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高不聞就去找陳逸宸兄弟兩。
名義是拜見三皇子陳天寶,而其實,不過就是想探听烏七七的下落,或者她接下來的去向……
但,還沒到,遠遠就先看到了他那二兒子在屋外貼耳偷听,似察覺到了有人來,又立馬裝出一副自然的模樣。
「爹。」高銘見來人是高不聞,忙迎了上來,面上半點被撞到的尷尬都沒有。
昨晚的事還梗在心頭,如今高不聞又見這一幕,簡直是火上澆油,冷冷的鼻孔里哼了一聲,直接越過,進屋拜見兩位皇子殿下。
陳天寶傻,陳逸宸可不傻,本就心照不宣的事情,如果高不聞還傻傻的問得直接,只怕是下落還沒問出來,就先被扣上藐視皇子的罪名,那可不是鬧著玩的。
所幸,陳天寶心智只跟四五歲的孩子差不多,起初還能一本正經的坐著听高不聞和陳逸宸說那些枯燥的「正經事」,不多久就受不了……
「二哥,你什麼時候才忙完啊?」陳天賜大眼汪汪的看著陳逸宸問︰「要不你忙,我出去玩好不好?」
陳逸宸本不想理他,假裝沒听到的繼續跟高不聞你來我往的耍著太極,卻不料陳天寶見他不理,干脆躡手躡腳妄想就這麼模出去……
「你要去哪?」
冷冷的聲音,讓起身出了兩步的陳天寶頓時剎住,訕訕回頭,撅嘴︰「我,我不是看你忙嘛……」
「坐著!」陳逸宸瞟了他原先坐著的位置一眼。
「我不要!我要去找姐姐!」陳天寶嘴撅得更高,邊說邊往外走。
「站住!」陳逸宸喝道,卻不料,一喝之下陳天寶干脆跑得更快,頓時沉下臉︰「抓住他!」
陳逸宸煩心啊,心里明明著急,可天寶之前月兌口而出的話已經讓高氏的人記掛著,四處都貼著耳朵偷听著,就算他壓低聲小聲問小聲警醒,卻也難保天寶不會傻兮兮的大聲說出來……
提起的風險比不提更高,干脆暫時就這麼過了,他如果像平時一樣轉個身就忘了更好,卻不想,這臭小子竟對那個女人的事這麼拗,她對他當真就有那麼好嗎?
沒來由,火氣飆升。
陳逸宸一聲喝令下,侍衛們趕緊攔住門口。
「走開走開,撞了可不賠啊!」陳天寶卻完全沒有停下的意思。
陳逸宸嘴角抽了抽。這才多少天,竟然連那女人說話的語氣都學到不少了……
「三殿下,您別為難小人們啊……」
「三殿下……」
見陳天寶當真沖過來,侍衛們也慌了,踫傷了他他們沒好果子吃,不抓住他他們也沒好果子吃,可他們……TT-TT,哪抓得住他啊?
「天寶——」
一聲爆喝,伴著拍碎茶幾的巨響,終于把眼看就要撞上侍衛的陳天寶震住了。
水霧在眼眶里囤積打轉,陳天寶咬著牙才沒讓它落下來。嗚嗚,二哥最恐怖了,比父皇還凶!
「不好意思,茶幾本殿會賠。」陳逸宸轉頭對高不聞道,面無表情冷冰冰的。
「小小茶幾而已……」高不聞訕訕笑,起身告退︰「既然二殿下忙,卑職就先告辭了。」
陳逸宸微點頭。
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被吼,就是是陳天寶也會覺得丟臉,也不敢頂撞陳逸宸,但比起這些他卻更擔心烏七七的安危,他只一腦子記得她被很多人追,只知道是要抓她的……
越想越恐怖,就怕她又像昨天一樣受傷,趁人不備猛的又往外竄︰「二哥,我找到姐姐就回來!」
誰也沒料想到他冷不丁的又往外沖,攔在門外的侍衛都生生被他撞翻了……
陳逸宸低咒一聲,幾步越過還沒走到門口的高不聞追了出去,但有人更快一步纏住了他。
是高銘!
「三殿下,請留步。」高銘彬彬有禮的攔著陳天寶。他修為雖然不如陳天寶,卻也比起其他人好很多,再加上陳天寶心智如孩童,在陳天寶發飆之前纏住他,倒是不難。
「滾開,滾開,好狗不擋道!」陳天寶看也不看,伸手直推,卻一直沒能將煩人的蒼蠅拍開,不禁惱火抬頭,一眼,驚叫︰「啊!說你!」
「三殿下認得小人?」高銘錯愕。
已經追上來的陳逸宸也暗訝在心,卻不想陳天寶舉掌就沖高銘劈下去︰「壞蛋,我打死你,我叫你追姐姐,我叫你打傷姐姐……」
成年人的身材孩童的心智不弱的修為,陳天寶這胡亂一劈下去,萬一高銘躲不開,那可是要命的!
