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淡淡的黃光霎時明亮起來。
吱呀一聲,屋門打開,兩個手執大刀,肩寬膀闊的的中年男人出現在門口。
她暗罵一聲倒霉,老老實實的趴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其中一個男人側耳听了听,手里緊緊的攥住大刀,朝著她的方向,小心翼翼的邁步。
靠之,能憑耳朵辨別方位,必然是武功極高的了。
瞥見閃著寒光的刀刃,她心內暗暗焦急,不知道樹上的那人發沒發現這里的異常,想抬頭去又不敢亂動。
右手胡亂的在地面上抓了一塊不小的石頭,萬一被揪出來,怎麼也要反抗一番再死,一聲不響就被劈死,那也死的太沒風範,太窩囊了。
那人的腳步越來越緊,她的心也跟著提到了嗓子眼兒,抓緊了手里的石頭,打算拼個你死我活。
正要跳起來跟人火拼,听見遠處傳來一聲粗獷的悶哼,接著是咕咚一聲什麼東西倒地的聲音。
走到她身邊的男人听見這奇怪的聲音立即回頭,看見眼前的一抹寒光,只來得及皺了皺眉頭,喉嚨里發出了一聲奇怪的咕噥聲,極不甘心的倒在了地上。
白淨修長,淡的幾乎看不見紋路的玉手向她伸了過來。
林若雪長松一口氣,扔掉了手上的石頭,握住眼前的手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眼角瞥見那人胸口插著的一把長刀,和他手里的長刀一樣,應該是另一個人的。
「沒人了,這件事情這麼隱蔽,她不會找很多人的。」
李睿瀾淡淡道,並未回頭,自顧自的牽著她的手往散發出光亮的門口走去。
倒在門口的那人脖子上插著一根極其鋒利的木棍,深深嵌入脖子的動脈,只有尾部一點還暴露在外。
沒想到這廝武功還是很厲害的嘛,她翻了個白眼,早說嘛,省的她擔驚受怕的。
李睿瀾沒有注意到她的小小心思,抬腳進了屋子。
她拽著破了口子的裙子,緊跟其後。
尤未進門,一股發霉的味道撲鼻而來,混合著腐臭和濃濃的酒味。
林若雪厭惡的捏住鼻子,這種感覺,可以想象,好比大夏天的站在堆得像小山一樣的垃圾場旁邊的那種味道。
掃視一番,屋里極其簡陋,空空蕩蕩,屋里只有一張破破爛爛的床和一個三條腿的桌子,床上躺著一個中年婦女。
另角里蹲著一個面色死灰的男人,雙手被鐵鏈子拴在了床上,正在用驚恐的眼神打量著他們。
桌子上放了幾個簡單的小菜和一壺酒,濃烈的酒味就是從那里飄出來的。
真不知道那倆人是怎麼吃得下去的。
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她松開了李睿瀾的手,走向角落里的男子。
男子面色灰黃,看起來營養不良很久了,褲子上有著斑斑血跡,難聞的味道就是從那里傳出來的。
看他跪坐的姿勢,林若雪就知道他的腿肯定是瘸了,而且發炎很久了。
正要檢查他的傷勢,李睿瀾輕聲喚她︰「我來。」
知道他不想她看見恐怖惡心的傷口,點點頭,朝著床上的婦女走去。
李睿瀾不知和男人說了什麼,那人眼神慢慢恢復了平靜,垂著頭一言不發。
那婦女肚子隆起很高,身形消瘦的厲害,有氣無力的躺在床上。林若雨跟她比起來那就是小巫見大巫。
把脈之後,又望聞問切一番,徹徹底底檢查了一番婦女,長期營養不良加上擔驚受怕,讓她的身體極為虛弱,肚子里的孩子真是福大命大,母親都這樣了還能活的下來。
朝著李睿瀾點點頭,表示沒有問題。
李睿瀾笑了笑,走至門口,將手上的玉扳指放在嘴邊,唇形微動,發出一聲奇怪的聲響。
瞬間兩個蒙面黑衣劍客出現在院子里。
「收拾一下。」他面無表情的開口,來人正是玄星和玄月。
倆人抱拳,很快就將院子里的尸體清走,並按照李睿瀾的指示砸斷男人的手鏈,將垂著頭的男人和睡的死死的女人抱出了屋門,瞬間消失在夜色里。
人都走了,空蕩蕩的屋子頓時顯得恐怖猙獰起來,隨風搖曳的燭光仿佛在暗示這這里剛剛發生的血案。
她突然無端的害怕起來,想逃離這個血腥的地方。
李睿瀾伸手握住她關節有些發白的小手,手上傳來的溫暖讓她的心略略鎮定,跟著他飛出了這個院子,落在了那天听牆角的假山旁邊。
解救人質成功,情景就有機會逆轉。
她也略略安心,看見那個雲兒的嫂子和林若雨面黃肌瘦的鼓著肚子臥在床上,她就覺得蘇畫畫不可原諒,這樣心狠手辣的女子留著只會禍害人間
她突然開口︰「人不見了,蘇畫畫會不會知道?」
他攬過她的腰,讓她貼近自己,以緩解她的驚魂未定,聲音暖暖︰「不會的,我會派人易容過去。」
突然這樣被他攬在懷里,她的臉瞬間紅了半邊,好在是晚上,沒人看得見。
她有些局促的想要推開他,剛抬起手,他好看的唇角就攫住了因為激動而鮮艷欲滴的紅唇,啃噬著她的唇瓣廝磨了一會兒,靈巧的的舌尖霸道又溫柔的從她微張的唇齒間滑了進去,品嘗著這世間的美好香甜。
林若雪被吻得失了心神,呆了半天,才伸出僵硬的手,反手慢慢抱住他。
李睿瀾心中小小的驚喜,放開她柔軟的唇瓣,緊緊地把她抱在懷里,仿佛要把她揉進骨子里一般。
趴在她的耳邊鄭重道︰「雪兒,我會用我的一生,護你安穩,我會把這後冠,親自戴到你的頭頂。」
林若雪垂下眼瞼,輕輕的點頭,心頭化開一抹濃濃的蜜糖,久了,卻是有著微微的苦澀。
那個幫她,救她,教她劍法,被她喚作師傅的人,該怎麼辦呢?
