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過,借過。」
中年人帶著一個約十二三歲的女孩好不容易擠進人群來到中心的事發地段,還沒站穩劈頭就傳來一陣咆哮︰「我讓你們找老板過來,你們帶個小鬼過來有什麼用?在耍我啊?」
「先生您好,我叫米婭,老板不在,現在這里我來管事。」
面對男人的盛怒,女孩面不改色的直視著他。
普利哈圖不懷好意的湊近女孩,近的只差幾厘米才停下來,直盯著女孩。女孩沒有退步更沒有閃躲,目不轉視的回望著他。
普利哈圖在沒接下這項采購員的工作前,一直當著混混,混混嘛,打架是家常便飯,何況普利哈圖還是一個好戰分子,仗著自己有點本事到處惹是生非,一天不打架就覺得渾身癢。在不久前就因為跟人打架差點被人削了半個腦袋,人是活了下來,那張還算過得去的臉算是徹底毀容了。
不過普利哈圖對現在的臉很是滿意,斜跨了整張臉的傷疤帶著讓人頭皮發麻的十幾條線痕,再加上歪掉的鼻子,走在街上什麼都不干,連瞪眼都不用,小孩子就能被他嚇哭。就是少了很多找茬的人,也就少了些打架的樂趣,不過相對的沒人再叫他小白臉了,這比什麼都舒坦,**他可是最痛恨別人叫他小白臉
普利哈圖直起身模著胡渣打量著女孩。
不錯嘛,這個打扮的像個男孩的女孩,還算有點膽識,就他這張臉有時不經意的看到他自己都會被嚇到,而他現在可還是故意笑的猥瑣,連圍觀群眾都不自覺的退了一小步,這小丫頭居然還能保持鎮定。
真是不簡單啊。
但再怎麼不簡單也還只是個普通的小孩子,而且還是嬌氣的女孩子,比起做生意,她更合適穿著洋裝縮在媽媽懷里玩布女圭女圭
普利哈圖向一旁吐了口痰,再次靠近女孩,語氣不佳道︰「讓一個小丫頭當管事,真是有病喂,小丫頭你听著,我現在不管你們老板哪條筋不對讓你當管事,但既然你是管事,你就得把這事給我個滿意的交代」
仰面撲來的口臭,女孩眉都不皺一下,答道︰「這是自然。」
「那就好。」普利哈圖笑的邪惡,「那邊的,你來說明。」他對跪在地上煞白著一張臉的年輕人叫道。
阿拉經人介紹才得到這份搬運工的工作,今天是他第一天工作,卻沒干幾小時就出了亂子,擔心工作丟掉事小,讓他賠償,他是無論如何都沒錢的啊。
「在磨蹭什麼讓你說還不快說」
「你們對他做了什麼?」阿拉不同尋常的臉色讓女孩皺起了眉。
普利哈圖露出黃黑的牙齒一笑道︰「東西是他失手砸壞的,讓他賠償損失不為過吧?」
說到賠償阿拉的臉色又白了幾分,他就跪在濕淋淋的地上,盯著他前面摔爛的木桶,本來是裝在木桶里的紫扇貝散落一地,他就看著那些紫扇貝抿著唇不發一言——他是害怕他說了後,損失會讓他承擔,因為這確實是他失手打破的。
「雷特叔叔去扶阿拉起來。」
名為雷特的中年人拍拍年輕人的肩膀,給了他一個放心的笑容。
阿拉轉頭看向女孩。
女孩對他點點頭,請他安心,繼而轉向普利哈圖道︰「先生,這樣的程度紫扇貝不會有什麼傷害,如果先生在意,擔心這樣對紫扇貝有什麼影響,我們這邊可以重新補發給你們……」
「慢著。」普利哈圖拿起腳邊的紫扇貝在手上把玩著,「當我看到這些紫扇貝的成色後,我就讓人把這次交易的木桶都開了。」
普利哈圖停頓了下,觀察著女孩的表情,而女孩正沉穩的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我們這次要的貨比往年多了一倍,你們跟往年一樣用了兩天時間就把我們要的貨準備完畢,這已經讓我們夠意外了,而且這些紫扇貝的成色各個還都好的過分。你們……該不會是拿養殖的代替了野生的吧?我們可是非常信任你們,才沒當場驗貨,要不是那個搬運工把木桶摔爛了,等我們運走了貨,發現問題再找你們可就有理說不清了。」
「啊,忘記了。」普利哈圖讓人把一個比其他稍小點的木桶推了過來,「尤其是這些少說也有七八英寸吧,比普通的紫扇貝大了一半呢,不是養殖的話,哪能那麼大」
普利哈圖把手上的紫扇貝重重的扔到木桶里,水濺了女孩一臉。
圍觀群眾看到那小木桶的紫扇貝不由倒抽了口氣。紫扇貝的味道是越大越美味,如果木桶里都是這麼大,那這一木桶可比大木桶里的那些價格貴了可不止五六倍,紫扇貝的價格本來就很貴,這再貴個五六倍……
當然前提是這些得是野生的才行,紫扇貝只生存在烏塔鎮周圍的海域,為了防止過度的采集導致物種滅絕,烏塔鎮只有在夏季才會提供野生的紫扇貝,其他時間段是禁止采集的,連居民們想撈幾個上來自己吃也不可以。
物以稀為貴,這野生紫扇貝的身價不言而喻。
為了迎合市場需要,烏塔鎮在幾年前搞起了紫扇貝的養殖。