頃刻間,所有人嚇得面色大變。
高銘嚇得心髒一陣緊縮面色大變,趕緊往後退,卻還是沒能完全退離陳天寶掌風範圍,求生本能只能卯盡全力防御,還反抗。
「高銘!」隨後出來的高不聞大驚。
千鈞一發之際,陳逸宸手疾眼快一把扣住陳天寶的肩頭,猛的將他往後拽,讓他一掌生生在地上打出了個洞,也避開了高銘那超出自衛的一擊。
「二……」陳天寶一句話沒說完,被定住了身形封了聲音。
高不聞暗暗松了口氣,幾步竄過來狠狠瞪了高銘一眼後,才一把將他推到身後,對陳天寶兄弟兩抱拳︰「卑職教子無方,請二殿下,三殿下責罰。」
「算了,這事天寶過錯在先。」陳逸宸道︰「倒是,希望高族長也能原諒天寶的莽撞,他畢竟……」內容由無奈的嘆氣代替。
「明白。」高不聞頷首應是,又催促高銘趕緊道歉,而後便拽著人趕緊走了。打探的事,還是交給父親高丘來比較好。
待人走後,陳逸宸才轉看向陳天寶,道︰「來人,送三殿下回皇城……」
======長林牌分割線=====
「族長,東門的弟子來報,烏七七剛強闖了東門出去了。」
「……派些弟子去追,小心安全。對了,給諸葛族個信。」
「是。」
=====長林牌分割線=====
百里茂林,古樹參天深不見底,根本無從窺探黑洞洞的深處會隱匿著什麼危機,而且藤蔓縱橫交錯盤繞得到處都是,方向難辨,就是資深獵戶也不敢往太深處去。
烏七七分了東南西北後,繞著林子走了一陣,找到當年前離開時一時興起留在樹上的記號,順著記號一路找進茂林深處,走了整整三天,才來到一棵參天大樹前。
默言而言,這樹跟其它樹基本沒什麼區別,但跟著烏七七掠上樹後她才發現,這樹其實跟別的樹,還是有那麼點區別的——粗壯的樹杈上,奇異的寄生著一棵通體銀白色的小樹!
小樹不足三尺高,通體銀白色隱隱有些半透明,可憐兮兮的懸掛著三顆雞蛋大小艷紅得扎眼的果子,果子上還長滿尖刺……
就算不懂醫藥,默言也懂,這東西有劇毒!
烏七七蹲在那里盯著果子好一會兒沒動作,默言誤以為她是想要又擔心被尖刺扎到,故而解開披風纏住手,伸去替她摘,卻沒想到果子還沒模到,手背先紅腫了。
「你找死啊!」
烏七七斥道,慢悠悠從包裹里拿出塊厚方布,讓默言抓住其中一塊的兩角,自己則抓住另一角形成個兜,抽出匕首一揮,那詭異的果子旋即滾進了布兜里,那些細而長的尖刺比想象中要堅硬得多,毫不費力就將結實的方布貫穿了……
默言倒吸了口涼氣。如果剛才烏七七沒有攔她,恐怕是有披風遮擋,尖刺也還是會扎進她的肉里,中毒無疑!
「知道厲害了吧!」烏七七咧嘴笑看著手里方布中的果子︰「幸虧我們來的及時,它若是熟透了,我們可就要等上好幾年了。」
默言只是默默的听,而烏七七也不多解釋,摘了果子後,領著她和小東西,又往更深處去,一路走一路在樹上刻記號。
入夜前,她們找到了一個山洞,本來是只熊的家,直接被征用了,而熊,光榮的成為了她們飽月復的食物。
吃飽喝足,烏七七才動手處理那顆怪異的果子。
「丑話說在前頭,也許你已經習慣了不介意,但我是真沒辦法接受一個丑得嚇死鬼的丑八怪長期留在身邊。」
烏七七忽然開口,一句話狠狠揭了默言隱藏在心底深處的傷疤。
默言渾身一顫,一尺三寸地的視線範圍瞬間縮到腳尖前,面巾下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所以啊……」
襲擊與聲同出,默言淬不及防根本招架之力都沒有,眼前便只剩下一片無底的黑暗。
她要死在這里了嗎……
然,她沒死。
是生生被痛醒的……
整個臉,火燒似的痛,又熱又辣,被什麼東西緊緊裹著,只露著口鼻眼,難以形容的難受,更難以忍受!
怎麼回事?
想動,才發現手腳被反綁著。
「啊~,為了防止你手癢腳犯賤,我不得不這麼做。」有顆腦袋伸過來,笑眯眯的解釋。
烏七七!
第一次,默言滿目驚駭,下一瞬,求生本能的使勁掙扎,再下一瞬,腦子全亂了……
她這是要干什麼?因為不喜歡丑八怪,所以要用她當試驗品?不對啊,她不是這樣的人,雖然脾氣陰晴不定,卻並不算是大奸大惡之人……到底怎麼回事?
