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什麼時候回來?!」韻昕一臉剛毅,看著下面密密麻麻的黑色鎧甲軍隊。同樣是黑色的鎧甲,只是,這些都是臨渭的軍隊,而不是天漠的軍隊。
他從來沒有小看過言修翎。只是沒有想到言修翎的速度居然如此之快。不過短短十天的時間,竟然就攻到了離天漠的國都最近的天城。
「守住這里就是。」韻昕的身側,皓月依舊穿著一身藍色的錦袍,空蒙而泛著霧氣的眸子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語調平穩,卻讓原本有些焦躁的韻昕莫名其妙的安靜下來。
仿佛從很久之前開始,皓月就有著這樣的力量,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就可以讓他覺得安靜,正是因為羨慕皓月這樣不管發生什麼,都不會動搖他情緒的性格,他才故意學的冷峻。
只可惜,那些冷峻能應付的也只是一般的情況而已。真的出現了這樣的大事,他還是靜不下心。他還是比不上皓月的內斂。難怪主子總是說,皓月的心性比他高出太多呢。
「皇上讓我們守住十日。我們便守住十日。皇上一定會回來。」皓月布滿霧氣的眸子閃爍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光芒,嘴角勾著平靜從容的笑容,語調也如同高山流泉一般。
韻昕慢慢抬眸,看了看皓月,又看了看下面黑壓壓的一片臨渭軍隊,剛毅的臉上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突然覺得那種壓迫感完全消失了。是的。皇上讓他們守住十日,今日已經是最後一日了,他必然守得住。現在雖然沒有皇上的消息,可是皇上說了守住十日,那麼十日之後,皇上就一定會出現。
皇上就是他們心目中的神。所以他們相信,皇上說的話,就必然會做到。所以即使面對這麼多的臨渭軍隊,他們也不會害怕。突然感覺到胸中慢慢溢出的豪情壯志,韻昕溫和卻也冷冽的嗓音遠遠傳出,「戰士們!守住我們的家園!皇上很快就會回來!」
剛毅而充滿自信的嗓音傳遍整個天漠軍營。所有眼中有迷茫的天漠士兵听到這句話,都重新抬起了頭,眸中帶上了一種自信,一種視死如歸。
坐在臨渭最前線戰馬上的言修翎看到這一幕,微微挑了挑眉毛,一雙可愛清澈的眸子中滑過一絲贊賞,但是贊賞歸贊賞,不代表他就會手軟,若是不能在司徒璟衍回到天漠之前攻下天漠國都,那麼,這場天下之爭,他就等于輸了一半了。
「進攻。」言修翎掃了一眼臨渭的軍隊,沒有多余的言語,只有最簡短的兩個字,但是臨渭的軍隊卻如同一只豹子一般,帶著絕對的力量和氣勢撲了出去。
純黑色的鎧甲交織在一起。如同來自煉獄的較量。
戰場上彌漫出濃重的血腥味,幾乎充斥了整片天空。言修翎穿著純黑的鎧甲,沖在最前線,明明是一張女圭女圭臉的樣子,可是眸中卻是濃濃的殺伐之氣。
「丞相,不好了!」天漠的陣營,一個明顯是從天漠皇宮趕來的侍衛一臉神色慌張的樣子。
「怎麼?」皓月挑眉,語調從容,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使得那個侍衛也略微安靜了一點。
那侍衛眸中帶著幾分焦急,對皓月小聲說道,「六王爺被挾持了。」
司徒璟衍讓司徒璟皓易容成他的樣子,坐鎮天漠。言修翎派了清漣去揭穿司徒璟皓的身份,只是清漣幾次和皓月交手,也一直沒有得逞。
皓月的謀略比清漣要略高一些。于是,言修翎暗中使計,幫了清漣一把,揭穿了司徒璟皓的身份,卻沒有想到皓月很快就平息了天漠朝堂因此而產生的動亂,讓言修翎想要使得天漠內亂的計劃泡湯。
南疆那邊,司徒璟衍又開始光明正大的進攻南疆,和司徒璟衍做對手那麼久,言修翎自然很了解司徒璟衍的想法,當下毫不遲疑的進攻天漠,皓月和韻昕為了守住天漠,雙雙離開了天漠的國都,只留下了青竹保護司徒璟皓,如今,司徒璟皓被挾持了?!
