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早有心理準備,可是當蘇盛薇來到宴廳的時候,還是不禁被眼前的空前盛世、賓客濟濟一堂的景象所震撼,隔著數不盡的賓客以及滿眼的花海,身著黑色西裝的俊美男人,站在紅毯彼端,與她遙遙相望。
一片花團錦簇間,她的臉美得幾近不真實,看到她穿著的旗袍,他有一瞬間的微愕,但是轉眼又被沉迷所代替。即便沒有穿婚紗,她的美仍是無以倫比的。淡雅的月牙白色顯得聖潔瑩然,旗袍的貼身裁剪,能夠將她玲瓏有致的身形完美襯出,盈盈淺笑間,勾勒出的是東方女子獨有的典雅與內秀,一雙翦水瞳眸,遙遙對上他時,仿佛是隔著一層薄煙的,飄渺而又朦朧。
或許是著了魔,他突然就有這樣的錯覺,時間的湍流仿佛就此停止,賓客們亦都不存在,他們站在自然遙遠的原野里,眼前唯剩聖潔美麗的她,以及腳下通往彼此的紅色地毯。
蘇盛薇亦看著對面那個風神俊秀的他,不可否認,他是一個冷靜強大、俯視眾生的男人,他擁有世上所有男子望塵莫及的至高權位、以及睥睨天下的傲然睿智,她眼神忽然地迷茫飄渺,自己竟然真的要嫁給他了嗎?
蘇清鄴走到她身邊,女人要出嫁,他心中難免微澀,看著靜美如嬌花映水的蘇盛薇,只是極力鎮靜著自己的情緒,含了欣慰又不舍的笑,緩緩將手臂伸向她,「盛薇,別緊張,爸爸陪著你走過去。」
蘇盛薇看著父親,即便平日再堅強,此刻還是抑制不住情緒的起伏,對于馬上就要舉行的儀式以及嶄新生活的復雜感受,以及即將離開父親羽翼庇護的不舍,種種交織在一起,和著小小的忐忑與激動,一顆心更是柔腸百轉。
眼看著儀式的時間越來越近,再見父親這副不舍的樣子,那一種酸澀陡然佔了上風,要極力克制,淚珠兒才不會掉出。
蘇清鄴見女兒這樣,頓時又是心酸又是心疼,笑著說︰「孩子,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的,以後你想家了,隨時回去就是了。」
蘇盛薇點點頭,忍不住緊握父親蒼老有力的手,美眸中淚光閃動,喉嚨里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幾個女儐相在一旁巧言勸慰,「蘇伯伯,盛薇,今天是多好的日子啊,你們怎麼反倒傷感起來了?應該開開心心的才是啊!」
蘇清鄴連忙點頭笑道︰「舒華她們說的有道理,盛薇,走吧,笑得漂亮一點,讓大家都看到,我蘇清鄴有一個多優秀的女兒!」
就在這時候,悠揚而又莊重的瓦格納婚禮進行曲徐徐響起,蘇盛薇亦壓下心底翻涌著的種種復雜心緒,對著父親綻放一朵明媚的微笑,再將手交到他的臂彎中,在莊重的樂聲當中,隨著父親一道緩緩沿著紅鑽毯往前走。
東首正中的華亭前,顧炎常師長作為主婚人,在長桌後方正中的位置處站立,而九位證婚人,分左右兩側端正等候,氣氛頗為莊嚴。
六位證婚人都是軍政要員,地位在時下都是首屈一指的,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金總理與穆夫人,尤其是金總理更是生平第一次擔任證婚人,這無疑更令這場本就舉世矚目的婚禮之盛況,達到空前絕後的地步。
除了感慨婚禮的豪華氣派,眾人皆震撼這一對天作之合,他們從未見過如此般配的新郎新娘,堪堪一對璧人,羨煞旁人。
觀禮中的人群不由自主發出低低的贊嘆聲,一直以來,關于葉少夫人的種種猜想與好奇,此刻也算有了一個圓滿的答案,那是一個清雅而又高貴的女子,不管是容貌還是氣質,都足以叫世上所有女人嫉妒與發狂,她的美貌,甚至能夠叫綻放的百花黯然失色。
他們終于明白,為何葉智宸受到那麼多名媛閨秀親睞追逐,他卻獨獨挑選蘇盛薇做妻子了!
