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之劍俠情緣 第十四章 化武為舞(新)

作者 ︰ 醉雪風流

ps:嗯這一章把先前寫的;終南山後。梨花樹下。四方院中。

李逍遙、楊過、小龍女三人圍著圓桌而坐,桌上除去幾個杯子、一壺茶水外,更無別物。

李逍遙手上握著紫壺,替小龍女斟了一杯茶,信手推至她的跟前,道︰「龍姑娘,我對劍法一道的見識與造詣只盡于此,如要再求有所精進,突破瓶頸,創悟劍意、臻至以意御劍之境不可。你要覺得有甚麼不對之處,不妨示下一二。」

小龍女低頭想過一陣,握盞小飲一口,抬起頭道︰「你說說,劍意是甚麼物事?」

孫婆婆正自在屋中做飯,透過窗縫見到李逍遙與小龍女之間談得甚來,丑臉發自心底的喜悅笑了一笑。

小龍女自幼受師父及孫婆婆撫養長大,數十年來始終與兩個年老婆婆為伴。二人雖然對她甚好,只是她師父要她修習《玉女心經》,自幼便命她摒除喜怒哀樂之情,但要見她或哭或笑,必有重譴。孫婆婆雖是熱腸之人,卻也不敢礙了她的進修,是以養成了一副冷酷孤僻的脾氣。

直到李逍遙與楊過一來,一人心細如發、待人親切,孫婆婆與他來往兩年,甚為贊賞;一人心熱如火,雖然已長成一介翩翩美少年,脾氣性子卻變化不大,言談舉止仍是毫無顧忌,待她皆與兩位婆婆截然相反。當日她在林中的形跡被李逍遙揭破之後,見對方毫無怪罪之意,反而將心中所悟傾囊相授,也暗暗覺得他為人的確不錯。

自此之後,小龍女常听他兄弟二人高談闊論,初時仍受「玉女功」的影響,心里絲毫不以為然。漸漸的修煉《玉女心經》的進程中頗覺進展甚微,徑自埋首冥思之余,無意之下想到從李逍遙處听來的只言片句,胸中疑惑才迎刃而解。

歲月如流,時光如梭,她武功練的越來越高,心里對李逍遙的話語越發重視,時常兀自呆在一旁看他兄弟二人練劍習拳、交流武學要義,得益良多。李逍遙功力精純無比,武功漸臻入神坐照的化境,雖然覺察到小龍女悄悄臨至,心中反而不以為意,暗忖反正她日後總要和二弟結為夫婦,算不上甚麼外人,武功要是能突破書中的境界,更是再好不過。索性每日在指點楊過練劍之前,先行暗中等到小龍女姍姍來至近處,再行講解。

小龍女固有借重李逍遙之處,奈何一來修為、見識比他差上不少,領悟的並不透徹;二來她自幼在師父指點下習練《玉女心經》,向來唯師是從。她師父武功極高,修為、見識遠較李逍遙遜色,只知埋頭死練,又體會不到林朝英當初創下《玉女心經》的百般女兒心思,如此生搬硬套,光顧著將經中所載的內外功夫從頭到尾照本宣科,不懂融會貫通,終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這般練習下去,不過是略沾皮毛,未得神髓。

小龍女雖然勤修苦煉,但礙于不曾經歷過男女之情,不懂當年林朝英心中又盼又怨,又愛又恨的愁苦滋味,是以練來練去總是毫無頭緒。而今她受了李逍遙獨創的逆功**的好處,體內含了逍遙派最上乘的小無相功,內力漸漸由至陰至寒轉為中正柔和,修為大進,再去修練《玉女心經》,已是無甚大礙。

到研習最後一章武經時,她想起李逍遙曾說的「雙手互搏」之道,自行悟出「心分二用」的法門,一手使「全真劍法」,一手使「玉女劍法」,相互應援,分進合擊,前攻後拒,左右易換,勁力隨劍而至,威力端的凌厲無比。