難道是清漣動的手腳?!皓月的眸中閃過了一絲異色。言修翎的為人他很清楚,絕對不是那種會利用司徒璟皓來威脅司徒璟衍的人,否則也就不會放過那麼多次可以暗害司徒璟衍的機會了。
只是如今司徒璟皓被人挾持,會是誰動的手腳?!除了清漣,他想不到還有什麼別的人可以做到。
如今天下已經只剩下天漠和臨渭兩個國家了,根本不存在什麼別的勢力,若不是臨渭動的手,還會是哪里?!
想到這里,皓月的眸中閃過了一絲慍怒。虧皇上一直把言修翎引為知己,當做平生的對手,言修翎居然做出這樣卑鄙無恥的事情。當下,皓月袖袍一甩,一道藍色的身影從高空飛躍而下。
天漠的士兵看到皓月的身影,不由都驚訝的瞪大了眼楮。他們的丞相一向溫文爾雅,他們都以為丞相是不會武功的,可是這樣高的城樓,丞相竟然從上面飛掠而下,那份輕功,豈是一般人可以比擬的?!
言修翎雖然正在廝殺,可是武功高絕的他對于殺氣還是很敏感的。抬眸就看見了皓月踏著虛空而來,不由眸子一凜,他早就知道皓月不簡單,沒有想到,竟然還藏著如此深的功夫?!
哼!不過想要動他,皓月這點功夫只怕還不夠格。只是他不明白皓月為何在這個時候突然沖動的下來,難道不知道這樣會給他殺了他的機會麼?!皓月可不是這樣沖動沒有腦子的人啊。一定是出了什麼事了。
言修翎微微一蹙眉,冷冷的看著皓月,他倒要看看是什麼事情能夠讓這個泰山崩于前而不動色的皓月動了怒。
「言修翎。我一直敬你是個人物。沒有想到你這麼卑鄙!」皓月的語調不似平日那般溫和,帶著一點隱約的怒氣。
言修翎听到皓月的話,淺色的眸子微微加深,眸中閃過了一絲不悅,冷冷的看了皓月一眼,說道,「我言修翎自問不算君子。可這卑鄙一詞,還真是擔待不起!」
「哼!難道不是你派人挾持了六王爺?!用這樣卑鄙的辦法來威脅皇上,就是你臨渭皇帝的作風?!」皓月的眸中浸染著慍怒,出口的話也帶上了幾分不屑,不似平時那麼溫文爾雅。
言修翎听到皓月的話,淺色的眼眸滑過一絲詫異,司徒璟皓被挾持了?!不可能啊。他根本沒有下令挾持司徒璟皓,而這個時候,除了他,還會有誰去挾持司徒璟皓?!眸中滑過了一絲凝重,言修翎冷著臉說道,「哼!我若是真的要這樣做,早就可以動手了,何必等到現在?!你真以為你能擋得住我?!」
冷峻的語調,其中的霸氣和傲氣卻絲毫不輸給司徒璟衍。
皓月的眸子微微一凜。是啊,如果言修翎真的要動手,也不必等司徒璟衍拿下南疆,早就可以動手。更甚者,如果言修翎真的是卑鄙之人,那麼早就可以和南疆合謀了。
更何況以言修翎和司徒璟衍的關系,若是他真是這樣卑鄙的人,他想要殺司徒璟衍,只怕都已經得手了,又何必再以司徒璟皓作為威脅。
皓月的眸子漸漸恢復了空蒙。是他沖動了。不是言修翎!可是,除了言修翎還會有誰在這個時候去挾持司徒璟皓呢?!他實在是想不明白。
「朕若真想動手。現在要了你的性命,對天漠的士氣,也是不小的打擊!」言修翎冷冷的看了一眼皓月,眸中的警告意味很濃。若是這個皓月再不識抬舉,他不介意動手殺了他。他和司徒璟衍確實有交情,可是不代表他就要因此容忍他手下的無禮。
皓月听到言修翎的話才猛然醒悟他做了一個多麼沖動的舉動,他是怎麼了?!是因為擔心是言修翎派清漣動的手麼?!因為害怕。
他很了解司徒璟衍。若這件事情真的是言修翎派人做的手腳,若真的傷害到了司徒璟皓。也許司徒璟衍會放過言修翎,但是卻一定不會放過動手的清漣。那個時候,清漣一定會生不如死。
他是因為擔心清漣的處境麼。怎麼會呢。他這樣一個胸懷天下,一心想要輔佐皇上成為曠世明君的人,怎麼竟然也會擔心一個女子的安危?!
