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標——省城」
王槐杏吃飽喝足,扯一張紙巾抹抹嘴,模一模短短的頭發,挺直一米六幾的個頭,紅彤彤的臉上寫滿興奮勁,稍尖的下巴一顫一顫的,興沖沖地上了店門口的一輛三輪車,坐穩後揚一揚小拳頭,大喊一聲準備開路。
「小姑娘,等等」
「怎麼?我少開你飯錢了?」
追出來的是店老板,臉上蕩漾著好意,「不是,你沒有少我飯錢,只是這天快黑了,你一個單身小姑娘上路不安全,還不如就在我的店里歇一晚,明天趕早上路,行不?」
「哈哈,我說大叔,你真精明,你是想讓我住你家的店,多賺兩錢花吧,告訴你,我這茶葉賣不了幾個錢,別打這歪心思,不跟你說了,我得趕路。」
「姑娘等等,我真的是好意,你瞧這夜黑風高的,要是有個山高水低的,你一個姑娘家怎麼禁受得起。」
「什麼山高水低,本姑娘還真不信邪,再說這五月的晚上涼爽,十五的月亮明亮,正是趕路的好時段,別攔著我,否則帶翻了你別怪我野蠻。」
說著三輪車動了起來,那店老板只得讓開。
「嘿嘿,等我從省城回來再來你家吃飯。」
三輪車像飛一樣地躥出老遠,王槐杏還回過頭來嚷上一句,隨後在店老板的嘆息聲中漸行漸遠。
王槐杏,一個典型的農家女,初中文化,她的娘生她之前生了好幾個孩子養不活,後來搬了家,搬到村里最東邊,搬家後不久就生下了她。新搬的家旁邊有一顆大槐樹和幾顆杏樹,一個過路游腳醫生建議她的爹娘以槐樹或者杏樹為名,這孩子就能養活。她爹王三啟動了個心思,那就把槐樹、杏樹一起用,養個女兒當兒子用。
還別說,這王槐杏長大後倒真的像個男孩子,上山掏鳥,下河捉魚,玩彈弓,凡是男孩子愛的玩意兒,她沒有不會的。七歲入學,在學校和男孩子打架也是常有的事,常常打破別人的鼻子、臉的,她的爹娘沒少賠錢,沒少抱怨。
十歲時,那個游腳醫生又到她們村來醫病救人,收她做了個徒弟。不但教她看病治人的本事,還教上幾手擒拿、散打、跆拳功夫,這下更長了她的脾氣,遠近村坊有那欺男霸女的小混混,她便找上門去收拾,弄得那些混混無賴見她就怕。她家更是安全,從來不鬧賊。
美中還有不足,在她家旁邊住得有一戶李姓人家,生的是一對雙胞胎兒子,身弱讀書學習卻好,時常在她的爹娘面前炫耀︰「你家的那個女兒雖然強,卻是個丫丫;我家的倆兒子雖然弱了一些,卻是一對帶把的,讀書學習還好,說不定以後能當個大官,光宗還要耀祖呢。」
氣得她的老爸王三啟在家直抱怨自家祖墳埋得低,生不出一個帶把的。
王槐杏找上門去,揚拳頭,踢飛腿,嚇得那家子人從此不敢亂說亂講。
今年她已滿十八歲,那書也只讀到初中就再也不想讀了,回家幫她的老爸賣茶種地。她還賴上了一個堂哥學駕駛技術,天天夢著弄輛車開。
然,女大十八變,變得漂亮門檻被踩爛。
王槐杏雖然性格像個男孩子,但她自小得那游腳醫生收做徒弟,懂得一些養顏活血的偏方,常年用中藥泡澡洗臉,這人也長得水靈靈的,她的漂亮也是聞名遠近村鎮,這下她家更熱鬧了,天天有人上門求親說媒的。但她一個也看不上,她的爹娘見她眼高,都為她著急,問她要找什麼樣的男孩子。
她說︰「我暫時什麼男人都不找,要先出去掙錢,把小洋樓蓋起來,脖子上掛著會閃光的小鏈條,用上手機,挎上賊亮的小皮包,開上賊亮的小轎車,再給你們招個養家的女婿,氣氣旁邊這家有雙胞胎兒子的再說。」
原來近些年,她們村里的男女青年外出打工,有一些掙了錢回來的,男的蓋洋樓討媳婦,還買上了車;女的穿金戴銀、挎包包,也開上了那賊亮的小轎車,還帶著男朋友回家踩門探親。她便以這個標準做借口推婚。
她的爹娘拿她沒法,便說︰「你這野丫頭,心怎麼這麼野?你初中畢業生一個,又沒有什麼手藝,還是個姑娘家。出去打工掙得到多少錢?就敢說這話?」
她說︰「我有本事掙錢,我懂醫,可以給人看病;我們家有的是茶葉,你們給我點,我騎著三輪車一路叫賣,一路上看著什麼順眼的山貨捎上點,一直弄到省城,保準能賺大錢。」
她爹娘不放心,不肯放她出門。