因為,唯有那種光彩照人,而又不失端莊貴氣的美麗,才能與葉智宸相配,她不是那種空有姿色的花瓶,她那流光照月般的聰穎與馨然高雅,能叫所有暗戀葉智宸的女人望塵莫及。
新娘嫻靜走過,路過之處,皆是一片怔愣與贊嘆,那美麗的臉龐像綻放的曇花花朵皎潔飽滿,一襲雍容的月牙白旗袍,上面瓖滿精致的蕾絲,焯約多姿仿佛玉立的翡翠雕像,儀靜體閑、靜致柔美、東方風韻十足,叫人難以移開視線。
而站在亭前靜靜等候的新郎,一身黑色的奢昂西裝,挺拔修長的身型配上成熟內斂、令人心折的高貴氣質,無疑亦吸引了無數目光。
眾人紛紛感嘆,平常只見他身著戎裝,今日的他竟然少了幾分冷峻嚴肅,而多了幾分風度翩翩的優雅,而這份貴族風度,又與那些上流社會那些無所事事的公子哥截然不同,那是一種受過良好的教育,和久經沙場的歷練混合在一起,所造就出來的沉穩冷靜與堅毅從容,那一種統帥一方軍隊的睥睨優秀,無需任何言語,便能透射出來。
也難怪那些中外媒體對他如此追捧,即便國內形勢一片混亂,梟雄遍地,但是眾軍閥中,唯有宛軍這一支是佼佼者,繼葉皖庭之後,葉智宸無疑是最副魅力與魄力的軍中將領,而今又是他的大婚,在婚禮儀式尚未正式開始之際,便早有鎂光燈對著他一人不停的閃爍。
當新娘沿著紅毯走向新郎,滿場更是屏氣凝神,他們所期待的,最美麗的一刻就要到來,只見在證婚人與金、穆兩位證婚人的陪同下,葉智宸亦緩緩步下台子,朝著他的新娘走去。
蘇盛薇手捧著由金色綢緞系著的粉色玫瑰花束,挽著父親的手,落落大方走來的姿態優雅迷人,那輕盈的身形,宛如踩著浮在水面的蓮花而來,薔薇色的唇瓣盈盈淺笑,溫柔顧盼,那般純真美好的笑意,綻放在她宛如閑花映水的清麗容顏上,扣人心弦。
她走過的地方,空氣中便散溢開似有似無的淡淡香氣,恍惚間,叫人生出了錯覺,仿佛她就是自天上下凡的仙子,帶給人如夢似幻的感觸。
四位身著淺粉色軟緞禮服的女儐相,分兩側走在新娘身邊,她們本也是上海灘才貌雙全的小姐,可是此刻,在光彩瀲灩的新娘旁,卻統統黯然失色了。
葉智宸終于來到蘇盛薇面前,他緩緩將手伸向了他的新娘,自她不如禮堂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就沒有自她身上移開過分毫。
雖然他一直不否認她的美,可是這一刻,在無比神聖的光環下,她的純潔美好,更是叫他心悸震撼。
蘇清鄴牽著女兒的手,將那雪白的柔荑交到葉智宸手中。
葉智宸對著蘇清鄴欠身,禮貌地致意,然後便握住了他放在自己掌心當中的柔軟小手,黑眸幽然卻難掩愉悅之色,大掌一點一點慢慢的收緊,那模樣,仿佛要握住他畢生珍寶一般。
他暗暗發誓,從此以後,他要牢牢地握緊她,絕對不允許她再從自己身邊離開!
蘇盛薇面色雖然淡雅清美,卻被他逐漸收緊的掌力以及灼然的熱度所震,抬起頭,撞見他幽深的黑眸,只見那似黑曜石般的瞳眸里,唯有自己的倒影,心中又是一悸。
他握著她的手是那樣的平穩有力,驟然涌上的安心感,讓她忍不住微微回握,那一瞬間他低首對她而笑,掌心相暖,指間纏綿。
她微微一怔,不敢置信般地看著他,這個冷酷如斯的男人,居然會對著她流露出如此溫柔纏的神情。
她剛想看清一些,他臉上那抹深情已經匿損,找不到一絲痕跡,仿佛從未有過。
蘇清鄴走回親屬席,在蘇夫人身邊坐下,兩只手緊握在一起,夫妻倆相視間皆是百感交集。蘇清鄴不想叫蘇夫人難過,恰好前方兩個孩子已挽著手,一齊走到花亭前方比肩而站,便笑著對她說︰「你看智宸與盛薇,多登對啊,活月兌月兌就是一對璧人。」
蘇夫人視線亦落在新人身上,一絲安慰的笑容果然漸漸浮上臉龐。
儀式已經正式開始,司儀道︰「請證婚人證婚。」
一身灰色長衫的金總理來到了花亭中央,面對著滿堂的來賓,說道︰「一世良緣同地久,百年佳偶共天長,今日兩姓聯歡,結約百年。茲有葉智宸先生與蘇盛薇女士,舉行婚禮于此,良辰吉日,六禮告成,琴瑟在御,莫不靜好。伯閆等添作證人,樂觀嘉禮。」
他的話音剛落,宴廳頓時掌聲雷動,眾記者亦抓住時機,手中相機鎂光燈閃爍不停。
「請主婚人、證婚人依次用印。」
司儀的聲音再次響起,幾位證婚人依次在兩張紅色的婚書上蓋上了自己的印章。
「請新郎新娘用印。」
葉智宸聞言走上前去,黑眸凝視蘇盛薇一眼,便率先在婚書上結婚人一欄蓋上了自己的名章,復又將展開的婚書輕推到她面前,看著她縴柔的指,握著那小檀木圖章,將她的名字印在了他名字邊上,那一刻,竟然叫他心底一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