收斂了心神,皓月對著言修翎有禮貌的笑了笑,恢復了雲淡風輕的模樣,說道,「是皓月冒犯了。」
言修翎挑眉看著皓月。皓月是司徒璟衍最得力的手下,他對皓月也算是比較了解的了。這個人一向很沉得住氣,仿佛時間根本沒有什麼可以撼動他的情緒,可是,剛才他是真的動怒了。
他並不認為是因為那件事情的緣故。因為剛才皓月的眸子里面有著明顯的責怪和擔憂。責怪他可以理解,可是這擔憂,卻又是為了誰?!
看著皓月飄然遠去的身影,言修翎的眸子深了深,蹙了蹙眉頭,又加入了軍隊的廝殺中間。
戰場。從來沒有仁慈。刀劍無眼。四周都是如同煉獄的黑色鎧甲和血色鮮血。
黑與紅的交織。那麼純粹,卻也那麼厚重。厚重的讓人喘不過氣來。到處都彌漫著血腥味。這鮮血,有敵人的,也有自己人的。
殺到後來。已經覺得麻木了。唯一的信念就是砍倒所有的敵人,站下去,活下去。
這一場戰爭。沒有取巧,沒有計謀。是純粹的較量。鮮血幾乎將整個大地染紅。而最後臨渭慘勝。天漠國都的最後一道防線終于破了。
臨渭剩余的一百萬大軍壓境。天漠國都僅僅只有十萬軍隊而已。
一百萬對十萬。可以說根本沒有任何的可比性。
天漠的軍隊雖然擁有精良的武器。雖然也是精英軍隊。可是臨渭的一百萬軍隊也不是吃軟飯的。更何況帶兵的言修翎,可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就連韻昕和皓月都沒有辦法。
而此刻,司徒璟皓又被挾持了。天漠國都幾乎陷入了一片混亂。百姓們也都人心惶惶,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完了完了!臨渭的軍隊打來了!怎麼辦,怎麼辦啊?!」
「天吶!听說皇上失蹤了!難道是被臨渭的人給殺了?!」
「我不想死啊!算了算了,快投降吧。」
「就是就是!我們快跑把。不然等到臨渭的軍隊打來,我們可就全部死無葬身之地了啊!」
民間一片混亂。而此刻的天漠皇宮,也好不到哪里去。
「六王爺怎麼會被挾持的?」皓月空蒙的眸子看著青竹,帶著無形的壓力,臉上的表情以及溫潤,只是溫潤背後卻掩藏著嚴肅。
青竹剛毅冷峻的臉上閃過了一絲自責和惱意,答道,「是紅杏!」
紅杏?!皓月眸中閃過了一絲驚詫。紅杏不是接替紅梅的位置,成為四大護法之一的女子麼?!怎麼會挾持司徒璟皓的呢?!
「怎麼回事?」皓月挑眉問道,司徒璟衍和魅血樓的事情他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但是他明白,皇上絕對不可能會用一個身份不明的人。這個紅杏既然能夠坐上四大護法的位置,必然是皇上所信任的人,那麼此刻又為何突然這樣做呢?!
