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視線瞬間暗下來,牧非煙有些反應不過來的看眼關上的門扉。
寬大的床上空著一半的位置,即便太子不刻意留著,那麼大的床也能睡下三四個人。
牧非煙站在床邊,看眼不慎清晰的身影,腦海里閃過七八種復雜的想法,他一直如大多數人一樣,努力鑽研學問,照例參加科舉,從未跟別人不一樣。
可自從太子來了河繼縣,他的生活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出門就像臭蟲一樣的被無數人指指點點,現在想來說那些還有什麼用,只要日子過的去,他還不是要為父母親人活著。
牧非煙上前一步,躺在了太子空出的位置,單薄的紗衣落在軟綿綿的錦緞上,透過皮膚能感覺到涼到心里的單薄,他本來就是抱著目的接近太子,這一刻有什麼不一樣,如果蘇義能憑借太子的寵愛得到他想要的,為什麼他不能在希望散盡時,讓太子也扶持他一把。
他沒有靠山,沒有能拉他的人,如果只有姿色,為什麼他不能……
牧非煙突然轉過身,看著抱著被子呼吸平穩的人影,慢慢的伸出手摩擦著太子安靜的臉頰,富貴險中求,既然他已經遭人嘲弄,何不放手一搏。
牧非煙首次有了不殺太子的想法,以他如今不堪的經歷,就算太子死了,京城那些人也會忘記他,就算不忘了他,給他加官進爵,也改變不了他被太子睡過的事實,還不如太子不死來的更有好處。
周天不舒服的動了一下。
牧非煙受驚的縮回手。
周天轉過頭,磨蹭了一下繼續睡著。
牧非煙的心落回原地,看著睡的香甜的太子,不自覺的冷笑一聲,他怕什麼!不是決定了嗎!身為男人誰沒有鴻鵠之志,誰不想仕途暢達,既然他有一張臉可以用,何必再矯情,有所失去,他必將要有所得到!
牧非煙悄悄的靠近太子,剛想把手放在太子腰上。
周天突然翻過來抱住了牧非煙。
牧非煙瞬間緊張到極點,說歸說,但誰不知這是奇恥大辱。
可牧非煙等了很久,發現太子一直沒動,吹拂在耳側的呼吸平穩的劃過,顯然主人睡的安穩,牧非煙舒口氣,想掰開太子又怕吵醒了他,只能僵持的擺著姿勢,任太子抱著慢慢的閉上了眼楮。
翌日初始,溫暖的太陽不溫不火的照在大地上,又是一個晴空萬里的好天氣。
周天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翻身從‘山丘’上下來困倦的躺回自己位置,模糊不清的問︰「幾點了?」
牧非煙早已經醒了,痛苦的活動下壓痛的關節疼的不敢發聲,可太子已經問了他也只能回答︰「已經卯時一刻。」
周天拉回被子繼續合上眼︰「三刻叫醒我。」絲毫不在意牧非煙出現在她床上和早上如此明顯的尷尬。
牧非煙更覺的沒什麼,出現在太子床上他並陌生,牧非煙應下後坐起來,忍著痛下了床。
陸公公已經備好了洗漱用品。
牧非煙扶著肩,揮揮手讓他下去,被太子壓了一晚上,胳膊幾乎沒什麼知覺,現在突然緩過來疼的他額頭冒汗。
陸公公不敢說什麼退下,心知太子下手重,想不到牧大人會難受成這樣,還是讓小太監多送兩支藥膏吧。
直到卯時三刻,太子才起床,牧非煙已經穿好了衣服站在窗前想事情。
周天坐起來,旁邊候著的小宮女立即為太子布好靴子急忙掛好床幔,唯恐慢了被太子毒打。
周天拖拉上鞋子,精神不濟的去桌子旁喝水,乍見牧非煙還在更頭疼的問︰「怎麼還沒走?」
牧非煙緊張的把‘濕地案’放回桌子上,悄聲詢問︰「太……太子什麼時辰見子車先生?」
周天喝口清水︰「你想去?」
牧非煙點頭︰「請太子成全。」
周天打量他一樣,過了一會才道︰「行,等我整理一下,你吃飯了嗎?」
牧非煙的聲音更小了︰「沒。」
周天把水杯放下揉揉額頭︰「上飯,給牧大人也準備一份。」周天說完又打個哈欠,不明白為什麼還是這麼困,莫非沒睡好?
