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祁未倫趕到醫院的時候,看到自己的母親滿臉憔悴地躺在重癥病房的時候,看到妹妹祁美哭花了眼躲在角落的時候。
祁未倫覺得自己真的是個敗類,一個連家人都保護不了的敗類。
無力地走到祁美身邊,彎下腰將她扶起。
夜幕降臨,雨也停歇了下來,唐胤獨自驅車來到季卉公寓的時候,已近半夜。
祁美抬眼滿眼無助地看向祁未倫,眼淚像線珠一樣啪啪地往下掉。看到祁美這樣,祁未倫的心如尖鑽般的疼,撇開了眼強忍著已經在眼眶中打轉的眼淚。他真的很失敗,讓這麼多愛他的人傷心,他到底對他們做了些什麼啊!
「那,,,我可以和我的家人住在一起嗎?」
「你不是還有我這個家人,以後別說這些傻話了,早點休息,我有空再來看你!」
祁未倫眼眸透著緊張與擔憂地大聲道。
祁美離開後,走廊里只剩下祁未倫一個人,隔著玻璃他能清楚地看到母親安祥地躺在病床上,插著氧氣,掛著鹽水,旁邊的儀器不斷地跳動著,祁未倫就這麼看著,一句話也不說,只是就這麼看著,看著優雅美麗的母親,看著憔悴難堪的母親。
季卉在唐胤的懷中,像個小孩一樣,哭著鬧著。她原本只是想提到母親可能會得到唐胤的同情,沒想到真的要親口說出這些話的時候,那份心底的傷痛真的如撕裂般的疼痛。
雖然他以前當過多年的殺手,早已冷面無情,但第一次,他面對一個人,狠不下這個心,所以他選擇了隱瞞。
從小到大,唐胤最尊崇的就是使命兩個字,從小父親就告訴他紀律就該遵守,命令就該服從,所以即使父親不在了他至今仍是堅持著這一觀點。
群峰還是不說話,只是這麼地站著。其實群峰早就發現這張光盤有問題,無論是從拍攝的角度還是季卉的表情來看,都不像是。那麼如果不是,那就是有人刻意偽造,可這個畫面里就兩個人,不是祁未倫,那自然就是季卉。
唐胤沉默,換做以前他會毫不猶豫地回答,但現在,當他知道真相的時候,他實在沒有辦法回到不去想她做過的一切,他也不能放手不管,因為他做不到違背自己母親的遺願。
「小美,不要哭了,我讓人送你回去休息下,明天還要上學呢。」
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唐胤才輕吐道︰
霸道的佔有,只有會身邊的人一個個離開,或者變得連他都不認識。
「天這麼冷,怎麼穿這麼少。」
「看來我白擔心了,你自我調節的不錯啊!」
直到如今母親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的時候。他才痛徹痛惡,自己對母親的關心實在太少了。
祁美想了一會,才模了模眼角的淚水點了點頭。
听到季卉這麼說,唐胤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女人,已經不是他當年看到的那個淳樸的小女孩了,不再是那個看見他滿眼都是恐懼的女孩了。她長大了,是個女人了。但是時間再怎麼洗禮,在唐胤心中季卉永遠是一個小妹妹,一個他有著責任的小妹妹。
她已經經歷過與最親的人分別,而如今還要讓她再經歷一次嗎?她怎麼承受的了。
唐胤此刻眼神暗地不見底,鼻翼微動,想了許久才回道︰
然後轉身開門就離開了。徒留下還沒反應過來的季卉,季卉現在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沒有听錯吧,唐胤居然答應了,明天她就可以和唐胤住在一個屋檐下了,那麼是不是也意味著連她的目標也更近了一步。
「像我這樣已經不干淨的女人,難道還奢望有人會來真心愛我?哭也好,難過也好,都已成定局了,還能挽回的了什麼。」
最後祁未倫緩解了下自己的情緒,走到祁美面前,扶著她瘦弱的肩頭,平穩了下呼吸說道︰
「哥,如果媽醒不過來了怎麼辦?」
