殘破的衣裳已經碎碎散散,完全無法遮擋她的身軀。
「啊……啊……。啊!」洛錦瑟大叫起來,痛苦不堪的嗓音令路過的下人都紛紛的張望,然而卻沒有一個人的眼中帶著憐憫,似乎這本就是她應該受的。
洛雪長得其實也很美,只是她的美是一種媚相,令男人一看就能軟了骨頭,櫻紅的唇邊掛起了快意,她今天不整死洛錦瑟,就不配叫洛雪。
從小到大,洛錦瑟樣樣比她出色,若不是因為她洛雪是嫡女,早就失去了千夜第一才女的名號,可是這個女人連看上的男人都和她一樣。、
「來人,給我抽死她,越重越好,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出去偷人,真是丟了我洛氏的顏面。」洛雪說完很快就有一個丫鬟走進來,顯然就是二丫。
二丫拿起皮鞭就要抽她,可是洛雪卻頓了頓,「怎麼是你?給我找個男人來,要有力的!」洛雪狠毒的眼神直直的射向洛錦瑟,洛錦瑟的眼中一片悠遠,那眼神,似是瀕臨死亡最後的沉靜。
二丫的眼中帶著不解,畢竟是十四五歲的小丫頭,在這樣的事情上果斷的沒有十六歲的洛雪懂事,洛雪比洛錦瑟小一歲,十七歲,花季的年齡,可是洛錦瑟卻在這里遭受著折磨。
「看什麼看,還不快去。」洛雪刻薄的樣子嚇壞了二丫,她呆愣的點點頭,轉身跑去。
不久,一個身穿粗布的大漢出現在房屋門口,洛雪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的笑意,看著二丫,「不錯,挺聰明的,算你機靈,以後跟著我吧!」說完就對著那個大漢擺擺手,示意他進來。
大漢走上前一看,居然是個女人,還一身的破布不堪,眼神微閃,洛雪卻將那個皮鞭遞給了他,「來吧,給我抽,這個女人違背道德,勾搭漢子,給我們丞相府蒙羞了,做的好了有賞。」
大漢二話不說,拿起皮鞭就狂抽一頓,「啪啪啪」的皮鞭聲夾雜著錦瑟痛苦的大叫在小屋中響起很是滲人。
錦瑟緊咬著貝齒,雙唇滲透了血跡,虛弱的癱軟在地上,汗水與鹽水融合,在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口上流淌著,撕心裂肺的疼痛令她暈眩感傳來,眼角的淚水順著臉頰滴落,雜亂的長發遮住了她的臉頰,低下頭的錦瑟,眼中交織著愛與恨。
洛雪的眼中迅速閃過一道狠毒。
「給我撒鹽,給我狠狠的打!」下人們蹴足,站在原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心中雖然有些懷疑大夫人勾搭,但是卻還是因為錦瑟曾經在府中和善的對待她們而感到惋惜,這個大夫人,一直都很善良,可是她們卻也不敢為她說話。
整個小院都是痛苦的哀求聲以及皮鞭抽在肉身上的聲音……
剛下朝回來的姬長空還未換下一身朝服,便被西邊院落中的吵雜聲吸引,溫潤如玉的臉上不帶一絲的表情雙眼中一片沉浸,身為府邸的男主人,他又怎麼會不知道事情的因果呢?
雙手交握在身後,趨步向著錦瑟所在的院落走去,抬眼便看見了被大漢擱置一邊的皮鞭,上邊還帶著殘留的血漬,然而僅僅是一眼,便將視線轉移到錦瑟的身上,血紅的傷痕印在他的瞳孔中,他的眼中卻一片安靜,沒有不舍,沒有心疼。
「相爺,你終于回來了。」洛雪看見他的身影出現,快速的給大漢使眼色,走出門不經意間,右手在自己的左手上覆蓋了一下,雙手抬起扶住了姬長空的左臂,然而因為抬手而松下的長袖擋不住那白皙的手臂上一道道驚心的指痕。
姬長空側目,看著她受傷的手臂,血跡未干,雙眼中快速的閃過一道心疼,「這是怎麼回事?」溫潤的男人連聲音听起來都是這般的輕柔。
可是也正是這般的輕柔的聲音宣判了洛錦瑟的死刑。
洛雪快速的遮掩住自己的傷口,「沒什麼,是我自己不小心弄的,與姐姐無關……。」洛雪輕聲的說著,眼角卻閃過一道毒辣。
姬長空的眼神終于有了變化,沉浸的眼神瞬間變得銳利,狠狠的刺向屋中奄奄一息的錦瑟,錦瑟半昏迷間猛然間感覺到一道犀利的眸光正刺向自己,這眼神,如利刃般射向錦瑟。
她已經根本沒有力氣說話了,餓了這麼久,加上這樣不停歇的狠虐折磨,本就干涸的唇漸漸的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你怎麼可以這般毒辣?紅杏出牆不說,居然還懷上一個孽種回來,現在連自己的妹妹都可以下得了手,我真是看錯了你。」冰冷的語氣從他的薄唇中溢出,雙眼中帶著恨意的看向這個低著頭的女人,他的心中怎能不恨?
居然給他帶綠帽子,這是多麼丟人的事情,偏偏這件事情還弄得人盡皆知,讓他千夜第一丞相情何以堪,男人的尊嚴,全被她給廢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洛錦瑟自嘲的笑了,雙眼凝視著眼前這個自己曾深愛的男人,她實在是不願意相信這是真實存在的,她是那麼的愛他,而他卻這般不信任她,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她……
她這才知道,他曾經的溫柔,原來,是一種毒藥,可以將人毒死,無力的閉上了雙眼,凜冽的風無聲的撲向她倒下的身軀,唇邊卻揚起了一抹似是解月兌似是無謂的弧度……
姬長空露出了厭惡的眼神,伸出長臂,攬住了洛雪,再也不願意看錦瑟一眼,轉身大步流星的離開了這個屋子,走之前,就丟下了一句話︰「這個女人,你們看著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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