「屬下不知。」青竹應道。他的確不知道紅杏為何突然這樣做。紅杏在魅血樓的時間也不短了,而且她是紅菊的表妹,和紅菊的關系最為親密,因為司徒璟衍才選擇讓紅杏接管紅菊的位置。
紅杏之前對魅血樓也是忠心耿耿,並沒有任何的異常舉動,不知道為何在這個時候突然挾持了司徒璟皓。
「封鎖消息。告訴百姓,皇上只是離京調兵。告訴大臣,皇上馬上回來,六王爺的事情自會解決。立刻召集魅血樓全部勢力,務必將六王爺營救回來!」皓月听了青竹的回答,眉頭微微一蹙,冷下臉來,下了一連串的命令。
這一連串的命令幾乎沒有經過任何的思考。可是卻把現下所有要做的事情全部都說好了。不愧是司徒璟衍培養出來的人才。
「丞相,六王爺回來了!」一個小太監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匯報道。
皓月的眸中閃過一絲驚詫,又飛快的平靜下來,耳朵微微動了動,嘴角漾開一抹笑容,說道,「我知道了。你們都下去吧。」
一屋子的小太監侍衛全部退下之後,在皓月的身後跳出一個粉衣女子,精致可愛的女圭女圭臉上帶著清澈的笑容,「皓月,我幫你救了司徒璟皓,你可欠我一個人情!」
「你怎麼知道六王爺在哪里的?!」皓月空蒙的眸子流出一絲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溫柔和笑意,淡淡的看著清漣。
清漣嘟了嘟嘴巴,水靈的眸子輕輕一轉,滿不在乎的說道,「主子派我來辦的事情辦完了。無事可做,就在宮里閑逛唄,誰知道正好撞見那女人抓走了司徒璟皓,我就一路跟著啦。」
皓月看著清漣一副純真可愛的樣子,嘴角不自覺的漾開了一抹溫柔的笑意,正想繼續問清漣這是怎麼回事的時候,卻傳來了臨渭軍隊已經到了國都城門之下的消息。
皓月立刻臉色一沉,急急忙忙的朝著城樓沖了過去。清漣看著皓月離去的背影,眉頭微微蹙了蹙。她一直希望哥哥可以贏得天下的,可是剛才不知道怎麼了,她竟然擔心皓月會輸。
真是矛盾的心里。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她不是很討厭這個該死的皓月麼,可是為什麼,她會擔心他呢!不管了,還是悄悄跟上去看看吧。
「現在開城投降。朕定善待所有降將。」言修翎一身黑色鎧甲,眸中帶著鐵血,將他那一張可愛的女圭女圭臉也襯托得充滿了鐵血情懷。
韻昕立在城樓之上,臉上閃過了一絲決絕,冷冷的說道,「寧死不降!」
寧死不降!寧死不降!
軍隊中立刻附和著吼道。寧死不降的聲音遠遠地傳開,響徹雲霄。
言修翎的眸子微微眯了眯,閃過了一絲狠絕,司徒璟衍現在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他必須立刻攻下天漠都城,否則一切都晚了。
「既然你們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不要怪朕不客氣了!」言修翎冷冷的看著前方,眸中閃過了一絲肅殺,「給朕…」
言修翎的話還沒有說出去,一道邪魅而充滿了帝王之氣的磁性嗓音傳了過來,「修翎這是要做什麼呢?!」
所有人听到這句話,都不自覺的把目光向說話的男子移去。那男子一身耀眼至極的紅衣,鮮紅奪目,讓人移不開視線。
精致立體的五官陳列在完美的臉頰上。一雙墨黑的眸子帶著一股無形的力量,目光所及之處,所有人都被那雙眸子蘊含的帝王霸氣給震懾住了。
只見那紅衣男子嘴角勾著邪魅而漫不經心的笑意,縱馬前來。那動作說不出的優雅高貴,仿佛舉手投足之間都充滿了天然的貴氣和霸氣。
而在他的身後,是同樣一身紅衣的絕代女子。那女子的皮膚如玉般精致,五官絕美,嘴角含著淡淡的笑意,仿佛凝結了天地之間所有的靈氣,那麼的美,美的不真實。
兩個人一前一後,縱馬前來,仿佛是來自天上的神仙,降臨人間一般。如果說,這兩個人帶來的是夢幻般的美麗,那麼他們身後所跟隨的那黑色的鐵甲軍隊,就是**果的壓力。
言修翎的眸中滑過了一絲驚詫。這麼快,司徒璟衍竟然回來的這麼快,明明他前些日子還在南疆的,就算他趕得回來,那麼多的軍隊,怎麼可能這麼快的趕回來呢?!