但她剛進祁家的時候,總是能看到霍靜躲在小花園里面哭泣,而且哥哥祁未倫也很鄙夷她,那時候她還小不懂大人的事,只知道這個是媽媽,那個是哥哥,所以她會躲在霍靜懷里撒嬌,會跟在祁未倫後面。
才發現他原來好久都沒這麼看過母親了。他從小就不是個喜歡在母親懷里撒嬌的孩子,當他某天得知母親與別人發生關系的時候,看著母親每日每夜哭泣的時候,他也只會躲在門外傷心,卻不敢走過去給她一個安慰的擁抱,現在想來母親當時可能最缺的就是這個吧,而他,作為母親最親的親人,卻一直沒能給她。
「明天我讓群峰來接你。」
「不會,因為我們是家人。」
唐胤月兌上的風衣遞給其中一位保鏢,然後卷起里面的黑色襯衫袖管,面無表情地說道︰
每天每天,她都過得很快樂。
雖然祁美知道霍靜並不是她的親生母親,因為在她的記憶里還能依稀記得親生母親的容顏,美麗動人的大眼楮,燦爛的笑容,雖然和霍靜的優雅有些不同,但卻同樣是溫暖的。
同樣在葉小染身上,他也犯了這個錯誤,從來都只知道付出付出,給予給予,卻從來不去從她的立場上去考慮,從不會去體會她的心情。
「為什麼不告訴我真相!」
「你看過的吧,給我解釋!」
然後從褲袋里拿出一把鑰匙,轉動了門鎖就進了屋。
祁未倫極盡寵愛般地撫模著祁美的頭發,哽咽著說道。
季卉則一臉受傷地樣子,滿臉憔悴地仰著頭問道︰
唐胤被季卉這麼一說,眉頭更緊轉身走到牆邊開了客廳的燈,頓時屋內通透,剛才的曖昧也頓時煙消雲散。
「你們先退下吧。」
群峰不說話。
因為屋內開著空調,所以季卉只穿著一條單薄的黑色蕾絲睡衣,蕾絲的薄透讓人能清晰地看見睡衣里同樣是黑色的內衣。
群峰沒有說話,從頭到尾沒有說一句,唐胤將他趕出了辦公室,然後一個人坐在辦公室里直到晚上。
剛開始群峰還擔心季卉會不會有什麼危險,畢竟唐胤的凶殘他是見識過的,雖然這幾年不再接觸黑手黨,但在商業上的不擇手段他也見多了,所以他很擔心唐胤會六親不認的傷害季卉。
季卉為什麼要這麼做,群峰多少明白些,但是他更知道唐胤知道真相後,會怎樣對付季卉。
「閱人無數的唐總還害羞麼?」
漸漸地,媽媽不再哭泣,也漸漸地開始給她溫暖,給她念故事,給她買衣服,甚至對她比對哥哥更好,那時候祁美就不會在夜深人靜想起自己的媽媽,也不會做惡夢地驚醒。
「不會的!」
這是第一次,唐胤面對別人的背叛下不了手,原來這種滋味是這麼的難受,原來被自己的親人傷害,是這麼的難受。
也許人都是會變的吧,就像他的小染,不也是變得讓他不得不放手嗎?
如果說季卉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或許他也有責任。只會給她物質上的需求,卻從未給過他精神上的慰藉,這是他時間悟出的道理。
他不知道剛才的決定是不是對的。
唐胤眼神一緊,雖然他知道季卉經過這幾年演藝圈的打拼,酒量練得越來越好,但也不能這麼喝,剛想出言阻止,就听到季卉滿口自嘲地說道︰
「唐總。」
季卉一听唐胤的語氣,才像想起來什麼,拉下來臉滿是猶豫地走到酒櫃前,拿出一瓶威士忌,倒了一杯,然後一口灌下。
唐胤不禁撇開了眼,皺著劍眉,語氣有些責備地說道︰
當祁未倫听到季卉,眼中閃過的是不可思議的時候,唐胤就發覺這事有蹊蹺。所以他找到群峰要了那張光盤,看了光盤他大發雷霆指著群峰地鼻子怒斥道。
「從小我就不知道自己的媽媽是誰,更別說長什麼樣子,爸爸只說我的媽媽很愛唱歌,很愛很愛。後來,爸爸找了另一個媽媽,另一個媽媽也對我很好,把我當自己的親女兒看待,媽媽小時候就跟我講,我有一個哥哥,哥哥很高很帥,有機會一定要讓我見見,我以為這種幸福會持續一輩子,因為那時候我有爸爸,有媽媽,還有一個從未見過面的哥哥。可是就在我8歲那年,爸爸走了,死在國外的戰亂中,我連爸爸的遺體都沒有看到,那時候媽媽哭著抱著我說,孩子,你要堅強,你還有我。所以我越發地開始依賴媽媽,雖然我們日子過得很艱苦,但卻很幸福,我想著等我長大了一定要好好孝敬媽媽,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老天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奪走我的家人,為什麼!為什麼!」
