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抖著肩膀抽泣,眼淚嘩嘩個不停︰「少爺,不是小姐,絕對不是小姐」
林宇飛點頭,他知道不是她。
映月一手抹眼淚,一手拉了他到一間僻靜無人的偏室,才開口︰「是小姐熬得藥沒錯,但是小姐絕對沒有往里面加別的東西」
林宇飛點頭,妹妹的醫術他是知道的,從街坊鄰居的贊不絕口中可以明白,絕對不是泛泛之輩。
映月又道︰「太醫說,有人往二小姐的藥材里面加了紅花和附子,這兩種,都是引產的藥物。」
他皺眉,若雪絕對不可能放錯了藥材,這麼說,就是有人故意加害了?
他詢問道︰「從煎藥到給若雨喝下去,中間有沒有經過別人的手?」
映月拿帕子擦了擦哭花的臉,抽了抽鼻子,聲音痛苦道︰「奇就奇在這里,中間分明沒有經過別人的手,就連小姐臨時出去的功夫,也是翠綠一直看著的,斷斷不該有別人才是」
他眉頭皺的更深,欲待說話,看見管家沉著臉進來,閉了嘴。
「林公子,你帶了映月回去吧,她畢竟不是王府之人」
管家不疾不徐,聲音卻是掩不住的沉痛,王府一連死了三個王妃。王爺現在不肯進食,來吊唁的人又極多,他忙得焦頭爛額,沒時間處理一個小小的丫鬟。
林宇飛點頭,這也是他來的目的之一。
翠綠和翠玉跟著若雨嫁進來,就算此時若雨死了,她們也已經是寧王府的人了,但是映月不是。
李榮軒誰也不見,他干等了半日,無奈,只好帶著映月悻悻的回去。
到了林府,左興正在踮著腳尖張望,看見他們忙愁眉苦臉的跑來。
「二少爺,快快不要帶著她進去了」
林宇飛一把抓住他的領子,問著怎麼回事。
「夫人奉老爺的命,凡是三小姐的丫鬟,統統攆出去,一律不準再邁進林府半步」
映月的臉瞬間垮了下來,怎麼辦?
她自從跟了夫人,就一直生活在林府,林府就是她的家。
天下這麼大,卻沒了她的容身之地。
林宇飛臉色陰沉了下來,掃了一眼發呆的映月,問著左興︰「不是家生子的有幾個?」
家生子,就是世世代代都是他們家奴僕的人。不是家生子的,大多無依無靠,沒有地方可去。
左興眼楮瞟著映月低著頭回道︰「除了她,就只有金杏和銀杏,不過剛才金杏就帶著妹妹離開了,她們好像有地方可去,只有她…」
他瞬間就明白了,映月孤苦伶仃,孑然一身,無處可去。
妹妹不見了,他要照顧好她的丫鬟,候著她有一天歸來。
送她去了悅來客棧一個干淨的房間,囑咐她先將就一晚,明日再做打算。
映月低著頭躊躇了半日,附在他的耳邊說了什麼。
他聲音又驚又喜︰「真的?」
映月忙做了一個噓聲的動作,暗示他小點聲。
他小心翼翼的點頭,二人約定晚上在這里會面。
……………
四皇子的府上。
「跑了?可是真的?」
李睿煜搓著雙手,來回踱步,有些不相信的問著心月復。
「真的,比珍珠還真。」
他來來回回的在屋里挪動,表情陰冷。
她跑了跑了?
誰有這等能耐?將她從天牢里面救出來並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子卿去過之後,就只有他去過,二皇兄一定會覺得這件事情跟他月兌不了關系。
他必會以為是自己偷偷的將人放了,畢竟那人名義上是她的女人。
其實他只是去送了一件衣服,好讓那個張牙舞爪的女人死的不那麼難堪。
為什麼會送衣服?他也說不上來,只是覺得好像就該這樣做似的。
其實…听見她跑掉了,不用死的時候,他的心情…竟然是有些開心的…
不是的…他不是開心…他只是同情那個女人…她是無辜的…不應該枉死…
從袖子中掏出那塊玉佩,仔細的觀賞。
玉佩依舊是光滑透明,泛著上古玉石柔和的光芒,拿在手里,溫潤冰涼,沁人心脾。
可是,為什麼他從來沒有發覺。掛在玉佩上的穗子也是那麼的漂亮,甚至,更加引人一點?