「璟衍難道沒有看見麼?!我在攻城。」言修翎眉毛一挑,淺色的眸子里面閃過一絲決絕,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淡淡的說道。
問的雲淡風輕。答的從容淡定。這就是屬于兩個最強者之間的較量。又或者是兩個知己朋友之間的一場戰爭。
沒有陰謀詭計。沒有陷阱。只有談成的對答。只有光明磊落的較量。
言修翎定定的看著司徒璟衍。他明白,司徒璟衍絕對不可能把一百多萬的軍隊全部帶回來。最多也只能帶上十萬兵馬而已。加上守城的十萬兵馬,也不過只有區區二十萬兵馬而已。而他,有一百萬兵馬,想要攻下天漠的國都,並不是難事。
那個時候,他擁有的兵馬就會增多。就算是再精銳再忠心的軍隊,也會有投降的人。在生死抉擇的面前,能夠選擇慷慨赴死的,畢竟只是少數人。這一點,他和司徒璟衍都明白的很。
只要他現在可以攻下天漠的都城,那麼他的力量就會增大,而司徒璟衍就會失去二十萬的兵力,剩下的也不過只有一百五十萬的兵力。他以一百二十萬對上一百四十萬,縱然會顯得吃力,但也不是沒有獲勝的可能性。
「修翎覺得,你有可能攻下麼?」司徒璟衍的臉上仍舊是雲淡風輕的表情,嘴角勾著邪魅的笑容,那問話,仿佛只是在和一個朋友說話。只是那問句,雖然是問句,卻含著肯定。
言修翎抬眸,看向司徒璟衍墨色的眼眸。那墨黑的眸子沒有絲毫的波動,但是他從里面看到了絕對的自信和張揚。
司徒璟衍是自信而張揚的,這一點,他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司徒璟衍在對待他的時候,一向是謹慎小心的。如今竟然如此托大,究竟是有著什麼砝碼。據他的探子回報,司徒璟衍留下了一些兵馬鎮守南疆。帶回來的只有一百五十萬的軍隊而已,而先行的,也只有這十萬兵馬而已。
司徒璟衍到底憑什麼如此自信?!哼!想要借此蒙混過關,來拖延時間麼?!他言修翎怎麼可能給司徒璟衍這樣的機會?要知道多等一點時間,就意味著天漠的贏面大一些,臨渭的輸面大一些。
「能不能,看看就知道。」言修翎勾起嘴角,淺色的眸子絲毫不讓的看著司徒璟衍,手慢慢舉起,做出了攻城的手勢。
「修翎難道就不擔心臨渭的都城?!」司徒璟衍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意,墨黑的眸子里面帶著幾分篤定。
言修翎的臉色微微變了變。臨渭的都城?!司徒璟衍這話是什麼意思?!為了能夠盡快的攻下天漠,他幾乎帶走了臨渭所有的兵力。留下的臨渭幾乎是沒有防備的空城。
但是他不是沒有考慮到司徒璟衍會偷襲。只是他已經調查過了,司徒璟衍把除了留下了十萬兵馬在天漠國都,以及一些必要的軍隊,其他軍隊力量已經全部帶到了南疆,為攻打南疆做準備。
南疆在天漠的南邊,臨渭在天漠的北邊,一南一北,司徒璟衍根本不可能將軍隊開到臨渭的國土上去。這也就是他為什麼一點不擔心臨渭的安全問題的原因。只是此刻司徒璟衍的話分明是已有所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祁玥都城離臨渭可是挺近的呢。」沈淺陌嘴角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烏黑的眸子里面閃著幾分光芒。