而,烏七七卻沒再給她太多的解釋,笑眯眯的看著她像蟲子似地在地上扭曲掙扎。
驚,懼,她一身冷汗!
冷汗簌簌濕了一背,被嚴嚴實實裹著的臉更加難受,又熱又辣更多了份無法言語的癢,她想撓,手腳卻被綁著……
那種痛楚,入肉入骨,比起刀劍上火燒傷更痛苦,是即使舌忝著刀口子過生活的默言都無法忍受的,不多久,她就承受不住的昏厥了過去。
這個人的惡趣味啊……小東西搖頭,看不過去了,直接到洞口去。
這種痛苦持續了整整兩天兩夜,默言感覺自己就要堅持不住的時候,才感覺痛楚不再那麼強烈了,起初還以為是錯覺……
但,這一切並不是錯覺!
第五天的時候,默言已經完全肯定不是錯覺,臉上雖然還纏著厚實的紗布,但已經完全不痛了,而烏七七也給她松了綁。
她沒辦法問出口是為什麼,而烏七七,竟然也完全不給她解釋,可隱約,她還是猜到了些許……
烏七七又出去了,只有小東西守在洞口,等著她回來,和,保護著默言。
臉雖然已經不痛,但被折磨了幾天,除了喝水什麼都沒吃,默言的身體也到了極限,綿軟得根本使不上力氣,自保都難,別說是跟烏七七出去。
「NN的,姐白花花的銀子就這麼沒了……」
默言正想事情入神,就听到了烏七七罵罵咧咧的聲音,越來越近,不多久,出現在山洞前。
默言扭頭看過去,借著山洞里的火光,看到足以讓她瞠目結舌的一幕——那嬌小的人兒,渾身狼狽的拖著只月復部足她身兩倍粗的巨蛇!
艷青色的蛇身,頭呈三角,鱗片粗糙覆蓋,猶如披著千年老樹的樹皮……
蛇有劇毒,已死,而她……那身漂亮的白虎皮襖不見了蹤影,露在外的是中層的裳裙,裙擺依稀可見大小不一的窟窿,一看就知道是被某種東西融穿洞的……
蛇毒!!!
默言大駭,瞪大眼楮怔怔的看著那還在狂踹死蛇發泄的烏七七,一瞬,淚珠噴涌滾出,張嘴嗚哇著就大哭起來。
沒了舌頭發出的聲音,是很怪異的,烏七七和小東西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同時嚇了一跳,回頭看似是默言,又嚇了一跳。
那女子,靜潭死水般的雙眼有一絲波動都難,更何況是……這麼凶猛的大哭?
簡直不敢相信!
興許是頭一次用這種方式發泄,默言哭了很久很久,哭得抽氣想停都停不下來……
「哭夠了,就把這個吃下去。」烏七七塞給默言一塊血淋淋都看不出是什麼東西的東西。態度很強硬,一副默言不吃,她會直接用塞的!
但,默言毫不猶豫的就將東西接過,直接就送進嘴里,干脆得讓烏七七都忍不住道︰「親眼看著我從蛇身上挖下來的,就不怕有毒嗎?」
默言搖頭,除了搖頭,不知道該怎麼辦。
手里的東西,血淋淋的,吃進嘴咽下月復,卻是甜的,暖的……
烏七七笑了,而後又不禁輕嘆,道︰「我能治好的,只有你的臉,別的……抱歉……」
默言搖頭,淚水再度噴涌。
哪家女子不愛美,而她,只是不得不接受那個殘酷的事實,但現在,有人又給了她一個希望,哪怕僅僅是個難以實現的希望……
=====長林牌分割線=====
因為高氏有高羽,姬無憂本就不打算急著離開……
因為烏七七當初放下的狠話,離開後又怎麼都找不到蹤影,姬無憂提心吊膽,當真不敢離開高氏……
日子一天天過去,初冬入深冬,鵝毛大雪漫天飛舞,高氏禹城到姬氏揚城的路被冰雪封住了,姬無憂更有了名正言順賴在高氏不走的理由。
「高羽,你……你到底……對我……」
笑臉貼冰臉,殷勤獻盡,始終得不到高羽一個青睞的眼神,姬無憂挫敗至極,決定攤牌把話明了說,卻真正在本人面前,又羞又急,滿臉通紅愣是半天也不能把話說完整了。
高羽很禮貌的給了她一點時間,而後微微頷首︰「姬小姐沒什麼事,高羽先去忙了。」
「等一下!」見他當真頭也不回的越過自己,姬無憂急忙叫住他,轉身追上來,張嘴,想起這段時間自己的委屈,不禁月兌口而出︰「高羽,你什麼意思,為什麼對我這麼冷淡!」
姬無憂一時語塞,見他又要走,忙伸手想拉住他,卻被他避開了,這讓她感覺好像自己是什麼病毒一樣,頓時惱了︰「高羽,你太過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