外功終以練成,進而轉習內功,要習成《玉女心經》中的上乘內功,須和旁人一起解開了衣服對練,困于尋不到他人相助,便擱下這門功夫,心中不急不忙,行事仍如往日一般。

日子一天天過去,小龍女年過二十,長得越來越是清麗無倫;楊過已十六歲了,身材漸高,喉音漸粗,已是個俊秀少年,他生性喜動不喜靜,平日里與孫婆婆相處的甚為融洽,甚討歡心;李逍遙較小龍女年長,生性喜靜,也不厭煩熱鬧,只是他年少老成,慣于前世的思考路子,平素里喜歡獨自抱著玄鐵重劍,坐在山頂仰俯天地,思索宇宙人生的奧義,故以行徑在旁人看來,頗為覺得神秘莫測,難以捉模。

兩年下來,孫婆婆一有空閑便趕來親為這對兄弟做飯,偶或同席就食,常激起歡聲笑語一片,倒也溫馨無比,其樂融融。余間留心觀察二人的品行,心想或有一日撒手人間,也好將小龍女托付給其中一人。她自幼撫養小龍女長大成人,感情與母女一般無異,不願瞧見她重蹈林朝英的覆轍,一輩子孤零零的呆在古墓終老,過著沒人疼惜愛護的日子。當下見她與李逍遙之間似乎頗為投緣,暗地里點了點頭。

李逍遙沉吟一會,右手拾起一片樹葉,問道︰「龍姑娘,二弟,你們看這是甚麼?」

楊過看了一眼,搶先道︰「爛葉子罷了,有甚麼希奇的?大哥你這話真忒是沒水準。」

李逍遙輕輕一哂,棄了樹葉,道︰「按咱們漢人的念法,此物確是讀作‘樹葉’,倘若是外國之人,不讀作‘樹葉’,可是錯了?」

五彩鳥搖搖晃晃飛了過來,尖嘴叼住樹葉,振翅落到楊過頭上,唧唧叫了兩聲,道︰「你……沒……水……準……」兩只利爪齊動回抓,三四下將楊過的長發扯散,撲騰兩下,跳到小龍女懷里借以避難。

楊過將長發束攏,狠狠瞪了它一眼,立要放出狠話,卻听見五彩鳥含含糊糊的叫道︰「只……會……瞪……眼……」噎了回去,不再言語。

小龍女撫模五彩鳥的羽毛,凝思片刻,搖頭道︰「外國人的言語跟咱們大有異處,又有甚麼希奇的?」

李逍遙輕輕點頭,喝了一口香茶,道︰「不錯,無論是漢人,或是外國人,字音縱然各有不同,都是意指‘樹葉’,這跟上乘劍法中蘊含的劍意一般道理。」

楊過坐在一旁,見李逍遙兩次說到「劍意」二字,心下癢癢,催促道︰「大哥,別再跟咱們打啞謎了。」

五彩鳥撲騰幾下翅膀飛到小龍女的胳膊上,嘴尖在她手心輕輕啄了幾下,慢慢吐出幾字︰「龍龍……陪……」小龍女練功之余閑著無事,便轉到古墓外與它耍在一處,情誼漸深,見它鑽進懷里撒嬌,伸手在它身子模一會,微笑不語。

李逍遙停了半晌,給楊龍二人斟上茶水,接著道︰「上古先民初時並無文字,更無語言,他們以手腳揮舞之舉傳情示意,後來民智塞開,漸以話語相互交流傳意,到了黃帝時創文字,才以文字敘意,可見要將意思清清楚楚的表示出來,卻有種種途徑,諸如手勢、言語、樂音、歌舞,皆可用以言物立意。」

楊過奇道︰「大哥,這跟武功有什麼干系?」

李逍遙反問道︰「怎的沒有干系?我問你,武功有何用途?」

楊過兩手一拍,大聲道︰「克敵制勝!」

李逍遙向他投去一眼,輕輕搖頭,道︰「一派庸人之言!武功僅在于克敵制勝麼?」

楊過察到他神色間隱隱有責備之意,聲勢不由矮了半截,低聲道︰「不只克敵制勝,難不成是用來殺人麼?」

李逍遙搖了搖頭,仰望天上的幾片白雲出一會神,道︰「如此一來,武功與暴力何異?若人人都似你這般想法,一輩子都練不到上乘境界。你要突破自身的瓶頸,首須明白一個事理,江湖之中的那些爭強好斗心狠手辣之輩,成為一方豪雄則可,要想成就一代武學宗師,簡直是白日做夢!這般人物,嘿嘿,就算老死也只不過二三流的水平。縱觀前後百年,修為最強者,往往是視武功如藝術之人。」