當初留下祁玥都城是為了救下那一城的百姓。可是決定幫司徒璟衍爭奪天下的時候,她就明白,祁玥的都城,有著莫大的作用。
因此她和司徒璟衍暗中移動了十萬兵馬到祁玥都城。當然,這都是暗中一點點的移動的。
言修翎一直關注于天漠的動向,對祁玥疏于防範,才會讓司徒璟衍和沈淺陌鑽了空子。
一听到沈淺陌的話,言修翎的臉色就變了變。該死的!他居然把祁玥都城給忘記了。那個時候,他一直以為司徒璟衍只是因為寵愛沈淺陌才留下了那一座城池,他甚至覺得司徒璟衍因為愛情而留下禍患的舉動是極為愚蠢的。卻沒有想到,當初他認為極端愚蠢的行為,竟然成為了天漠的最後王牌。
祁玥的都城的確離臨渭很近。但是憑借祁玥都城,隱藏不了多少兵馬。最多不過十萬兵馬,而十萬兵馬,對于平時的臨渭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可是如今,這十萬兵馬,卻是一個致命的轉折點。
「璟衍果然好謀略。」言修翎的臉色微微變了變之後,就迅速的收斂,高手之間的博弈,任何情緒上的波動被對方看出馬腳,都有可能會是致命的傷害,言修翎沉了沉眼眸,滿不在乎的說道,「不過,就算如此,那又如何?!」
就算如此,那又如何?!是啊。如果他現在可以攻佔天漠的國都,就等于擁有了天漠的半壁江山,到時候直接派離臨渭最近的地方火速救援,一定可以來得及。
司徒璟衍調去祁玥都城的不過是十萬軍隊而已。臨渭雖然現在兵力空虛,可是整個兵力加起來也有五萬。五萬對十萬,雖然不是對手,可是想要守住一段時間也不是問題。
更何況臨渭都城的防守極為嚴密。城門更是精鋼所鑄。根本不可能那麼容易被攻陷的。
司徒璟衍看著言修翎眸中的神色變幻,臉色未變,依舊只有邪魅的笑容,語調淡淡的繼續說道,「修翎以為,你能來得及救援?!我既然布下了這一步棋,又豈容你破解?!十萬兵馬你不怕,十萬有著削鐵如泥的利器的兵馬,你覺得如何?!」
言修翎听到司徒璟衍的話,眸子再度沉了沉。十萬削鐵如泥的利器?!玄樓和司徒璟衍、沈淺陌的關系,他也大概知道一點。別人做不到,但如果是七絕山莊的話,想要得到十萬削鐵如泥的利器,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真的是這樣,有了十萬削鐵如泥的利器,那十萬軍隊的實力就可以比得上二十萬的軍隊,那麼五萬守城的軍隊,恐怕守不了多久。
而天漠的都城,雖然他擁有兵力上的絕對優勢,可是司徒璟衍有著地利人和,以二十萬對一百萬,也尚可堅持一段時間,等到後面的援軍一到,臨渭的勝率就更小了。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趕快回師。滅了十萬祁玥軍隊,鞏固已經攻打下的半壁江山。只是那樣的話,就給了司徒璟衍喘息的機會,一旦給了司徒璟衍喘息的機會,那是很可怕的事情。
若是他現在回師,那麼臨渭的勢力就會稍遜于天漠的勢力,一旦等司徒璟衍把一切都部署好,再來攻打臨渭,那個時候一樣是要輸的。
「修翎難道還不明白。從我出現在這里的那一刻,你就已經輸了。」司徒璟衍看到言修翎眸中的掙扎,嘴角含著霸氣的笑意,一字一字的說道。
言修翎的眸子微微閃了閃。輕輕咬了咬嘴唇。有些不甘,也有些了然。
司徒璟衍說的並沒有錯。從司徒璟衍帶著南疆的軍隊趕回來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輸了。就算再爭下去,也不過是兩敗俱傷。
