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婭來到郵長的辦公室,正要去敲門,被一個和特洛伊斯穿的一樣的大叔攔了下來。
整齊往後梳的油亮亮頭發,石雕般生硬的面孔又是面無表情,用著同樣毫無感情的語調說道︰「我家少爺正在跟郵長談話,任何人都不得入內。」
老遠就看到這人站在門前站立著,像是在把風的樣子,原來真的是在把風。
以為是哪位貴族少爺在里面跟郵長談重要的事,所以米婭乖乖的說了「是」,然後為了不讓這人誤會她想站外面偷听,于是走到了離他稍遠的地方,站到了牆角,對牆發呆。
幸好特洛伊斯長的不像這人,不然說什麼她都不會讓他留下來,這人的這種裝扮太有壓迫性了,看幾眼就覺得不舒服。
房內,郵長正看著拜蘭一語不發,拜蘭坐在輪椅上同樣沒有話說,兩人僵持著,最後還是郵長先開了口︰「既然你被罰到這里已經滿一個月了,理應你今天就可以回帝都,但是罰你來這里的人交代過,你若沒想明白讓你反省的理由,還是要繼續待在這里,那麼為了你自己能順利回去,現在就談談你反省的結果吧。」
「我沒有錯。」
拜蘭干脆的回答讓郵長露出了微笑︰「這就是你的答案?那麼能告訴我你為什麼會覺得你沒錯嗎?你不回答也可以,當然你也不能離開。」
郵長話里的意思很明白,拜蘭的這個答案他不滿意。
雖然他們的關系不一般,但是工作上公私就要分明,不能容半點私情。
「我是因為替一個老女乃女乃墊付了郵資才會被罰到這里,按照郵差工作手冊里的規定我這麼做是錯的。」沒有直接說自己做錯,只是說對照工作手冊內容而言,拜蘭這是承認過錯但不是心甘情願,「所以我也依照處分來到了這里,接受了我應有的懲罰。但是,就這幾天我這里的所見所聞,我在帝都的錯誤行為在這里卻是被默許,而且還是公開的秘密。
米婭私自接受遞送了大量的信件,你們都沒任何話說,沒有責怪就是默許,你可以說米婭接受信件是在前,但是遞送這些信件卻是在成為郵差後,還有就我這幾天的觀察,郵局里的大部分人,包括你,福爾曼沙郵長,都有幫窮人墊付過郵資,這還是我一個月里看到的,在我沒來前就更不用說了。所以我不知道我錯在何處?或者說館長讓我來這里……」
「讓你來這里是認同你的行為嗎?」。郵長接過了拜蘭的話,「認同你的行為,但為了給其他人一個交代,所以象征性的罰你來這里,也是讓你看清你的這種幫人的行為是正確的是吧。」郵長笑,「拜蘭你太天真了。」
「難道不是嗎?作為館長的哥哥,作為這所監管所的郵長的你,所帶頭做的事難道是錯誤的?」拜蘭不甘示弱的回話道。
郵長笑著搖頭,「看來你還不明白呢,館長讓你來這里的用意。不過我也不指望你能在短時間里想明白,作為你父親的朋友,作為看著你長大的叔叔,也是接下來我有事要拜托你,我現在就告訴你原因吧,你錯的原因。」
拜蘭不覺得自己有錯,但還是忍著決定听听他的「錯」究竟是什麼錯,還是從這個跟他做著一樣「錯事」人的口中得知。
拜蘭雙眼中明顯帶著不滿,帶著叛逆,郵長不以為意,開口道︰「你錯在沒有選擇地方做好事。是的,你的是好事,並不是壞事,但是因為你選錯了地方做這件好事,所以你做的這件事就成了錯誤的。別問我在帝都不可以,為什麼在這里就可以,你該比我明白帝都是怎樣的一個地方,郵局如今在他人眼里又是怎樣的一個存在。」
如醍醐灌頂,拜蘭從頭到腳一身涼。被憤怒遮蔽了雙眼,他居然沒想到這層上