他越說越是神往,向楊過斜視一記,問道︰「二弟,你的武功在江湖上也算難得,勉強是一流高手,倘若我全力而出,你自信能在我劍下走過幾招?」

楊過當場被他所言嚇了一跳,連連搖頭道︰「大哥我如何是你對手?你光是不用內力便這般厲害,若真是傾力而為,別說一招,簡簡單單的一劍直劈都難抵。」

五彩鳥緩緩扇了幾下羽翅,慢慢吞吞的說道︰「你……沒……鬼……用……」

楊過給它一頓搶白,臉上露現愧色,忿忿然低下頭,咕噥道︰「切!比你好!」

五彩鳥頭向旁斜視,吐出一句︰「打……不……過……我……」楊過經它屢次奚落,逐漸習以為常,索性掉頭過去,絲毫不予理會。

李逍遙見狀微微一笑,漸漸的神色轉為向往,嘆息道︰「百年前,少林寺內有一無名神僧,此人佛法高深,武學神通,一身驚世修為更是深不可測,若是換了為兄在他眼前,怕是半招也抵不過。」

此言一出,楊過登時大吃一驚,他本以為義兄武功已到了至高境界,雖不敢妄稱天下第一,比起來也差的不多,誰想跟那無名僧一比,竟是天差地遠、相形見絀。他素知李逍遙從來不說虛話,心中熱切,登時起了好奇之意,忙問道︰「大哥,那無名僧的修為到了甚麼境界?」

李逍遙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道︰「他練武功是為了參透佛法之用,等至大徹大悟之後,已是不需再練這些厲害的殺人法門了。要是我猜的不錯,他已到了「以心御物」的境界,一手一足暗合天地自然大道。除此之外,還有一位前輩離這般境界還差一層,你也認識,此人是劍魔獨孤前輩。」

楊過奇道︰「劍魔前輩為甚麼差了一層?」

李逍遙臉上淡然如水,道︰「獨孤前輩仍舊去不了心中的執念,是以對未得一敗之事耿耿于懷,至終也不過是以身成劍,又何須執泥于有形之劍?」

楊過心中一震,大為向往,道︰「手中無劍,心中有劍,這已是至高境界了啊,大哥,依你所言,以身成劍之外,竟還有更高一層的境界麼?」

李逍遙點頭道︰「武,止息兵戈也;劍,兵器也,古人練劍,意在以劍止息兵戈,獨孤前輩反其道而行,一生為劍而痴狂迷戀,欲求一敗而不得,難逃高手寂寞,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也只有埋劍窮谷,郁郁而終,摒棄不了心中最後一點執念,無怪乎號稱劍魔,他不弱于旁人,卻輸給了自己。」說到最後一句話,閉目搖了搖頭。

楊過本以為這位前輩文武全才,生平未逢一敗,欲尋一勝己之人,始終未能如願,當下不勝唏噓,道︰「想不到獨孤前輩竟有如此悲哀,無怪乎號稱劍中之魔。」

李逍遙拍了一下他的胳膊,道︰「獨孤前輩太過于拘泥‘小我’,舍棄了‘大我’,故只稱「漸近于」無劍勝有劍之境,而不稱‘臻至’無劍勝有劍之境。較之無名僧尚且遜色一籌,你勝過我又有甚麼用?我打贏你又有甚麼用?須克制自己,勝過自己!真正的無劍勝有劍,乃是手中無劍,心中也無劍,以博大浩瀚的心胸去包容世間,復誰可敵?」

