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日•新高昌•「鎮遠侯爵府」——
紅蜘蛛召開戰前會議之後的第二天，會議的結果通過超星系通訊機被送到了拿赫的軍師管毅桌前。[全文字首發]
「參軍大人，佣兵軍團的呈件。」侍從小心地將這份報告給管毅呈上，自從拿赫無視管毅的勸說妄稱侯爵後他便大肆分封官爵，管毅也從他那里領到了參軍的高職，當然這些分封都不是被帝國承認的。
「嗯，你可以下去了。」管毅擺擺手示意侍從退下，自己伸手翻開報告，解開文檔上的指紋密碼。
報告的內容幾乎就和會議的內容一模一樣，雖然最後的署名是林德曼但張松嵐的提出的三條計策都毫無遺漏地記載在了里面，林德曼本人在言辭中也非常推薦使用頭兩條，哪怕拿赫領采用第一條計策等下去紅蜘蛛這筆買賣就算是黃了。
「不愧是青陽宿將啊，眼界和府上那些酒囊飯袋就是不一樣。」詳細看完之後管毅合上文檔發出一聲嘆息，他不由得又想起幾天前府上進行的那場糟糕的軍事會議。
三天前，拿赫領緊急軍事會議。
寬敞的會議廳里拿赫一人坐在居高臨下的主席上，下面分成兩長列站著他的滿班文武，朝會一般的配置在帝國是非常逾越禮制的行為，哪怕正牌的鎮遠侯爵亞伯拉罕都沒有他這樣的派頭和趾高氣揚，但這並不妨礙拿赫盡情表現他的自大，人家就是好這口。
「嗯哼，今天召集的目的大家可能都清楚了，是為了研究攻打麥克亞當的事宜，各位將校謀臣有什麼好想法就請說來听听吧。」拿赫清清嗓子，作了開場白。
「哦哦，岳父大人終于下定決心開戰了嗎！若是開戰臣願為先鋒。」第一個跳出來叫好的人是拿赫的女婿齊鳴威，他的位置在武官一列首位，現在官居都護，是拿赫領艦隊總指揮。
「又是這個家伙……」管毅頭疼地看著對面那個過于興奮的年輕人，拿赫用人從來沒什麼水平，但把齊鳴威任命為艦隊總指揮怕是他所有人事任命中最大的一支敗筆。
齊鳴威，今年二十九歲，本是益州侯一家世襲封臣的長子，子承父位之前默默無聞不過一個飛鷹走狗之徒，就是這樣一個家伙在繼承亡父職位後不到一年便開始對封地橫征暴斂，組建了一支與其封地規模極不相稱的龐大私兵艦隊。[全文字首發]對此齊鳴威自己的解釋是他在秣兵厲馬準備報效國恩，他報效國恩的做法卻是以其艦隊私設關卡向過路行商收過路費，時不時還會對看上的肥羊大敲一筆。最初當地駐軍統帥只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結果這小子以為當地駐軍是怕了他竟然把主意打到軍需船身上，這可惹毛了駐軍統帥。事後官司打到府上，還算英明的益州侯頓時大怒，齊鳴威因此獲罪被剝去封地官職，一手打造的艦隊也棄他而去，這小子單人獨艦帶著少量財產四處輾轉踫壁，最後逃到了五星關拿赫領地尋求庇護。
按理說來這樣一個混賬到哪里也不會被重用的，偏偏他有張能吹會道的嘴而拿赫又很愛听這些，兩人的成長軌跡差不多，見面之後一拍即合相見恨晚接觸幾天就發展到了稱兄道弟的地步，對此管毅是既郁悶又無奈。三年前拿赫將齊鳴威招為女婿並提名他為艦隊總指揮，聞听此事的管毅為官多年頭一次毫不掩飾地向拿赫提出反對意見，結果自然是他的苦諫不敵齊鳴威的花言巧語兩人也由此成了對頭，二人的對立幾乎到了管毅說東齊鳴威就肯定說西的地步。
「不愧是鳴威啊，真讓人放心。」拿赫欣慰地點點頭，「既然你願為先鋒，就說說準備怎麼打這場仗吧。」
「想拿下麥克亞當還不簡單。」齊鳴威得意地昂起頭顱，「兵法有雲分進而合擊，府上的戰艦是敵人的兩倍，臣只需要撒下大網將他麥克亞當的艦隊包圍然後合兵一處猛攻，必可一擊制勝！」
「哼，說了等于沒說，以為麥克亞當是塊木頭說包圍就包圍的嗎？」听了齊鳴威的夸夸其談，管毅月復誹道。
「嗯，鳴威說得有理，別人還有意見嗎？」可惜拿赫听不出齊鳴威粗鄙戰術中顯而易見的漏洞，居然還在挺他。
自然滿堂文武沒一個敢出聲的，大家面面相覷，心說連這狗屁話都有理了還用得著我們什麼意見。見沒人說話齊鳴威更是高興，他還以為自己的所謂「計策」真的是無可挑剔，正當他在那里自鳴得意的時候老對頭管毅站了出來。
「哦，老師有什麼想法嗎？」看見管毅出列拿赫忙道，對于這位一直辛勤扶持他基業的老者拿赫還是相當尊敬的。
