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長,我們已經連上城內公用線路了,因為地面基地的干擾畫面信號可能不會很好。」通訊員忙活好一陣終于和游擊隊搭上了聯系。
「沒關系,又不是相親看那麼清楚干什麼,只要聲音能傳過去就行了。」話雖這麼說,張松嵐依然整理了自己因為瞌睡顯得有些邋遢的軍容,一番整裝後勉勉強強還能讓人看得過眼。
「好了,把畫面接過來吧。」
幾秒鐘後張松嵐面前的屏幕上出現了一個頭戴貝雷帽的身影,畫面如通訊員所說滿是雪花點,只能依稀看出對方的相貌。
「我是革命軍在這座城市的負責人。侵略者的走狗,你有什麼話要說?」對方的聲音低沉而憤怒,張松嵐二話不說的「人道主義轟炸」已經讓這位負責人處于喪失理智的邊緣。
「听口氣你已經知道我們是什麼來頭我也不多廢話了,我們只是雇佣來的部隊,不想參與屠殺侮辱自己的名聲。剛才的炮擊只是一個威嚇,立即繳械投降我們可以保證你們的生命安全甚至護送你們出五星關,否則……」張松嵐故作陰沉地在咧咧嘴角,「雷達兵,通訊地點追蹤到了嗎?」
「長官,炮隊隨時待命!」克里斯會意地大聲報告著,其實以佣兵的技術力根本沒法在干擾如此強勁的地區進行精確追蹤定位,佣兵們的陣地炮也沒有超精確打擊的本事。
「你……走狗就是走狗,居然用這麼卑鄙的手段,果然我就不該對你們的良知抱有希望。來吧!既然我敢參加革命就隨時做好了犧牲的準備,同志們會為我報仇的!」游擊隊員惡狠狠地咬著牙,絲毫沒有任何妥協的意思。
「戲演得得太過了嗎?」對方的強硬態度讓張松嵐心里沒底,但形勢這麼僵張松嵐只能硬著頭皮演下去。
「好!我佩服不怕死的人。記住這張臉,這樣至少你能認清楚殺你的人再死去,下了地獄也好指認自己的仇人。」張松嵐心中的慌亂並沒有表現出來,臉上表情反倒更加冰冷了,「告訴炮隊,對目標三輪齊射,這樣的烈士理應死得驚天動地。」
「……」張松嵐這邊還在硬著頭皮演戲克里斯卻懵了,張松嵐大嘴一張說得慷慨昂揚,他卻連對方的位置都不知道。
「按他的話往下演。」終端攝像頭死角里的特侖希爾忙不迭地對克里斯打手勢。
「這里是金色一號,藍隊全員立即填充炮彈照準目標,等我的信號發炮。」克里斯連忙裝腔作勢地傳達命令,他沒有打開頻道,完全是在對著麥克風做戲。
「享受你生命中最後的時刻吧。」張松嵐高高揚起手,似乎在給屬發射的訊號。
「三!」剛才還視死如歸的游擊隊員臉上出現了明顯的慌亂。
「二!」張松嵐的嘴角彎起弧度。
「一!」懸在半空的手指顫動了一下,猛然揮下!
「等等!」游擊隊員的驚惶喊聲將張松嵐手臂硬生生剎在半空。
「還有什麼遺言麼?」張松嵐的心終于從嗓子眼落了下來,既然知道自己的策略已經成功,演起戲來也就更加自然順暢。
「你們的主子還在我們手里,你只要發動攻擊到時候大家一塊死!」游擊隊員終于說出了張松嵐想听到的話。
「你什麼意思?」滿心盼著對方說出口,等到真的說出來了張松嵐還得明知故問。
「什麼意思?我的意思就是現在這座城市里還有很多被抓起來的維撒克斯人。你們敢發動攻擊我保證他們一個也活不了,到時候你的主子麥克亞當會作何反應你們自己想!」剛才還以革命者自居的游擊隊員現在為了自保不得不說只有惡人才會用的台詞,讓他臉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
「……恩。」張松嵐裝腔作勢地沉吟了一下,「我現在去確認你的話的真偽,如果你敢騙我我會讓全城人一起給你陪葬,人質受到任何損傷也一樣!」
扔下這句警告,張松嵐不顧游擊隊員張口欲言的表情強行截斷了通訊連接。
「呼……」張松嵐長出一口大氣將視線轉向特侖希爾,「怎麼樣,戲演得還可以吧?」
「很完美,讓我刮目相看。」特侖希爾笑嘻嘻地伸出大拇指,「從那家伙的表情就知道完全被唬住了,沒看出來你還有唬人的天賦。」
「這是軍校里必修的交涉手段,別看我這樣上課也是很認真的。」張松嵐不想承認,騙子又不是個好職業。