所謂養殖,是將紫扇貝苗在室內養到大點後,再裝到網袋中,連成一串串放到大海中養殖,收獲時只要劃著小船去收集就行,比潛水一個個的辛苦采集簡單很多。
其實居民們在夏季結束時會組織人把紫扇貝苗直接投入大海,讓它們自己繁衍,相當于放養,跟養殖用的是同樣的苗,同樣的海水,放養跟網養出來的紫扇貝在味道卻是有著天壤之別,放養跟野生的味道是一樣的。
你問為什麼不直接放養?那是因為不管投放多少的苗,到了最後不知道為什麼能收獲的數量是有定量的。
大海是危險的,多變的,紫扇貝苗在野生環境下很難保證成活率,而且大海是共有的,個人采集能力不同,這或多或少總不好分配。所以也就是在初秋,大伙一起出錢到當地專門培育種苗的人家購買投入大海,讓紫扇貝資源快些恢復過來。
女孩與普利哈圖對視了一會兒,轉身向身旁的人借了背簍跟鏟子。
眼見女孩沒理他,背上背簍就想擠出人群,普利哈圖諷刺道︰「讓我說中了,現在是打算逃跑了?你跑了,我還是能找你們算賬的。」
女孩沒回頭,加上圍觀的當地人有意給她讓道,女孩很快就出了人群。
隨著撲通一聲落水聲,還在注意普利哈圖這邊情況的人們紛紛來到女孩跳入的那邊海域的岸上觀望著。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人群竊竊私語中。
「雷特先生,米婭小姐她不會……」阿拉盯著毫無動靜的海面,緊張的問道。這可都已經過去好幾分鐘了
「這你可以放心,米婭能憋氣三十分鐘左右。」從人群里探出一個女孩的腦袋,她的身體卡在人群里一時出不來。
「愛維拉,凱加。」
「雷特叔叔。」剛擠出人群的凱加乖乖的問好,而愛維拉則整理了下弄皺了的衣服,掏出隻果咬了一口抱怨道︰「快要餓死了,米婭這邊都不知道還要多久能搞定。」
愛維拉有意無意的瞥了幾眼普利哈圖,不滿是顯而易見的。
「你先去吃不就得了。」
「凱加你這小子怎麼跟姐姐說話的皮又癢了是吧?」
「我是怕你餓著了,哪能說是皮癢啊。」凱加掏掏耳朵,對愛維拉的張牙舞爪不以為意。某人餓了後脾氣就大,這點已經習以為常。
午餐的時間將至,忙了一上午的人們都要休息一下,準備吃飯,見這邊圍了很多人,好奇的過來湊個熱鬧。
互相交換自己知道的情況,听說有女孩跳下水,已經過去十幾分鐘還沒上來,有人痛斥路人冷漠,不救人的同時,月兌了長褲想去救那個孩子,被人拉住勸解了下來。
普利哈圖這伙人有些不安起來,要是那個女孩死了,罪魁禍首就是他們,雖然他們沒有逼她,但也是他們間接的讓她跳了海。
普利哈圖正要讓人下去看看,海面冒出了幾個泡泡,米婭一頭鑽出了水面。
被雷特拉了上來後,米婭把背簍里的紫扇貝倒了出來。
還未經過洗刷,貝殼上滿是綠藻等物的六個紫扇貝,比小木桶里的還要大上幾分。
「這些是我一直向下游在水底找到紫扇貝,當地人都知道我米婭能憋氣三十分鐘左右,視力也比常人好些,我能游到的深度往往是黑暗的,就算有人能游到也看不到,所以紫扇貝在那是不被打擾下能活的更久,所以我能比別人找到更多更大的紫扇貝。若說養殖,這里離養殖紫扇貝的海域很遠,我不可能在短短的十幾分鐘里游到那再游回來,況且養殖的紫扇貝的壽命只有一年,不可能長那麼大,你懷疑其他可以,至于由我親手采集的當作是贈品不在貨單之列的這桶,你無需懷疑。」
「那麼我懷疑其他的紫扇貝,你能給我怎樣的解釋?」
男人的有意刁難,米婭並不放在心上,抹了一把臉上的海水才道︰
「今年的紫扇貝比往年的收成要好,你們應該是知道的吧,我們很看重與你們的交易,與往年一樣,我們都是挑選成色最好的給你們,因為收成好,我們有足夠的紫扇貝來挑選,這每桶的成色也就上來了。你們也知道我們是從散戶那里收集,賺取的差價,你如果要讓我們保證散戶都是采集的野生,而不是拿養殖的來濫竽充數,那麼我能告訴你們,我們都是在信任的散戶那里采購的,當然我們相信不代表你們也相信,所以我們建議你們每桶抽樣檢查一下,雖然野生和養殖的外觀一樣,但味道相差很多。」
「但如果你們這樣還要再懷疑,那麼……」
米婭停頓了一下,普利哈圖立馬接口道︰「如果我們再懷疑會如何?就算抽取的樣品都是野生的,也不能保證全部都是野生的吧,難保有個別散戶的以次充好,你們不可能會知道的吧。」
米婭笑︰「確實,不過我們也不可能讓你們把所有的紫扇貝都嘗一遍吧,所以,我們就取消這次的交易吧,至于毀約損失,由你們那方承擔。這可是你們單方面的表示懷疑,你們不信任我們,就不該做這場交易,就不該浪費我們時間,浪費勞力」
一直和顏悅色的米婭突然拉下了臉,可愛的一張臉,此時是冷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