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著兩人走進候車廳的時候,朱穎呢喃著說了一句︰「最後一次麼?那可不一定!」
朱穎在往回開的路上接到了白如天的電話。
「人呢!」
「已經走了。」
電話那頭的白如天沉默了很久,長長嘆了一口氣。
「去哪里了?」
「我給他們買了兩張去A市的火車票。」
「知道了。」
朱穎放下電話的時候,轉頭看了看路旁不停倒退的景致,心里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白塵飛從美國回來以後,會鬧成什麼樣子。
白家大廳里,白如天放下電話,看著自己的妻子和安雅已經哭紅的眼楮,沒有說話。
「到底怎麼樣了你說話啊!」
「亦緋和封勤一起走的,坐火車去了A市。」
「那趕緊找去啊!」安然說道。
「沒有用的。」白如天揉揉眉心,「她之所以選擇坐火車離開,就是不想讓我找到她的蹤跡。她很有可能在中途隨便某個小站下車,再倒幾次,誰知道她回去哪里。」
安然听了這話,有些無力的靠在沙發上。而旁邊的安雅則再一次流出眼淚,站起來轉身跑了。
「小雅!」安然喚了一聲,卻被白如天制止了。
「隨她去吧。」
「你說老三和老三媳婦怎麼這麼不靠譜?」安然一向恬靜淡然的臉上浮現出怒氣,「怎麼這種事都做得出來?」
「唉……都是我的錯。」白如天疲倦的向後倒去,往事一件件一幕幕在腦海里回蕩。
「你還記得克拉倫斯麼?」他伸手拉了拉安然的衣裳問道。
「難道就因為這事,老三一直恨到現在?」
「我一直在想,為什麼最後周熙雯還是嫁給了老三。老三明明知道周熙雯心里的人是誰,卻還是娶了她。現在我才明白,對老三來說,什麼事能夠打擊到塵飛,他就做什麼。是我這個大哥失職,我一直以為那不過是很久以前的不愉快,從沒想過老三對塵飛的心結竟然這麼深。」
「要我說,塵飛也是個不省心的!」安然怒道,「什麼事兒不好玩,偏偏玩兒感情!現在好了,我看他上哪里陪我一個弟妹去!」
「是啊……」白如天跟著嘆口氣。施亦緋毫不留戀的轉身走人,固然有其個性使然,不過更多也是被自己這個弟弟傷透了心。誰能忍受自己在一段掏心掏肺付出的感情里,充當的竟然只是個替身的角色?
「等著看吧,還有麻煩事在後頭呢!」安然丟下這麼一句話,便起身上樓去了。
白塵飛每天都往國內打電話、最開始的時候,大嫂說施亦緋身體還沒好,不能接電話。後來,大嫂說施亦緋心情不好,不想接電話。他心里都明白,不過是因為她不想見自己。他一直忍耐著,幾乎用了他全部的自制力才沒有沖到施亦緋身邊。
直到這一天,他照例打電話回去。
「大嫂,我想和亦緋說話。」
電話那頭卻沉默著,白塵飛忽然覺得不妙。心跳得很快,手心也出了汗,可背後卻竄起一股寒意,讓他忍不住渾身顫抖起來。
「老四啊……」安然嘆了一口氣,「你讓大嫂怎麼說你呢。」
「她走了,是不是!」
白塵飛問道。
電話這頭的安然沉默不語,白塵飛覺得自己的心呼的一下沉到谷底。他忽然覺得呼吸不暢,周圍的空氣變得粘稠。張了張嘴,用力吸氣,卻只听到自己喉嚨里發出的好像拉風箱一樣的聲音。
過了好久,他才啞著聲音問道︰「她去了哪里?」
「你大哥說她買了兩張去A市的車票。」
白塵飛默默掛了電話,閉上眼楮攤在沙發上。窗外下著雪,他覺得很冷。同樣的房間,他忽然覺得怎麼只是少了一個人,就變得這樣空曠?他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忽然撐起身體,模出手機。撥出那個號碼,卻只听到里面傳來一個機械的女聲。
「你所撥打的號碼已作廢。」
這是第二次听到這個機械的女聲。第一次是施亦緋發現害死梅麗、整垮華源與自己有關,她從後台奔出去上了一輛出租車。現在回想起來,好像時間過了很久很久,又好像昨天才發生。他已經記不清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而自己又說了些什麼。可他卻清楚的記得施亦緋眼中閃現的失望和痛苦,因為自己難以抑制的控制欲。
