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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素心中起先歡喜，覺得以後又能和姐姐長久的在一塊當差，兩個人一起多個照應，深思又覺得不對，姐姐是給送給大小姐的，肯定是為了給二小姐辦什麼差事，如今大小姐得了好親事，又以她為第一心月復，二小姐免不了要把火氣撒到她身上，她回來也不是好事。
她本來就有心事，給玉霜這麼一說，更睡不著了。
回了雪貓兒胡同，梅姨太太和時芸雖然臉色不太好，但眼中那股喜悅還是難遮掩的。夏辰在二門迎了兩人，笑著恭喜道，「姨太太，大小姐大喜剛不知道什麼人抬了三十多台的禮盒過來，想必是王府特意給咱們小姐做臉面呢」
梅姨太太迫不及待的就要去瞧從時太太那邊千辛萬苦討回來的東西。時芸眼神又暗了下來，「有什麼好恭喜的，過幾天就是那邊小郡主的滿月禮了。景王府可橫著一座大山呢」
夏辰知道她說的是魏伊荷，寬慰她道，「雖都稱那一位北夫人，到底不像小姐您是受了禮部具體冊封的，將來就是要提側妃，按例也是您先遞補」
時芸還是憂心，「這夫人的位子還沒坐上呢，可不要再給人掀了。」她朝閨房走了兩步，突然停了下來，「對了，我听玉霜說，好像你還與那個北夫人踫過頭，不知道是不是個好相處的人呢」
夏辰真以為是玉霜感激她說出來的，卻忘了當時把她引去救玉霜的，正是蘇姨娘給了時蕊的丫頭綠絛，而梅姨娘、蘇姨娘本就暗地里一個鼻孔出氣的。
夏辰模了模還隱隱發疼的後腦勺，想著自己最近越發衰弱的身子，眼楮一眯，計上心來，「那還不是因為，我還算認識那一位，才好容易給玉霜求來的恩典。」
時芸頓時喝退了靠近的丫頭，攙著夏辰進了里間，「你怎麼認識得北夫人人？外頭只曉得她是王爺舅家遠支的小姐，姓崔，別的倒是什麼也打听不到。」
夏辰沒想到時芸還是做了工夫的，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她了，轉了轉腦子，才道，「還記得李公子帶我們去看燈會那一天麼？」
怎麼會不記得，那盞心隨所願的燈，如今還收在時芸手里呢這真是一盞有求必應的燈啊，模了模它，連差點要告吹的王府婚事也給掰了回來。
「哪里能認識那樣的貴人，只不過以前在她住的地方照過幾面，我那天提了，她老人家想了起來，才開恩放了玉霜。」
時芸秀眉一皺，「你住的地方不會是燈會時帶我們去的那個大雜院吧」
夏辰含蓄地笑笑，「興許是記錯了，那地方都差不多，不過我也確實是在那附近見過崔小姐幾面。」只要種下這顆種子，以後時芸想跟魏伊荷斗，肯定要去魏家那院子打听的，只要給魏伊荷的潑皮哥哥知道他的妹子正在王府過得那樣的日子，保不齊就能背著他爹上門尋親了。
時芸低沉了頭，想到夏辰的身份，慢慢消化著這暗地里的提示。抬頭就見夏辰在打呵欠，忙道，「最近你們幾個也忙壞了，別叫新買的小丫頭躲懶，不然我走了，誰來伺候姨太太和老爺你去換個人來伺候，好好補一覺。等會子八大坊有人送東西，還要你檢收呢」
夏辰應了，她也不是委屈最近的人，屈了屈膝就回屋小眯了一會。
這一眯，好像就再沒下過床。
夏辰也不知是睡著還是醒著，仿佛到了夏日，天氣反而短了起來。她從沒有這麼慌過，即使到了絕境，她相信自己不放棄，模著最後一絲希望也能絕處逢生，但是身體上的原因，不是靠毅力和信念就能克服的。她暗暗有些後悔當初哪怕與淮人遠、秦蒔等人虛以委蛇也比自己如今這樣眼看著自己的身體一步一步垮下去要強。這種無助的感覺，她很害怕，就像小時候被家奴故意遺棄一樣，找不到回家的路，找不到可以托付的人這樣下去怎麼行，她的雄心壯志，北上接弟弟，南下找娘，半件沒完成，怎麼突然生出了命不久矣的感覺。
東香進來點了燈，她才恍惚覺得又到了晚間。
「夏辰姐姐，要喝水麼？」東香殷勤的問。
她不提還好，一提水，夏辰覺得自己果然好久沒有進食進水了，于是點點頭，就著東香手里的碗含了兩口水進肚。
「今日是初幾了？」兩口水潤了嗓子，夏辰有些吃力的動了動喉嚨問道。
東香眸子轉了轉道，「姐姐怎麼連日子都糊涂了，昨個初一姨太太才出去燒得香，你一連都問了幾遍了。這麼盼著小姐的好日子呢」