屋里很暗,只有客廳的一盞落地窗亮著。唐胤有些皺眉,暗黑的眼眸散發出一種警惕的光芒。
門口的兩個保鏢依舊目不轉楮地站著崗,在看到唐胤後立馬鞠躬。
但當他一直都沒看到唐胤出來的時候,他的一顆心就突然地放下了,因為他知道唐胤的內心還是有塊很脆弱的地方,而他選擇不傷害季卉的唯一的原因就是,他的母親。
被唐胤這麼一說,季卉低頭看了下自己的打扮,妖媚地一笑,然後抬眼看著唐胤的眼楮,帶著調侃地語氣道︰
唐胤現在的頭很痛,責任和現實打壓著他,讓他站在中間不知該何去何從,思考了良久,見季卉情緒也緩和了不少,才輕輕地將季卉從自己的懷中抽出,然後嘆了一口長氣。
什麼是使命?母親的遺囑就是使命,照顧季卉就是他的使命,即使事情的發展超出了他的預計範圍,但使命就是使命,只能去遵守。
母親不會有事的,不會的。母親不會就這麼離開他的,他還沒有好好地孝敬她,也沒有好好地抱抱她,更沒有听到他說一句對不起,她怎麼能離開,怎麼舍得離開。
季卉就這麼抱著靠在唐胤的背上,這是她夜思日想的情景。抱著這個時間上唯一對他好的男人,是多麼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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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胤正準備起身的時候,手就被季卉拉住,唐胤有些疑惑地看向季卉。
唐胤實在不忍,一把將她納入自己的懷中,拍著她的背安撫,但眼神里卻透露出一種復雜的情愫。
就當唐胤快要走進亮處的時候,突然感覺腰間有雙手將他牢牢地抱住,然後背上傳來一股溫暖。
「小美,听哥的話,先回家,媽一定沒事的!」
唐胤嘴角扯出一絲冷笑走向沙發,一坐下然後看了眼季卉。
時間如梭,她在祁家已經15個年頭了。而如今,一向疼愛她的媽媽卻躺在醫院的重癥病房生死未卜!
祁美顯然被祁未倫的聲音嚇到,止住眼淚充滿恐懼地看著他。祁未倫這時也發現自己的失控,呼吸不穩地在走廊里來回踱步,時而雙手插袋,時而煩躁地揉搓自己的頭發。
唐胤就這麼看著季卉沒有說話,而季卉似乎已感覺到了點微醺,借著酒勁有些不穩地走到唐胤旁邊坐下,然後將她靠在唐胤的肩頭,空洞地看著前方,酸了酸鼻子。
季卉趕忙問道,但問完後又是一陣沉默,季卉的心都掛到了嗓子上。
季卉越說越激動,最後甚至扯著哭著扯著嗓子。
唐胤看了看腰間細女敕的手臂,深嘆了一口氣,然後用手將她掰開轉身看到季卉一臉茫然的表情。
「你會離開我嗎?」
下了樓,讓保鏢不用再呆著可以回去後,他才上了車,但上車後唐胤並沒有發動引擎,而是握著方向盤陷入了沉思。
群峰明白,缺乏母愛的孩子,就像一個刺蝟,外面帶刺,但內心卻是很脆弱的,而唐胤就是這樣,世上唯一能讓他脆弱的一個就是他的母親,一個就是葉小染。
思考良久的唐胤終于想通了。既然他已經錯過一次了,那就不應該再錯第二次,他或許能猜到季卉這麼做的目的,但他堅信季卉對他的那種感情是錯覺,是一種過分依賴而形成的感情,而他也堅信自己這輩子除了葉小染以外再也不會愛上任何人,所以他才答應了季卉的要求。
他會讓季卉慢慢懂得這不是愛情,也會給她時間讓她頓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