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那非鬼非妖的日子里 序言之“我”死了?“我”活了?

作者 ︰ 南宮貓兒

死亡來臨的時刻,我在睡覺,在此之前,跟現今大多數8090後們一樣,我晚睡晚起,過著巨滋潤的生活。然後,我發現我醒了,而「我」,依然在床上躺著。開始的時候我並沒有多大的感覺,只不過是心想著,哦,又來了。因為我以前也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不管稱之為夢游也好,靈魂出竅也罷,反正都只是一眨眼,然後我就又成了床上躺著的那個家伙了。可是這次不同,我看著自己側躺著的身體,等待如同以前一樣的暈眩感的來臨,但我發現我這次等的時間似乎有點長,長到,我發現這次我似乎真的回不去了。然後我就慌了。

人們就是這樣,在活著的時候並不覺得生活是多麼美好,圓滿的家庭、美好的容貌、令人艷羨的家世、大好的前途、完美的伴侶,等等等等,這些在我們看來才是完美人生的事情,似乎幾個沒人能全部佔有,而又無時無刻的渴望能盡量多的佔有。每個人似乎總有說不完的抱怨,總想著老天對自己是那麼的不公,自己的命運永遠那麼多舛。

可是當你發現你死了呢?死了,你才會發現,人世間一切的一切全tm的是浮雲,因為你死了,因為死了就什麼也沒有了。所有的抱怨都是虛妄,沒有人會在死後仍能享受各種優厚的待遇。不論你活著的時候擁有多麼雄厚的財產,擁有多麼讓人羨慕和敬仰的地位,或者是你只是個無名小卒,甚至是個一無所有的流浪漢,只要你死了,那麼你終將失去一切。

在嘗試了無數次無數種「靈魂歸位法」之後,我終于認命了,我絕望的想,我是真的死了。我甚至都不去懷疑自己是否還是在夢境中,因為如果這是個夢的話,那麼,這就是我所做過的最真實的一個夢,我的恐懼,我的慌亂,我那深深的,來自靈魂深處的無力感,都那麼真實。所以,我是真的死了。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開始想,爸媽該怎麼辦?他們會傷心欲絕,會痛不欲生。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悲哀,是我們這些為人子女所無法體會的。然後我想到,kao我今年的學費剛交上雖然大四的學生基本上沒課可上了,而且我也基本不怎麼上課,但那是我的學費啊學費,你懂不懂,只有我在學校這些學費才能花的有意義不知道我那憨厚老實的爸媽,會不會想到將那筆錢跟學校要回來,可不要便宜了那幫假道學的偽君子。還有我們被學校強迫買的各種保險,數額不多,但所有學生的錢加起來也夠保險公司賺一把的。如今我死了,保險公司會理賠嗎?我的死不能算意外,因為我並沒有生病,不知道保險公司有沒有自然死亡險這個險種。

我還想到了我的朋友們,想到了我家小貓,想到我那些前男友們。在我死後,到底有幾個人是真心為我流淚,又有多少人會覺得我的死根本就是無所謂?

最後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我為什麼會死?

雖然我的身體從小就不好,可自從我上高中後,我都一直很盡心地調理著自己的身體,盡量不讓自己有個大病小情的。而且我近兩年的身體狀況一直都挺好的啊,怎麼可能睡著睡著就把自己給睡過去了呢?一定是有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當我這麼亂七八糟地東想西想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團東西,它貌似有人的形狀,可它僅僅是一團什麼,有點煙霧的感覺。然後我就听到那個東西跟我說︰「你該走了,這里不是你能呆的地方。」

好笑,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勾魂使者?

「你可以叫我勾魂使者,也可以認為我是魔鬼,反正這些也都是人類給我們起的名字,我們本來就是沒有名字的。」那團東西貌似能看懂我在想什麼。「你離開吧,她沒事,明天醒來後,她的人生將不會有什麼改變。」它飄到床上的「我」旁邊,跟我說道。

等等,它在說什麼?什麼叫「她」沒事?什麼叫明天醒來後她的人生將不會有什麼改變?「她」不就是我嗎?我已經離開的那個身體,不就代表這我已經死了嗎?難道說,我的身體被侵佔了?還是說,我的靈魂進行了分離,現在我只是我靈魂的一部分,而余下的,仍在那個身體里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作為無魂之魄,你本來就是不應該存在的,二十三年前,你被不明身份的人運用禁術放進了這個身體里面,致使她真正的魂魄在輪回台前徘徊了二十三年。如今既然已經找到了問題的所在,我們就必須糾正錯誤,使輪回恢復正常。」

我看著那團東西,它在用我所不知道的方式,用變化莫測的聲音,說著我本該能懂,但實際上我真听不懂的話語。是,我從小就知道自己的體質不同于常人,心跳慢,而且弱,每天都會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說過的話有時會成為預言,偶爾會靈魂出竅那麼一小下。但我是個正常人啊心跳慢不代表沒有心跳,每個人都會做夢,世界上總會有巧合,別人說的話也有成為現實的時候啊,靈魂出竅可以理解為是夢游啊什麼叫無魂之魄?什麼叫不應該的存在?

