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飯,我借口說出去「遛妖」(這是後來連伊想的詞,說我每次帶著小狐狸它們出去都相當于是人類帶著自己的寵物出去,所以……),而剛好鏡妖也沒反對跟我一起,我就帶著小狐狸和鏡妖出了門。
「吃完飯是應該遛遛食的。」連伊在我出門前來了這麼一句。
我︰「……」
說實話,我是真的被余蓮他們養刁了。本來嘛,一個純靈體,根本就用不著吃飯睡覺,可是在他們的縱容下,我反而會覺得自己不吃飯睡覺的話就是不正常的。而且,余蓮的手藝確實美味難當,我也就樂得讓自己依然保留著一些人類的習性。
出了大廈的正門,我抱著小狐狸走到一處很偏僻的小巷,然後低頭對懷里的小狐狸說︰「小狐狸,呃,阿寶,咱們飛到那邊那棟樓的樓頂怎麼樣?那里視野很開闊哦。」
「哼,每次只有在有事讓我幫忙的時候,主人才會想起叫我的名字。」雖然心不甘情不願的,小狐狸仍然動用靈力把我帶到了我指給它的那個樓頂天台。
來到天台上,我從隨身帶的包里拿出一包松子遞給小狐狸。雖然小狐狸屬于是肉食動物,可同時它又是一只妖,而且還是個喜歡吃堅果的妖。所以,每次我想要取悅它的時候,只要拿出一包堅果就可以萬事搞定。
我選的那棟樓在「連氏兄妹事務所」所在大廈的斜對面,比那棟大廈的實際樓層要高兩層。也就是說,站在這里,剛好可以看到不遠處隱隱約約的事務所和桃源。
「丫頭,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吧?」鏡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那麼有特色,金屬質感的聲音好像可以劃破听者的耳膜。
見小狐狸正在一旁歡快地鼓搗那包松子,我也就沒有跟鏡妖兜圈子,直截了當地問道︰「鏡妖,連伊的讀心術,是被你屏蔽的,對不對?」
「是你發現的?還是被連恆發現的?」
我一愣︰「你怎麼會以為是連恆發現的?」難道在它眼里,事務所就只有連恆才能入得了它的眼?
「隨便說的,不是的話也沒關系。沒錯,是我做的。」
「你為什麼要那麼做?」
「呵呵,你生氣了?為什麼要生氣?那個連伊丫頭根本就不想要讀心術,我這是在成全她。」
「成全?你不要每次都那麼自以為是地自作主張好不好?你怎麼就認定連伊沒有了讀心術就會開心?沒有讀心術,她沒辦法在第一時間察覺別人對她的惡意,萬一因為這一世的疏忽,讓她身陷險境該怎麼辦?」
「那只能說明她自己能力不足,普通人類沒有讀心術,不是照樣活得好好的?」
「那是因為普通人類不用像連伊那樣面對那麼多的危險,普通人類也不用像連伊那樣每天都見那麼多的鬼鬼怪怪,他們只要過自己的平凡生活就好。」
「連恆、余蓮都沒有讀心術,他們過的生活跟連伊丫頭一樣,不是也活得好好的?」
我氣結,它怎麼可以這麼蠻不講理?
「你想讓我解除對連伊讀心術的屏蔽也不是不行,不過,你要先征得連伊的同意。只要她同意了,我絕對再也不屏蔽她的讀心術。」
「……可是,連伊已經擁有讀心術二十多年了,她已經習慣了將這項技能作為自己的防護技能之一。你這麼突然讓她沒了讀心術,萬一在她疏忽大意的時候,有人對她心懷叵測,那該怎麼辦?」
「丫頭,連伊的讀心術早晚都會消失,她也總要面對沒有讀心術之後的生活。物競天擇,如果她注定被淘汰,那麼誰也沒有辦法挽救。」
「什麼叫她的讀心術早晚都會消失?鏡妖,你究竟知道什麼?」
「我不知道什麼,我只知道讀心術並不是一項永久的技能,隨著擁有者年齡的增長,心靈受外界污染越嚴重,讀心的能力就會越弱。終歸有一天,那個人將永遠地失去讀心能力。」
「是,是這樣嗎?」。我將信將疑地問道。
「哼,不相信就算了。」
雖然心里仍有疑慮,但我並不認為鏡妖有欺騙我的必要。而且,其實我自己也有些小慶幸,畢竟,連伊的讀心術有時候也會對我們,最起碼是對我已經造成了困擾,那種時時刻刻都有人在窺探自己內心的感覺,讓我每每跟連伊在一起的時候都會有一些抵觸。也好,她現在沒有了讀心術,不管是對她還是對其他人,也許都有一些好處吧。而且,鏡妖不是說是嗎,早點讓她適應正常人的生活,那也挺好的。我在心里自私地想著。
可是,還有一些事我仍然需要弄明白。
「鏡妖,你的真實身份是什麼?」
對方很長時間沒說話,可是不知為什麼,我知道它肯定會給我一個答復的,不管那個答復是答案還是敷衍。
果然,在我等了大約有三分鐘的時候,鏡妖那特有的金屬嗓音再次響起︰「你為什麼會突然這麼問?」
「我想知道你的身份。你雖然現在可以稱之為鏡中之妖,但卻不是真實的鏡妖,對不對?你為什麼要隱藏自己的身份?你接近我們的目的是什麼?雖然你現在還沒有做出過傷害我們的事,但,你不告訴我原因的話,我心里始終都不會踏實。」
這一次,鏡妖沉默的時間比上次還要長。但它最終仍是回答了我︰「我的真實身份是什麼並不重要。但你大可放心,我對你們並沒惡意。幾個人類外加一個無魂之魄,哼,你們沒什麼可以勾起我興趣。而且,你不覺得我一直都在保護你們嗎?哼,沒用的人類」語氣是讓人恨得牙癢癢的輕蔑和傲慢。
雖然很不滿意它話語里面的輕蔑和傲慢,但我總算是松了一口氣。不過,我心里竟然因為鏡妖說它一直在保護我而偷偷感到竊喜,這實在讓我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丫頭,你變了。」就在我正因為心底那微微的竊喜而感到迷茫時,鏡妖忽然開口說道。
「我變了?我變什麼了?」我不解地問道。
「你以前是不會理會這些事的,就算你覺得事情有什麼異樣,但如果你認為這並不影響你現在的生活,你肯定是不會開口去問原因的。以前的你,根本就不會在乎。」
我心底一顫,竟然月兌口而出︰「誰說我不在乎?」可是,就在我說出這句話,我便驚覺自己真的變了。
以前的我,是不會在乎別人的看法的。不管別人說我什麼,只要不對我造成實質性的傷害,那麼就隨便別人怎麼說好了,我不在乎。可是現在呢?鏡妖隨隨便便的一句話竟然會造成我發自內心的排斥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而且,我還知道,鏡妖說得一點也沒錯,以前的我對于身邊事物的關注程度極其有限,除非那件事關系到我自己的切身利益,否則我是不會去理會的。連伊沒有了讀心術又怎麼樣?鏡妖靈力超群身份莫測那又怎麼樣?只要我自己的生活沒被影響,管它外界事物怎麼樣,我過我自己的就好了。
我扶著天台邊緣的圍欄,看著不遠處的猶如空中樓閣一般的事務所。微風輕撫過耳際被我幻想出來的細軟長發,耳邊傳來小狐狸歡快的吃松子的聲音。
這些變化,究竟是從什麼時候有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