………………………
第二天早上,林若雨睡了一夜,吃掉數種名貴的藥材之後,勉強睜開了毫無神采的眼珠兒。
這次沒有人再敢架著她出去了,屋里放了好幾張梨木大椅子,眾人干脆把審問現場搬到了這里。
「雲兒,你老實回答,若有半句謊言,我今日斷斷不會饒你」李榮軒氣惱了一夜,嗓子沙啞。這個女人,他送的定情信物都敢隨便給人,是不是一點也沒有將他這個夫君,這個王爺放在眼里
雲兒自然知道該說什麼,將昨天的話又重復了一遍,一口咬定這是林妃給她的謝禮。
李睿瀾開口,聲聲碎玉︰「你可看清楚了,這可是寧王給林妃的東西,林妃是斷斷不會將這等隨身之物送人的,還是另有隱情?」
身邊一個侍衛一拐一瘸的走上前去,手上一個托盤,上面放著那個明黃色的小石子。
雲兒抬頭,看了一眼盤子上的東西,欲待說是,眼神不經意間掃過侍衛的臉龐,面色僵住。
蘇畫畫原來沒有仔細看這個侍衛打扮的人,看見雲兒面色僵住,不由奇怪,順著她的目光掃過去,頓時倒抽了一口氣。
「你可確定?」
「我……我……」雲兒大大吃了一驚,舌頭上下打著絆兒,不利索起來。
「太子殿下叫你說什麼你就說什麼便是了。」侍衛低著頭,開口勸她。
雲兒看了一眼坐在一旁,氣的七竅生煙的蘇畫畫,和著一臉雲淡風輕,驚為天人的太子殿下,頓時明白過來。
哥哥既然讓她說,嫂子自然也是平安無事了,她一直苟且偷生,不惜和王府的管家打交道,在夾縫中求生存,為的不就是母親臨終前的遺願,讓她們家的香火傳下去麼?
哥哥到了太子殿下的手里,應該會比落在蘇畫畫這個惡魔手里要強的多了。
「這是…奴婢害怕說實話王爺會砍了奴婢的腦袋。」
「你但說無妨」李榮軒被磨得徹底沒了耐心,不復平時的溫柔和煦,臉上不耐煩道。
「是…是蘇妃娘娘給…奴婢…奴婢不知…昨天的話也都是蘇妃教奴婢說的……」雲兒果然翻供。
「大膽」蘇畫畫不復優雅,垮下臉悲憤淒淒︰「雲兒,我到底是哪里對不起你,你要如此誣陷于我,還是,受了奸人的指使?」
他的哥哥怎麼逃出來了?看來只能先發制人了。
言外之意,就是她了林若雨的指使。
林若雨半躺在床上,氣的咬牙,要不是她渾身無力動彈不得,豁出去今天撕破臉,也非得起來抽那個賤人兩個嘴巴子,什麼叫受了她的指使?姓蘇的在這王府一手遮天,她只有受罪的份,現在還來反咬一口,真的氣死她了。
結果打也沒打成,倒是氣的她自己在床上嗚嗚咽咽起來了。
蘇畫畫看見李榮軒疑惑的眼神朝著她射過來,不由得心內一慌,最重要的,就是要王爺相信她才是,要是王爺不信她,就算今天她逃得過一劫,以後也必然沒有好日子。
一把跪在李榮軒的面前,拉著他的衣角,聲音慘淡又煽情︰「王爺忘記了畫畫說過要陪王爺一世了?要是忘記了,畫畫也寧願…先走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