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你是茉莉•安小姐嗎?」。
「是是。」第一次收到信,茉莉有點緊張,面對郵差有點手不知往哪里擱的感覺。
少年在包里拿出一封信交給茉莉,微笑道︰「這是安先生給您的信。」
茉莉有些受寵若驚,不是因為郵差的笑容,而是這封哥哥寄來的信,讓米婭吃驚的卻是少年的笑容。
米婭頓時有種牆面龜裂的錯覺,雖然少年笑的很自然,很好看,但突然就露出這種表情,讓一路看慣了他面無表情的臉的米婭,有種接受無能的感覺。
茉莉急忙拆拆信封,汗濕的手很容易的展開了信紙,但是……
「郵差先生,你能幫我讀嗎?我,我好像太緊張了,上面的字我看不清。」茉莉局促的不安的雙手奉上了信。
少年卻是搖頭道︰「等冷靜下來時再讀吧,我們郵差不方便看信的內容。」
郵差不能對郵件里的物品產生興趣,更不能窺視,如果發現有郵差私自打開郵件查看里面的物品,不管是出自什麼原因,一經發現,沒有任何申述的的機會,等著那個郵差的結果只能是被開除,永不錄用,這是郵局里的規矩。
但是由于信件的特殊性,考慮到平民們接受的教育有限,大多都是不識字的,包括寄信人也是不識字需要他人代寫的情況下,郵差可以根據當時的情況,選擇幫助收件人閱讀,有需要的話,郵差還可以幫收信人代寫回信,前提是得到收件人的同意。
當然,雖說是可以幫忙閱讀,但像茉莉現在的情況,郵差是沒有那個義務的,能不看他人的隱私盡量不看,這是郵差間的規矩。
「這樣啊,好吧,那麻煩郵差先生了,大老遠跑到我們這,辛苦您了,要不來我家喝杯水再走吧,走了很多的山路應該口渴了。」
「不用,謝謝,我們自己有帶水,那麼信已經收到,我們先走了。」
「郵差先生先等等。」這句米婭是對少年說的,但她抓住的是貓咪的爪。
「喂喂,小鬼你抓我干嘛」突然被抓貓咪很不爽。
米婭沒忘記少年踫到她的頭發時像觸電般快速收回手的樣子,擔心現在突然抓他的手,會被他猛然甩開,這樣對她接下來要說的話會大大的不利,所以只能抓貓來爭取點時間。
不理會貓咪的抗議,米婭用另只手抓住茉莉的手︰「茉莉姐姐你听我說,茉莉媽**病情你該比我了解,再這樣下去,茉莉媽媽遲早會變成一具干尸,為了茉莉媽媽,今天我一定要到鎮上把藥帶過來。現在有郵差先生在,我可以跟著他一起到鎮上,你別看郵差先生年輕,他可是個很厲害的槍手,遇到他的路上,他就一下子打死了三十幾只圍住我們的狼,他可以保護我的。雖然回來的時候可能會是一個人,但比起我一個人來回,危險程度減少了一半,錯過了這次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情況了,所以現在別阻止我,讓我到鎮上去吧。」
雖然不知道少年接下來的行程,現在這麼對茉莉說,只是騙騙她,讓她稍微安心點,不至于不擔心,但起碼去鎮上的這一路不用太擔心。
果然,听到這話茉莉開始猶豫了。
媽**病,抑制的藥已經起不了什麼作用,隨著發病間隔越來越接近,用藥量也在不停的增加,媽**身體負擔會越來越重,這樣下去,媽媽不是被病折磨死,就是被藥侵蝕到器官衰竭。
「那我到鎮上,你留下……」
「這樣不可以,茉莉媽媽身邊必須要你在,如果茉莉媽媽期間發病,我留下是沒用的。」不說照顧,怕是她會被嚇的只能呆坐地上,還有她實在是受不了那藥的氣味,沒等她拿起藥,就已經吐的一發不可收,最後不等茉莉媽媽獲救,她自己都得賠上一條命。