夏辰心道，還有七日，怎麼也要精精神神的進了景王府，再不能叫他看到自己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走也要走得灑月兌些。
迷迷糊糊的又睡去了，往事竟然在腦海里格外清晰起來，她在祖母過世的時候知道有些人臨死前靈台清明，正是回光返照，她不由一驚，竟然又醒了過來。
東香還是坐在她旁邊，就著油燈在做什麼活計。
夏辰撐起身子問道，「小姐的東西不是有縴秀樓的人忙活了麼，要你做什麼」
東香忙起身撥了撥燈芯，「有些東西手藝有些粗糙，我都看不過去了，順便動兩針。」見夏辰有些不信，忙拿了手邊的一雙鞋出來比劃，「東西本來是好東西，針腳也不錯，就是顏色配得有些別扭。」她又覺得自己有些逞能，忙補充道，「興許京里頭跟我們鄉下不一樣。姐姐穿多大的鞋子，小姐分了好些不合眼的賞了下來，還有荷包之類的，也等著入王府賞人呢我們就得了次一些的，不過大家都是小姐跟前的人，拿什麼都是高興的。」
夏辰感覺她話頭有些不對勁，又見那雙鞋面，有點像是尺素的手筆，吃力道，「我哪知道穿多大，給拿來給我比一比。」
東香見她撐著身子伸出了手，只好把鞋子遞給她。
是尺素的針線，顏色大了看沒有問題，細看才覺得有些許奇怪，也難怪尺素是色盲，雖然後面她靠著死記硬背做東西也不成問題了，但難免會有些差池，難怪時芸看不上眼。
夏辰又覺得有些累，微微眯起了眼楮。突然鞋上的素色線模模糊糊的好像排成了一個歪歪扭扭的字‘心’，她揉了揉眼楮，是不是眼花了，視線從左側挪到右鞋幫，素色線混亂的印子又構成了一個‘小’字。
小心？是不是自己眼花？夏辰猛得看向另一只鞋，素色線不規整了，她理了理思緒，尺素當時對那些顏色分不清楚來著？她一個一個試著連接，又是一個‘小’字，而鞋幫另一面的繡花里暗藏一個‘姐’字。
小心小姐？
夏辰頭一沉，微微掃了一眼東香，見她神態有那麼些不自然，卻依舊努力做針線的樣子。
「東香，今日初幾了？」
東香低著頭翻了一針，「夏辰姐姐如今記性好差，我不是才告訴你初二麼？」
東香身上的衣裳還是上次醒來那一身，好像確實還是一天，只是夏辰記得很清楚，上一次東香雙丫髻的低側什麼也沒有，如今卻暗暗顯出半截銀簪。
周圍好像很清靜，不似以前有人氣的樣子。
夏辰又躺下了身，無意道，「怎麼鼻子里一股子怪味，好像過年的味道。」
東香穩坐著，「小姐大喜，可不就跟過年似的，雖然這里不是正經府邸，但也忙忙亂亂的。」
「我聞著卻好似爆竹的味道，往常在家，平時放得機會少，一年也就過年、十五聞一回」
東香有些緊張的站了起來，卻見夏辰又睡了過去，她拍了拍胸口。等這件事辦好，她也能和素蓋一樣跟著小姐，不，現在應該是夫人了，跟著夫人進王府。
夏辰再不敢吃東香給她的任何東西，前一陣子她一直以為是自己命門的傷導致了舊病復發，現在看起來，原來是時芸和東香搗得鬼。
砰得一聲，夏辰卻是連托碗的力氣都沒有了。東香進來見一地的瓷屑，嘆了口氣，「我再盛一碗扶你吃吧」
夏辰聲不成線，「先、先收、收拾地上。」
她到底是大丫鬟，東香只好蹲下了身子，冷不防脖子上一點冰涼，後頭一雙瘦骨嶙峋的手掐著自己，一片瓷片正卡到了她的脖頸上。
「今日是初幾了？」
後頭的話聲仿佛出自寒冬臘月，東香想縮脖子，夏辰哪里給她機會。
「初、初……」
「初三還是初五？」瓷片已經半沒進了東香的脖子，一絲血跡透了出來，也是夏天穿得輕便，不然不還這樣容易得手。
「你都知道了，又何必問我。如今大小姐三朝回門都回過了你這樣仗著一點姿色想勾引王爺的，再沒有機會進王爺了。」
夏辰冷笑一聲，趁著最後的力氣頂住東香的掙扎，硬是用那截碎片劃破了東香的脖子。
「殺雞不過如此」望著地上慢慢滴答的血跡，她笑了。
——除了你父我不能還你，你以後有的，只會比以前更好
這句話似乎他說過沒有多久，如今她在垂死掙扎，他卻美妾在側。
祖母說，這個世上想要害你的人很多很多，你不動手，就是不戰而退，寇家沒有不戰而退的人。
「所以，你應該死」她踢了踢東香還帶著熱氣的身體，緩緩得坐回了床上。(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手機網（qidian.cn）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