………………………
李睿瀾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一閉上眼楮,眼前總是出現林若雪最後看他的眼神。
那麼依戀,那麼期待,最後又變成了那樣的絕望。
那種眼神仿佛那天的大火,灼的他的心微微的疼。
那樣疼。
雪兒,你不要怪我,不要恨我。
再也睡不著了,披了外套起來看書。
看了半天,口干舌燥,瞄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茶壺。
「金杏,倒茶」
………………
剛剛過了子時初刻,林宇飛悄悄的穿衣爬了起來。
頂著腦袋上的星星月亮,沿著以前為了若雪方便而刨開的小門,溜了出去。
他無奈的笑笑,以前是為了她,現在還是為了她,只不過換人走罷了。
一路小跑加輕功,不多時便到了悅來客棧。
映月正和衣睡在床上,听見動靜忙翻身爬了起來,點上燈。
「咱們就趕緊過去」
林宇飛用袖子胡亂擦著腦門上因為跑得急出的薄汗,一邊催促映月。
映月撇撇嘴,那可是慕容府,全天下守衛最森嚴的地方,就連皇宮也不能與之相提並論。
他拍了拍腦門兒,倒是忘記這茬了,只道用輕功飛進去便是。
映月從床下面拖出兩件破破爛爛的衣服,並著兩雙草鞋。
打扮一番才能出門啊,否則官兵就能跟著他們找到小姐了。
太陽微微開始泛起魚肚白,好歹不算是漆黑一片了。
兩個帶著草斗笠,穿的破破爛爛,似是貧苦人家的倆人蹲在慕容府對面的牆角,絮絮叨叨的聊著天兒。
「映月,你可認得慕容府上的人?」
「我只認識慕容熙然公子一人,別人不認識。」
「那咱們得等到什麼時候?這天真的很冷啊…」
林宇飛打了一個寒噤,他昨天穿的本就不多,早上又是一天中最冷的時候,蹲了半天,腳都麻了。可他還是打過仗的,真不知道映月一個小小的丫頭是怎麼撐過去的。
剛要再說話,吱呀一聲響,兩個穿著黑色家丁袍的人,抱著門環,一人拽開了一扇門。
「等會兒要是慕容公子出來,少爺你什麼都不用說,跟著我就是了。」
林宇飛點點頭,實在是蹲不住了,干脆一坐在地上,詳細的詢問她們認識慕容公子的前因後果。
………
林若雪大早上起來,看見丫鬟飄著進來,手上端了一碗燕窩。
這也太奢侈了吧,她又不是產婦,不用天天補身子的。
丫鬟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冷冷道︰「慕容府上這樣不值錢的東西多的是,小姐不必客氣,只管吃就是了。」
她咂咂嘴,汗顏,這是不值錢的東西?
這慕容府該有多有錢啊?
難道她的師傅是高富帥?
她撿到黃金了不,鑽石鑽石
丫鬟像看劉姥姥一樣白了她一眼,將燕窩放在桌子山,又飄走了。
吃了兩口,就放下了勺子,這東西雖然大補,但是並不適合她。
要找個機會告訴師傅,她不需要這玩意兒,還要趁機打探一下外面的情況才是。
外面響起潦草的腳步聲。
她一驚,這不是慕容府人的腳步聲,這里的人個個身懷絕技,走路根本就是無聲無息,不可能這麼大喇喇。
難道是李榮軒的人?
尚未反應過來,一個身影就飛奔著撲進她的懷里。
「小姐」
听見這熟悉的聲音,她先是一驚,很快就放下心來。
拍了拍她的後背,扳過她的身子瞧了瞧。
草斗笠半新不舊,有的地方還露著草頭,顯得頭發亂糟糟的。
紅彤彤的鼻頭,大大的黑眼圈,無不顯示著遭受的委屈。
她喉嚨不由得一緊︰「苦了你了。」
映月搖搖頭,閃身讓路,她才看見後面還站在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
「哥哥」她驚叫著起身,撲向來人。
「若雪哥哥知道你是冤枉的,你是斷斷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哥哥相信你」
林若雪使勁的點頭,紅了眼圈。她不需要所有的人都相信她,只要她在乎的人信任她,就比什麼都重要。
「你們是怎麼進來…?」
她恨詫異,這里很大,她轉了好幾圈都沒有見到大門不說,管理也很森嚴,這個關鍵時刻,他們怎麼……
「我帶來的。」
一個明媚燦爛的聲音飄來,她錯愕一陣,復又明白了,朝著來人感激的點點頭。
慕容熙然會心一笑,幾人圍坐在桌子前面,他將早上出門的時候踫見映月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她沉默,也就是說,映月現在無處可去了?
都是因為她若不是她不小心蹚了寧王府的渾水,映月怎麼會淪落至此?
「師傅,我……」
「映月,你可願意留下來陪你家小姐?我這里的丫鬟皆是笨手笨腳的蠢材,不會照顧人。」
映月又驚又喜,瞪大了眼楮,這是真的麼?她可以留在小姐身邊?
林若雪眼前模模糊糊的一片水霧,口內喃喃︰師傅,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