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雅將兩張票放在桌子上,對著兩個默默吃飯的男人說道︰「明天晚上來看我和亦緋唱歌。」
白塵飛拿起門票掃了一眼,知道是一場地下音樂會。他默默的將票放回去,頭一次很想咒罵出聲。
「什麼時候?」
「明天晚上十點。」安雅說道。
「這麼晚?」
「還好啦,不都是這樣麼?晚上十點,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白塵飛才想一刀砍了克里奧那個混蛋!
「什麼地方?」
「就在克里奧工作室後面的那棟樓的天台。他們在那里搭了一個舞台,看上去漂亮極了。而且從正前方望過去,剛好可以看到自由島上的女神像。」
白塵飛點點頭沒有再說話,安雅知道他是同意了。她轉頭看向封勤,封勤卻只是機械的將食物送進口中。梅麗死了已經一個星期,封勤似乎正在慢慢從打擊中走出來。可他不管做什麼,卻還是給人蔫蔫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的感覺。事實上也是如此,吃飯、睡覺,一切都只是習慣而已。
封勤察覺到安雅的目光,他回頭去看,正好迎上安雅清澈得仿佛小鹿一般的眼神。那雙大而無辜的瞳仁里,有著自己的影子。封勤察覺到自己的心髒猛地一縮,他不由自主的瞥開了眼。
「問你呢?你去不?」
封勤正要說算了吧,卻突然趕到小腿一陣疼。他抬起眼,看見安雅寫著不滿的小臉上還有一絲擔憂。心里不知怎麼一松,說道︰「去吧。」
「那就這麼定了!」安雅歡快的跑開。封勤看著她的背影長嘆一聲,又陷入沉思。
紐約的夜晚總是來得特別晚,更別說現在還是夏天。當施亦緋爬上這棟摩天大樓的頂樓時,將腳底下的萬家燈火盡收眼中。
十點,原本應該是寧籟的夜,此刻卻也鮮活得很。天台上已經聚集了很多人,他們穿著出挑甚至可以說是怪異。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或者圍成一團。舞台已經立起來,和之前在排練廳看到的差不了多少。只是這里更空曠,風也更大。施亦緋覺得自己若是開口,聲音一定會輕飄飄的散落在風中。
「像這樣的聚會,每天都在紐約的各個角落里上演。」克里奧從另一邊走了過來,站在施亦緋身邊。當他穿過人群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停下來看著他。那些人的眼中激動而熱烈,他們都知道克里奧出現在這種場合的機會微乎其微,每個人都希望他能挑中自己。
一陣強烈的鼓點響起,接著便是吉他的弦音。人群攢動起來,人們爭相圍在舞台周圍。有些人激動得不能自己,伸出手去向抓做樂隊成員的褲腳。
「感覺怎麼樣?」克里奧問道。
「太瘋狂了。」施亦緋回頭笑著說道,「不過感覺不錯。」
「好好準備,一會兒可別丟臉!」克里奧拍拍她的肩膀,便走開了。
施亦緋環顧四周,發現很多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那些目光中,有羨慕,有嫉妒,熱烈得過分。施亦緋心中一跳,有些不安,她慢慢向著角落里走去,盡量把自己隱藏起來。
「原來你在這里!」肩膀被人拍了一下。施亦緋回頭,是安雅快活的笑臉。
背後是白塵飛和封勤。當施亦緋看見白塵飛的時候,愣住了。
雖然她曾經見識過他在舞台上那種控制一切的震懾力,但那僅僅限于舞台。生活中的白塵飛,總是冷靜持重的。而現在,他換了一身簡單的休閑裝,雙手插兜站在那里。神情是閑適甚至是有些倦怠的,可莫名的卻讓施亦緋覺得危險。
是的,就算是安安靜靜站在角落里的白塵飛,渾身上下也充斥著讓人無法忽視的危險氣息。特別是在這樣的環境里,青春、熱血、音樂,空氣里充斥著荷爾蒙的味道。可白塵飛只是站在那里,卻讓人無法接近。
他是荒原上的一匹獨狼!施亦緋再次確認這一點。
周圍的男男女女看著站在一起的四人,特別是眼楮劃過白塵飛的臉龐時,不約而同的露出艷羨的表情。有兩個身材高挑火爆的白人妞扭動著水蛇一般的腰走了過來,伸手正想往白塵飛肩上搭。
「嘿——」
白塵飛眼楮瞥過去,看了那兩個女人一眼,那兩個女人自動消音了。
「呵呵……」安雅輕笑出聲,拉著施亦緋往五天後面走去,「我們先去準備了,你們自便。」
燈光忽然全部暗下來,人潮集體發出一身驚嘆。剛第一個音響起的時候,舞台後面一盞燈亮起,照在舞台上,出現一個身影。
緊接著,一陣疾風驟雨一般的鼓點伴隨著一陣陣尖利得幾乎撕碎人心的吉他聲以沖破雲霄之勢爆發出來。人們紛紛舉起手臂,伴隨著鼓點發出一聲聲嘶吼。沒有交代,沒有串詞,甚至沒有任何預兆的,音樂會就這麼開始了。
白塵飛站在最外圍,封勤站在他身邊。兩人的身邊都很空,周圍已經陷入癲狂的男男女女似乎都不敢靠近似的,在他們身邊形成一個結界似的空間。
一曲接著一曲,台上台下一起嘶吼著,瘋狂著,激情而狂熱。
終于,輪到施亦緋和安雅出場。先前上場的都是幾個男人,這會兒忽然出現兩個年輕的女孩兒,人群躁動著,然後慢慢安靜下來。有人認出站在台上的正是和克里奧打過招呼的那個女孩兒,竊竊私語之聲慢慢響起。
施亦緋握住麥克風,忽然就想到她第一次登台唱歌時的情形。那時媽媽還在,她還在上學,為了湊齊學費在外面唱歌。第一次登台的時候,也是這樣的情形,人們看著台上那個稚女敕的少女,先是安靜,然後慢慢竊竊私語。甚至還有人在角落里笑出聲來,說著讓她下台回家找媽媽之類的風涼話。她甚至能回想起甫一開口那個顫抖的聲音,和四面八方的嘲笑聲。
她拉回思維,看了站在身邊的安雅一眼。安雅對她點點頭,眼神清澈得發亮。
是的,她早就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