「看來你是想明白了呢。」郵長靠在椅子上望著天花板道︰「本來不替他人墊付是為了保護郵差而做的規定,因為擔心有些善良的郵差看不過窮人沒有錢,但很想給遠方親人寄信的心情,而選擇出錢幫助他們,不是說這事不好,只是這樣也可能會影響到郵差的生活。這世界窮人何其多,不是像拿著微薄薪水的郵差能幫的過來的,稍不注意郵差可能就要傾家蕩產了。以前啊,雖然有這項規定,但有人偶爾幫幫他們,上級會選擇睜只眼閉只眼,但是現在不同了,尤其是在帝都。」
郵長沒有把話說明白,拜蘭也已經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麼。
郵局作為遍布全國的機構,不管是做為收集信息情報,還是傳遞情報的能力都是不容小視的,還有眾郵差的實力,所以某些人就打起了它的主意,想把它佔為己有,這最好的辦法就是拿自己人替換掉現在郵局里的干部,那樣就能控制郵局為我所用,怎麼替換?當然就是找到錯處,死咬不放,直到事情鬧大到皇帝面前。
帝都的郵局里,每個郵差都是如履薄冰,擔心自己的過失可能會引起事端,而他卻在這時做出了出格的事,換做別人或許事情不大,但作為肖柯亞納家族長子的他卻是有可能因為做了某件小事,而把整個家族推到風口浪尖。
郵局現在由肖柯亞納和福爾曼沙兩大家族主持著,只要搞垮這兩大家族其中的一個就有希望取得郵局一半的實權——這就是在朝那些有著狼子野心的人心里的打算。
「既然知道了原因,以後做事情前,先考慮考慮家族的立場,知道你對家族不在意,那請你想想你母親的立場。」
「現在才知道叔叔你是那麼狡猾,一個人跑到這里過著逍遙的日子。」
郵長坐正了身體,靠著手想了下道︰「狡猾嘛,大概吧,我是做不到時刻把家族放在首位,也不能因我個人原因搞垮了家族,所以很簡單的,那就拋棄家族,做我自己喜歡的事吧,當然這種事你也可以,不過你是不可能拋下你的母親不管的吧。」
他當然不會拋下母親,也就不可能拋下家族。
「那麼我什麼時候能回去,還有你要拜托我的事是?」
「帶米婭去帝都吧。」
輕描淡寫的,郵長就丟下了這個炸彈,轟得拜蘭措手不及︰「你瘋了讓米婭現在去帝都你不知道現在朝中的情況嗎?」。
郵長刮著胡渣,輕松的笑道︰「就是知道朝中的情況,所以讓米婭去帝都,說不定她能幫上忙。」在不知道米婭是菲爾吉斯家族的人前,說不定他會留下她,慢慢培養她,等她成為出色的郵差,再送她去帝都。但是現在知道了,他就不可能會把這枚王牌留在這種鄉下地方,何況有人專門拜托過他,把米婭派去帝都的事。
「如果你不同意,我也會讓她自己去,還想說到了那里有你照顧著我也能放心點,既然你不願意,那也只能看她的造化了。」郵長露出傷心的表情,好像已經看到米婭深陷帝都泥沼中,無依無靠垂死掙扎的樣子。
看來郵長是打定了主意,不知道他這麼做的用意,明明現在的帝都不是像米婭這樣的孩子能去的,不說外部,就郵局內部,她都可能挺不過來,以她那還在試用期的身份,又是那麼小的年紀,蜚語流言還有可能發生的排擠,就像當年的他一樣……真不知道郵長是怎麼想的
拜蘭忍了又忍終是松開了緊握的拳頭道︰「我知道了,我走的時候會帶上她的。」
郵長立刻眉開眼笑道︰「那就好。」用手帕吸了鼻涕,擦了眼淚大喊道︰「門外的,讓那個小姑娘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