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扼襟喉趨溯漠,天窗鎮鑰枕雄關。北口又稱奚關,北接奚族,西北鄰接。北口東有臥虎山,西有蟠龍山,是山海關、居庸關之間的長城要塞,為遼東平原和草原游牧民族通往中原的咽喉。
北口駐守將軍劉鎮南五十大壽,宴請四方賓客。此人鎮守邊錘二十余年,雖未有赫赫戰功,卻也勞苦功高,但是二十余年不得升遷。只因此人不喜逢迎上峰。然而他很得一方百姓擁護。流水席擺了一條長街,很多百姓自帶水酒前來為他祝壽。
「獨孤閥長公子到賀。」
「宇文閥三公子到賀。」
「李閥二公子到賀。」
隨著門童一聲聲唱報,足有七八個朝中親貴子弟到賀。滿座皆驚。劉鎮南大為詫異地迎了出來。他與朝中重臣並無交往,他們的子弟怎麼會為自己祝壽。其中必有緣故。
劉鎮南把他們迎入書房,單設一桌酒宴于內,他們分賓主坐定。獨孤峰開門見山︰「我等此來,一是恭賀劉將軍大壽,願將軍福如東海,壽比南山。二是有一事相托,我等有一批貨要出北口關,望將軍予以方便。日後將軍但有差遣,我等義不容辭。」
但凡有點私心,為日後盤算的人絕不會錯過這個機會,讓眾多朝中重臣欠下自己人情。可惜劉鎮南不為所動。「什麼貨?可有官憑?」
獨孤峰以指蘸酒,在桌上寫下一字︰「糧」。
劉鎮南皺皺眉頭,沉聲道︰「若無皇上旨意,運糧出關,形同資敵,罪當立斬。」
「將軍言重了。」宇文士及笑道,「以我等身份,怎會資敵自斷富貴前程。我們之所以這麼多人前來求見將軍,就是為了讓將軍放下顧慮。我們的父輩都是朝中重臣,雖然沒有皇上明旨,但此事若成,皇上自會詔告天下。」
「既無皇上旨意,此事免談。」劉鎮南端茶送客。
「劉將軍戎馬一生,忠肝義膽,理當信得過。」李世民看了一眼其他人,見他們並不出聲反對,繼續道︰「我們此行是為了帶留在高句麗的士兵回家,所以必須把糧運到高句麗。為了不引起高句麗人的注意,我們才走北口,迂回入高句麗。您是將軍,護衛一方百姓。如今袍澤有難,請將軍施以援手。」
劉鎮南遲疑片刻,走到書桌旁寫下「放行」兩字官帖,掏出官印正要蓋上大印,又縮了回去。「此事萬不可行。即使你等成事,我卻會因為瀆職被砍了腦袋。私放軍糧出關,這罪名劉某擔不起。」
「拜托了,將軍。」李世軍繞過書桌走到他身旁,懇求著。
「你們這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劉鎮南看了一眼李世民,嘆息道,「我鎮守邊錘二十余年而不遭朝庭猜忌,只因我克守四字——循規蹈矩。只要你們不走北口,我權當不知此事。你們請回吧。」
李世民突然暴起,一掌劈中他的脖子,劉鎮南毫無聲息地軟倒在地。
獨孤峰等人大驚,相顧駭然,「擅殺朝中大臣,那是死罪。」
「他只是暈過去了。」李世民從劉鎮南身上模出官印,在那張放行的官帖上蓋上大印,遞給獨孤峰,「你們先行一步。速速過關。我在此拖住將軍府中人。」
其余人向他敬了個軍禮,轉身離去。劉府總管送他們出去後,回轉來書房,看看將軍是否有其他吩咐。卻听到李二公子哈哈大笑,「劉叔,真是海量。」然後聲音低了下去,听不到說些什麼。總管湊到門縫里張望了下,看見自家將軍正和李家公子挨著坐,面朝里低著頭瞧不見將軍神色,只見他一只手輕敲桌面,象是愜意得很。管家正遲疑著要不要進去通報一聲,卻見李世民回轉身來,凜冽地看了他一眼,又回身與將軍說話去了。管家心下暗驚,必是與將軍密謀。他退了出來,去前廳照顧其他客人。
入夜時分,天色漸暗。賓客逐漸散去。管家再次來到書房門口通報。「將軍,賓客都散了,您這兒還有什麼吩咐?」卻听不到回答,他只得推門進去。在里進臥房里,見到李二公子躺在地上呼呼大睡,自家將軍也在床上睡得正酣。兩人都酒氣燻天,顯然都醉倒了。
