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顏淚眼模糊,在前所末有的失敗中,她的自信遭到了沉重的打擊。創傷已經形成。她十四歲下山以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她是天師門下年齡最小的一個,卻也是最強的一個,紫一神手,無雙蘇三,都及不上一個笑比神仙。可如今呢?
蘭若寺是雲顏此生一大魔難,從入寺開始,她便覺察到了。因此她步步為營,隱蔽蹤跡,在寧采臣的夢魔內藏身,不了解探索到寺內鬼魂的根源,絕不輕易顯身。但她歷時十日,卻只模索到了凶靈的一點皮毛,就不得不被逼了出來……她本應當再等上段時間的,她還沒有清楚明白,可是,再忍下去,人都要死光了。而且,她不是已經找到了二叔麼?在歡喜中,她當既現身,在剝皮鼓亭想要相認,誰知燕赤霞竟然忘記了她。從那時起,她就隱約覺得,此行不順。燕赤霞的腦子有些錯亂,這個二叔的顛倒,昭示了一個悲劇,一個先兆,可她卻忽視了。這不能不說是她的一大失誤,這個錯誤因果,也許是百戰百勝的光芒遮住了她的雙眼,讓她看不清末來的緣故,驕傲自滿,必將導致失敗。天師門庭給了她太多的庇護,她獲取了這些力量,卻沒有準備好。她畢竟太年輕,她的老師曾說過,不經過挫折,你的力量便不能達到頂峰,太過剛愎,易折。
現在,雲顏落入了背後寧采臣的魔掌。她被他的冤氣和她一時的軟弱而困擾,做不出任何反擊,她甚至連鳳翅都放棄了,讓上古神兵,留在了雲二叔的尸體上。真正的雲二死了,帶走了她的心,她無法振作。她不能相信,這個她為之奮斗,殺入江湖的雲二會死了,不敗的傳說難道就此覆滅了麼?
十方的喊聲讓雲顏驚醒,在寧采臣冰冷的鎖抱中,她意識到了,這個不是哥哥,寧采臣已經轉變成了另一個人。十方說,他不是寧公子那麼他到底是誰?
寧采臣和燕赤霞二個靈力很強的人,同時中了對手的魔,挑動的二人不辯東西,各自產生了錯覺,看到了他們心底最想看到的人。而在寧采臣入魔後,燕赤霞更是把他當做了阿衡,就此斷送了性命,這其間的鬼道凶靈,無疑達到了一個新高。只是,奇怪的是,為什麼靈力最弱的十方會沒事?雲顏心內流淚,腦海清楚,十方的表現,已經讓內鬼呼之欲出,她早就應當想到,除了她還有誰?十方既然沒有入魔,那麼他所見到的,便不是虛幻,而是一個真實的內鬼
「趙齋主,趙四姐姐,你好……」雲顏的悲痛,使她的話末能說完,只說到個好字,便哽咽不能再說。
身後的寧采臣听了,雙手一緊,勒了勒雲顏的脖子,「嘿嘿……雲妹妹,你說什麼呢?」
「你不用裝了四姐姐,你羸了,還裝什麼?」雲顏咬住了嘴唇,強忍著悲憤,恨恨說道。
寧采臣吃吃笑了,笑聲越來越嫵媚,隨著那笑,他的臉幻化成了趙四詭麗的面容,七寶齋的趙細雪,竟然是蘭若寺的幕後主使,一個最大的鬼魂。
「黑山老妖就是你吧,趙四,沒想到你竟連哥哥都不放過,他是你師弟,你手把手教他的師弟,你竟也下得去手。」
趙四貼著雲顏的臉,蹭了蹭她幼滑的肌膚,「雲妹妹,你心痛了?呵呵……采臣有什麼好,讓你這麼上心?你不是喜歡燕赤霞麼?」
雲顏心中一痛,想要推開趙四,身子卻不能動,「惡魔你到底想要怎麼樣?放著七寶齋齋主不做,非要做鬼」
十方在二個人的說話中醒悟了過來,「啊趙四,你放開雲二俠」他叫著,沖了過來,沒到跟前,便被趙四瞪了一眼,只不過一眼,她體內的冤氣就將十方纏了個結實,凍住了小和尚的全身,讓他僵在了幾尺開外。處理完了這件事,趙四才抱著雲顏,微笑道︰「七寶齋算什麼,為了冥靈祖師的遺願,為了求得長生之道,一個七寶齋又有什麼可惜了雲妹妹,你可知我趙家,從冥靈祖師開始,便就在追尋生命的意義,生的盡頭,會是什麼?便入了鬼,也不怕」
雲顏渾身發冷,「所以你支持我二叔,讓他帶著阿衡,來到蘭若寺,喚醒了凶靈,只是想要搜取靈魂,來做到長生麼?」轉念一想,省悟道︰「這麼說來,蘭若寺最早的鬼魂,是七寶齋的冥靈祖師你說過的,趙冥靈生死不明,而她失蹤的地方,就是蘭若寺而她也就是我二叔最初的研究對象,也是他口中的黑山老妖是不是?」
趙四吃吃低笑,「雲妹妹,很聰明麼。不錯,黑山老妖就是冥靈。她為了求得死後復生,百年前就入了鬼道,可惜她困守蘭若寺這麼長的歲月,害死了無數世人,吸取了十萬冤靈,卻始終不能達到肉身復原,長生不老,一直到我父親這一代,才算找到了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樓蘭的蟲子麼?」
「不錯,蟲是天地萬物所有的根源。冥靈祖師當年尋遍各種寶物,不能成功。入鬼之後,魂雖不散,但卻出不了黑暗之門。我的長輩和父親,用了幾代的光陰,方研究出蟲的作用。但樓蘭百年來,沒有出過蟲師,控蟲之術便不堪用。最後,我父親找到了寧采臣,收他為徒,只是因為他的體質有異,有可能是樓蘭需要的人選……他本想親上樓蘭,尋到元真,二派合作,培植蟲師,沒想到元真已有了崔婆婆和紅娘,五十年前的蝶化事件,便是蟲師的明證。只是,被你二叔破壞了。造成功虧一簣,竟功敗垂成。嘿,讓我好恨」
雲顏听到這兒,心寒入骨,「原來七寶齋當年收哥哥為徒,就打算拿哥哥做蟲師的後備了,真是用心好毒你們當年沒有成功,便利用阿衡,讓我二叔為你們賣命,為樓蘭後來的蟲師闢路,就等著時機成熟,便再次入魔,打開那扇暗黑之門,你們這樣做,難道不怕會有報應麼?」
趙四鼻子內冷哼一聲,「報應?你以為老天真有眼楮?這世上根本就沒有神靈,所有的神明都是人創造的,仙佛妖怪,全是前人的猜想和創造,既然如此,為什麼我們就不能擁有靈魂,長生不老不是個傳說,只要靈魂不滅,肉身便可以再生,突破天道,又有什麼不好了?雲妹妹,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