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茶花、菊花、百合、芙蓉都開得正好,盛薇真的很喜歡官邸中的花園,在這個蕭瑟的季節,還能看到滿目的奼紫嫣紅。她穿著一襲淡紫色的長裙,凝立在花海間,面龐清雅如秋日稚菊,冰肌玉骨,腰肢裊倩。
她將一頭青絲輕綰起別致的發鬢,其余披散的發流瀉在腰間,隨風輕輕飄揚。白皙的玉臉在日光的籠罩下,暈紅淡麗如透明一般,襯著她嬌柔的身形,好似一顆隱放璀然的紫水晶。
空氣里漂浮著馥郁的花香,衣裙上落滿了飄零的花瓣,這一切都是多麼美麗和迷人。
小蘭站在不遠處,看著她的身影,忽然間,鼻子竟微微泛起了酸。
四少女乃女乃是如此的美,這般的人間仙姿,世人見了都忍不住驚嘆,為何獨獨四少看不到?
盛薇散步了一小圈,便來到「芬芳亭」中小坐,亭外有幾棵桂樹,此時也開了滿樹淡黃的花,散發出清幽的淡香。
亭中有一個石桌,桌下是四個圓柱形石凳子,那桌子上有小蘭剛擺好的水果和點心,盛薇坐了下來,在花海中的小亭里,靜靜地享用著。
「小蘭……」
她已經連著叫了小蘭四五聲,小蘭都未听到,這叫她有些哭笑不得。
這次小蘭听到了,恍然回神般的,「四少女乃女乃,什麼事?」
盛薇勾起唇來,淡淡一笑︰「這幾天你是怎麼了,老是像這樣心不在焉的。」
小蘭連忙道︰「沒有……沒什麼事,四少女乃女乃,你在這兒坐著,我去給你拿書來!」說完便逃也似地走了。
盛薇抬眸看著小蘭走遠,黛眉輕輕地蹙了起來。這段時間,不止是小蘭,整個葉府的氣氛都變得怪異起來,大家看她的眼光帶著一絲同情,言行也變得小心翼翼,說話亦是吞吞吐吐的。她倒是想找人問,卻又不知道該從何問起,何況大家都有了防備,就連向來天真浪漫的葉萱,都守口如瓶起來。
這種樣子,令盛薇有一種感覺,好似自己正坐在柴堆上,被蒙著眼楮,惴惴不安地等著火從什麼地方冒出來一樣。
盛薇整個下午都坐在花園里,素手執著書本,不過,很顯然她並沒有看進去,因為那書已經很久不曾翻頁了。此時此刻,她又如何能集中心神看書?
不知不覺,又已是落日熔金,晚霞漫天,又一日即將過去了。她靜靜地看了一會,哀嘆,莫非這一生都要像這樣過去?
她將書合上,獨自一人沿著煙波湖走,碧色的湖光在夕陽的照耀下,閃耀著粼粼波光,瀲灩動人。
忽而從不遠處傳來葉瑩的笑聲︰「四嫂,在這散步啊?」
盛薇淡淡地看她一眼,「嗯」了一聲。
葉瑩一身粉色的洋裝,加上一頭時新的卷發,愈發顯得精致漂亮,可惜她的心,卻從不似表面那般單純。
她見蘇盛薇並不怎麼搭理自己,也沒有離開的意思,而是喟嘆一聲,說︰「四哥做出這樣的事,也難怪四嫂你心情不好了,不過事已至此,我勸四嫂還是看開點吧。」
盛薇的目光自湖面掠過,看向葉瑩︰「五妹何出此言?」
「哎呀,四嫂原來還不知道啊,怪我多嘴!怪我多嘴!」葉瑩好似很懊惱,作勢就要走。
「等一等。」盛薇叫住她,「五妹何必話只說一半,不妨都說了吧。」
葉瑩勾唇陰冷一笑,方才轉過身去,裝出一副怯怯的樣子︰「我不敢說,怕回頭夫人會責難我!」
盛薇嘆了口氣︰「你告訴我,我不會讓人知道是你說的。」
葉瑩像是放心了,方道︰「四嫂不知道,四哥非要娶那個楚維儀,為了這件事,夫人都被氣暈過去了。四哥稱楚維儀懷了他的骨肉,不顧家里反對,已經將她帶回家來了。如今她就住在後院的飛花苑中,半個月後兩人就要舉行婚禮!」
盛薇听著,心底好似有什麼東西轟然炸開,震得她許久回不了神,臉上的血色也在頃刻間褪去,慘白慘白的。
葉瑩看了看她的臉色,心中冷笑,卻還在說︰「四哥這次真的是太過分了,當真一點都不顧慮你的感受,連我都要為你抱不平了!」
盛薇知道葉瑩頗有貓哭耗子的成分,穩定了一下情緒,沖她擺了擺手︰「罷了,我早已習慣了,你先忙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四嫂,我也就是這麼一說,你也就這麼一听,反正怎樣你都是正室,以後就為自己多寬寬心吧!」
盛薇不答話,葉瑩已經轉身離開,一邊走,一邊將唇角的冷笑擴大。
在原地站了不知道多久,盛薇不由自主邁著步子朝後院走去,後院是官邸最為清幽的地方,平時甚少有人去,飛花苑卻是座精致的小樓,客人多了才會安排在那里住,平時佣人也常去打掃。
盛薇的腳步輕盈至極,整個人就像是踩著飄在水中的蓮花上的,有一種翩然的美。可是你若看她的眼,會發現,里面有死灰般的清寂。
那座小樓此時沐浴在夕陽的余暉下,愈發顯得精致典雅。盛薇遠遠地停下來,眸光自那處院落掠過,忽然凝住了。
夕陽的余暉中,一身戎裝的葉智宸輕攬著一名女子,緩緩地朝著里面走。那女子穿著一襲寶藍色的洋裙,頭窩在葉智宸的臂彎之中,唇角帶著幸福的笑容。在這閃耀的暉光中,輕易灼傷她的眼。
盛薇感到胸口好似被什麼東西絞住了一般,一瞬間有些透不過氣來,風從側臉吹過來,裙擺微微被掠起,長發也隨風輕舞,遮住了她的雙眸,迷亂了她的心神。
那曾經抱著她的懷抱,此刻又抱著另一個女子,她心中,頓時有如刀絞一般的疼痛。
她眼睜睜地看著他與楚維儀走進那座典雅的小樓,緩緩轉身,低頭看著裙擺上簇成的蕾絲花邊,慘然一笑。
原來,幸福真的從未屬于她。
就算以前他對她有過深情,也全都是假的,在他心中,始終有的只是楚維儀。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幻夢一場!
怪不得,這些天大家都用同情的眸光看她,原來,所有人都已經知道,唯有她,像個傻子一般,被蒙在鼓里,渾然不知。
多麼可悲,一向自詡驕傲的她,竟然也要與別的女人共侍一夫!
心中有劇痛,有淚涌了上來,盛薇咬住牙,她絕不會允許自己哭,以後,她都不會輕易哭泣,那眼淚就這樣被她生生逼回,她恍恍惚惚的,好似靈魂出竅般地往前走著。
他根本從未愛過她,又怎麼會在乎她?盛薇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什麼叫做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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