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流痞的伙計徐德,見柳承曜身著名貴的西服,氣度又是如此不凡,也大致猜出此人身份不同尋常,只是听他的口音,並不像是本地人,料想他也不能將自己怎樣,這才又大著膽子叫︰「你是誰啊?居然敢管老子的閑事!」
柳承曜冷冷掃他一眼,說︰「我是誰犯不著跟你介紹,快把她放了!」
徐德一臉惱怒,鼻子朝上仰「我要是不放呢?要管閑事也不看看老子是誰,我看你是活膩了!」
柳承曜怒極反笑,「好,今天我就看看,究竟是誰活膩了!」他轉過身去,對著車行那另一名伙計說︰「去叫你們掌櫃的出來!」
徐德听他的口氣,竟是認識掌櫃的,頓時心慌起來,一時之間就更是好奇這男子的身份。
不一會,季合昌就出來了,他一見到柳承曜,臉上立即堆滿了笑臉,徐德等人看慣了他的狂躁跋扈,何時見他對誰恭謙有禮,點頭哈腰,心中的疑惑不由更甚。
「冒犯了柳少爺,真是對不住,還望柳少爺大人有大量,不要與這瞎眼的伙計一般見識!」季合昌不住地賠禮道歉。
一邊柳承曜的司機沉聲冷笑,「他哪里是瞎了眼的?我見他方才罵起人來,眼楮倒是瞪得比誰都大!」
季合昌冷哼了一聲,沖身邊的伙計道︰「徐德今天有眼無珠,你叫人將他的眼楮戳瞎一只,也好讓他長長記性。再見到柳公子,記得睜大另一只眼瞧清楚了,別再冒犯了人家!」
季合昌在軍隊的時候,就作威作福慣了,即便到了現在,如此凶殘血腥的事,在他眼中依舊平凡無奇。這可嚇壞了徐德,他怎樣都想不到,自己不小心就得罪了這樣一位大爺,雙腿一軟,跪在了地上,「咚咚咚」地對著柳承曜磕頭,「柳公子,柳大爺,小人有眼不識泰山,求您饒了小的這回吧!」
柳承曜黑眸微眯,心中也覺得挖人眼珠太過殘忍,只是這人惡事做盡,卻也不能太輕易放過他,于是他不為所動地勾唇,冷聲道︰「你對著我磕頭也沒用,還是省些氣力吧。」
徐德懼得直篩糠,只差上去抱住他的腿「柳少爺,小的真的錯了,您就放過我這回吧!」
季合昌見柳承曜將眉頭輕皺,生怕惹得他更為厭煩,忙沖身後的伙計喊︰「你們還愣著干嘛,還不將他給我拖下去!」
那幾個伙計上去,將徐德一把自地上拽起來,徐德一想到馬上自己就要瞎掉一只眼楮,垂死掙扎般地大叫︰「掌櫃的,我跟了你出生入死這麼多年,你不能這樣對我,我的眼楮不能瞎,掌櫃的!……」
季合昌無情的冷哼,「瞎嚎嚷什麼,別忘了,你這條命都是我從戰場上撿回來的,今天我不過要你一只眼,你就跟死了爹似的,沒出息的東西!」
柳承曜不過是想給他一點教訓,並不想鬧出什麼血腥事件,故而沖那幾個架著徐德的伙計叫道︰「慢著。」
季合昌立刻賠笑道︰「柳少爺,還有什麼吩咐?」
柳承曜踱向徐德,漆黑的眼眸透出銳利的光芒,「你想留住自己的眼楮也行,去為方才的事向那位女士道歉,從此以後,若是再叫我知道你仗勢欺人,我絕不會放過你!」
徐德連忙點頭︰「是,是,我這就去向她道歉,以後就是借我幾個膽子,我也不敢了!」走回蘇盛薇面前,又是拱手又是作揖,「這位小姐,方才多有得罪,請你替我向柳少爺求求情,饒了我這回!」
被錐心的疼痛折磨,蘇盛薇拼了命的撐到現在,才沒算暈過去。面對徐德這張欺善怕惡的嘴臉,她只覺得厭惡非常,自鼻子里冷哼了一聲,她將視線調往別處,懶得再看他那惡心的樣子。
季合昌見這情景,連忙給自己打圓場,「誤會,原來只是誤會一場,柳少爺難得來清溪一趟,不如我叫人備點薄酒小菜,請柳少爺上府中聚一聚?」
柳承曜將手一擺,淡淡地說︰「不必了。」頎長的身形走回蘇盛薇面前,被雨淋濕的她,顯得那樣柔弱單薄,仿佛呵一口暖氣,便會融化的花蕊一般。他心中無端升起一種憐惜,向她伸出手去,柔聲問︰「你還好嗎?」
蘇盛薇一怔,抬起頭來,恰好撞入他溫柔的瞳眸,心神恍惚之下,竟然毫不猶豫,就將自己的手交給了他。
隔著層層雨幕,蘇盛薇忽然覺得,眼前的男人好似天生就有這樣的力量,叫人放心的信任,不用顧忌害怕太多。
其實這一刻,蘇盛薇並沒有感慨上天關于緣分的安排,她只是感激,在自己最危險的時候,他出現並且救了她。
一觸著她的肌膚,他便忍不住皺眉,她的手仿佛是在冰寒的水中浸泡著的,握在掌心中,除了驚人的冰冷,竟是一點溫度也沒有。
「我沒事……」她的身子很虛弱,因為在雨中淋了太久,一站起來,人已經搖搖欲墜地往前撲去。
柳承曜未及多想,搶上一步攙住她,只覺得她那溫軟無比的身子伏過來,他心中怦怦直跳,身後的司機說︰「少爺,她暈過去了。」
柳承曜索性將她攔腰抱起來,吩咐司機,「去開車,我們立刻回家去!」
司機噯了一聲,連忙搶上前去打開車門,車子迅速往前駛動,徐德望著車子消失的方向,神情疑惑,「這人到底是誰啊?」
季合昌大罵︰「你這混蛋,差點害死老子,他柳承曜是什麼人物,你就是有十個腦袋也開罪不起!」
雍寧柳氏乃有名的巨族,不止在雍寧,在南方十四省,亦是赫赫有名,有道是雍寧握著南方的錢糧,柳氏握雍寧的錢糧,雖然葉智宸的宛軍與江城默的乾軍分南北各佔據著領地,但對雍寧柳氏,都是頗為忌憚的。柳氏為南方望族,族中除了遍布全國的士紳名流,柳承曜的父親柳暮南更是連任兩屆財務總長,即便到了現在,依然把持著內閣,是極其顯赫的家聲。
那徐德一听說是柳承曜,臉色唰的又是一變,腦子里渾渾噩噩的,老半天才恍然大悟般,連聲道︰「原來是他,怪不得,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