再抗爭。司徒璟衍一定會贏,但是以他的實力,司徒璟衍就算要贏,也一定是慘勝。那麼到時候的天下,就真的是民不聊生。他的確是想要天下,可是他不想要一個民不聊生的天下。
若是民不聊生。這天下要來何用?!他言修翎絕對不是一個輸不起的人,既然已經輸了,他會大大方方的承認,而不是以一種自我毀滅也毀滅他人的方式。他向來輸得起。
征戰天下,最重要的,不是那高高在上的權勢,而是遇到對手,和對手相爭的過程。能夠遇到司徒璟衍這樣一個對手,能夠展開這樣一場淋灕酣暢的天下之爭,他此生無憾了。
沉默了許久。整個戰場上都安靜的只剩下風聲。士兵們想要動,卻不曾動。只看見他們的皇上,這樣靜靜的對視。如血的紅衣,如夜的黑色鎧甲。就在所有人以為就要一直這樣對視下去的時候,言修翎緩緩的開口了。
「我輸了。」僅僅三個字。卻帶著千鈞的力量。
聲音並不響。卻一字一字的傳入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天漠的士兵沸騰了。臉上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驚喜。臨渭皇帝居然說他是輸了?!可是明明是臨渭的百萬大軍壓境啊!
臨渭的士兵都露出了不解和不甘。剛才司徒璟衍說的話,他們也听見了,可是,他們覺得他們至少有一戰的能力吧!
「皇上!我們不是貪生怕死之輩。是戰士,就應該死在戰場上!請皇上允許我們和天漠軍隊決一死戰!」臨渭的大將軍韓楊剛毅的身軀跪在言修翎的面前請命。
言修翎抬眸看了看韓楊。韓楊跟在他的身邊也已經很久了。是一個一根筋的人。他何嘗不明白韓楊的那種心思。
他不是害怕,也不是不敢戰。只是他知道,若是這場仗打了,受苦的只會是百姓。他是一個帝王,這天下的百姓,都是他的子民,他不能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要天下黎民受苦。
臨渭和天漠這一場戰爭若是到了起來。那麼就是天下兩國的對決,那必然是毀滅性的戰爭。更何況這場戰爭,他沒有贏的把握。
「撤軍!」言修翎沒有解釋。畢竟這樣的胸懷,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理解的了啊。他只是冷冷的下達了命令。
臨渭的軍隊雖然心中有著不甘,可是沒有人敢違背言修翎的命令。
「修翎。我沒有看錯你。」司徒璟衍看了看言修翎,眸中的欣賞毫不掩飾。不愧是他的對手,果然沒有看錯言修翎。贏得起,輸得起,這天下之爭,原本就該是如此。
言修翎卻是滿不在乎的聳聳肩膀,笑道,「我沒說要把天下讓給你啊。」
司徒璟衍墨黑的眸子里面飛快的閃過幾絲情緒,快的讓人來不及捕捉。最終化作一絲苦笑,「我也被你算計進去了。」
四周听見他們對話的士兵都不明白司徒璟衍和言修翎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只是沈淺陌的嘴角也是揚起了笑容。
司徒璟衍和言修翎的意思,別人不明白,她卻是明白了。言修翎的意思是,他現在雖然選擇了撤軍不和司徒璟衍硬戰,但是卻沒有說要把臨渭拱手相讓。司徒璟衍要天下可以,那麼就來攻打臨渭吧。
只是他言修翎不願意天下百姓受苦,不願意打這場仗,那司徒璟衍又怎麼可能願意來發動這場戰爭。