我想大喊「去你**,你才是不應該的存在你才應該消失你tm誰啊,莫名其妙地跑來跟我說這些莫名其妙的話?老娘的身體就在這,老娘現在靈魂出竅了,回的去老娘就活過來了,回不去就算死了老娘也認了你tm有什麼權力在這跟我嘰歪這些?你tm給我滾蛋」我想喊,可我發現我根本就發不出聲音。我徒勞地一次又一次地撞擊床上的身體,一次又一次地被一股莫名的,猶如兩個同級磁鐵相遇時那般,軟綿但不可逾越的力量排斥回來。

最後,我絕望地癱在一邊,確切的說,我現在都不能用癱這個詞。因為,我現在也跟那團東西一樣,是一團了。

「我知道你能听到我的話。」我對著那團東西「說」,「我不管當初是誰把我用什麼禁術放進這個身體的,我只知道,我擁有這個身體二十三年了,我就是她的主人。什麼無魂之魄,都tm扯淡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讓我回去,回到這個身體里面。現在,馬上,讓我回去」

我是那麼的憤怒,可是我卻听到那團東西用冷冰冰的語氣說︰「你是回不去的,現在正主已經歸位,你甚至本來就是六道輪回之外的存在,這個世界,本來就不屬于你。你難道感覺不到嗎?你靈魂出竅的時間在延長,有時你的心跳甚至會消失。」

那團東西又飄到了床上的身體前,說︰「她雖然少活了二十三年,但這個肉身的記憶仍然存在,她會憑著那些記憶,跟這個身體慢慢融合,然後沿著她本該有的軌跡,繼續生活下去。」

「這tm是我的身體,那是我的記憶」我憤怒的「大喊」。可是沒有用,我根本就發不出聲音,我以為我在大喊,其實那只是我心底的聲音,甚至都不能說是「心底的」。可笑,真是太可笑了。二十三年,雖然不算長,但一個人能有幾個二十三年?雖然這二十三年我未必給這個社會帶來多大貢獻,雖然我也就跟那些普普通通的當代青年一樣,整日插科打諢不事生產,但那是我的人生啊你一莫名其妙的東西,莫名其妙地跑到我面前跟我說,這二十三年都弄錯了,我本不該存在的,我應該立刻馬上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我去你的,這tm是在玩我嗎?

那團東西就一直在我身邊飄著,我沒「听」到它再「說話」,我也沒想說什麼。我現在就覺得自己特可笑,也特可悲。來到這個世界並不是我的選擇,離開更不是我能選擇的。人家正主是被生生剝奪了二十三年的生存權利,可我呢?我沒招誰沒惹誰,我tm可是被生生剝奪了大半輩子的生存權利啊我是何其無辜可是無辜又有什麼用呢?誰又能替你伸張正義?活著的時候這個社會就很難找到正義的存在了,如今「死」了,難道就能期望有公平的存在嗎?

死就死吧,我絕望地想。

「我會消失嗎?」。我問那團東西。

「你本不屬于這個世界,回去你應該存在的地方,也許你仍可以保存你如今的意識。但你如果找不到進入混沌世界的大門,那麼你在這個世界的生存期限只有七天。」它仍是用一種平靜的讓人發狂的口吻說。

「七天嗎?原來什麼頭七之類的說法還真不完全是人們杜撰啊」

「不過,如果有人供奉你,那麼你仍然是可以在這個世界生存的。」那團東西又說。

供奉?我又不是神佛,甚至連鬼魂都算不上,我去以什麼名義受人供奉?

「她醒過來後就是我了,是嗎?」。

「是的。因為大腦並未損壞,她所擁有的記憶就是你原本留下的那些,在周圍人看來,她並不會有所變化。」

那就好,那就好,不要讓我的親人和朋友們傷心就好,不要讓我爸媽知道我已經不在了就好。

想到我爸媽,我不禁又是一陣傷心,他們養育了我這麼些年,如今我都來不及盡點孝道。我也只能期望這另一個「我」可以好好照顧「我的」父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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