楊過凝思片刻,眼珠轉動兩下,不住搖頭,連道︰「不對不對!」

李逍遙饒有興趣看了他一眼,問道︰「哦?有何不對之處?」

楊過神情之間頗有信心,道︰「那無名僧若果真到了上敘修為,何必去管蕭師伯和慕容一家的恩怨?」

李逍遙心知他前番給自己駁回,心有不忿,想從中插科打諢來找回場子,也不以為甚,起身來回走了兩步,道︰「我只是說包容世間萬物,可沒說去肆意縱容勢態。須知當年蕭師伯身為南院大王,武功可列江湖第一,甚得那大遼皇帝耶律洪基所器重,倘若他死在了大宋境內,耶律洪基借口發兵南下,死的可就不只一兩條人命了。況且蕭師伯心地仁厚,義薄雲天,不忍見宋遼兩國之間戰爭橫起、生靈涂炭,正與無名僧所見不謀而合,管它一管也是合情合理。」

楊過點了點頭,又問道︰「大哥,照你說來,咱們該如何練將下去?」

小龍女徑自坐在一旁默默听著,始終不發一言,這時眼光也跟著轉了過來,定在二人身上。

李逍遙吐出一口氣,喝下一杯清茶,道︰「我早先說的清楚,要練到這般境界,須將武功當做藝術來看。譬如咱們逍遙派的拳腳功夫不止克敵制勝之效,招式姿態極為優美,名字在古時典故之中大有出處。譬如‘天山六陽掌’中的一招‘陽關三疊’,取自唐朝大文宗王維的《送元二使安西》一詩,‘陽春白雪’則是春秋時晉國的樂師師曠和齊國的劉涓子所作,一曲名為《陽春》,取萬物知春,和風淡蕩之意;一曲名為《白雪》,取凜然清潔,雪竹琳瑯之音。試問,若非咱們逍遙派祖師文武全才,學究天人,琴棋書畫樣樣如神,有能耐取得出這般好听的美名麼?」

李逍遙說得興起,不待二人回神,搶先又道︰「如斯境界,已不僅是武功所追求的一種境界,更是人生所追求的藝術境界,遠非三言兩語就可闡敘盡的。須知文學武學,皆是人學,彼此之間互有可通之處。凡是到了這般境界的高人,更講究將詩、詞、歌、賦、琴、棋、書、畫都融入武功的一招一式中去,這便構成了武功的深層內涵,使得一招一式不再是粗淺直白的架勢,是為化武為舞。」

楊過點了點頭,道︰「是了,本派的招式講究舉重若輕,瀟灑如意,看起來直如舞蹈一般,說是化武為舞,也不為過。」

小龍女從中得益最大,她閑居古墓之時,曾依著林朝英遺下的琴譜按撫瑤琴,頗得妙理。後來擇了綢帶金球為武器,听著球中發出的聲音頗具音節,也是她少年心性,竟在武功之中把音樂配了上去。天地間歲時之序,草木之長,以至人身之脈搏呼吸,無不含有一定節奏,音樂乃依循天籟及人身自然節拍而組成,是故樂音則听之悅耳,嘈雜則聞之心煩。武功一與音樂相合,使出來更是柔和中節,得心應手,兼之《玉女心經》所載的招式皆是將千百年來美女的豐姿心神化入其中,她在研習之時頗覺美妙飄逸,身形顯的極是婀娜嫵媚,聞及李逍遙提到「化武為舞」四字,心中一點即透。

李逍遙兩手一拍,道︰「大凡可將人的性格、思想、情愛等一一示敘的舉動,都可稱為‘舞蹈’,武功招式也是這般,只不過境界有高低,成就有深淺罷了。古人說,言之不足當歌詠,詠歌不足當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可見由來已久,甚至可推溯至上古先民茹毛飲血之時。《五燈會元•七佛•釋迦牟尼佛》上說︰‘世尊在靈山會上,拈花示眾,是時眾皆默然,唯迦葉尊者破顏微笑。’這是拈花一笑的典故,由此可見,樣樣事體皆以言語為媒去與旁人傳心達意,未免太受限制。」