「大家學的東西都差不多,能真正發揮出來的卻沒幾個。天賦就是天賦,隊長你就不用謙虛了。」特侖希爾笑道。
「怎麼被你夸我也一點都不覺得高興呢?」張松嵐是變得更郁悶了才對。
「我可是誠心誠意地贊賞,想怎麼理解是你自己的問題。」特侖希爾輕松地靠在車門上,「這樣一來城內的游擊隊一時半會兒是不敢出來了,里面的人質在我們真實實力暴露之前也能活得好好的。不過隊長你特意頂著游擊隊在大道上設下的陷阱來第九都市不是單純地為了拯救人質吧?別忘了我們是佣兵不是什麼人道主義救援隊。」
「當然不是,我這麼做是想把南部基地的駐軍從里面引出來。」張松嵐搖搖頭。
「引出來?讓他們老老實實在自己的地盤里待到北部基地被攻下來不是挺好的麼?他們出來了我們可沒有足夠的軍力對抗啊。」特侖希爾疑惑道。
「問題是他們能按我們的想法傻待下去嗎?北部基地被攻擊後遲早會向南部基地求援的,不借著現在敵人還模不清我們的底細唬他們一下到時候我們想攔都攔不住。所以我想干脆不如直接將敵人先一步引到我們能預料的位置,然後趁敵人趕來的時間差直插南部基地,如果能將基地里的激光防空塔摧毀那麼他們也就形不成什麼直接威脅了……」張松嵐的手指在地形圖上比劃著,自己中隊在他想象中的行動路線和敵人的預想路線正好形成了一個橄欖形。
「調虎離山?好想法。」特侖希爾模著下巴看看張松嵐的作戰圖,認同地點了點頭。
「就怕敵人不上鉤啊……」張松嵐嘆了一聲,「我這邊又是禮花又是放炮的到現在南部基地也沒什麼動靜,他們的指揮官很可能是個非常謹慎的人。他萬一不全軍出動而是只派出一支大小適中的部隊過來偵察,我可就弄巧成拙了。」
「他們安靜不了多久,長官不上鉤下面的戰士們卻不見得能忍住。情報上說南部基地的兵員構成是游擊隊多正規叛軍少,咱們這邊加把力肯定會有看不下去同志犧牲的游擊隊軍官跳出來,只是……」
特侖希爾似乎忽然想到了什麼硬生生將話頭掐斷。
「只是城內的人質就死定了對嗎?」張松嵐斜過眼楮。
「……」特侖希爾默然點頭。
「不行,用平民犧牲換取勝利這樣的事我不干!」張松嵐眼皮都沒眨,拒絕得斬釘截鐵。
「隊長,能听听我的想法嗎?」忽然,總是一臉笑嘻嘻的特侖希爾嚴肅起來。
「……說。」
「我知道說這些隊長你可能很難理解,但這就是戰場,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不是那些人質死就是我們死,說不定還會牽連攻打北部基地的兩個中隊一起死。那些人質放著不管遲早會被游擊隊當做泄憤對象殺掉,隊長對他們已經仁至義盡救不了的終歸是救不了。反正下手的又不是我們,你就當做是他們在我們趕來之前就已經被殺掉了不行麼……」特侖希爾死死盯著張松嵐,眼中古井無波,沉靜而冰冷。
「行個屁!」張松嵐憤然起身怒視著特侖希爾,「我還以為你能說出什麼高見,到頭來就是勸我放棄他們?!不行!絕對不行!我的本意是救他們,如果照你說的做我變成什麼了?為了達成戰術目標而出賣平民的生命?那是在出賣良心!」
「這是我的職責,我有權讓弟兄們活著從這個戰場上回去。」特侖希爾直視著張松嵐的眼眸沒有一絲退讓的意思,「你的良心重要還是大家的命重要?」
「都重要!絕對有兩全其美的計策只是我還沒想到而已……」張松嵐的指甲深深摳進掌心,「半個小時,給我半個小時,我一定能想到即保證人質安全又能完成戰術目標的方法。」
「好吧,你有半個小時。」特侖希爾稍微做出了一點讓步,「但我要提醒你,如果你拿不出更好的辦法依然堅持意氣用事我會不惜一切代價解除你的職務,弟兄們會跟著誰走你自己清楚!」
「隨你!」張松嵐重重地一摔車門離開了指揮車。
「……」特侖希爾看著還在輕輕搖擺的車門,一言不發地做回自己的位置按下了半個小時的倒計時。
「全隊這麼多人就讓你一個扮黑臉,辛苦你了……」克里斯同情地拍了拍特侖希爾的肩膀。
「沒什麼,應該的。」特侖希爾擺擺手,「不過兩全其美的計策啊……真不知道我應不應該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