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平平淡淡地又過去了7年,師兄妹們都長大了不少,蜀山的每個角落都落下了他們的腳印。這幾年,玄遠和玄啟都長成了高大的小伙子,玄靜也終于進入了長個子的時期,身材愈發的高挑。
「明天師父放我們休息,我們去後山摘草藥吧白天看書的時候看到有一種杜若的花,師父說後山就有。」
「杜若?杜若是什麼?漂亮嗎?」。玄靜一向對草藥不感興趣,不過听到是種花才勉強提起了興趣。
「會結果嗎?可以吃嗎?」。玄啟更不喜歡草藥,那一堆藥名、性狀、用途、毒理無不讓他頭昏眼花。
「你們兩個……杜若可以止痛、消腫、養腎益陰,你看練功的時候傷到了多管用啊」見兩人不是很感興趣的樣子,玄遠又補上一句,「啊,還有還有,杜若會開一種很漂亮的花哦,還有美味的果實呢」
「真的嗎?」。兩人異口同聲。
「是的是的」玄遠露出了最真誠的笑容,心里卻在哀嘆,「誰叫你們不好好看書呢,明天不要怪我……」
「好明天去後山」三個人,說好的從來不變更,這是約定。
晚上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如果明天也是這種天氣就不能出去了。失望也好,郁悶也好,三個人還是朦朦朧朧地進入了各自的夢鄉。
「靜兒,快醒醒,天亮了」敲門聲響起。可是房內依然沒有什麼動靜。
「哎呀,客氣什麼,直接進去就行了」玄啟朝著脆弱的門踹起一腳,門吱吱呀呀地就開了,毫無抵抗力。
玄靜坐在床上,似乎剛剛醒來的樣子,但是表情卻甚是驚慌。
「還在磨蹭什麼啊,我們去吃杜若了啊」玄啟大大咧咧地一把掀了她的被子。
「師兄……什麼吃杜若啊。」不敢道出真相的玄遠只能自己嘀嘀咕咕了。
「那個……我們別去了好不好,不是在下雨嘛」
「下什麼雨啊,你睡傻了吧看看這天氣」玄啟一下子拉開了窗簾,清晨的陽光暖暖地灑在了床上。
「怎麼了?昨天不是說的好好的嗎?」。玄遠則是關心地問,他隱隱感覺到玄靜似乎是經歷了什麼事情。
「沒什麼啦,開個玩笑我穿好衣服吃個早飯咱就出發吧」坐了一會兒,玄靜還是決定什麼都不說。要說自己做了一個爬山然後摔下去的噩夢于是不敢去後山豈不是要被笑死,不管怎麼樣,那只是自己太激動做的噩夢而已
準備準備,師兄妹三個就去了後山。道觀的結構很簡單,前面是供弟子學習的正殿,之前還有一個寬闊的廣場,供練功之用。之後有祠堂,然後很多廂房。因為基本不會有什麼游人來這個破落的道觀,眾弟子就住在廂房中。廂房區域的最後有一扇小門,穿過小門就到了通往後山的石子路了。山中多雨,泥路泥濘容易滑倒,于是在幾年前眾師兄弟自己出力,填出了這麼一條石子路。
一路上三個人閑聊斗嘴倒也不覺得寂寞,很快就離開了道觀所在的前山。後山的路比前山的要滑一些,大家也有意識地放慢了腳步。
「哇哦,難道昨晚後山下的雨跟前山不是同一場嗎?你們看,這麼大的樹都斷了」玄啟指著路上橫躺著的樹干大驚小怪。玄靜和玄遠也圍了上來,對著這有二人合抱那麼粗的樹干長吁短嘆。
「被雷劈斷的吧」玄靜裝模作樣地檢查了一下斷裂面說。
「你笨啊被雷劈了會焦的」玄啟白了她一眼。
「那你說怎麼斷的呢,師兄?」雖然個子還不到玄啟的腋窩,玄靜向來是不輸氣勢的。
「是被風吹斷的。」玄遠向來不參與二人的爭吵,「你們看,斷口雖有干枯,但是色澤還是樹木本來的顏色,而且斷口也不整齊。大概昨晚後山刮了大風吧」說完,他徑直越過樹干,朝前走去。
「師兄小心」玄靜突然想起這橫斷的樹干昨晚也出現在了她的夢境中,一下子出了一身冷汗。只是出口的瞬間,玄遠已經跳了過去。
「啊——」果然傳來了一聲尖叫。
「師兄你怎麼了?」玄靜心下一急,手忙腳亂地翻過了樹干。玄啟也被這兩人一驚一乍地嚇到了,趕緊跟著過去看看。
翻過樹干,兩人看到玄遠一身泥水地半躺在地上,狼狽不堪。
「喂,你怎麼樣,摔死了沒有?」一看人還在山上,玄啟就松了一口氣。
「你們看,杜若啊這里有好大一片杜若」
兩人走近了才發現,原來那家伙半躺著是在仔細觀察這矮小的杜若。
「哪里哪里?」兩個人立馬簇擁了過來,「你這個騙子」異口同聲的抱怨。
「怎麼了?杜若不就在這兒嗎?你們看,多可愛的植物啊。」玄遠已經完全沉浸在滿滿的幸福中,全然忘了昨天自己造的孽。
「花呢?」
「果子呢?」
惱怒之下兩人毫不留情地給了玄遠一記爆栗。
「哎呀,你們別急。我們只要把這些小杜若帶回去養起來,花會開的,果實也會有的啊」
「哼騙子。」兩個人並不買賬。一心期待的落了空,兩個人只好百無聊賴地東張西望。
「啊果實我看見了玄遠你快辨認一下那是什麼?」玄啟指著遠處一棵大樹興奮地叫。那棵樹長在懸崖上,不過枝干倒是伸到路邊了,只要手一伸就可以踫到了。
「啊,我看看。」玄遠小心翼翼地將幾棵杜若裝進背籃中,這才遠遠地看過去,「啊呀,師兄你運氣不賴啊那不就是文林郎果嘛,酸、甘、溫、無毒,味道就跟隻果差不多。這個野生的可能有點澀,但是看顏色已經熟透了哦」
從玄啟發現果樹開始,玄靜已經隱隱感到了一種不安,只是她不明白這種不安從何而來。就在玄啟要過去的時候,她一把拉住了他。「干什麼?」疑惑不解的不只有玄啟,也包括了玄遠。「別……別去。」沒有理由的不安,這要怎麼解釋?