說到此處,眼光向小龍女轉去,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長長的嘆了一氣。

小龍女跟李逍遙交往已久,見他一反平素里淡然自若的神態,暗地覺得奇怪,身子向他湊得近了一些,問道︰「你有甚麼不開心的事麼?」

李逍遙嗅到一絲淡淡的少女體香隱隱約約的從她身子傳來,忍不禁心中怦然一動,只一眨眼的工夫便回神過來,說道︰「我沒甚麼,勞你掛心了。」

小龍女低頭想了一陣,道︰「你說說,甚麼地步才是‘化武為舞’?」

李逍遙道︰「好,我給你說說。」深深吐出濁氣,速將心內所思整理一番,道︰「林女俠是一位奇女子,精通文武。已到了我方才提及的‘化武為舞’之境,巧妙的將歷代美女的豐姿、神態皆融入到武功中去,使得《玉女心經》已不是克敵制勝那般簡單。咱們就說說‘美女拳法’,其中的一招一式皆有典故,譬如你前日跟我比試之時,所使的一招‘貴妃醉酒’,就出自楊貴妃和唐明皇的典故。據說楊貴妃與唐明皇約在百花亭飲筵,久候明皇不至,原來他早已轉駕西宮。貴妃羞怒交加,萬端愁緒無以排遣,遂命高力士、裴力士添杯奉盞,飲致大醉,悵然返宮。」

他說到此處,看了小龍女一眼,嘆道︰「倘是我猜的不錯,此招定是林女俠等候王重陽多年,卻一直等他不到,心中幽怨之下所創。而龍姑娘你自幼克制心性,淡薄喜怒哀樂,絲毫不知情愛愁苦的滋味,此招縱然練的再好,也體會不到林女俠的心意,終究是貌合神離,難以達到那般身心相合的境界,反倒是李莫愁一生之中大喜大樂、大苦大悲,更要勝過你一籌。化武為舞,首先便要做到‘身心相合‘四字,不然的話……你始終無從全數發揮《玉女心經》的大威力。」

小龍女秀眉微蹙,她師父本來教得她不動七情六欲,而李逍遙卻說欲將《玉女心經》習成,不可摒情棄欲,一時間不知怎樣是好。

忽听得身後說話聲響,跟著桌上托、托、托幾下輕點,孫婆婆、楊過先後端了菜盤子上來。而後神雕嘴里叼了一個籮筐走到近處,內盛蛇肉、狼腿、鹿脂等物,是它前往樹林獵捕得來,又經孫婆婆一手廚藝細心料理,再一一倒入筐中。五彩鳥運力一震,身子從小龍女懷里掙月兌出來,飛到籮筐上跟神雕同享。

小龍女見飯菜已備齊,便不再去多想,當下拿了碗筷,與眾人一齊共進晚飯。直至夕陽西落,桌上杯盤光亮,大家業已吃飽喝足,互相打了一聲招呼,才紛紛各自散去。李逍遙將碗筷洗的干淨,向楊過言語兩三句,回到自己屋中早早睡了。

楊過素來心性不定,作風灑月兌,耽于玩鬧,未到半夜三更時刻不返屋中,平常閑來無事,素來喜歡到林中打獵小動物,然後再放跑,五彩鳥與他臭味相投,有樣學樣,振翅緊緊飛跟著他。一人一鳥比到最後索性比賽快慢。眼看著離屋子越來越遠,楊過便要停步,忽然瞧見兩道人影在遠處晃動,一時間好奇心起,緊步跟上。

眼看著距離那二人漸近,不理五彩鳥抗議連連,悄悄將它抱在懷里,在紅花叢里尋一個隱秘的角落匿藏起來,側耳一听,語音好生熟悉,原來一個是趙至敬,一個是尹志平,兩人越說越大聲,竟是在互相爭辯。

只听趙志敬道︰「尹師弟,此事你再抵賴也是無用。我去稟告丘師伯,憑他查究罷。」尹志平道︰「你苦苦逼我,為了何來?難道我就不知?你不過想做第三代弟子的首座弟子,將來好做我教的掌門人。」趙志敬冷笑道︰「你不守清規,犯了我教的大戒,怎能再做首座弟子?」尹志平道︰「我犯了甚麼大戒?」趙志敬大聲喝道︰「全真教第四條戒律,婬戒!」

尹志平臉色鐵青,沉著嗓子道︰「甚麼婬戒?」說了這四字,伸手按住劍柄,趙志敬道︰「你自從見了活死人墓中的那個小龍女,整日價神不守舍,胡思亂想,你心中不知幾千百遍的想過,要將小龍女摟在懷里,溫存親熱,無所不為。我教講究的是修心養性。你心中這麼想,難道不是已犯了婬戒麼?」

