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周熙雯去了慣常去的那家咖啡館喝下午茶的是偶,等來了蘭尼•羅德小姐。
她坐在窗邊,看著這個年輕的女孩帶著一臉倨傲向自己走過來。坐下來的時候臉上的表情有幾分羞澀不自然,卻很快蕩出一個笑容。只是在那個笑容的背後,有幾分不耐煩和忍耐。
「你是……」周熙雯展開一個溫和的笑,看了蘭尼好幾眼,才慢悠悠的說道,「你是蘭尼•羅德?塵飛的朋友?」
蘭尼點點頭,向侍者要了一杯咖啡,等待咖啡送上來的這段時間,心里一直盤算著應該怎麼對周熙雯說。周熙雯也不說話,而且自顧自的享受著自己的下午茶。她有預感,這個女孩一定會說出自己想听的話。果不其然,過了一會兒,就听見蘭尼清了清喉嚨。
「你是白的三嫂?」
「是啊。」周熙雯笑著回答道,「我們之前見過兩次。」
兩次見面都不算愉快。第一次白塵飛直接忽視了她走人,第二次更狼狽。所以蘭尼在听到周熙雯提起兩次見面時,臉色一黯,神情有幾分尷尬。
「我和白……我是說……」她頓了頓,咬咬牙一鼓作氣的說道,「我和白幾年前一起拍電影的時候就認識了,如果不是因為那個東方女人,我們早就在一起了!你……明白麼?」
周熙雯眉頭一皺,將手中的咖啡杯放在桌子上。她的眼神里帶著驚訝,上下打量了蘭尼一番,才開口說道︰「我就說他們明明已經分手了,怎麼突然又在一起了。」
「是那個女人纏著白!」蘭尼說道,「她明明親口對我說過,他們已經分手了沒關系了。可又偷偷跑去糾纏!前段時間我去其他地方拍片子,回來就听說他們居然又在一起了。這個女人——真的可惡!」
周熙雯的眼神帶著一絲了然和一絲遺憾的看著眼前的女孩,看得她有些不自在的低下頭。
「那天我在克里斯蒂娜家里也說過」她說道,「那個女人前段時間還和一個模特不清不楚,兩個人十分親密,經常一起拍照吃飯約會看展覽。白夫人你想,如果那個女人對白是真心的,怎麼可能在白不在身邊的時候和另一個人在一起呢?」
這件事倒是讓周熙雯十分驚訝。那天她來得有些晚,自然沒有听到蘭尼說的這些話。一听說施亦緋居然和另一個男人有過這樣的關系,一個念頭很快浮現了出來。她看著眼前這個臉上寫滿嫉恨的女孩兒,心中有幾分了然。自己想要利用她拆散白塵飛和施亦緋,對方也不過想利用自己插足到那二人中間去,所以對她說的話自然不能全信。不過所謂三人成虎,有些事情就算不是真的,說的人多久也就變成真的了。
當下,她的臉上立刻擺出一個驚訝帶著憤怒的表情,對蘭尼說道︰「竟然還有這樣的事,麻煩你說得更清楚些,究竟是怎麼回事?」
蘭尼•羅德從包里拿出一疊照片放在周熙雯的面前。照片上大多時候都是一男一女,女的不用說自然是施亦緋,男的則是一個高高瘦瘦的金發男孩。照片的地點很廣泛,有在攝影棚里的,有在路邊一起吃東西的,有一起看展覽的。除了工作拍照以外,余下的照片都可以看出兩人的表情很仿宋。其中有一張照片引起了周熙雯的注意。施亦緋和那個金發男孩一前一後的走著,走在前面的施亦緋回過頭來說著什麼,照片的角度看起來就像那個男孩輕輕吻著她的臉頰。
周熙雯將那張照片挑出來拿在手中,在蘭尼看不到的地方露出一個高深莫測的笑容。
「如果真如你所說,這個施亦緋就實在是太可惡了。」她抬起頭看著蘭尼,繼續問道,「這些照片,他們都還不知道吧?」
這個他們指的自然就是白塵飛和施亦緋。
蘭尼說道︰「施亦緋肯定不知道,這些照片是我找了朋友花了大力氣才弄到手的。照片里的男孩兒名叫伊迪,現在已經不做模特回老家讀書去了。不過要找的話,還是很容易找到。至于白——」
蘭尼的臉上露出一個委屈的神情︰「他現在根本不願見我也不想听我說話。我說我手里有證據,他也不相信。我喜歡他,喜歡了好多年,我決定不能容忍他就這麼被一個女人給騙了!」
「我明白。」周熙雯溫柔的笑著說道,「這些照片可以給我麼?適當的時候,我和他大哥大嫂談一談。」
蘭尼撇撇嘴,在她的心中,覺得還不如直接拿著這些照片扔施亦緋臉上。當然,如果有白塵飛的三嫂跟自己一起去,那好歹也算是個見證人。現在對方卻要拿走這些照片,去找什麼大哥大嫂談一談,有這個必要麼?