言修翎雖然說他輸了,可是司徒璟衍卻也沒有贏。因為這天下,依舊是二分,縱然天漠的實力更強,可是司徒璟衍也不可能在這樣的情況下發動戰爭。天下沒有盡歸一人,就沒有勝利。
「若是從前,我定不顧那麼多,拿下臨渭。只是如今,天下于我,也不過爾耳。」司徒璟衍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對言修翎說道,寵溺的目光卻是落在了沈淺陌的身上。
天下,一直以來都是他的夙願。若是換了從前,他必然不會就此罷手,而是會用盡各種辦法去達到天下的統一,只是如今,他已經有了沈淺陌,又何必再要什麼天下呢。
言修翎深深的看了看司徒璟衍和沈淺陌,司徒璟衍竟然為了這份愛情,連天下都不在意了?!他可以看得出來,司徒璟衍那樣說,是真的那麼想。在他的眼里,已經沒有了從前那種極強的佔有欲和霸氣。他的心里,已經住進了一抹柔弱,天下于他,或許真的已經沒有那麼大的意義了吧。
「可是,我不會放棄的。」言修翎一字字的說道。他沒有所謂的愛情。也不明白司徒璟衍的感受。他只知道,這天下,他是不會放棄的。縱然現在他承認在這一場戰爭中他輸給了司徒璟衍,但是不代表他會放棄天下。
現在臨渭的實力不如天漠,不代表永遠都這樣。他才不過二十歲,他還有有很多的時間,有的是時間來爭奪這天下。
「好。我等你。」司徒璟衍定定的看了看言修翎。眸中帶著篤定和霸氣,也帶著朋友間的欣賞。
此刻臨渭的軍隊已經完全整頓好。言修翎頭也不回的縱馬離去,黑色的鎧甲慢慢化作了一個極小的黑點。
司徒璟衍摟著沈淺陌進了城。百姓們全部都歡呼道。原本以為是世界末日,沒有想到,這個仗沒有打就已經和平解決了。
對于百姓而言,沒有誰勝誰負,只有不要打仗,只有和平的生活。
「太好了!我還以為這次死定了呢!」
「和平萬歲啊!和平萬歲!」
「幸好皇上趕回來了,不然我們就死定了!」
「唉,要是以後都沒有戰爭該多好啊!我實在是討厭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
司徒璟衍和沈淺陌一路回宮,听到了百姓的不少議論。沈淺陌烏黑的眸子里面閃過了一絲復雜的情緒,而司徒璟衍也注意到了,墨黑的眸子微微晃動。
統一天下,就是為了讓天下不再有戰亂,讓百姓們安居樂業。可是若是為了一統天下,造成毀滅性的戰爭,讓百姓們居無定所,這樣的代價會不會太大了一點呢。
「之前傳信給我,說璟皓被挾持,是怎麼回事?!」司徒璟衍一進宮就挑眉問道。他派了青竹和紅杏保護司徒璟皓,還有人能夠挾持司徒璟皓?
皓月拱手說道,「是紅杏。至于為什麼,還不知道。是清漣救了六王爺。如今六王爺已經安置在宮里,紅杏也被青竹抓回來了。現在在刑房。」
「紅杏?!」沈淺陌挑眉。紅杏不是接替紅菊位置的那個女子麼?!那不是紅菊的表妹麼。為什麼要挾持司徒璟皓呢。
「帶我去。」司徒璟衍墨黑的眸子里面也滑過了一絲詫異。紅杏是他一手栽培出來的,沒有理由背叛他。況且紅杏挾持司徒璟皓之後也沒有做出什麼舉動,這其中一定有什麼緣故。
皓月自然也明白其中必有緣故。所以只是把紅杏囚禁了起來。听到司徒璟衍的話,也就帶著司徒璟衍和沈淺陌一路到了刑房。紅杏正安安靜靜的坐在刑房里面,慘白的臉上沒有半分害怕和遲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