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秋還在朝著小泥一步步地靠近,玄靜卻因為受傷無法及時趕到。身後,已經是醫院的白牆,小泥退無可退,眼看著自己的身軀就要被奪走,心中泛起了一絲絕望。
玄靜忍著劇痛從胸口模出了幾張符咒,又噴出一口血在符上,然後施法令符咒飛向靜秋。也許是因為符上的鮮血大大增加了它的法力,符咒竟直直地飛向了靜秋的額頭,只是,在最後的1厘米處,符咒再也無力靠近,它就跟靜秋僵持著了。幸好,靜秋的腳步也中止在那里了。
「靜秋,你快醒醒,從那件衣服里面出來」玄靜一方面繼續施法維持符咒的力量,一方面還要和靜秋交流溝通,額上、頸上遍布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這件衣服是用來幫助神秘人獲取你們的魂魄的啊雖然我不知道他要你們的魂魄做什麼,但是,你快醒醒,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你在傷害一個無辜的生命啊你的善魂已經快丟失了」
這幾句話似乎起到了一定的作用,靜秋的反抗開始減弱了,只是玄靜的力量也流失了更多。僵持之下,符咒還是停留在1厘米的地方。
「我的善魂?」靜秋慢慢地轉身,看到這個此刻已經一片狼藉的病房,看到蜷縮在角落中瑟瑟發抖的小泥,看到滿身血跡卻還是一臉堅毅的玄靜,然後看到……看到那張記憶中的面龐此刻用怎樣憤恨的眼神盯著自己,她似乎有些恢復了自己的意識。
「雲清,你在恨我嗎?」。她顫抖著問出了這個問題,眼眶中瞬間盈滿了淚水。這個男人,可是讓她無奈自盡又重見天日的牽掛許久的男人啊,怎麼他的眼中能全無愛意呢?
「你傷害了我的朋友還有,我也不是你的戀人,我根本不認識你」雲卿朝著她咆哮。
「你不是雲清……雲清從來不會這麼對我說話……」靜秋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他。沒錯,臉是那張臉,眼楮也是那雙眼楮,但是眼里都是滿滿的恨,滿滿的怨,這到底是怎麼了?
「他不是你口中的雲清。你想想,你都在湖底沉睡了這麼多年了,那個雲清,就算還活著,也早已變成了白發蒼蒼的老人了,怎麼可能還這樣站在你面前呢?」玄靜嘆了一口氣,「你也不要再沉睡在自己編制的謊言中了。也許雲卿是你的雲清轉世投胎之後的人,也許你的雲清正在世界的某個角落思念著你,相信世間的一切總是公平的,你應該早日投胎轉世,也許還能有再次牽手的機會。」
「是嗎?我應該放下了嗎?」。
靜秋看來已經完全平靜下來了,她的兩彎柳葉眉交織在一起,眉心皺成一個小小的「川」,看得出她的內心活動也很激烈。
就在此刻,玄靜終于撐不住了,身子一軟就緩緩地滑倒在地上。雲卿趕緊跑到了玄靜身邊,扶住了她的身體,一面焦急地詢問著︰「你怎麼樣?」
看到這一幕,靜秋的眼角忍不住滲出了一行淚︰「你不是他……為什麼我最終失去了他……為什麼我等了這麼多年還是等不到他?」
「因為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不公平的」房間的四面八方好像都傳來了這麼一個粗啞渾厚的聲音,恐怖的感覺從牆角蔓延開來,慢慢地爬滿了每個人的心頭。這時候,唯一的支柱玄靜已經失去了知覺,再來任何邪惡力量對他們兩個人來說都是毀滅性的。
幸好的是,那聲音只是響起在房間中那麼一遍,並沒有什麼恐怖的東西隨之出現。只是,他們沒有注意到,靜秋的眼神在一點點改變。那晶瑩的淚水又開始泛著嗜血的紅,隱隱還透著一股寒氣。
猝不及防之間,靜秋已經襲向了正半蹲在地上的雲卿。那絲質的長袖此刻卻如同刀劍一般鋒利,狠狠地抽向了雲清的身軀。幸好雲卿躲得及時,只在臉上留下了幾道口子,血珠從傷口處滲出,只是已經沒有多余的精力去感覺疼痛。
「這一切都不公平既然如此,我得不到的,就要將它毀滅」靜秋的眼神中已經全是殺氣,現在她的目的只有一個︰毀了這幾個人