少年一直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們談話,之後終于忍不住出聲道︰「你們說的病是不是會讓人衰老致死的傳染病?具體病名我不知道,但你們說變成干尸,我猜想可能是那種傳染病,如果是那種病的藥,我這里有。」
「那個啊,不僅有,還是整整一瓶呢。」貓咪恍然道。
「能給我看看嗎?」。
茉莉從少年接過一個褐色玻璃瓶,茉莉先是看了一下瓶子上的藥名,然後打開蓋子聞了聞,最後拿出一片藥片掰了一點放入口中嘗了一下。
「是,是這個藥。」茉莉欣喜不已。這下可以不需要冒險到鎮上,媽媽也有救了,「謝謝你,郵差先生,感謝你救了我媽媽。」
「嗯。」
……又變成那個不肯多說一句的面癱男了,剛剛的笑容還真是曇花一現般短暫。
「不過,你怎麼會有這個藥?」誰會帶著個治傳染病的藥到處跑的啊,他又沒病,要帶藥的話,普通的感冒藥,治腸胃的藥還差不多。像她,就帶了一瓶治腸胃的藥放在包里,下次得多準備一份治感冒的才行,可不能像這次這樣發燒到暈倒,耽誤行程不說,差點沒命。
貓咪掙月兌不開米婭的魔爪,轉而直接附在了她的手上,像樹袋熊抱著桉樹一樣抱著她的手︰「我家主人在路上生了病,我就隨便進了一家小診所找醫生,說了癥狀,醫生說我家主人得了傳染病,不趕快治療會有生命危險,還會傳染給別人,當時那個醫生說的這病極為恐怖,就讓我把整瓶藥全買下了。但是我家主人吃了幾片都不見好,到了另個鎮又看了一次醫生,那醫生說是普通感冒,開了幾片藥,主人吃下後當即覺得舒服了很多真是逼得我想罵人了,你說現在的醫生怎麼這麼沒醫德啊,為了賺錢居然亂開藥,貴就算了,最起碼你得把病治好是吧,雖說是普通的感冒,不及時治療也可能嚴重惡化成肺炎」
說到激動處,貓咪還亮出了利爪,貓尾搖晃的厲害,米婭還真有點擔心它一激動把她當庸醫出氣,連忙放開了手。但是貓咪好像蠻喜歡這個姿勢,賴著就是不走,米婭試著把它扯下來,貓咪不為所動,抱的更緊了些。
大熱天被一只毛茸茸帶體溫的動物抱著,手臂處一下子覺得濕漉漉的難受。要不是擔心扯的太用力,把貓逼急了,拿她的手當樹干,直接一爪子扣進去,米婭真想把這只貓甩出去。
「不管怎樣還是非常感謝。」茉莉深深的一鞠躬,像突然想到什麼,她忙直起身,不安道︰「這個藥錢……」
「這個你別在意,你們不拿去,我們也沒用,最後還是得扔掉的,就昨天我還想讓主人把它扔掉呢,又重又佔地方,還時不時的提醒我們被騙的愚蠢。」
「咳」少年親咳了一聲,貓咪立馬改口道︰「當然,這只是我個貓的愚蠢,這藥是我買的,啊原來是這樣,那個庸醫看我是只貓以為我好騙,真是的,我怎麼不帶主人一起去呢,不對我說主人,被騙不能全怪我,是你說要趕路就不進鎮了,讓我飛快點隨便買點藥給你,我是擔心你才听信了那個庸醫的話。」對被騙這件事,雷吉耿耿于懷了好久,自責了好久,現在突然想明白了,心里一陣舒服。
米婭也一下舒服了,貓咪已經飛去跟少年說明了,嘮嘮叨叨把事情經過全說了一遍,又分析一遍,得出這都是人類太狡猾,太邪惡,不是貓咪能堤防的結論。
「既然茉莉媽媽有了藥,那麼我也得離開這里了。」米婭對茉莉搖搖頭道︰「茉莉姐姐,我已經說過了的,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到代瓦,我不能留在這里對不起。」
茉莉握緊手上的藥瓶跟信,笑道︰「也是,現在有郵差先生在,你下山我也可以不用擔心了,機會難得,你去吧,我不會勸阻你的。」