楊過與小龍女相處甚久,心知這姐姐看似冷若冰雪,骨子里卻是純真善良之人,听到趙至敬這麼一說,大為生氣,但听尹志平顫聲道︰「胡說八道,連我心中想甚麼,你也知道了?」

趙志敬冷笑道︰「你心中所思,我自然不知,但你晚上說夢話,卻不許旁人听見麼?你在紙上一遍又一遍書寫小龍女的名字,不許旁人瞧見麼?」尹志平身子搖晃了兩下,默然不語,趙志敬得意洋洋,從懷中取出一張白紙,揚了幾揚,說道︰「這是不是你的筆跡?咱們交給掌門馬師伯、你座師丘師伯認認去。」尹志平再也忍耐不住,刷的一聲,長劍出鞘,分心便刺。

楊過料不到二道這般無恥,不由得恨念陡生,待要縱身破出花叢,親將二道拿住,交與大哥發落,驀地間轉念一想︰「打罷!殺罷!動靜越大越好,最好鬧個兩敗俱傷,省得我親自動手。」縱身躍上大樹,坐在樹干上。

二道各施武功,你來我往,誰也不讓誰。趙志敬是王處一的首徒,功力遠比尹志平深厚,尹志平位列全真教三代首席大弟子,天分高上趙至敬一籌,各佔勝場。二道武功本在伯仲之間,但趙志敬掌握對方的把柄,在惡斗之中不時譏嘲幾句,漸漸佔了上風。

楊過這些日子以來常與小龍女比試,業已熟悉全真派的劍法,見二人酣斗之際,進擊退守,招數雖然變化多端,但大致盡在意料之中,看了半天覺得無趣之至,索性倒頭躺在樹干上。

五彩鳥略覺身子寬松,利爪伸縮幾下,兩翅猛地一掙,猶若月兌了弓弦的利箭一般射向二道。楊過待要旁加攔阻,已是出手不及。

二人翻翻滾滾的拆了數十招,趙志敬後退兩步,還了一劍,尹志平架住對方長劍,奮力全撲,誰知道躍上半空,一道影子自高而下撲來,他吃了一驚,持長劍格擋在胸前,猛地里一股大力透過劍脊,身子不由自主向後仰去,連退三步。趙志敬一時間看不清切,但他反應極快,呆在原地揮動長劍,舞的密不透風,直將周身三尺範圍籠罩在內。

尹志平站定了身子,月光下瞧清楚是一只五彩斑斕的怪鳥,身子近有半人多高,尖嘴銳長,腳爪內彎,似老鷹不是老鷹,似鳳凰不是鳳凰,叫聲甚是清亮明脆,頓時遲疑不前。

趙志敬見一只扁毛畜生也來搗亂,當下前奔丈余,揮劍下削。五彩鳥迅捷異常,照著長劍張嘴便咬,一瞬間死死叼住了劍脊。趙至敬猛力抽奪劍柄,始終拔不出來,尹志平長劍月兌手,猛往趙至敬胸口擲去,勢要陷他于死地,跟著「嘿」的一聲,縱身躍起,兩拳擊到。

趙志敬臉色大變,情勢危急異常之際忽然撤劍,順勢接下長劍,手腕晃動一個劍花,心道︰「我先收拾了這只畜生,再回頭過來對付你!」斜地里猛向五彩鳥刺去。

五彩鳥振翅高飛,尖嘴仍餃住長劍不放,由是事發突然,趙志敬來不及月兌手,竟給它拉上天空,連人帶劍的往楊過棲身的大樹撲去,撞個正著,現出一副鼻青臉腫的尊容。楊過在樹上看的真切,忍不禁捧月復哈哈大笑。