「侯爺，關于作戰指揮的任命，老臣有另外推薦的人選。」管毅垂首躬身道。
「不知道您說的是……莫非老師準備親自掛帥？」拿赫猜道。
「不，老臣自知不是領兵打仗的那塊料，況且年紀大了精力也跟不上戰事，老臣推薦的另有其人。」管毅搖搖頭。
「那是？」拿赫很奇怪。
按理說要出兵作戰肯定應該是由齊鳴威這個總指揮負責的，要說用別人除非是他拿赫自己上場，不然能夠在身份上對等的就只有貴為參軍的管毅了。
「臣推薦的人選是將在戰事中加入我方的佣兵總帥林德曼•海辛提督，臣以為他是更加適合指揮這場戰爭的人選。」
管毅此言一出，滿堂嘩然。
「參軍大人，您這是瞧不起我們嗎？！府上才濟濟哪用得著他一個外人指揮！」第一個反應的當然是齊鳴威，轉眼間他就暴跳如雷。
「我不是瞧不起各位武將，只是認為各位作戰的經驗不足。」管毅面色平靜地搖搖頭，「這場戰爭的勝負將決定府上的命運，選將需要更加慎重，況且海辛提督既然將加入我們就不算是外人。」
「我經驗不足？我七歲熟讀兵書，十幾歲就參與組建艦隊……」齊鳴威聞言又開始大肆吹擂自己在益州府時的「戰績」。
「那只能說您接觸過軍事，不是我吹毛求疵，閣下可曾正式地指揮過哪怕一場大型戰斗？」管毅橫過眼楮，一句話把齊鳴威剛開始的長篇大論頂了回去。
「這、這個……」齊鳴威磕巴了半天也沒能回答，管毅這句話正好戳在了他的軟肋上。
齊鳴威雖然設過關卡打劫過商隊甚至還對軍需船下過手，可是這些下作的買賣是算不得戰爭經驗的，而拿赫領本身的艦隊自從突襲五星關之後二十余年也沒有打過一場像模像樣的戰爭。
「那麥克亞當是在維薩克斯內戰中縱橫十余年的人物，即使他現在落腳五星關這些經驗也不會隨之流失，閣下認為自己僅靠讀過幾本兵書就穩贏他？」事關整個領地的未來，管毅的指責毫不留情面。
「我們的艦隊比他要多上一倍，完全可以用兵力壓倒他！」齊鳴威硬著頭皮強辯道。
「戰爭不是簡單的加減法，不是誰兵多誰就贏！」管毅怒道。
「你！岳父大人，是听他的還是听我的，由您來決定吧！」道理上辯不過管毅，齊鳴威只好向拿赫求救。
「老師，我也覺得讓一個佣兵來指揮有點……」拿赫措手不及，他萬沒想到兩人的對峙會蔓延到自己身上。
「侯爺，這次老臣堅持自己的意見。」管毅對拿赫一抱拳，眼神堅定。
「額，要不這樣吧？你們兩個都退一步，戰爭的總策劃可以交給佣兵負責，不過我們艦隊的總指揮還是由鳴威來擔當，這樣如何？」拿赫腦筋一動想了個折中的辦法。
「既然侯爺您下令了……」拿赫已經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讓步，管毅知道自己不能要求更多了。
「我沒意見，一切听憑岳父大人指派。」嘴上雖然這麼說，齊鳴威臉上可不是很高興。
「好，那就這樣，具體的作戰方針等佣兵那邊定下我們再做決議。」自己屬下最倚重的文臣武將之首起了沖突，拿赫也看出來今天不再適合討論，于是宣布散會。
「哎，這場戰爭凶多吉少啊。」睜開眼楮管毅又嘆了口氣，重新翻開文檔。
他將三條計策中的最上一條從文檔中刪去，又對中下兩條計策作了些他認為更加符合拿赫領利益的修改和批注，然後將傳令侍從叫回辦公室。
「把這份文檔送到侯爺的書房里，一定親手交給侯爺，如果侯爺不在就等到他回來，沿途不要給任何人看。」管毅謹慎地吩咐道。
「是，屬下遵命！」侍從點頭領命而去。
目送走了侍從管毅遲鈍地從藤椅上站起身，他的腰板已經大不如剛來五星關時那般健朗了，稍微坐些時間整個後背都酸疼酸疼的。每每察覺到自己的身體狀況江河日下管毅就不由得為拿赫領的未來而心焦，他實在無法想象如果領地沒了他會變成一幅什麼樣子，所以他決意在自己無法理事之前幫拿赫闖出一番新天地，並期冀著自己在失去輔佐拿赫的能力之前能找到一個接任自己位子的後繼者。
大約一個小時後，侍從傳來了回信︰
「稟大人，侯爺的批語︰‘化外賤民不值得用心，如有反抗抹殺便是，直接采用第二條’。」
「是嗎？」管毅面無表情地望向窗外，「這也是無奈之舉，看來五星關的百姓又要面臨一場禍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