「對不起。」不管是不能陪你,還是說了謊,郵差先生還有他自己的工作,好像跟她不同路。
「沒什麼好對不起的,我才要說謝謝,謝謝你帶郵差先生來到這里。」茉莉揉揉米婭的頭,把信收到了懷里後,牽住了她的手道︰「現在去拿行李吧。」
「那麼郵差先生……」米婭本來是想請少年在這里等一會兒,但少年和貓咪好像要跟她們一起去的樣子。
已經很感謝他們沒有揭穿她的謊言,現在還要麻煩他們陪她走一段路。
貓咪飛到米婭耳旁悄聲說道︰「我們也是會看氣氛的人,為了感謝你帶我們來這里,不會讓你為難的。」
原來貓咪跟少年在剛剛就已經商量過不揭穿米婭的謊言,還會幫她圓謊。
「謝謝。」米婭也同樣小聲道,轉而對茉莉說道︰「茉莉姐姐,反正我也要去代瓦,順便把你寫給哥哥的信送去吧,反正順道。」
「可以嗎?真是太感謝你了米婭。」茉莉重重的吻了下米婭的臉頰,笑道︰「我還在想哥哥的回信該怎麼辦呢,我都沒錢買郵票。」這次的笑跟之前幾次的言不由衷的笑不同,這次是真心的高興。
「你昨天提到郵票,今天我特意去問了媽媽,都怪以前太粗心大意,都不問清楚有關寄信的問題,現在問清楚了,卻被郵票的事難住了,米婭你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
「這沒什麼。」
能讓茉莉笑出來真好,只是……
「茉莉姐姐,這路,還有狼,你們食物怎麼辦?」
茉莉還沒回答,貓咪倒是先回答了,「我們來的時候,問起來這里的路時,鎮上的人已經組織了人要上來,領頭人說是住在山里隔離所的小姑娘這個月沒到鎮上賣藥,擔心她出事就上山來看了下,結果發現路被堵上了,大家都知道隔離所只有一條路能出來,所以忙上山來清理道路,我們是等不到他們清理完,就自己上來找其他的路。」
「真是太好了,茉莉姐姐。」這下她是真的可以放心離開了。
茉莉難以置信的睜著眼楮,消化完貓咪的話,眼淚也流了出來︰「大家……我還以為大家已經遺忘了這個隔離所,已經遺忘了我們,沒想到大家還記的……」
無數次問過媽媽,為什麼不到山下鎮里住,媽媽說舍不得離開這里,她說這里什麼都沒有有什麼舍不得?媽媽笑著說這里有很多的回憶,美好的,傷心的,快樂的,幸福的,這些回憶她舍不得。
但是就在媽媽生病沒有藥時,她賭氣的說︰看吧,就是不離開這里,生病連藥都買不到。那時媽媽沒有回答說舍不得這里,而是回答︰「已經月兌離社會太久,我們已經被世人遺忘,融不進他們的世界了。」
遺忘,是啊,遺忘,每次下山賣藥,不管是自己一個人去,還是和哥哥一起去,還是全家三人一起去,大家看他們的目光都是那麼陌生,那麼冰冷,都得是從他們身邊匆匆而過,不曾看他們一眼的人。他們是已經被遺忘在深山中的人,哪怕下山也融不進他們的生活,還是格格不入的那種。
所以這次路被堵,被困在這里,她都不曾想過向外界求助,想過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消失在這世間也不錯。
但是,但是現在听到有人還記得她們,還知道她們住在隔離所,她們還是被人所知道,沒有被遺忘的感覺……
以前以為只要跟媽媽一起,跟路基它們一起,她就不會孤單,自我安慰的說這種生活也是幸福的,其實心里一直有些空蕩蕩的不安,現在突然被填滿,眼淚一下抑制不住。
現在她很想對媽媽說,等病好了後,我們在到鎮上去生活吧,慢慢熟悉,慢慢交流,總會融進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