「你不明白……」周熙雯長長嘆了一口氣說道,「白塵飛對他大哥和大嫂非常的尊重,如果咱們就這麼拿著照片去攤牌,白塵飛很可能一時抵觸而更加要和施亦緋在一起。不如把照片交出去,讓他大哥大嫂去對他施壓。畢竟是自己的兄弟,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被一個女人騙了。」
不能看到施亦緋狼狽的樣子,蘭尼有些不樂意。可現在她只能听周熙雯的話,將照片交給她,走一步算一步。
二人談妥後,就各自離開。周熙雯看著蘭尼消失的背影,模模包里的照片,臉上露出一個諷刺的笑。
就算把照片砸在施亦緋臉上,也只能解一時之恨。如果白塵飛不相信,依然一點作用的沒有。最好的方法是,讓白塵飛以為這張照片上的事發生的時間,是在他和施亦緋復合之後。慢慢等吧,一定會有機會的。
學校作品甄選的最終結果出來了,施亦緋沒有在那張榜上找到自己的名字。一時間,她的心里有些難受。雖然選擇那張照片的過程過于烏龍,可畢竟也是自己的作品。而現在,它落選了。
白塵飛來接她的時候,施亦緋有些悶悶不樂的坐在副駕座上。開車的途中白塵飛伸手模了模她的額頭,微微有些涼,看著對方一臉沉悶。
「怎麼了?心情不好?」
施亦緋看著車窗外的人群,在听著白塵飛隱含著擔憂的問話,覺得心里那股沉悶漸漸消散了一些。
「學校的甄選結束了。」兩個人坐在一起吃晚飯的時候,施亦緋對白塵飛說道。
白塵飛握著餐具的手微微頓了頓,心情卻放松不少。他並不太擔心施亦緋遇到什麼不好的事情,可卻擔心她遇到不好的事不告訴自己。可現在她坐在自己面前,一臉平靜的對自己說話。這讓白塵飛擔心了一路的心終于放了下來。他小心翼翼的選擇措辭,然後問道︰
「覺得很難受?」
「不是……」施亦緋喝了一口湯,說道,「並不是難受,而是覺得很憋屈。你知道麼,我最後選送的那張照片,並不是一開始想選的那張。」
她將那天早晨發生了事說了一遍,最後帶著一絲遺憾的攤手說道︰「如果不是最後弄錯了照片,也許我能入選也說不定。就是因為有這樣想法,所以才覺得特別憋屈。」
說道最後,她的右手握成拳在桌子上輕輕捶了一下。白塵飛伸出手去,將她的手握在手心輕輕摩挲。
「那是一張什麼樣的照片?」
施亦緋想了想,單手從包里模出手機,翻開相冊找到那**雕的照片,推到白塵飛的面前。
「你知道麼,我就是因為第一眼看到它們,才開始有想去野外拍照的想法的。它們實在是太漂亮了,而且又勇敢又凶悍。當它們的爪子糾纏在一起從空中高速落下的時候,我的心都揪緊了。可眼看快要撞上岩石了,又立刻分開向高空飛去。」
白塵飛握著施亦緋的手,看著眼前這個女孩兒因為談論到心愛的東西而眼楮放光,整個人好像涂上了一層金粉一樣在閃閃發亮。他一言不發,就這麼靜靜的看著,眼里涌起越來越濃烈的眷戀和傾慕。
他想起在學校圖書館二樓看到過的那張照片,藤蔓纏滿的小樹,充滿壓制和掙扎。忽然就想起二哥第一次見到施亦緋之後,在車子里自言自語說過的一句話。
「為什麼她能一眼看透其中的掙扎呢?」
想到久保太太和其他人曾經對自己說過的,關于眼前這個女孩兒在和自己分手後的這兩年多所經歷的事,眼里的眷戀傾慕立刻轉化成一片最無奈最深沉的心疼和愧疚。
施亦緋察覺到眼前的男人好久沒有說話,她停下說話抬起頭來,只看了一眼對方的眼楮,心跳呼吸好像都停止了。
白塵飛用一種柔軟得仿佛一戳就破的眼神看著自己,眼里的心疼就這麼流瀉出來,一點也不加掩飾。
那些因為烏龍而送錯照片導致失敗的小小郁悶,被這樣的眼神徹底治愈了。
「你看著我干什麼?」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伸手推了推白塵飛,臉頰染上一層暈紅。
「沒什麼……」白塵飛回過神來,一向自如的臉上也帶上一絲不好意思,看得施亦緋簡直想大呼嘆為觀止。
他們都敏銳的感覺到,還是有什麼地方和兩年前不一樣了。以前那種好不保留的一股腦傾瀉給對方的愛被慢慢收回,帶著小心翼翼,帶著試探,一點一點的交給對方。
這一次,他們都想得更遠。所以愛要一點一點的給。
Lovemelittle,lovemelo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