管家心下暗笑,推了推李世民,「李公子,您在地上睡,可別受涼了。」
李世民拍拍自己的腦門,裝作酒醉剛醒的樣,「你是劉管家吧,我怎麼睡這兒了。真是喝多了,勞煩你給我備些醒酒湯來。」劉管家應聲去了。
李世民跟著出了書房,站在門口,伸著懶腰,四下張望,正要瞅準機會開溜。卻見劉管家領著一人匆匆進來。李世民迎了上去,問道︰「劉管家如此匆忙,出了何事?」
劉管家欲言又止,「我有要事通稟將軍,請李公子去客房等候片刻。」
「如此甚好。」李世民跟了小廝走出兩步,回身笑道︰「劉管家不會是回報過關的貨物吧,此事你家將軍早已知曉,那些貨都是我李家的。」
劉管家不疑有它,示意來人,「王校尉,您把您的發現說與這位公子听听,看看是否有差錯。」
「那個馬隊足有上千匹馬,拉的貨表面上是絲綢,但其車轍較深,下官疑慮其內有可能是私鹽一類較重的物品。因而快馬加鞭來回報將軍。」
「你們把貨扣下了?」李世民怒道。
「有將軍手諭,下官不敢擅自作主,已經放行。只是此事事關重大,下官只好再來通報一聲。」王校尉有些忐忑不安。
「這便好,王校尉忠于職守,令人欽佩。這批貨沒有問題,里面有茶磚,還有些瓷器,為了穩固性更好,我們在瓷器里放了少量米,供商隊路上食用,其它里面填了些沙土。這麼大的商隊怎會運單一貨物呢?」李世民揉揉眉心,苦笑道,「頭疼得很,劉總管,你們的將軍酒醉未醒,此時叫醒他,會令他難受如我。我本想今晚趕上商隊,只是不曾當面向將軍辭謝,心中不安。今晚我便留在府上,請劉總管安排一二。」
「李公子盡管去安歇。」劉總管命人引了李世民去客房。自己領了王校尉出府。「王校尉盡可放心,您知道那李公子何許人也,關西隴右李閥二公子,當今皇上的佷子。」
秋霜露重,黎明前最是黑暗,最是陰冷,也是人們睡得最熟的時候。李世民如一只狸貓一樣輕靈地自房頂沒入黑暗中。當他收起攀岩的繩爪,過了北口關,他沿著官道走出一兩里之外,方才掏出火折子,尋找路旁是否有暗號。
突听一聲輕哨,循聲望去,只見三人執一火把端坐馬上,有一人還牽著一匹馬,李世民知道是前來接應自己的,近前一看,居中一人赫然就是崔雲舒。
「世民,可安好?」崔雲舒終于等來了李世民,吁了口氣。沒有人比她更著緊李世民的安危。當她听說李世民留在劉府,幾乎想抽那幾人幾鞭子。未來的皇帝呀,要是有個閃失歷史將變成啥樣了。畢竟李世民算是歷史中難得賢明的皇帝。再說,如今的李世民是她的朋友。所以她要求自己來接應李世民,她帶了兩個自己的護衛便一直等在這里。
李世民心中一熱,很是驚喜,「雲舒,是你。」
崔雲舒拔馬先走,沒好氣地丟下一句︰「你還沒死呢。」
李世民上了馬,跟在她旁邊,陪笑道︰「有勞七小姐掛心,沒有您老的吩咐,小的怎敢輕生。」
「哼。」崔雲舒冷哼一聲,不再理會他。
「您消消氣,這權當陪罪了。」說著模出一件物事,塞到她手里,觸及她有些冰涼的小手,心里更是沒來由地快活。
入手是一塊溫潤的玉牌,崔雲舒就著火光看了一眼,瞧不出什麼特別來。「這東西你哪來的,要是還值幾個小錢,回頭我拿來換酒喝。」
「那個……給劉鎮南將軍備壽禮時看到的,瞧著還入眼便買了下來,您留著換酒喝吧。」李世民生怕她推辭,胡亂編了個理由。他自然不敢告訴她這玉佩是他打小帶在身上的。
崔雲舒瞧了他一眼,沒有生疑,也沒再推辭,收了起來。四人快馬加鞭追趕馬隊而去。
一道曙光自天際破雲而出,霞光燦爛,又是一個晴朗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