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速流逝,轉瞬間到了五月。畢業論文的中期答辯檢查已經開始,宋易也在百忙之余,準備了自己的畢業論文。
對于他來說,本科的論文,有點小兒科了。隨便寫點東西,就應付過去。論文上交導師審查,本人卻在答辯的時候,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但是,誰也不會拿這當回事,即便是他不參與最後的畢業答辯,也沒誰會少腦子般,扣了他的畢業證。更別說,一個小小的中期檢查。
而在這之後,學校籠罩在了畢業的氛圍里。
青春活躍的校園里,到處充斥著離愁別緒。
花園草地上,河邊綠柳旁,全都是拍照留念的同學好友。
同窗四五年,風流雲散之際,總有些舍不得。
最為傷感的,就是那一對對情侶了。
畢業班的情侶們,是最可憐的一批人。
情侶二人,同在一個城市發展還好。要是各奔東西,天南地北的,幾乎注定了不好的下場。
日久生情,情久彌堅。要是想分開,實在是困難。
有理智者,當斷則斷,在畢業前夕,宣布分手。
有痴者,開始了困難重重的異地戀。最後能否經受住考驗,就不是誰能說準的了。
所以說,大學戀愛不少,成功走上婚姻殿堂的,卻非常少。
畢業季,是歡喜,還是憂傷?
這些——和宋易毛關系都沒有。
他沒幾個熟人,關系好的就室友。現在大家在一起工作,和生離死別,哭哭啼啼,完全搭不上界。
因為要拍畢業照,宋易在學校折騰了一天。晚上就在宿舍住下。
雖然沒什麼生離死別的感覺,但是終歸被這種氛圍感染了。
他站在陽台,眺望西方,不咸不淡的表情,回憶幾年來的生活。
也沒多少要回憶的似乎。對這個校園,他的記憶里幾乎是空白。沒什麼值得記住的地方。
但是,他的一生也是在大學期間改變的,似乎應該有許多回憶……
宿舍樓下面是環校學子路,路外再西是大操場。宋易一直是在那里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修習自然玄功的。
然後再西方,就是圍牆,圍牆外面幾個小山連綿起伏。山里面,就是他的小別墅。
農歷四月天,立夏多時,但依然份數晚春。早晚時候,依然天涼。到現在,晚八點,夜風陣陣。吹到人,冷颯颯的,舒爽帶著點森寒。
突然天空突明突暗,接著是沉悶的雷聲,從遠處滾滾而來。
「要下雨了?」
整個操場上,寂靜一片。宋易突然發現,在跑道上,有個身影。
黑暗擋不住宋易的目光,再仔細看,是楊老師!
他的表情,帶著些許忐忑與危懼。看著天空……
楊君怡,最近心情也不是多好。
四年前,她還是碩士研究生沒有畢業。
因為出眾的能力,在眾多競爭對手中月兌穎而出,成功留校。當上了計算機科學與技術學院的,大一新生輔導員。
這是很多大學生留校都要經歷的職務。
這個輔導員,一當就是四年。期間因為工作表現良好,有數次提升機會,都被她放棄。
因為,這批學生是她第一次參加工作負責的。她想和他們一起走過全部的大學歷程。
而學生們,也非常喜歡自己的輔導員。不希望她離開。經過校方協調,楊君怡跟著當年的新生,如今的畢業生,一起走到大學終點。
四年里,她看著當年懵懵懂懂進入校園的弟弟妹妹,一點點成長。見證了他們所有人的大學生涯。幫助過每一個人,解決無數問題。
和幾百名學生,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如今,還剩一個多月,就到了畢業的時刻。她心里多有不舍。
情緒不高,飯後出來散步。吹吹冷風,追憶過去,想象著未來……
但是沒想到,大半夜的,天上突然打雷了!