尹志平初時見到這只怪異的大鳥,已是好奇之至,總覺此鳥必是當世異士所養,听見樹上傳來一陣笑聲,向著那顆大樹彎腰作了一緝,道︰「何方高人,還請出來一見。」

楊過縱身躍起,輕輕巧巧的落了下來,此時趙志敬已站直了身子,頭腦昏昏沉沉之中勉力瞧清楚了楊過的面容,叫道︰「楊過,原來是你這小畜生!」

五彩鳥跟楊過齊來,見趙志敬這般辱他,大為生氣,毛羽猛扇兩下,迅速沖到對方身前,以尖椽在他胸月復戳啄。趙志敬大喝一聲︰「畜生找死!「右手一劍照它砍下。五彩鳥唧唧厲叫一聲,繞過對方身子飛到背後,腳爪電伸電縮,抓住了他的長發,趙志敬吃痛之下,揮劍砍斷了道髻,整個人一副披頭散發的模樣,形如惡鬼。

楊過哈哈一笑,道︰「人言道全真派弟子是三頭六臂,向來頂天立地,原來這般的欺軟怕硬,不過臉上多生了一個,怪不得一遇上我大哥和郭伯伯,只有往死里憋的份兒。」

趙志敬听了他這幾句話,驚怒交集,左手運力推向他胸口。楊過喝道︰「來的好!」身子轉了半圈,右手順勢折了一根樹枝,真氣流轉,向趙志敬當胸點去。這一劍使的歪歪斜斜,看起來甚無威力,趙志敬哪將他放在眼里,,長劍微擺,削他樹枝。

哪知楊過跟著李逍遙修煉兩年,武功突飛猛進,照例說一招便可制敵,只是他向來離經叛道,眼見趙志敬赫然在前,決意扮豬吃老虎,好好的將他當猴子耍上一耍,當下樹枝尖頭一顫,倏地彎過,已點中趙志敬手腕上「太淵」穴。趙志敬手腕一麻,暗叫不好。楊過咳嗽一聲,一口濃痰直擊他右面,這一擊來勢怪極。趙志敬要保住長劍,就得挺頭受了他一口臭水,若要避招,長劍非撤手不可。

趙志敬也算頗有根柢,面臨變機,步法竟是絲毫不亂,放手撤劍,低頭避過,跟著左掌前探,就在這一瞬之間要奪回長劍。豈知楊過這一怪招是以「小無相功」打出,趙志敬頭臉避開,濃痰竟在空中轉了個彎子,撲到他左臉上,臭不可聞。

楊過趁機奪到長劍,刷刷刷三劍刺去,一劍刺向他頭頂,一劍劃向他的胸口,一劍削他手掌。趙志敬大驚,顧不得以袖抹面,急忙連變數招。楊過左腳急出,踢中他的小月復,趙志敬當即後飛數尺,摔倒在地。楊過提起長劍,疾往他小月復刺下。

忽然身後風聲颯然,一劍刺到,厲聲喝道︰「你膽敢弒師麼?」這一劍攻敵之必救,楊過心知是尹志平來援,劍招去勢仍舊不變,劍尖振蕩兩下,一股勁風繞到他身後撲向敵方。尹志平也算了得,生生受了他一擊,手中長劍一挺,仍欺身刺向他的後心。楊過嘿嘿笑了一聲,腳尖一轉,神出鬼沒的來至尹志平身左,左腿橫飛,無聲無息的踢向對方。

尹志平只覺眼前人影一晃,倏地失去了蹤影,緊接著一股及其凌厲的勁風臨體,他一驚之下,急運內力回護。他功力雖為深厚,遠不比楊過這般進退自如,得心應手。當此之際,尹志平突覺自己手中長劍不挺自伸,竟被對方粘了過去,便力凝下盤,阻止楊過奪他長劍。楊過長劍一顫,內力一吐,手里突然放劍,晃出一道銀光,尹志平來不及收力,袖子刺穿了一個大洞,低頭怔了一怔。

楊過趁對方分神的時機,當空打出一招「天山折梅手」,回過身子,無聲無息的向趙志敬胸口擊到。

趙志敬見尹志平被楊過打的毫無還手之力,甚覺痛快,心道這個不肖弟子殺了尹志平最好,到時三代弟子之中數他武功最強,首席之位便指日可待。誰知楊過招至半路又來攻擊自己,背地里罵了兩聲,只得回掌招架,雙手並胸,奈何楊過所練的「小無相功」極是神妙,明明雙拳在前,拳勁皆繞到背後,有時一道勁風在前,一道同時襲後,每打出一拳,自己便如飲酒的醉漢一般,跌跌撞撞般的兩步並三步走向對方。五彩鳥立在枝頭看的興起,兩翅互拍而合,學李楊二人作出拍掌的樣子,唧唧喳喳叫的極響。