躺在地上的玄靜,顯然已經不在靜秋的攻擊範圍之內。她只是專心致志地對付著雲卿,一招一式都透露著狠辣決絕的味道,沒過多久,雲卿已經渾身掛彩,躲閃的動作也沒那麼靈敏了。也虧得他學過幾年跆拳道,不至于被修理得太慘。
「噗……」靜秋用長袖卷起了雲卿狠狠地將其拋向了病床上,受到猛烈撞擊的雲卿忍不住吐出了一口鮮血。眼看著袖劍再次飄來,他只覺得渾身已沒了躲閃的力氣。「或許,不如就這樣死了,省得再受折磨。」心頭一旦升起這種悲觀的想法,手上也停止了抵抗。
「雲卿不要放棄啊」小泥的尖叫喚醒了他的心智,余光中發現小泥正將玄靜用鮮血制好的符貼向靜秋,他頓時醒悟了。沒錯,自己不應該就這麼放棄
只可惜,靜秋也發現了小泥的舉動,袖劍臨時改變的方向轉向了小泥,小泥也飛向了牆壁,而那幾張血符,悠悠地飄落在地上。靜秋生起一簇冥火,甩向血符。
「不要……」小泥嘴巴一張一合,做出了這樣的口型。這幾張血符已是三人唯一的希望了,如果就此燒了,今天必定要命喪于此了。
說時遲,那時快,突然一陣清風,卷走了血符,又熄滅了冥火。
「我師妹用血畫出的符,豈能說燒就燒?」
結界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奇怪的人。眉清目秀,高高瘦瘦的。穿著老式的道袍,可袖子下面的手臂似乎只有一根竹竿那麼粗。他的眉眼彎彎,似乎總是在笑著的樣子,可是嘴角又緊緊地抿著,仿佛看不得人世間一切的假惡丑。
「小妖精,你才湖底睡得好好的,干什麼要出來為非作歹?」
「為非作歹?你有什麼證據說我做的就是非就是歹?憑什麼我愛一個人卻不得善終?憑什麼他們可以這麼快樂自在?」
「你這是在嫉妒?」怪人的眉毛挑了挑,模樣甚是輕佻。
「嫉妒?我嫉妒什麼?上天既然不公平,我就只能用自己的力量來平靜我的內心前世我被逼得做人不成,現在我就要用自己的力量來報復我要毀滅這一切」
「小小妖孽,口氣還不小,有我玄啟在,豈容得你放肆」說罷,他講血符再次擲向了靜秋,一方面,又開始布施一個定身咒的法術。
靜秋急急躲開血符的粘滯,卻因為定身咒的限制逃不太遠,被隨之而來的玄啟的竹扇正中門面。竹扇上顯然是佔滿了道家正氣的,靜秋只感到接觸的地方似乎是出了一個口子,源源不斷的力量就這麼從這個口子中流走了。
趁著她分神的檔兒,玄啟再次講血符貼向了靜秋,這一次,終于讓這件不安分的衣服回復了正常。只見得衣服中的氣慢慢地消失,而衣服也漸漸地軟化,最終像一件尋常衣服一樣隨意地落在了地上。
靜秋的魂魄早已不全了,經此一役,更是破碎不堪。
「罪過罪過,你本可以投胎轉世的,也許還能有機會再和他相逢。」玄啟看著靜秋的最後一絲魂魄,語氣中滿是可惜。畢竟,她也只是被誘惑的。在整件事情中,她才是唯一的受害者。
「相逢又如何?投胎又如何?我已不再是靜秋,郎也再非雲清。再痛苦再艱難我也不曾遺忘之過去,于他,只是過眼雲煙。」說完這最後一句話,靜秋的魂魄也終于化為一縷雲煙,消失不見。
「她怎麼了?」雲卿低著頭,嘶啞著聲音,听不出他的情緒。
「魂飛魄散。」四個字,讓人肝腸寸斷。
「你們先檢查一下自己的傷口吧,我得看看師妹。這丫頭學藝不精,這次受到教訓了吧平日里就知道跟我 嘴,也不知道學學大師兄的真才實學,真是……」玄啟一邊碎碎念著,一邊麻利地講玄靜抱到了病床上,探脈、封穴、扎針,幾乎一氣呵成。
「傷得確實有點重,五髒六腑都被震傷了,看來這次的魂魄確實不簡單。幸好我來得早,不然你們的小命都要不保了,唉。」他又喂她服下一顆有助于恢復的丹藥,隨後來檢查小泥和雲卿的傷勢。
兩人雖然身上都有淤痕、血跡,然後所幸沒有受什麼內傷,玄啟處理起來倒也方便。
「這個怪人,雖然話多了一點,但是水平還是不錯的。」小泥已經從驚嚇中恢復過來,又開始了習慣性的胡思亂想。
「還沒有自我介紹,我是玄靜和玄遠的大師兄,你們的事情我大致都知道了,玄遠那小子有事出遠門了,又擔心丫頭一個人呢搞不定,拜托我過來看看的。」他的眉眼彎彎,連嘴角也揚得高高的,標準的桃花臉,「在學校里面,你們可以叫我王震,這是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