她倒好,在一個夜靜更深的晚上,悄悄地把她老爸準備運到縣城賣的幾袋茶葉裝到三輪車上,悄悄地踩著三輪車便出發了,目標就是省城。
她家離省城有二百多公里,一路上,她邊賣茶葉,邊收貨,只要感覺能買錢的東西就收,有買的就賣,倒也找了幾個錢,吃喝不愁。
今天,她吃飯時向那個店老板問得真實了,這兒離省城不遠了,估模著她騎三輪車一天就能到,她便等不及,想著連夜趕路,天亮前到了省城,白天好去賣貨掙錢。
「他姥姥的,夠熱的。」
行得一程,累了,王槐杏把牛仔外套月兌來扔在三輪車上,只穿短袖牛仔款式襯衫,拿出她那個特大號水杯喝上一口水,抬頭看看天,一輪圓月明亮,滿天星星閃閃鑠鑠,嘀咕道︰「天上真的有神仙嗎?那請保佑我這趟掙大錢吧,回去後蓋諸神大廟,天天給你們這些神仙燒香。」
「哈,我這一口氣少說也趕了十來公里吧。」她轉著頭四處觀瞧,夜色朦朧中,惟見青山含黛,層巒疊嶂,樹木影影綽綽,微風除除,清悠涼爽,遠離了城市的喧囂,倒也有幾份寧靜與安詳的意境,不過卻有點陰森森的「嘿嘿,這地兒倒是安靜,不過太冷清了點,我得趕路,否則跳出個鬼來弄不過就不好玩嘍。」
「嗨喲喂」她不怕人,這鬼沒見過,人人怕鬼,說得厲害些,有點怵,踩動三輪車,「來段山歌,鬼也怕我。」扯開嗓子就唱︰「金山銀山喲,我不愛羅,只愛洋樓養個小乖乖……」
「哎喲,前面是干什麼呢?」正唱時,只見月光下瞧得真,一輛拖拉機橫亙在路中央,攔著一輛轎車的去路,有兩撥人在那里開打,還喝喝罵罵的,喝的是︰「識相的留下錢物來。」罵的是︰「狗養的賊,敢動我們趙經理。」
「搶人了,姥姥的,出門在外,有困難互相幫助,我來個撥刀相助,打跑賊再說。」罵聲,喝聲,還配雜著棍棒的相撞聲,聲聲入耳,王槐杏的第一個念頭是有歹徒攔路搶劫;第二個念頭就是救危濟難。
「姥姥的賊,你小姑女乃女乃王大女俠來嘍」她把三輪車猛踩得兩下,直向打斗地點沖過去。
「作死的小妞,走遠些」
「你姑女乃女乃偏偏不走遠」
王槐杏見有一個大個子揮動著木棒來迎,把三輪車猛地踩停,跳下來,擺個架勢,「來,來打倒一個發利市」那高個子奔得近了,厲聲叫著「作死」當頭一棒打來,王槐杏略閃一閃,躲開棒,把腰一扭,兩個小拳頭去那人的眼前虛影一影,稍退一步,等那人再舉棒趕打時,她便踅一踅,玩個標準的連環腿,左腳先飛起把那人的棒踢飛,右腳直飛而上,一腳踢中那人的面門,一交顛在地上,她也不理睬,嘿嘿一笑,「那些賊,你姑女乃女乃來嘍」往前就躥。
前面已經打翻三兩個,一撥五六人把棍棒抵住一個戴眼鏡的年青人正逼錢呢,見突然來了一個管閑事的丫頭,起先不在意,見這丫頭一舉手便把他們的同伴弄翻一個,便著兩個看守著那個到手的年青人,其他的都提著棍棒來迎王槐杏。
「哈哈,來得好」王槐杏往那路中間擺個架勢,也不管是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展開擒拿、散打、跆拳功夫,閃棒,打人,攏進身來的都被她幾下弄翻,「哈哈,你們這些膿包也敢出來搶人。」她打得歡,嘴里還歡叫著。
「撤」那些人見她了得,其中一倒地的翻身爬起來就往拖拉機上跑。
「別跑呀,你小姑女乃女乃還沒有打夠呢,再陪我玩玩吧。」她這里見那挾持人的也放開人上了拖拉機,她便不去追,跳腳拍手地只管叫。
「姑娘,由他們去吧,真是謝謝你啦。」那地上倒著的還在哼呀哼的,那個戴眼鏡的男青年卻走來謝王槐杏。
「喲,被打倒了幾個,我先給他們看看傷勢。」月光下瞧得不是很清楚,王槐杏 一眼,見攏來的年青人長得斯斯文文的,說話客客氣氣的,嘿嘿一笑,「你看上去像個讀書人,站開些,我先給那些受傷的看看傷勢,然後咱們再說話。」撂下話,讓過這人,跑向那倒地的,嘴里還嘻嘻哈哈地說︰「哎喲,你們也真是沒出息,那幾個人都弄不過。」
「哎藥」
「啊」
「呵呵,真沒出息,有這麼疼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