「為什麼?我又不會一邊摘一邊就自己吃光了,你擔心什麼?」玄啟一開口準沒好話。
「你……算了算了,你去吧真是的,後悔了不要怪我」玄靜最受不了這種激將法了,一下子就抓狂了。她一松手,玄啟就飛奔向親愛的果子了。
「走,我們也過去。」玄遠看出了玄靜心中的不安定,索性把她也一起拉了過去,「你今天怎麼了?從早上開始就一直心神不寧的。」
「沒什麼。」還是嘴硬,難道叫她承認被一個夢嚇得疑神疑鬼了嗎?
「不,肯定有什麼。」玄遠肯定地說,他對自己的直覺一向充滿信心。
「啊你看,那個傻蛋爬下去了」玄靜一下子明白自己這麼強烈的不安從何而來了,昨天晚上自己就是眼睜睜地看著玄啟摔下了懸崖。前一刻還模糊不清的夢境瞬間明朗了,這條路、這棵果樹,這都是自己夢見的。
「爬下去而已……你緊張什麼。那個家伙這麼貪吃,肯定嫌不夠。放心啦,師兄的功夫還是實打實的,不要緊張嘛。」
「不,我們快過去。待會兒肯定會有泥水從山上沖下來,大師兄為了躲那個雨水會掉下去的」說著,她已經拉著玄遠跑了過去。只是山路實在太泥濘,兩個人跌跌撞撞地跑得並不快。
「啊,你听,有什麼聲音?」玄遠擔憂地開口,朝著聲音的方向望去。泥水……泥水……七年前的「包子事件」又回到了他的意識中。玄靜的夢,難道這又是她夢見的?
「桃花臉,小心」情急之下她喊出了這個最能引起他注意的稱呼。
玄啟正摘得高興,突然听到這刺耳的三個字,回頭,泥水,還是數量不少的泥水,正在朝著他沖來。這一刻,時間好像靜止了,他居然眼睜睜地看著,不能動彈。
「你快點上來啊」玄遠和玄靜都急了,兩個人早就不顧腳下的泥濘,用最快的速度跑了過來。
「嘩」水沖下去的聲音。
他們就那麼呆呆地看著,忘了行動。原來,人在受到太強烈的刺激的時候,是會失去行動能力的。原來,人在自然面前真的那麼脆弱……
「師兄」等到醒悟過來,兩個人沖到懸崖邊。水已經落完了,也不知是從哪兒來的這麼一股奇怪的泥水,就好像是天譴一般。
果樹畢竟根基扎實,依然屹立不倒,樹上卻不再有那個貪吃的人。
「師兄……」泣不成聲。
「嘿,嘿嘿。」熟悉的笑聲,兩人停止了啜泣,四下打量。
「我在這里啦」樹叢中鑽出來一個泥猴兒,雖然身上已經被泥水弄得狼狽不堪,卻依然嬉皮笑臉。他一只手抓著樹干,勉勉強強掛在樹上,頂住了泥水的攻擊。
「呼……」兩人如釋重負,「幸好沒事,嚇死我了。快點上來吧」玄遠伸出胳膊,玄啟也伸出另一只空閑的胳膊,一邊還在念叨︰「唉,摘了半天的果子一個都不剩了」
就在兩人的雙手終于要接觸的時候,意外又發生了,樹枝顫抖了兩下,居然斷了
「啊」玄啟伸出的手不受控制地在空中亂揮,最終什麼都抓不到,就那麼直直地墜下了懸崖……
「師兄」兩人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就那麼呆住了。那一刻,昨晚的夢盡數涌上心頭,玄靜已說不出自己的悔恨了。
最終,蜀山所有的人都下山尋找,幸好玄啟福大命大,只是摔了個骨折,別無大礙。而玄靜的這項恐怖的能力終于得到了重視。這能力是怎麼來的,誰也不知道,只是從此以後,玄靜很長時間都不敢睡覺。她害怕做夢,害怕知道不該知道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