後來,他們終于在一起,他也以為在她的向往自由和自己的控制欲之間已經找到一個平衡點。可現實的突變忽然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那些隱藏在心底的往事,那些他以為已經消失的過往,在不經意間又回來了。
他咬牙隱忍半晌,終于忍不住抓起門口衣架上的外套沖了出去。
在走廊上,他踫到了正好回來的佩吉特。
「嘿,白!」導演打了聲招呼,卻看到白塵飛一件驚怒的越過自己,往外面跑去。
「你去哪兒!」他轉身高聲問道,可對方卻根本沒理會,徑直跑了。忽然就覺得一陣不安,佩吉特想了想,跟著跑了出去,一邊打電話通知劇組里的其他人。
「轟」的一聲響,白宇風睡在床上突然被驚醒。他打開門,就看見保姆一臉驚懼的往樓上跑。
「怎麼回事?」
「有位先生闖進來了——」
保姆的話還未說完,就看見白塵飛闖了進來。他跑到樓梯邊,一把將保姆掀開,沖到白宇風面前。
站住,定定的看了對方幾秒鐘,一拳揮出——
「啊——」保姆捧著臉驚叫出聲,身體一震劇烈顫抖,滑座在地上。
白宇風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身體忍不住向一般倒去。摔倒在地的時候,手臂踫到走廊牆壁上掛著的裝飾畫。畫框摔在地上,玻璃罩面摔得粉碎。一塊碎渣擦著白塵飛的臉頰而過,很快在耳朵下方留下一道擦痕,鮮血順著臉頰流下來。而更多的玻璃則鋪天蓋地的落在倒在一旁的白宇風身上。他只能有些狼狽的用手護住頭,碎渣在他的手臂和大腿上拉出劃痕。
「起來……」白塵飛喘著粗氣說道。
「你這是干什麼?」白宇風坐在地上也不起來,而是用還在流血的手推了推歪掉的眼鏡,看著白塵飛笑得有些冷,「毆打你親哥哥,白塵飛,你真是出息了。」
「起來。」白塵飛沒理會他說的話,而是看著對方的眼楮又說了一遍。
「很難受?想打人?這就對了!」白宇風嗤笑著說道,看見白塵飛的瞳孔陡然放大。
「你女朋友走了吧……你很難受吧……可你想想她為什麼要走呢?」白宇風忽然放低了聲音,一字一頓的慢慢說道。
白塵飛忽然覺得很焦躁,他瞪著白宇風,一點也不想听對方說什麼,可那聲音還是一字不漏的傳進他的耳朵里。
「因為你一直在肖想你的三嫂,甚至找了個和她聲音一模一樣的替身。白塵飛,你真出息!」
白宇風說道這里,忽然雙手一撐站起來,並步走到白塵飛面前,將他的衣領猛然揪緊。
「你自己做了這樣不要臉的事,你還好意思出現在我面前?」
重重一拳揮出——
白塵飛眼楮一閉,順著那股力道退後一步。再抬起頭的時候,雙眼冒火的看著自己的三哥。
「你這麼看著我干什麼?」白宇風說道,「你以為你很有道理麼?從小你就是這樣,想要的一定要得到手,就算得不到也要拼命膈應對方。這麼多年,你從來不和我聯系,就算來了紐約也不來找我。不就是記恨我搶了周熙雯麼!可白塵飛你自己說,從小到大你搶我的欠我的,還少麼?克拉倫斯現在看見生人還躲呢!」
忽然听見「克拉倫斯」這個名字,白塵飛忍不住抖了抖。
「你看……你自己看看——」白宇風沖到他面前,拉扯著他下了樓,越過跌坐在地顫抖的保姆,來到屋外。院子的角落里,一棟木質的小屋,一個女人正在給一只狗喂食。
兩個男人拉拉扯扯踉踉蹌蹌的沖到狗屋面前,女人嚇了一跳,抬起頭就看見兩人滿身的血紅。
「你們——」
白塵飛看到周熙雯那張已經不算年輕帶著驚懼的臉,再低頭看見那只盤旋在她腳邊的大狗。也許是他們的忽然出現驚到了它,它忽然就發起抖來。
「你自己看——」白宇風的眼里忽然閃過一絲惡毒的光芒。他走上前,將克拉倫斯拽起來,掰著它的頭湊到白塵飛面前。
「嗷嗷嗷嗷嗷嗷——」
克拉倫斯猛烈掙扎著,有些尖利的爪子抓破了白宇風的衣服。它渾身抖得厲害,喉嚨發出的聲音,好像看見地獄一樣。
白塵飛忽然發現自己什麼都听不見,眼前一陣發黑,好像什麼的听不見。恍然混沌中,卻听到一個異常熟悉的聲音。
「塵飛,你說如果我們一直在一起,現在我的下場,比克拉倫斯好得了多少?」
那聲音,和施亦緋一模一樣,一字一句鞭撻在他的心上,字字見血!
他茫然的站在那里,忽然不知道自己應該恨誰?恨施亦緋的決絕,還是周熙雯白宇風的卑劣,或者最應該恨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