尹志平看不過去,搶上去助陣。甫一踏入斗圈,楊過便要分心應付二人。趙志敬身上一輕,急忙斂定心神,左手豎掌,右手揮劍,兩人迅速靠緊,並肩而立。

趙尹二人數招之間,被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殺得手忙腳亂,都是既驚且怒,再也不敢大意。通通使開劍法,只守不攻,要先模清對方的武功路子再說。這麼一來,楊過雖有小無相功為臂助,但礙于二人守得嚴密異常,彼此之間的破綻給補的密不透風。再也不能如初交手時那麼殺他們個措手不及。

楊過終是聰明之人,心道︰「我敲不破王八烏龜殼,難道不會等烏**露出來麼?」當下躺倒在地,口中「一,二,三,四……」細數星辰。五彩鳥振翼飛到楊過頭上,唧唧叫了兩聲。

二道進不可,退不得,不由面面相覷,神色極是尷尬,又不敢疏忽分毫。過了一陣,尹志平按捺不住,定了定神,暗想兩個長輩給一個少年欺的畏首畏尾,成甚麼樣子?眼見天邊紅日漸升,生怕誤了早課,喝道︰「楊過,你閑來無事,跟我們瞎纏甚麼?」楊過一骨碌坐起,兩手一攤,道︰「那只怪你們投胎在誰派不好,偏偏是全真派,那可沒法子。」

趙志敬無以咽下這一口氣,左手呼的一掌打出。楊過向左躍開三步,向前踏上兩步,摹地里一招「天山折梅手」,沿著趙志敬手腕一拂,順勢抓過他的小指和拇指,運力向內一扯,這一下立時拗月兌他的腕部關節。

趙志敬兩指被拗,急感劇痛之際,右手挺劍便刺,楊過右腕轉個小圈,將趙至敬身子翻過來,左手在他頸間一劈,使其彎下腰露出背部,左手指尖疾點「幽門穴」。趙志敬上身受制,轉動不靈,開口罵道︰「楊過,你這欺師滅祖之徒……」楊過趁機從他衣袍上撕下一塊布,塞入他的嘴里,道︰「你還是住聲罷!」

尹志平上前喝道︰「楊過,趙師兄雖待你不好,怎麼說也是你的師父。你這般無情無義之人,日後必不容于天地間。」楊過繞著他走了一圈,上下打量一番,輕輕搖頭,嘖嘖咂嘴兩聲,道︰「廢話說完了沒有?你是要自點穴道,還是要我親手擒你?」

尹志平見他目無尊長,右手虛指,怒道︰「楊過,你……」楊過大翻白眼,道︰「你淨少給我裝君子,先前你跟這姓趙的說龍姊姊壞話,我是听的一清二楚,落在我手上,那是你活該倒霉。」

楊過雙手陡探,只一下抓住了尹志平的手腕。尹志平想不到他出招如此之快,當即大吃一驚,運力于腕部,楊過一抓得手,內力一生,震的尹志平雙臂發麻, 當一聲,長劍把持不住,掉在地上,點了他的「鳩尾穴」。

楊過見二道已為他制服,心中大喜,在草叢間尋了兩根繩索綁的緊牢,吊在大樹干上。自己抱了五彩鳥,跳到另一根大樹干上睡去。

楊過睡了不知多久,忽覺有人在他胸口推了幾下,道︰「二弟,你怎麼睡到這里了?」睜開眼來,只見李逍遙一臉關切之意,玩心大起,道︰「大哥,我昨晚閑來無事,捉了兩個臭道士吊在這里蕩秋千。」李逍遙早已瞧見,只是礙于趙志敬一臉邋遢相,辨認不出,對尹志平又印象不深,沒能認出,當下問道︰「他們是誰?」楊過便將昨晚一事道出。李逍遙大吃一驚,兩手一拍,道︰「不好!古墓有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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