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疏的月光落下來,白晃晃的一片晶瑩,帶著一點孤清與涼薄,放出冷冷的光輝。
夜懸明鏡青天上,獨照長門宮里人。這一輪月光,淒清地照著,不諳人間愁苦,世上的痴人,才會盼它圓滿——不過一轉眼,又殘瘦成一鉤清冷,像是描壞了的眉,彎得生硬,冰冷地貼在骨肉上。
盛薇站在窗前,整個人籠罩在幾近透明的月光下,身形越發顯得單薄可憐。
那一張柔美的臉龐,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奪目,她就像是一只受傷的小動物,選擇在獨自一人的時候,默默舌忝舐傷口。
那雙曾經清澈如水顧盼生輝的黑眸,此刻雖然依然美麗清澈,卻沉靜如同兩面鏡子,除了死寂,沒有一絲生氣與焦點。
她依然堅持著自己的驕傲,即便心早已經碾成了碎片,卻固執地不掉一滴眼淚。
因為她知道,眼淚是這個世上最無用的東西,被風一吹,便風干了,沒有了痕跡。她不想像其他女人一樣,用眼淚挽留男人的心。何況,那個男人的心是堅冰做成的,即便她哭瞎了,他也未必會看她一眼。
是的,他已經不要她了,她眼楮欣然接受這個事實,此刻,連最後殘留的一絲僥幸都蕩然無存了。蘇盛薇唇角輕勾,一個淡淡的微笑噙上嘴角,從未愛過,這樣的婚姻焉能長久,他或許迷戀了她一時,哪里會被迷戀一世?從相遇的那一天即知,他的世界,她不可能長久。
好吧,葉智宸,你走吧!從我的生命里徹底地走出!
把所有的溫暖、所有的羈絆、所有的柔情都統統帶走,把堅硬、孤單、寂寞和傲岸統統都還給我。
從此以後,我不會再留戀你,這一世還這樣長,我不要在你身上繼續浪費虛度,我會走自己該走的路!
房內擺了數十盆芙蓉,此時奼紫嫣紅,簇擁得錦繡花海一樣。盛薇繞過了那巨幅牡丹圖樣的六扇屏風,拿起電話,對總機說道︰「麻煩給我接輔城路,朱門巷,蘇家。」
總機馬上將電話轉了過去,電話那邊傳來一個溫婉的中年女聲,不管盛薇如何堅強,听到這個聲音,萬種思緒在一瞬間涌上心頭,有難過、壓抑、痛苦、委屈……她忽而就哽咽了,幾乎拼盡了全力,才壓抑住自己的情感,低喚了一聲︰「母親!」
蘇夫人接到她的電話,原本十分歡喜,問了她幾句,發現她的不對勁,于是問︰「盛薇,出什麼事了嗎?」
盛薇的眼角燒得紅了,卻無一滴眼淚溢出,她只說︰「母親,我要與葉智宸離婚。」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猶如平地驚雷,蘇夫人懵了半響,才說︰「孩子,又與智宸吵架了嗎?過日子本就是如此,少不了磕磕絆絆的。你切莫沖動,離婚的話更不要掛在嘴邊。」
盛薇知道母親定會這樣勸她,就將事情的原委大概說了出來,蘇夫人沒想到葉智宸竟會做出這種事,也覺得自己的女兒受了委屈,當即就掉下了眼淚,心疼到了極點。
旁邊的蘇清鄴一直沉默地抽著雪茄,臉上帶著難言的憂慮,他見蘇夫人拿著听筒,不斷抹著眼淚,將手中的煙掐滅了,走過去輕拍了拍夫人的肩,將電話拿了過來。
「爸爸……」那邊的盛薇叫了聲。
蘇清鄴嘆了口氣,說︰「男人三妻四妾,在時下的確不是什麼稀奇事,何況智宸以你不能生育為由,我這個做父親的,也自覺慚愧,不便多說。」他頗為艱難地勸她,「孩子,我一直覺得你不輸男子,決斷間不讓須眉。這件事,還望你以大局為重,以兩家的聲譽為重,離婚,卻是萬萬不可。」
掛了電話,房間還是靜悄悄的,西洋古董掛鐘「嘀嗒」輕響,盛薇無力地滑落在椅子上,神色淒然無奈。
「以大局為重,以兩家的聲譽為重,」父親的話,一遍遍在她耳畔回響,她的頭開始劇痛,素白的手撫上去,輕揉,卻不能緩解半分。
是的,她是很想掙月兌痛苦的羈絆,無奈世俗就是如此,那些無形的束縛時刻纏繞著她,讓她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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