早膳很快傳上。
周天擦好臉頭發已經被束好,頹廢的坐在椅子上,覺的更困了,用筷子撥弄了兩下菜盤不高興的放下筷子︰「怎麼又是這些!河繼縣不是產魚嗎?來點吃會死嗎?」
牧非煙嚇的不敢再坐。
房內的宮女太監瞬間跪了一地。
周天睡不好,脾氣就很遭,若是出工肯定能把助理從頭罵道腳,不過看著一個個顫抖的像葉子一樣的身體,周天也懶得跟他們計較︰「行了,行了,吃吧。」
牧非煙聞言小心的打量眼太子,慢慢的靠近,剛走進桌子三步。
周天突然掩著嘴惡心的想吐︰「你身上到底擦了什麼?現在還這麼香。」
小宮女立即遞上素口水,拿了點薄荷葉給太子含著。
牧非煙一頭霧水,他什麼也沒擦。
周天再次放下筷子,臉色蠟黃嘴唇發白,一點胃口也沒了︰「算了不吃了。」鼻子也不舒服,見鬼了!這是怎麼了︰「來人,把太醫找來。」難道是這幾天沒喝那紅了吧唧的東西,有了不良反應?
牧非煙坐也不敢坐的站了起來,他沒有擦香料絕對沒有!
周天堵著鼻子讓他坐下︰「沒你的事,吃你的,我出去看看,一會來叫你一塊出去。」
牧非煙哪還有心情吃飯,但太子已經下令他守著也不敢造次,只能老實的坐下,隨便往最開扒飯。另一邊,
太醫也檢查不出太子怎麼了,除了脈搏有些快,情緒暴躁引起的心脈過寬這些老問題外,沒有任何問題,太醫陪著小心,斟酌的道︰「太子,您洪福齊天身體康泰,是天家寵兒怎麼可能生病,可能只是睡眠不好有些頭暈罷了。」再不然就是縱欲過度,但他不敢說。
周天終于放下心,如果是因為喝那些東西,她就該重新斟酌藥物的地位。
但即便是現在她也在想著要不要開始喝,畢竟那東西有遏制她身體機能生長的作用,會讓她非常安全,就算發生昨晚的事也不會引人懷疑,可要是喝了,難道就要從此不男不女下去。
周天頭疼的揉揉額頭,看看時間已經差不多了,懶得再想這個問題,直接讓陸公公叫上牧非煙走人。
牧非煙趕緊跟上來,沒怎麼吃東西,他悄悄看眼太子,見太子並無異樣終于松口氣,反而是他僵持了一夜,走路還有點不適。
周天帶著牧非煙先去了河道,他擔心河道有什麼地方不對,讓子車對河道失望,既然開始做,她就希望做到最好。
周天沒有乘坐太子特有的馬車,也沒有親衛護送,周天只是和牧非煙邊走邊詢問著子車和河道上的事。
兩人有說有聊的走著,前者沒有架子後者雖然恭敬但也不太講究。
偶然路過的河工,分不太清是不是太子,可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躲得他們遠遠的沒人敢靠近。
牧非煙有問有答的回復著太子的話︰「其實寄夏山莊還有位三少爺,這位三少爺是藝院的總管,只是因為太沉溺于對機巧術的鑽研,似乎有些傻乎乎的。」
周天來了點興趣,冷兵器時期,機巧術才是生產力︰「三少爺?我們昨天見過嗎?」
「沒有,藝院最後一天比試他才會出現,據說他確實很傻,連小廝和丫鬟都能欺負他,若不是有幾個死僕跟著,早被擁立子車先生的人整死了。」
周天驚訝的停下來︰「車子害他弟弟!」
「不是,不是,是擁護子車先生的人,子車對三少爺很愛護,這些年都是子車在收留精神狀態不好的三少爺。」
「不會是圈禁吧。呵呵,開玩笑,沒侮辱你家子車先生的意思。」周天繼續往前走,大概也猜出怎麼回事,家家都有煩心事,何況是那麼大的子車家族︰「若有機會倒是想拜訪拜訪這位三爺。」
「恐怕很難,子車三少不見客。」
這樣呀,周天也不再多問,把目光分在了兩岸施工的進度上︰「非煙,你看那邊的懸崖,拉出大小天平以後,整個河面加寬加深不少,貨船可同時通行八艘以上,這樣河繼縣可以在河運上下下功夫,說不定能給河繼增收。」
增收?牧非煙來了興致︰「多謝太子提點,太子英明」
周天不客氣的接受︰「那是。」
牧非煙無奈的搖頭失笑,可也相信太子有自傲的本錢︰「太子,蘇大人在前面,是否過去看看?」
「嗯。」
蘇水渠正在指揮最後的截流,見太子和牧非煙來了,本也沒想注意。
可為太子修金像的聶大人突然不屑的道︰「牧非煙越來越不像話,看他的狐媚樣,傷成那樣還敢下床,不知道以為是不要臉的女人,我看是晚上太沒節制,要不然走路能跟中風一樣,蘇大人,你可千萬別學牧大人,太不像話。」
蘇水渠頓時抬頭看向牧非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