不幸的婚姻,讓她有了害怕打雷的弱點。雖然已經離婚多時,卻沒有克服弱點,反而越來越嚴重。
楊君怡心里一緊,腿上立刻沒有了力氣。她勉強站立,看著天空。
又一道雷霆,從雲層閃出。關亮彎彎曲曲,斜劈而下。
楊君怡猛地閉上眼楮,用雙手堵上耳朵。
但是她依然听到了天空傳來的聲響。
漆黑的夜晚,空曠的大地。九天之上,雷鳴陣陣。她感覺自己渺小,卑微。
人類對于未知神秘力量的恐懼,與生俱來。面對大自然的神威,任何人,都要報以敬畏。
深陷恐懼之中,孤獨無助。楊君怡幾乎癱軟倒地。
但是,楊君怡知道不能放棄。
一旦放棄,她就徹底失去勇氣,也失去力量。
不可能及時回到宿舍了,或許,她要在雨中挨過一整夜。漫天冷雨,加上雷聲,她一定會生病的。可能,會被逼瘋。抑或死去……
「第一個被雷嚇死的人。」楊君怡胡思亂想,突然想到了死。
不行!不能在這等著。
她要回去,回到宿舍。
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她閉著眼,堵著耳朵。腿腳拼命往前跑。沒跑幾步,跌倒在地,立刻爬起來,跌跌撞撞地繼續跑。
轟^!
又一聲雷,她嚇倒。再次爬起來。
不害怕的人,永遠不知道她這時候,是多麼勇敢,多麼堅強。
這次跑得,更快,靠著感覺,向宿舍方向沖刺!
又一次失足,她知道,這一次會被摔的很重。
因為,她跑得前所未有地快。
但願不會撞到什麼?她護住頭部。
!
摔倒地上的聲音,天幸不是裝在了什麼東西上。
只要保護好了,趴倒在地,其實摔不出什麼毛病。但是胳膊被劃破了,火辣辣的疼。她知道,自己一定是在塑膠跑道上。
天!摔了這麼久,還沒出跑道的範圍。
偷偷睜開眼楮,一看。亮光再次閃爍。
楊君怡立刻閉眼堵耳朵。她知道,雷聲很快就來到。
咳嚓嚓……轟隆隆!
是炸雷!
爬起來……
下雨了似乎。
但是,被驚嚇過度的楊君怡,注意不到這些了。她只有再一次跑,然後再摔。狠狠地往前摔。
不知道黑暗的前方,會有什麼東西。她只有硬著頭皮撞過去。
砰!
撞上了。
楊君怡咬著牙,等待疼痛傳來。
但是等了半天,沒有感覺。
咦?
睜開眼楮一看,又趕忙閉上。
但是她看清了。
「是小一!是小一,不會看錯的。」心里對自己大呼。
身體裝進了溫暖的胸懷。似乎楊君怡的膽子被招回一點。她又睜開了眼。仔細看。
顫抖著聲音問︰「小——小一?」
當然是宋易。
「是我,楊老師。你怎麼晚上還在這里。」
楊君怡顫音說話︰「散……散步。帶我回宿舍。快。」
宋易知道她怕打雷,攙扶著,在楊君怡不時的指點下,來到教工宿舍。
真是悲哀嚇壞了。
楊君怡到現在還一直精神恍惚,任由宋易給她處理傷口。
整個過程,都是縮在他懷里,企圖獲得安全的依靠。
宋易心想︰這哪是印象中的輔導員老師,分明是一個被嚇壞的小女孩。
但是想到她的不幸婚姻,心里有些憐憫。
這麼一生出憐香惜玉的心思,被壓在心底那次荒唐,又被翻出記憶。
他越看楊君怡,越是感覺是一個需要憐惜的少女。害怕的表情,如噩夢中的公主。
仔細端詳她受傷的胳膊,膚如羊脂,晶瑩剔透,可以看到皮膚下的深情血管。手指縴細,白女敕。捏上去滑溜溜的。
讓人愛不釋手。
宋易使勁壓下了蠢蠢欲動,說些安慰的話。
恢復了一些精神的楊君怡,自己洗澡換衣服。
宋易看她似乎沒問題了。
說道︰「楊老師,我走了?」
楊君怡想都沒想︰「不行。在這陪著我。」
她感覺這麼說,有些不大合適,畫蛇添足解釋了一句︰「你又不是沒陪過。」
說完,臉變得通紅。但是,絲毫沒有放宋易離開的意思。
她實在是嚇到了,別人不明白她現在的害怕。但是,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今晚她已經忍受到了極點。恐懼襲佔全部身心。
而雷聲,一直沒有停歇。宋易要是離開,她肯定還是被嚇得成了剛才操場那種狀態。
以前,每次打雷,都是這樣的情況……她清楚地知道,那是什麼樣的折磨。
宋易,不知道出于心疼,還是什麼。
回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